骆静语垂眸思考了一会儿,拿出手机给她打字:【难过吗?】
打完了,又摸了摸她的喉咙。
占喜放下茶杯,倾过上身就抱住了他。
她的小鱼这辈子都不知道话说多了喉咙变哑是什么感觉,令她心里酸酸的,但他关心着她,就算自己体会不到,他还是会记挂她。
还有,他从最初抗拒出声,到后来放松地在她面前发出声音,再到现在,他模仿着常人的嘴型,想要叫出她的名字,甚至想对她说出简单的话语,这所有的一
切都令占喜感动,感动得想哭。
她捧着骆静语的脸颊,对他说:“小鱼,我没有想要你学会说话,我知道你很难学会,没关系的,手语也是说话,我已经可以和你聊天了。我只想听你叫我的
名字,叫我欢欢,别的都无所谓。”
骆静语脱口而出:“h。”
占喜“嗤嗤嗤”地笑起来,点点头:“h,没错,说得很好,等我们空下来,我继续教你‘欢欢’怎么说。”
骆静语的双颊红了一些,也点头:“h。”
“我真喜欢你,骆静语,你怎么这么可爱呢?”占喜都不知该怎么说了,见小鱼又张了张嘴,她说,“我知道你想说你也喜欢我,对吗?我知道的,我知道你
也喜欢我,我肯定知道啊!”
她说对了。
他也想说“我喜欢你”,用嘴说出来。
好难啊,他都不会,以后能学会吗?
骆静语的眼神变得很柔很柔,不再尝试开口,张开双臂把占喜搂进怀里,重重地抚着她的背脊,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
第三天的展览波澜不惊,邵姐和小朱姐玩了两天后去钱塘别的景点游览了,骆静语的展位上来的都是野生客人,甚至有看过前一天的报纸后专程找过来的。
大家都没听过烫花,都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说这不就是绢花吗?占喜说不是哦,制作工具和技法都不一样,仿真绢花是有厂家批量生产的,哪怕是外包手工做
的也都是流水线工艺,很粗糙很假,而烫花每一朵都独一无二,是艺术品。
愿意长时间观赏骆静语做花的几乎都是女性,上至白发苍苍老奶奶,下至八、九岁小姑娘,一个个都看得目不转睛。
其实三天下来,几乎只有体验课的几位客人知道骆静语是聋人,其他人大概都以为他比较高冷。艺术家嘛,脾气怪点儿很正常,反正不管问什么,边上那个穿
汉服的漂亮妹子都会及时解答。
骆静语对占喜说过,不希望用他的耳聋做卖点,希望大家能更多地关注他的手艺,占喜自己也是这么想的,两人贯彻实施得还不错。
可惜的是,体验课的名额太少了,占喜加了好多微信,告知对方可以关注公号后续的活动通知。她有预感,小鱼的周末兴趣课必定能开起来!
下午,骆静语进行着最后一场烫花制作展示,做的是大丽花胸针,还没做完呢,就已经被一位女客人预定了。
骆静语展示时,占喜可以不用讲解,只在客人提问时回答就行。她空了一些,倚在展位边摇着团扇为自己扇风。
场馆里开着冷气,可耐不住人太多,室温还是很高。占喜美美地想着这天结束后她和小鱼终于可以休息几天,她得睡个饱,让小鱼给她做大餐吃,还要和小鱼
出去约个会,啊,不行不行,小鱼要开始准备汉服节了,他已经落后别人许多天……
正胡思乱想着,她的面前站定了一个人。
占喜与他面面相觑了几秒钟,立刻拿起团扇挡住脸。
那人抓着她的手腕用力往下拉,占喜吃痛,手一松,扇子都掉到了地上。
她也不敢去捡,紧张兮兮地看着对方,那人板着脸,冷峻的眼神上下打量她一番,视线又移到了骆静语身上。
骆静语还在投入地做花,没有抬过头,并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
那人向他走近了两步。
占喜后背冒汗,脸色逐渐发白,拉住那人的手臂急道:“哥!你怎么来了?”
第61章
占杰转过身来, 冷冷地看着占喜,问:“你在这儿干吗?”
“参加……展览呗。”占喜回答。
“穿的这什么玩意儿?”占杰又问,语气很嫌弃。
占喜看看自己的衣裙:“汉服呀, 现在马路上都很多女孩子穿了, 不好看么?咱们的传统服饰。”
占杰:“……”
他指指骆静语:“他是谁?”
占喜瞅一眼小鱼,不敢回答。
占杰声音都大了些:“我问你他是谁?!”
他想, 也是邪门了,那男生一直没抬过头,好像听不见似的。
占喜壮了壮胆子,说:“我男朋友。”
占杰被噎到了, 眼睛瞪得老大:“你什么时候有的男朋友?!谈多久了?”
“谈……”占喜瘪着嘴拽拽裙摆,小声说,“去年十一月底认识的, 今年二月底开始谈的,谈五个月了。”
占杰脑袋都要炸了,倒吸一口凉气, 回想那个时间段后叫起来:“噢!你那会儿非要搬出去就是因为他?”下一句又压低了音量,“你俩同居了?”
“没有!”占喜这时候回答得理直气壮,“就纯粹谈朋友,没、没、没同居!”
占杰真不怎么信, 就在这时,骆静语抬头看了过来。
咦?又有一个男人在和欢欢聊天了?
他还没来得及想到什么, 占杰和占喜已经一同向他看去, 三个人目光交汇,各自心情都很复杂。
占喜看自家老哥神色不善, 感觉像要去干架的样子, 赶紧又拽住占杰的手臂:“哥, 哥!你先听我说,先听我说!”
骆静语:“?”
他看不见占喜的唇语,可直觉告诉他不对劲,正要站起来,占喜心急地扭头就冲他打手语:【你别过来,这是我哥!】
骆静语不敢动了:“!”
占杰:“??!!”
占喜拽着占杰就离开展位:“哥,另外找个地方说话,你听我解释。”
占杰整个人都木了,他刚才看到了什么?没看错吧?他的妹妹没对那个男生说话,而是用手比划了几下,这是什么?手……语吗?
那个男的是聋哑人?不会吧?!
两人来到展馆一个比较僻静的角落,刚一站定,占杰就气急败坏地问:“那个人是聋子?!”
占喜见瞒也瞒不过了,只得点点头:“嗯,他耳朵听不见的,但你别叫他‘聋子’,这是歧视。”
“你!”占杰手指颤抖着指她,话都要说不清了,“你是喝了什么迷魂汤?你疯了吗占喜?!这世上男人这么多,你为什么要找一个聋子?你告诉我,你是玩
玩的吧?看他长得帅?”
占喜垮着肩膀:“我不是玩玩的,哥!他人特别好,对我也很好,除了耳朵听不见,别的真挑不出毛病。我和他在一起很开心,之前不告诉你们……我不就是
怕你们不同意嘛,妈肯定不会同意,但我真的很喜欢他。”
占杰都要疯了:“你知道我们不同意你还要找他?干什么呀?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啊?还是非要和妈作对?气死她你开心?叛逆期啊?你这叛逆期也太晚了
点吧?”
“我没有!”占喜好无奈,“那我就是喜欢他有什么办法?我和他其实断过,就是怕妈不同意。断了以后我可难过了,就还是天天想他,后来和他在一起了,
真的我俩特别好,你不了解他,你了解他了就会喜欢他的。”
占杰大声说:“我特么有病啊!我不可能去喜欢他!一个聋子啊,残疾人!你呢?你看看你自己,从小到大被人夸漂亮,你找不到男人啊?我妹夫就不可能是
个聋子!别说妈不同意!我也不会同意的!”
占喜看着他,脸色沉下来:“我说了你别再叫他‘聋子’,他们耳朵不好的人不喜欢别人这么叫。”
占杰无语:“那我叫他什么?耳朵不好的帅哥吗?”
“他叫骆静语。”占喜说,“骆驼的骆,安静的静,语言的语,小名儿叫小鱼,大家都叫他小鱼。”
“……”占杰怒吼,“我没问你他叫什么名字!”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地沉默了一会儿,占喜问:“你怎么会来的?妈知道了吗?”
这是她最担心的问题,生怕占杰是被老妈派来打头阵的,仿佛下一秒迟贵兰就要杀到会场来了,占喜还没做好和母亲正面硬杠的准备。
占杰叉腰喘气:“妈不知道。”
占喜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爸在报纸上看到你了,偷偷给我打的电话。”占杰平复了一下呼吸,“你看到报纸上怎么写的了吗?一对小情侣搞的什么、什么花,爸就让我来看看,看看
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占喜嘴巴噘了起来:“我们很认真在做展会的,小鱼的工作就是做烫花,刚才你也看到了,喏,我簪子上这个就是烫花。”
她把荷花发簪拔下来给占杰看,占杰也不懂,只觉得这是女孩子喜欢的玩意儿,怎么会有男人做这个的?
见哥哥拿着发簪不吭声,占喜说:“哥,小鱼虽然耳朵听不见,但他有工作的,算是事业吧,收入还可以。今天是我们展览的最后一天,我不想出岔子。这样
,我给你他工作室的地址,哪天你有空可以过来看看,你俩聊一聊,你就会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占杰抬起头:“我怎么和他聊?他又听不见!”
“我可以帮你们翻译。”占喜说,“我学会手语了。”
占杰嘴巴都张开了,难以置信。
“你先不要和爸去说。”占喜从哥哥手里拿回那支发簪,又插回发髻上,“真的,哥,今天场合不对,我们很忙,没办法和你聊太多,你又对他有先入为主的
偏见,聊也聊不好。改天你过来,我好好和你说,你信我,小鱼真的很好。”
占杰眯着眼睛打量妹妹,她气色挺不错的,小脸儿红扑扑,人也不像过年时那么瘦了,他又一次问:“你俩……真没同居?”
占喜望天:“真没有!你信我,小鱼很尊重我的。”
占杰也松了口气,没同居就好,没那啥,就还有转圜余地。
他放狠话:“他要是敢对你怎么着,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去撕了他!”
占喜嘀咕:“你也不一定打得过他呀,你都没他高。”
“放屁!”占杰不服气,“他还没我壮呢!”
占喜瞥他一眼:“你这是胖。”
“你!”占杰都要被气死了,“你看不出来我都瘦了十斤吗?”
他这么一说,占喜才发觉占杰真的瘦了好多,估计是离婚后没人给做饭了,伙食标准下降太多。
“哥,你最近怎么样啊?”占喜弱弱地向他表达关心。
“你还知道有我这个哥?”占杰冷哼,“叫你来吃个饭死活都不来,我就纳闷呢,原来是有对象了,哼。”
“我这不是忙嘛,搞这个展览忙了大半个月呢,一天都没空过。”占喜挽住占杰的胳膊把他往外带,“你难得来,去别地儿逛逛吧,什么时候去小鱼那儿提前
和我说就行。”
占杰说:“明天下班我就去。”
“什么?!”占喜懵了,“明天就来啊?”
“你自己说的展览今天就结束了!”占杰气道,“干吗呀?还想拖啊?你以为我那么想管你的事啊?被妈知道了你和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我劝你早点和他分
了得了,也别让妈知道。聋……耳朵不好的肯定不行,真不行!欢欢,你也是脑子出问题了,那么想世界大战啊?到时候我可不会管你,我现在都懒得理妈。”
他戳戳妹妹的脑瓜子,占喜嘟着嘴:“行不行你明天来了再说呗,哥你先帮我瞒一下,也别给爸知道,我怕他说漏嘴。你就说小鱼挺好的,我先和他处处看,
处得好了我会自己和他们说的。”
“你做梦呢?处得好咱妈就能同意?”占杰觉得妹妹太天真了,“虽然妈一直让你找体制里的对象,我也觉得过了点,现在各行各业优秀的男人都很多,但残
疾人真的不行啊!欢欢,这怎么带回家?会被人看笑话的,你一个好端端的姑娘,怎么能找这么一个人?”
占喜嗓门也大了起来:“怎么一个人?到底怎么一个人了?我看小鱼样样都好!唉我不和你说了,你明天来了要是觉得他不好,你去告诉爸妈!我自己去和他
们讲,反正迟早都要说的。”
占杰看了她好一会儿,问:“你这是认定他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咱妈一直看他不顺眼,就算你和他私奔了,过个几年你俩可能也会离,就像我和秦菲一样
。”
占喜冷眼看他:“你和秦菲离婚明明是你没护着她,你要是护着她,你俩能离婚吗?而我!我是会护着小鱼的!”
占杰被呛得说不出话来。
占喜终于把哥哥给送走了,她想,只要老妈不知道,对于老哥和老爸,她并没那么紧张,他们好歹说得通道理,不会做过分的事情,不会无缘无故地伤害小鱼
。
回到展位边,骆静语的展示快结束了。
占喜就走开了这么一小会儿时间,他就碰到了一些困难。有人向他提问,他看懂了对方的唇语,手上却不能停,没法回答,只能向对方打简单的手语,说自己
耳朵听不见,也不会说话。
看他做花的人都很惊讶,一直没发现这个英俊的小伙子居然是个聋哑人,一个个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
骆静语如坐针毡,迫切地希望占喜快点回来。展位上只有他一个人,抬头看着面前那么多陌生人,黑压压的像大山似的压住他,令他喘不上气来,又一次希望
自己可以隐身,花都不想做了,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幸好,就在他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占喜回来了。
在见到她藕粉色身影的那一刹那,骆静语才发现自己已经有多么离不开她。
——
三天的展览正式落下帷幕,占喜和骆静语最终也没去别的展位逛逛。那个做陶的男生又找过来,邀请占喜快去玩,要不然就要结束了。
骆静语脸色臭臭的,占喜对那男生说:“对不起啦,我这儿走不开呢,下次有机会我去你的工作室玩吧。”
男生给了她一张名片:“我那个其实是一家陶吧,一楼喝东西,二楼做陶,你来之前给我发个微信就行。”
占喜接过,看到名片上印的名字——田骏,笑着说:“好的,谢谢你田老师,有机会我会去的。”
收拾东西花了很久,占喜联系了一辆货拉拉把屏风和其他凳子、物料都拉去骆静语家。他有个客房是空着的,专门用来做仓库。
他俩打了一辆出租车跟着货车走,在路上,占喜告诉骆静语,第二天傍晚她的哥哥占杰要去骆静语家做客。
骆静语:“……”
他好意外!之前看到占杰就很震惊了,突然被告知第二天要正式会见“大舅哥”,实在有点反应不过来。
“不用紧张。”占喜安慰他,“我哥应该会吃晚饭吧,你就像平时那样就行,放心,他要是敢揍你,我就骂他。”
骆静语:“?”
还有可能被揍的吗?
他回想起小时候被纪鸿哲揍的惨痛经历,跑也跑不过,打也打不过,一直都是院子里小男孩们的手下败将。
这天晚上,占喜因为太累没在十五楼逗留,直接回了八楼。骆静语洗完澡后收到方旭发来的微信,问他展览结束了,什么时候开始设计汉服节的定制款。
骆静语想了一会儿,回答——
【好大一头鱼】:我明天没有空,在3天了,23号样品我发你。
【方旭】:23号,不能再晚了。
骆静语在沙发上呆呆地坐了几分钟,拿出手机给高元发微信,说想和姐夫视频聊几句。
他是高元的小舅子,高元第一次上他们家时骆静语也在,那会儿他才二十出头,很好奇地想看看姐姐找了个怎样的对象。
高元腿不好,少年时突发脊髓炎导致双下肢不太使得上劲,但他一直坚持少坐轮椅,多用双拐行走。骆明松家住四楼,没有电梯,高元从第一次上门到现在,
一直都坚持自己拄拐上楼,从无怨言。
父母一开始也不同意这桩姻缘,因为高元是健听人,还是肢残人,总觉得他和骆晓梅搭不到一起,也说不上来谁会拖累谁。
后来全家人对高元越来越了解,知道他性格老实憨厚,对骆晓梅又特别宠,渐渐的就接纳了他。
骆静语想向姐夫取取经,要怎么面对女朋友的家里人。他可太紧张了,毕竟女朋友全家都是健听人,总觉得自己很难过这一关。
高元在视频里对他打手语:【小鱼,你就像平时那样表现就行,你是个很好的男孩子,要让你女朋友的哥哥知道你会好好照顾他妹妹,不会让她受委屈。然后
呢,别把自己姿态放太低,记得说说自己的优点,给自己加加分。】
骆静语很迷茫:【我有什么优点?】
高元在那头哈哈哈哈地笑了老半天:【你就直接告诉人家你一年能挣多少钱,你那房子现在什么价吧。相信姐夫,人都很现实的,经济条件绝对是考察的重点
之一!】
骆静语半信半疑地拧起眉:【真的吗?】
高元:【真的!记得夸自己啊,别太谦虚!】
——
第二天早上6点,骆静语就起床了,准备给家里搞个大扫除。
最近都没什么时间打扫卫生,家里多少有点乱,骆静语爬高窜低地干活儿,连着厨房、阳台和卫生间都打扫得干干净净,所有的台面、地板光可鉴人。
礼物一直跟着他到处转,骆静语指指小猫,打手语道:【今天晚上欢欢的哥哥要来做客,你要乖一点,不能捣乱。】
礼物:“喵~”
中午时,骆静语顶着烈日出门大采购,买回一堆晚饭的食材,还有水果和零食,拎回家后发现占喜来了,正看着他的房子发愣。
“我天啊!你这是几点起的床?”占喜一直睡到中午才起来,跟着骆静语进厨房,看他把东西从袋子里一样样拿出来,这人居然又买了很多海鲜,看着就花了
不少钱。
骆静语笑着对她打手语:【是你的哥哥,要吃好点儿。】
占喜好感动,抱住他的腰抬头撒娇:“小鱼,你真好。”
骆静语顺势亲了亲她的嘴,又摇了摇头,眼神里带着一抹无奈。
占喜嗲嗲地说:“不,你真的很好。”
骆静语的笑容渐渐消失了,他挣开占喜的双臂,打手语道:【我怕你哥哥不喜欢我,因为我听不见。】
“我喜欢你就行了。”占喜又一次抱住他,“我哥自己的婚姻都乱七八糟的,他哪儿够格来管我?”
“够格”这个词骆静语没看懂,嘴唇模仿出“够”的唇形,眼神里透着疑问。
占喜笑起来,心想还是对他打手语吧:【我是说,我哥哥,不能管我,谁都不能管我,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决定。】
骆静语眨了眨眼睛,不安地问:【他真的会打我吗?】
占喜乐死了,摇摇头:“放心吧,不会。”
下午,骆静语洗了个澡,换上一身白色T恤和运动长裤,对着镜子观察自己,发型还可以,刚剪过,胡子也剃得很干净,看看眉眼五官,算是个帅气的小伙子
……吧?
他对着镜子里的人打手语:【不要紧张,小鱼,自信一点,你是可以给欢欢幸福的。】
占杰提前下班,开车来到青雀佳苑,提着一兜子水果先到八楼,占喜在802等他。
他非要去妹妹家看一眼,想要证实占喜的确没和那个男的同居,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占杰就信了。
一间屋子到底有没有住人他还是能看出来的,再说了,如果占喜和人同居了,这屋子为什么没有退呢?
离开802,兄妹两个坐电梯上十五楼,占喜为避嫌没用钥匙开门,摁了1504的门铃。
占杰问:“他能听见门铃声?”
占喜瞥他一眼:“门铃连着灯,按了灯会亮,他生活上是有一些小麻烦,不过想想办法都能解决的,现在是科技时代。”
这时,骆静语把门打开了,占杰第一次与他站立着打照面,第一反应是这男的个儿是挺高,长得也挺帅,的确是招小姑娘喜欢的那种外形。
骆静语的紧张已经快要到达巅峰,做着手势让占杰兄妹进屋,又给他俩拿拖鞋,整个人的身子都是绷着的,占喜觉得他走路都快要顺拐了。
进屋以后,占喜先为他俩互相介绍,骆静语犹豫片刻,向占杰伸出右手。
占杰盯着他的手没动:“……”
占喜拍了他一下,他才不情不愿地与骆静语握手。骆静语连左手都握了上来,还上下用力地晃了几下,他没法开口叫人,只能用眼神表达他的敬意。
占杰有一种领导下基层被老乡亲切握手的错觉。
占喜忍着笑,对占杰说:“哥,你可以和小鱼说话,他看得懂唇语,说得慢一点就行。”
互相介绍完毕,占杰依旧板着脸不吭声,骆静语觉得好尴尬,便对占喜打了几句手语。
占杰冷冷地看着,看到他的妹妹轻轻点头,也用手语做回答,接着转头对他说:“哥,小鱼说他先去做饭,让我带你参观一下他的房子,很快就能吃饭了。”
占杰语气冰冷:“我不吃饭,待一会儿就走。”
占喜抱怨道:“这都6点半了,这时候不吃饭你上哪儿去吃啊?小鱼准备了很多菜呢,有些都做好了。”
她指指餐桌上已经摆着的三道热菜:干炸带鱼,清蒸梭子蟹,花雕鸡。
占杰咽了口口水:咕噜。
第62章
骆静语进了厨房, 占杰跟着占喜在房子里参观起来。
这套三室一厅两卫的大房子采光极好,格局、得房率都不错,既是骆静语的家, 又是他的工作室。占杰背着手东看西看,站在那张最醒目的工作台边, 拿起几
样工具瞅瞅,一个都不认识。
他在心里对骆静语有了初步的判断, 这是一个挺讲生活情趣的男人——家具都挑得很别致,各种不一样的颜色、材质, 搭配起来居然挺好看;墙上挂着的装饰
画都富有艺术性, 一看就不是随便买的;阳台上种满了花草,郁郁葱葱,显然被主人精心打理过。
他还养了一只猫,沙发对面全是猫的东西, 摆得非常整齐。那只小白猫一直跟着他们, 个头小小的, 看着还挺乖。
骆静语的卧室看着就是单身男人的地盘, 和客厅一样干净整洁,房间里还飘着一股淡淡的香味。
床头柜上摆着一横一竖两个七寸相框,一张是骆静语和占喜的合影, 另一张是占喜的单人照,身后是花树, 人笑得特别甜。占喜告诉占杰, 这是小鱼用单反为
她拍的。
床上用品是深蓝色, 铺得很平整, 枕头边摆着一只一米多长的鲸鱼抱枕。
占杰想到沙发边的鲸鱼落地灯, 心想这大小伙子大概挺喜欢鲸鱼?跟个小孩似的睡觉还要抱抱枕。
这时, 占喜指指大床,说:“小鱼天天会铺床,从来不会起床后任由被子随便摊着。”
占杰瞪她:“你在影射谁呢?”
占喜面不改色:“我在影射我自己,我有时候起床都不爱管被子。”
占杰:“……”
他又进了主卫,看到盥洗台上一溜儿的护肤品,拿起一瓶看,全是英文,占杰有些不安地摸摸下巴。
现在二十多岁的男人都这么会保养了吗?
主卫里是一股柠檬香,马桶白得发光,毛巾、浴巾挂得像酒店客房那么规整,占杰问占喜:“这是他自己打扫的?”
“当然了。”占喜回答,“我从没用过他这间厕所,都是上的外面那间。小鱼这人特别爱干净,喜欢房间里有香喷喷的味道,他身上都很香呢!”
占杰很警惕:“你怎么知道?”
“我……”占喜脸红了,“凑近了就能闻到啊,不信你一会儿去闻闻。”
“什么毛病?”占杰翻个白眼,“我又不是狗!”
看过客卧和仓库,两人回到客厅,占杰让占喜别跟着,说自己去厨房和骆静语聊聊。
占喜问:“不用我翻译吗?”
占杰没好气:“你跟着我怎么问?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篡改他的话?”
“行吧,他可以用手机打字给你看。”占喜并不担心,“我和他刚认识那会儿都是他读我唇语,再用手机打字给我看的。就是他打字有点儿慢,你别催他哈。
”
占杰负着手进到厨房,骆静语起先并没发现他,正在专心地切花菜。占杰歪着头观察了一会儿,发现他切得很娴熟,像是做惯了饭菜的模样。
骆静语转身热油锅时看到占杰,脚步一顿,唇边立刻挂上了笑,看着有点紧张,占杰说:“你别管我,我就进来看看。”
骆静语点点头,把油倒进炒锅热起来。
占杰在厨房里转了一圈,视线又落到骆静语身上。
这人穿着围裙,正揭开另一个灶眼上的汤锅锅盖往里看,一阵浓郁的肉香就飘了出来,惹得占杰肚子都叽里咕噜地叫了几声,他摸摸小腹,心想还好这人听不
见。
占杰好歹在社会上打拼十几年,单位里也是男同事居多,仔细观察后,就发现面前这个男人的气质很干净,眼神清亮,笑起来挺腼腆的,绝不是那种八面玲珑
、左右逢源的角色。
他倒也不阴郁内向,整个人给人一种软乎乎、好脾气的亲和感。
总之,和占杰认识的所有二十多岁的男生都不一样。
油热了,骆静语把花菜倒进锅里开始翻炒。
占杰看了一会儿,骆静语放盐放葱花,还拿起一小碟红红的干辣椒给占杰看,又指指油锅,眼睛眨巴眨巴地盯着他。占杰觉得他是在问自己吃不吃辣,板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