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竹有点尴尬,拿起杯子说:“我不会喝酒,用饮料代替可以吗?”
“那你就太不给面子了啊,”男人说,“现在哪儿还有不会喝酒的姑娘啊,你这么漂亮,要是不会喝酒,以后跟别人在酒桌上谈工作肯定要吃亏的,给个面子。我干杯你随意,抿两口就行。”
也不等雪竹回答,有人给她的空酒杯里倒上了酒。
男人举杯:“来!”
雪竹也就真的抿了两口。
男人爽朗一笑:“你就是转过来的时机不对,那时候大家要不忙高考要不忙申请学校出国,但凡你早一年转过来,我们高中部选部花,我肯定投你一票!”
裴雪竹的长相更偏向于清冷挂,因为从小学钢琴和跳舞,所以气质和仪态都不错,她高三刚转来的时候不太爱说话,文静内向,课间常常戴着耳机站在走廊上发呆,白月光类型的女生通常在学生时代很最容易吸引男生们的目光,也因此趁着今天的聚会,有不少人都好奇她毕业几年,气质有没有发生变化。
敬酒这种事,拿上酒杯的那一刻,就别想放下来。
雪竹的酒量是真的不太好,她从来没有喝断片过,因此特别怕自己喝醉了以后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来。
敬酒的人又给她满上了一整杯的酒。
她正想着要不要借口去趟洗手间,突然有人拿走了她面前的这杯酒。
“我替她喝。”
是迟越。
他仰头,突出的喉结滚了两下,干掉了这杯酒。
“迟中尉大气,英雄救美啊!”敬酒的人立刻扬手说,“你帮裴雪竹喝当然可以,但是我们有规矩,替人喝酒的我一杯你两杯,行不行?”
迟越扯了扯唇角:“这什么破规矩。”
“你们部队平时不能喝酒,当然不知道这规矩,生意场上就这样,怎么样?迟中尉还喝不喝?要是被灌醉了我们几个送你回家休息。”
“谁稀罕你送,”迟越嗤笑,突然侧头看向雪竹,“我要是真喝醉了,你得对我负责,送我回家。”
这句指向性明确的话立刻让周围的人敲起了碗。
“早就知道你们俩有猫腻,高三的时候就经常来我们班找裴雪竹,迟越,你说实话,是不是暗恋裴雪竹?”
其他人立刻大声地起起哄来。
两个当事人面色微僵。
迟越咬牙说:“出于同学情谊我帮她喝个酒你们也能想歪,无不无聊。”
雪竹又想起小学的时候她被班里的人跟迟越传绯闻,没想到大学毕业了还能被起哄。
她重新替自己倒了杯酒,端起酒杯,脸色不太好:“我不用迟越帮我喝,我自己来。”
然后仰头,伸长雪白的脖子,咬着酒杯边沿干掉了一杯酒。
“哈哈哈哈哈人家裴雪竹不用你帮忙!”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迟越拦下她倒酒的工作,皱眉冷声问:“你不怕喝醉啊?”
“反正我就住楼上,到时候我让张柠陪我回房间睡一觉就好了,你不用替我喝,”雪竹也皱眉,叹着气说,“总是被人起哄说我们两个有什么,我觉得很烦。”
迟越张了张唇,突然说不出话来。
雪竹语气干脆:“这样弄得好像我们两个之间真有猫腻一样,难道你不觉得尴尬吗?”
迟越盯着她的眼睛,淡声反问:“如果我说我不觉得尴尬呢?”
雪竹没听出他话里的不对劲,旁边的人又在催酒,只能说:“你是男的,我是女的,我们感受不一样。”
迟越没多言,转身回到了自己班级的桌上。
五班几个和他熟悉的同学都凑过来问。
“怎么回来了你?”
迟越沉声说:“她不用我帮忙。”
“啧,迟越啊迟越,要不说你怎么姓迟呢,这个姓配你真是绝了,”朋友恨铁不成钢地摇头,“你暗恋她多少年了都?你一个男人就不能干脆点吗?像个女人似的端着难道指望裴雪竹反过来追你啊?刚高考完的时候我们几个好不容易劝你去告白,结果你一看到裴雪竹她爸就痿了,现在她爸又不在这里,你直接上去说句我喜欢你能死啊!”
“……”
迟越冷着张脸不说话,被朋友这样一说,眉头越皱越紧,眼中情绪复杂难辨,也不知道是喝酒喝的还是被说得不好意思,暴露在外的耳根滚烫,迅速泛起红晕。
等朋友骂完,他才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低着头说:“我要是说得出口我早说了,还用你在这儿逼逼?”
朋友摇头:“服了,就没见过比你还别扭的男人。”
谁能想到迟越这人平时看着嚣张傲慢,部队实操拉练拿真弹真枪,开飞机上天他都不怕,居然在喜欢的女孩子面前怂成这样。
“要不你喝点酒壮壮胆吧?”另一个朋友建议。
迟越扶着额头深深叹了口气,良久后妥协地点头:“……那就喝吧。”
“对自己的姿色有点信心嘛,”朋友语重心长,“迟中尉,迟少爷,你长得又不差,条件又好,怎么这么怂呢。”
几十分钟后,五班几个人又去了十一班那桌。
但是没看见裴雪竹。
“裴雪竹呢?”
正在和老师聊天的张柠说:“她喝多了,我刚送她上楼休息去了,你找她有事吗?”
“迟越找她有事。”
张柠认识迟越,以前听雪竹说他们还是小学同学,小时候不对付但是长大后和解了,这么多年关系一直不错。
“哦,那要不这样,先让雪竹好好睡一觉,等晚上开席的时候我叫她下来。”
***
与此同时,雪竹正窝在被子里缓酒劲儿。
她有点难受,可能是酒喝多了,胃里沉甸甸的难受得紧,刚刚张柠扶着她到洗手间,对着盥洗池干呕了大半天也没呕出来,于是想着回房间睡一觉会不会好点。
因为不舒服,所以也只是干趟着,完全睡不着。
她突然打了个嗝,从嘴里吐出的酒气把自己都给熏到了。
雪竹侧过身,迷迷糊糊地从床头柜上拿过手机,想找个助眠视频看。
手机上方弹出微信的消息通知。
她下意识点开,是孟屿宁发来的消息。
Island:【吃完午饭了吗?】
竹子大人:【嘿嘿】
竹子大人:【你猜?】
竹子大人:【你猜到了我给你发红包!】
Island:【喝酒了?】
竹子大人:【天呐你好聪明!】
竹子大人:【呜呜呜你好厉害,不愧是屿宁哥,天才头脑!爱了爱了】
竹子大人:【向你转账0.01元】
竹子大人:【奖励!】
几十秒后,孟屿宁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雪竹又打了个酒嗝,接起:“哥哥。”
“嗯,”他声音听上去柔柔的,“喝醉了?”
“没有,”她的声音听上去像还没出窝的雏鸟,“但是我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
“肚子,”雪竹摸了摸肚子,“胃痛。”
“肚子还是胃?”
“都痛。”
孟屿宁叹气:“你朋友呢?不舒服的话怎么不让她带你去医院?”
雪竹瘪嘴,理由很充分:“我不好麻烦她,而且我喝多了,被别人看到了会破坏我小仙女的形象。”
“……”
孟屿宁没忍住,轻笑了两声。
雪竹不满:“你笑什么?难道你觉得我不是小仙女?”
“没有,你是。”
她得到这个回答还不满意,非要变本加厉:“那你说,裴雪竹是仙女。”
孟屿宁听话地重复:“裴雪竹是仙女。”
雪竹满意地嗯了声,脑子迷迷糊糊地问:“那你喜不喜欢裴雪竹?”
孟屿宁叹气:“明知故问。”
雪竹:“我不知道!”
“喜欢,喜欢死了,”男人顿了顿,叹息声若有若无,“喜欢到现在就想看到你。”
雪竹傻乎乎地说:“我们可以开视频。”
孟屿宁:“不是视频,我说的是当面。”
“我在深圳啊,你怎么当面?”雪竹语气困惑,抬手在天花板上画了条线,比划着他们现在的距离,“难道你要过来找我?”
男人好久没说话。
雪竹闭上眼,都快忘了自己在和他打电话。
他再开口的时候,雪竹的意识已经渐渐模糊。
“小竹,如果我现在去找你,你会觉得唐突吗?”
雪竹没当真,所以一点也不激动,眼睛闭着,嘴里敷衍道:“我会吓一跳。”
“你会觉得我追你追得太紧了,不自在吗?”
雪竹又嘟囔:“我现在觉得挺自在的啊。”
他笑了笑:“房间号告诉我好吗?”
他说话的声音太温柔,跟哄孩子似的,雪竹现在就跟孩子没两样,他哄两句她就真把房间号说了。
说完以后,他简短嘱咐两句,让她好好睡,如果实在不舒服记得打电话给前台或是叫朋友,然后挂掉了电话。
雪竹将手机丢在一边,翻了个身。
打了个电话都有困意了,真奇怪。
她觉得孟屿宁的声音比任何助眠视频都有效果,沉沉地掀下眼皮,就这样睡了过去。
……
再醒过来,是因为被手机铃声吵醒了。
脑子还是有点迷糊,浑身无力,但比起睡着之前那会儿神智要清晰很多,刚按下接听键,张柠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你睡了觉好点没啊?快开席了,你要不要下来?”
她胃还是胀的,捂着额头虚弱地说:“我晚上不吃了,想再睡会儿。”
“你不下楼了?”
“嗯,我怕再被敬酒。”
张柠的语气顿时有些为难:“迟越找你有事,要不我让他直接上来找你吧?”
雪竹嗯了声:“你让他晚点再上来,我还想再睡会儿。”
“行,你继续睡吧,拜拜。”
“拜拜。”
雪竹挂掉电话,又闭上眼想睡过去,结果床头柜上的座机又响了起来。
她暴躁地踢了踢腿,爬过去接起:“喂?”
电话里是非常甜美的女声:“你好,是入住2097号房间的裴雪竹女士吗?”
“我是。”
“你好,我是洲际酒店前台,有位孟先生来找您,请问您认识吗?”
“……”
“裴女士?”
“……”
断片的记忆刹那间如海水般淹没了她的脑子。
“裴女士?您还在听电话吗?”
“……我在,我认识。”
“好的,让我让侍应生带这位先生上楼,请您稍等,再见。”
挂断电话,雪竹狠狠地敲了敲脑瓜,毫不留情地痛骂自己:“裴雪竹!你这个大傻逼!!!”
她看了眼手机,时间显示周六的晚上六点四十分。
她跟孟屿宁的通话时间是下午的两点钟。
他真的坐飞机过来了?
第62章 . 二十三岁 甜头
房门被敲响了。
雪竹迅速从床上爬起来, 连鞋都来不及穿,光着脚跑到门口。
手握上门把,深呼吸了几下, 雪竹缓缓打开门。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她还是在和孟屿宁对视的那一瞬间心如擂鼓。
他明显是赶过来的, 衬衫有被风刮过的皱痕, 镜片下那双闪着微光的茶褐色眼眸显得温和沉稳, 即使神色疲顿,也依旧是清俊斯文的模样。
侍应生礼貌地道别后转身离开。
雪竹侧身让他进来。
他没进来,先问了句:“你朋友在里面吗?”
雪竹摇头:“不在, 她在楼下。”
孟屿宁这才跨步进来, 雪竹注意到他手上拿了东西。
“你买了什么?”
“药, ”孟屿宁说, “我打电话问了子涵, 他说酒后胃胀气可能是急性胃炎,以后不要喝酒。”
他找了个桌子放药,一盒盒拆开,按照说明书上的推荐剂量给她配好。
雪竹就这么站在他身后呆呆地看着他弄。
她以为自己就是喝多了酒胃才不舒服的,没想到竟然还要吃药。
孟屿宁刚刚问酒店工作人员要了一瓶温水, 连带着配好的药一块儿递给她。
“吃吧,如果一次性咽不下这么多粒就分开吃。”
雪竹坐在床边老实吃完了药。
“睡了一觉舒服点了吗?”孟屿宁倾身,摸了摸她的额头探温,“还不舒服的话我带你去医院。”
雪竹摇头:“不用去医院了,我好多了已经。”
男人很轻地舒了口气, 又问:“酒醒了吗?”
雪竹的表情突然尴尬起来,点头:“昂。”
“吃晚饭了吗?”
“没有,吃不下。”
“难怪胃那么脆弱, ”孟屿宁又叹气,“酒店楼下有茶餐厅,我去给你买碗粥上来。”
他收回手就要往外走。
雪竹叫住他:“哥哥。”
孟屿宁又回头:“怎么了?”
“你大老远从童州过来,”雪竹顿了顿,看着桌上的药和温水瓶,“我、我把机票钱转给你吧。”
虽然知道他并不会在乎这来回的机票钱,但雪竹又没法补偿他的为此浪费的时间和精力,只能退一步报销机票钱了。
孟屿宁果然拒绝了:“不用了。”
雪竹拿过手机,摇头说:“不行,这太麻烦你了。”
送花什么的还好,这样直接赶过来,她实在招架不住。
“小竹,别拒绝我的好意。”
他走到她面前单膝蹲下,手抚上她搭在膝盖上的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似乎在宽慰她。
“我在追你,你作为被追求的一方,可以坦然地接受我的照顾,不用有任何负担,”男人目光柔和,“如果我给你造成了困扰,你可以直接告诉我,我会改的。”
雪竹赶紧摇头:“我没有困扰。”
孟屿宁笑了笑,像是松了口气:“那就好。”
他说的每句话都在照顾她的情绪,雪竹突然鼻尖一酸,断断续续地小声说:“我之前喝醉了,没想到你真的会过来……以为你开玩笑的,我不想你为了我几句醉话就这样白费力气赶过来。”
“白费力气吗?”
他轻声重复了一遍。
雪竹还没回过神来,他又理了理她睡乱的头发:“小竹,我不觉得这是在白费力气,我为你做的这些实属算不上什么,从童州赶过来也只是因为你说你胃不舒服,我很担心,你又不愿意麻烦别人,再加上——”
他顿住,后半句话没说出来。
雪竹反倒被勾起了好奇心:“再加上什么?”
孟屿宁嗓音温淡,非常直白地说:“你电话里那个喝醉酒后的语气,确实太让我心动了,所以明知道有点唐突,我还是来了。”
雪竹坐在床上,因为他的这句话,整个人像是被丢进滚烫的油锅,从头到脚噼里啪啦被炸开了花。
他一直担心自己的行为唐突,于是她摇了摇头,想要安慰他:“不唐突。”
孟屿宁眉梢微扬,压低了嗓音问:“那我有没有离追到你那一刻又近了一点?”
雪竹咬唇:“有的。”
他笑了两声,徐徐说:“那看来我买最近的一趟航班从童州赶过来,不但没有白费力气,反倒还为自己多加了几分,就是可惜你酒已经醒了,没能当面看到你用那种语气说话。”
雪竹并不觉得那种状态下的自己有多值得看。
没看到正好。
孟屿宁后来又下楼去茶餐厅给她买了碗瘦肉粥上来。
雪竹坐在沙发上,清淡的热粥入口,从食道到胃瞬间暖和了起来。
她喝得很慢,但粥最终还是见了底,孟屿宁似乎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了。
雪竹突然问:“要不要看电视?”
孟屿宁笑了笑:“好。”
于是她起身去拿遥控器,随便调了个频道,今天晚上是周六,正好电视台在放综艺节目。
她小时候很喜欢看这档节目,周六晚上看过一遍,等第二天中午重播的时候还要再看一遍。
但也不知道是她长大了还是这档节目已经不好看了,总之雪竹的注意力完全没被电视分去丝毫。
她小时候总爱拉上孟屿宁陪她一起看,看到好笑的地方还要扯着他喊“哥哥你看好好笑啊”,暗示他赶紧跟自己一起笑。
主持人和嘉宾笑得地动山摇,电视机前的雪竹和孟屿宁沉默不语。
谁能想到他们还能再有机会坐在一起看电视。
像小时候那样。
雪竹的脑子涨涨呼呼的,她也不知道自己酒醒了没有,好像是清醒的,身体却没什么力气。
她脑袋一歪,倒在了他的胳膊上。
身旁的男人身体微颤了颤,稍微坐低了些,捧着她的头,让她稳稳地靠在自己肩上。
“宁宁哥哥。”她轻声喊。
孟屿宁侧头看她,听她的这声久违的称呼,心里突然涌上莫名的、一种失而复得的情绪。
他轻声答:“嗯。”
“你真的喜欢我吗?会不会是你搞错了?其实你还是只把我当妹妹看,只是因为我们太久没见过了,所以你就搞错了。”
即使这些天他的表示已经很明显,可雪竹还是有种不实感。
怎么就好像是做梦一样。
喜欢了好多年的哥哥,在她已经认定这个故事的以遗憾结尾之后,在这些年里,她一直在好好生活,并没有为他死去活来,年少绮梦虽然刻骨铭心,但也只是偶尔会在夜里寂静时分,才会不可避免地想起。
并非是真的无时无刻不在想念,只是每当身边有人向她表示好感,她就会下意识想起孟屿宁。
下意识地用他来衡量。
那些人都没有他好。
他当年给自己的那些悸动实在太惊艳,以至于后来的很多年,再没有一个人能给予她这种惊艳。
其实能不能重逢,对她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
如果不能,这也是一段美好的回忆。
她一直是这么想的。
直到她停下脚步,选择放弃追逐星星时,他却又主动坠落了下来。
对她说喜欢。
真的好像是在做梦。
她想让他的追求再久一点,想要让他低下姿态,想要成为占据主动权的那一方,弥补自己当年为他掉的那些眼泪。
可是孟屿宁又不知道。
她也不想让他知道,那很丢脸,也很难堪。
孟屿宁哭笑不得:“小竹,我都到这个年纪了,难道还会连这种事情都会搞错吗?”
雪竹还想追问,他又肯定地补充了一句:“我很清楚我对你是什么感觉。”
在对她有了别的心思后,孟屿宁也曾自嘲过。
感觉自己像个禽兽。
如果将从前青梅竹马的日子忽略,他对她几乎是一见钟情。
可那些日子是真实经历过的,因而更像是日久生情,在重逢之后,记忆中和她的点点滴滴又突然清晰了起来,从前被她温暖过的岁月,朝夕相处的日子,对她的依赖和感激,给她的宠爱和纵容,通通成了动心的引子,就这样顺理成章地变成了爱意。
失去联系的那几年,孟屿宁常常失眠,就算偶尔依靠药物睡了过去,也会在梦里看到雪竹。
无论这种感情是什么性质,他好像都离不开她。
都在时时刻刻的想念。
她之所以这样问,无非是觉得不可思议。
孟屿宁却不觉得。
裴雪竹这个人对他而言是那样独一无二,他小心珍藏的所有快乐的记忆,似乎都和她有关,如果没有爱她,他也无法想象去爱其他人。
这应该也算是一种命中注定。
只是这份命中注定被发现得有些迟。
孟屿宁光是想到这些,就有些忍不住想要快一些把自己心里这份已然转变成爱慕的情意变成与她的双向奔赴。
他其实并没有那么多的耐心。
说到底,他和别的男人没什么区别。
如今这样两个人待在房间里,近在咫尺的距离,她竟然还在问这种问题。
有点挫败。
是自己表现得太含蓄了吗?
可是是真的怕唐突到她,担心她还在把自己当哥哥,如果冒犯到她,可能会让她反感。
孟屿宁这样想着,突然有些无奈,伸手敲了下她的头:“我都追你追到这份上了,你竟然还在怀疑我搞错了?该打。”
雪竹也知道自己有点没话找话。
她不过就是想再确定一下。
得到他肯定的回答后,雪竹放心了。
嗯,这不是梦,这是真哒。
她放心地把头靠在他的肩上。
孟屿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脑袋瓜子就这样靠在他肩上撒娇般的蹭了两下。
本来已经恢复清明的神智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他的话又给撩拨迷糊了,雪竹傻乎乎地笑着说:“你喜欢我啊?”
“是啊。”
“你喜欢我。”
“嗯,我喜欢你。”
雪竹突然伸出一双手挽住他的胳膊,贴着他,伸长了脖子在他耳边非常嚣张地再次大声重复:“嘿,你喜欢我。”
跟个炫耀新玩具的孩子似的。
年轻女人的气息本来香甜,混杂着酒气。
整个人贴着自己,胸前柔软的触感不可避免地蹭到了孟屿宁。
孟屿宁想问她到底是醉着的还是醒着的,侧头看她的时候,又恰好撞进了她那一双笑意盈盈的眼眸里。
她的眼睛实在太干净了。
有时候这种干净得像雏崽的眼神,反倒是种更别样的勾引,直勾勾的,也没有什么邪念,就是单纯地想要亲近他。
就是这种无意识,常常让男人觉得头疼。
想提醒她别给自己可趁之机,可男人的内心深处其实又在本能地享受着。
孟屿宁叹气。
要命了。
“傻妹妹,你是不把我当男人吗?”
孟屿宁勾起她的下巴,指腹轻佻地擦过她的脸颊,最后停在她唇角上。
雪竹:“嗯?”
她迷茫地眨了眨眼,下意识放开了他。
胳膊上那柔软的触感一下子远离,孟屿宁微眯了眯眸,眼里的情绪突然变得灼热起来。
几乎是出于最本能的反应,想要寻求更多。
他不受控制地,突然欺身靠近她,也不等她反应过来,低头将唇贴在了她的额头上。
伴随着这个含蓄的额间吻,是他因为失去了引以为傲的自制力,不小心越了线而发出的叹息声。
这下雪竹彻底从刚刚那小得意的氛围中醒过来,手撑着沙发,整个人弹了一下,接着迅速往后挪。
然后挪到了沙发角落,无处可挪,她往后仰身,不敢相信他刚在对她干什么。
额头那里好像被火烤似的烫。
“你偷袭!”
为了掩饰羞赧,雪竹只能假装暴怒地吼他,然后站起身就要跑。
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跑,但跑就对了。
孟屿宁就像抓鸡崽似的轻易将她又抓回了沙发上。
雪竹撑着沙发不断往角落里缩,男人欺身逼近,双手撑在她两侧,将她的可活动范围变得无比逼仄,让她顿时感觉连呼吸都困难。
“怎么办,现在亲你的话,显得我很禽兽,可是现在不亲你的话,”他刻意停在这里,挑眉,轻笑着询问她,“那你觉得我还是个男人吗?”
雪竹下意识捂住嘴。
孟屿宁故意问:“我又没说亲嘴,你在想什么?”
雪竹大脑当机,以为是自己自作多情,竟然真的傻乎乎地放下了手。
她刚放下手,孟屿宁眼中立刻闪过笑意,蜻蜓点水般在她唇角处留下气息。
雪竹睁大眼。
再捂嘴也没用,他刚刚已经碰到了。
她顿时挫败地抿起唇,觉得自己太没用了,说好的要吊他一阵子再答应,结果他三言两语地套路了几句,就被他亲到了嘴。
孟屿宁深深地望着她,在等她对这个轻吻的反应。
她像是打了败仗似的喃喃道:“可是我让你亲,就代表我被你追到了。”
孟屿宁没料到她在意的点居然是这个。
“如果你还不想答应我,可以将这个当做是给我的甜头,不算是你的回应,”男人循循善诱,非常体贴地给出提议,“我依旧是你的追求者,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