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斯打开门,门外果然站着巴基。
巴基带着一顶帽檐压得极低的鸭舌帽,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他身上穿了一件普普通通的灰色夹克衫,衣服鼓鼓囊囊的, 里面不知道塞了些什么东西;除此之外,布鲁斯还注意到巴基举在胸前敲门的手正停顿在半空中,指尖微微颤抖着。
“你来了。”布鲁斯不动声色地挪开视线,他侧身邀请巴基进来,自己却留在了门边,然后对着迪克和杰森招招手。
尽管迪克脸上是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最终他还是乖乖地带着杰森跟叶菡告辞了。
“姐姐,我们过段时间再来看你,”迪克踮起脚尖摸了摸叶菡的头:“你一定要好好吃药,快点好起来。”
叶菡心想我没病我没病,但看着迪克那既认真又担忧的模样,再看看杰森虽然表面满不在乎但时不时往病床边飘的视线,叶菡微微一笑,点头道:“放心,我会的。”
布鲁斯示意迪克和杰森去外面随便玩一会儿,自己却没有跟着离开,而是默默地留了下来,他努力将存在感降到最低,把自己打扮成合格背景板的模样。
巴基和叶菡也确实忽略了布鲁斯,他们正注视着彼此。
叶菡的目光是由衷的开心,至于什么“做不成病友好惆怅”之类的话,她心里随便想想也就罢了,当然不会当真,巴基能在X教授的帮助下尽快恢复记忆是最好的,有了他当帮手,美国队长肯定能减轻不少的压力。
相比之下,巴基的目光可就复杂多了,他双手看似轻松地插在兜里,实则紧紧地握成了拳头,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喜悦、激动、心疼等等情绪在他的眼中交替出现,叠加融合在一起,最后化为了对久别重逢后再度归来的故人的一抹笑意,渐渐弥漫眼角与眉梢。
“伊莲,”赶在叶菡开口之前,巴基先说道:“终于再次见到你了…你还活着。”
“真好,听到这个消息,想必卡特和史蒂夫都会很开心的。”
巴基一边说,一边俯下|身伸出一臂,将叶菡小心翼翼地半圈在了怀里,用温柔的力度轻轻拍打了一下她的肩膀。
叶菡傻眼了。
WTF大兄弟你说什么?
什么叫“终于再次见到你了?”
什么叫“卡特和史蒂夫听到你活着都会开心的?”
你说的卡特和史蒂夫是我认识的那俩吗?
见叶菡一脸懵逼的样子,巴基微微皱起眉头,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看来韦恩先生说的是真的,你果然不记得了。”
“我说的‘不记得’,是她不记得来到纽约之后所发生的一切,”布鲁斯适时插了一句嘴,他用略微沙哑的声音道:“不过现在看来,她不记得的事情还有很多。”
“等…等等等!”叶菡一把握住了巴基的胳膊,强行拉着他在床边坐下,她深吸一口气,语速飞快地说:“你们别出声!让我捋一捋,我一个一个问!”
巴基顺着叶菡的意思点了头。
“首先…”
叶菡起了个头,却被巴基的话炸的大脑一片空白,想不起丝毫下文来。
如果巴基只是单纯地说了一句“好久不见”,叶菡还能勉强把这个“好久”理解成是前几天,可巴基连美国队长和佩姬·卡特的名字都带上了,叶菡再也不能自欺欺人了。
毕竟叶菡并不认识美队和卡特。
踌躇半天,脸都憋红了,叶菡终于结结巴巴地问出来一句:“你…的记忆恢复了?怎么样?那个控制口令对你还有用吗?”
巴基始终很耐心地等待着,听到叶菡的问题,他回答:“放心,多亏了有X教授,已经完全恢复了,控制口令也被X教授帮忙抹除掉了。”
“那就好,”叶菡点点头,干巴巴地说:“那就好。”
“还有别的问题吗?”巴基见叶菡一脸纠结,主动开口询问:“问吧。”
“你…以前认识我吗?”叶菡闭了闭眼睛,轻声道:“多久之前?”
这个问题耗费了叶菡莫大的勇气,因为只要巴基点头,那就足矣说明叶菡现在所认为的有关自己过去的一切都是假的。
东方集团股东的身份是假的,和谐美好的家庭是假的,爱她的爷爷爸爸和弟弟是假的,大脑里闪着微光的温暖甜蜜的回忆…自然也是假的。
有人将叶菡洗脑,植入了虚假的记忆,催眠令她笃信她是“叶菡”,一个为了弟弟可以做任何事情的好姐姐,或许这就是叶菡这个身份存在的意义。
同时还能侧面佐证X教授有关叶苏的一切猜测都是正确的。
叶菡一直没有睁开眼睛,她垂着头,双手交叉老老实实地放在被子上,原本挺直的后背有一点点弯下去,像是终于坚持不住,不堪重负了。
巴基将叶菡的一切变化都看进了眼中,他暗自叹了口气,回想起了自己刚刚恢复记忆时的样子。
发现自己竟然被洗脑变成了一个滥杀无辜的机器,为九头蛇做了那么多恶事,阴差阳错地成为了曾经最憎恨的那种人,詹姆斯·巴恩斯也是很崩溃的,他甚至想过就此死去一了百了,虽然这个念头只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可能连一秒钟都没有就被坚定地否决了,但它依然真实存在过。
但后来巴基明白了,死亡是最轻松的,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他从来不会退缩。
所以巴基决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赎罪,他曾经是最了解九头蛇的人之一,那么现在他就要利用这一点,帮助史蒂夫,帮助复仇者们去打击九头蛇,令这个邪恶组织彻底瓦解。
尽量弥补吧。
“我认识你,”巴基平静地对叶菡说:“我第一次见你,是在1942的8月12日,当时史蒂夫把我从德军的俘虏营中救出来,是你帮我检查了身体,确认我没有大碍,可以回归军队。”
“那时的你不仅仅是一名优秀的军医,还是华国为了响应同盟国号召、组成战略科学军团以应对纳|粹九头蛇、从而派遣来的特殊型人才,传说中可以使用神秘古老的东方巫术治病救人的女人。”
“只不过后来我才知道,你使用的并不是东方巫术,而是变种技能。”
“你是一个拥有治愈能力的变种人。”
说完这些之后,巴基暂且停了下来,留给叶菡思考和消化的时间。
叶菡呆滞了一会儿,终于慢腾腾地回过了神,她的声音听起来如梦似幻:“我年纪跟你一样大?”
巴基微微一愣,似乎没料到叶菡第一句说出口的话竟然是这个,他茫然地点了点头。
“上帝,”叶菡双手捂住胸口,她倒吸一口冷气:“我这么老了?!”
巴基和史蒂夫:…
“这个不是重点,”巴基干巴巴的话说了一半,忽然注意到叶菡正用委屈和愤怒的目光注视着他,他从来没见过叶菡的这种眼神,一时有些怔愣。
愣过之后,巴基乖乖地改了口:“没有,我觉得你的年纪应该是跟史蒂夫一样大的。”
这话和之前有什么分别!美国队长难道就不是九旬老人了吗?!
巴基提高声音:“我是说,他在冰层里被冻了七十多年,而这七十多年对他来说是并不存在的,所以他今年也就二十五六岁…”
这还差不多。
叶菡抱着胳膊哼了一声,算是把这件事情揭过去了。
巴基和布鲁斯对视一眼,他们从彼此的目光中都看到了无奈和哭笑不得,清清嗓子,巴基试探着问:“伊莲,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叶菡摇头:“没有了,接下来的事情,我自己去查就好了。”
叶菡骤然变得如此淡定和冷静,这让布鲁斯一时有点儿不太习惯,毕竟他已经适应叶菡那脆弱而又危险的大脑在经过刺激之后就会忽然爆发,令她陷入昏迷中的套路了。
但巴基就没有丝毫的意外之情,他那仅有的一点无奈也只是因为被叶菡异于常人的脑回路给打败了。
“你已经接受了?”巴基问叶菡,他的语气郑重而严肃:“接受你现在的一切都是假的,你其实是跟我一个时代的人这件事情?”
“不接受还能怎样?X教授、你,你们都没有骗我的闲情逸致,”叶菡说:“或许我应该等美国队长出面证明一下,但他现在显然没什么时间。”
“确实时间紧迫,我马上就要离开哥谭去帮助史蒂夫了,伊莲,很抱歉不能在这个时候陪着你,但我相信你会明白的,”巴基看着叶菡的目光软了不少:“在离开之前,我会将我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这一切是指我在九头蛇里作为冬日战士时所见到的。”
“至于那些美好而温馨的回忆,就等到了结九头蛇之后,当年的几个老朋友再慢慢来谈吧。”
“你立了一个flag,”叶菡忽然说道,她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巴基:“快呸掉,很不吉利的。”
巴基盯着叶菡看了半晌,缓缓笑了,他试探着抬起手,小心翼翼地摸了一把叶菡柔软的长发:“果然,你还是你。”
*
接下来巴基讲述的一切让叶菡感到了透入骨髓的寒意,有些事情巴基并没有明说,或许是他自己也不知道,或许是他害怕叶菡再次受到伤害。
但从破碎的只言片语中,叶菡凭借感觉逐渐拼出了当年的真相,得出了一个令她毛骨悚然的结论。
在那个恐怖的念头从脑海里冒出时,叶菡整个人都在不自觉地微微颤抖。
尽管大脑里储存的记忆已经丢失了,但身体中储存的记忆却依然存在着,它忠实地回应了叶菡的想法。
“你死的比我早一点,”巴基说:“我从火车上坠落深谷的时候,你已经失踪有一段时间了。”
和巴基烈士的待遇不同,整个军队里对叶菡的失踪讳莫如深,菲尔普斯上校在叶菡失踪的第二十天后匆匆宣布叶菡死亡,然后把所有有关叶菡的消息都压了下去。
普通士兵对叶菡的怀念仅止于在受伤后或者濒死时才会想起那个曾经包治百病的华国圣手神医,毕竟是战争年代,每天都有人去世,谁死了都不意外。
然而有些人并不好糊弄,比如美国队长史蒂夫·罗杰斯,比如佩姬·卡特,比如霍华德·斯塔克,还比如詹姆斯·巴恩斯。
咆哮突击队全员都不相信他们的军医就这么“草率”的死了,曾经多次私下里找到菲尔普斯上校,希望能给个说法,至少要让大家明白这一切是为什么,即使不能明说,暗示也可以,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们,谁也不希望自己在死亡之后获得和叶菡一样的结果。
“我能给什么说法?这种事情说出去了对谁都不好,”菲尔普斯上校对这帮执着的大小伙子们很是无奈:“卡特,你去跟他们解释。”
“抱歉,上校,”佩姬拒绝:“我想,我也需要一个解释。”
看了一眼帐篷外来来往往的士兵们,菲尔普斯上校气急败坏地跺了跺脚,飞快地说道:“叶伊莲消失之后,厄斯金博士留下的有关超级战士血清的研究资料也都失踪不见了。”
言下之意是,军方怀疑叶菡其实是轴|心国派来的卧底,就是为了打入他们内部,和他们搞好关系,然后再下手致命一击。
“不可能,”巴基最先否认:“她是华国人,怎么可能是纳|粹的卧底?”
“为什么不可能?”菲尔普斯上校双手叉腰看着巴基:“你们都是品质高洁的年轻人,为了国家,为了人民,为了和平,你们可以献出自己的生命。”
停顿片刻后,菲尔普斯上校讽刺地一笑:“但并不代表所有人都会像你们一样,有些人为了活下去,可以不择手段。”
“她为了救我,有一次差点儿失去了自己的生命,”佩姬睁大了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菲尔普斯上校:“其他人不知道,但您清楚,她是——”
“好了,跟我说有什么用?我能管得了那么多吗?”菲尔普斯上校终于露出了疲惫的表情,他用力揉着自己的眉心:“我只管打仗,其他的事情,别来问我。”
话虽这么说,但菲尔普斯上校终究不忍一同并肩作战过的战友蒙受不白之冤,再加上其他人因为叶菡的事情都有些心不在焉的,在经过几次谈话之后,菲尔普斯上校松口了,他向其他人暗示了一个名字。
*
“叶鸿,华国的知名的民族企业家,在他们国家的地位有点儿类似于我,不过肯定要比我差得多,我只是类比一下,”科学战略军团的地下机密会议室里,霍华德一手转着笔,另一手曲起手指,敲了敲贴满便利条的黑板:“他是伊莲的哥哥。”
“至少名义上是这样。”
“我们查到伊莲加入科学战略军团,背后就有他的推动,而他也借此来到了欧洲,但在叶鸿回国之前,他与伊莲的关系是保密的,外界查不到,伊莲也没有说过。”佩姬将一叠厚厚的资料分发给了其他人:“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有趣的事情,叶鸿去过德国,他创办的东方公司里有一个德国著名资本家的投资。”
佩姬一边说,霍华德一边把一个年轻的光头男人的黑白照片贴在了黑板上。
从照片上看,男人穿着剪裁贴合的西装,将自己收拾的笔直挺拔,但就算他站的再直,嘴角流露出的那抹邪性的似笑非笑依旧暴露了他的真实本性。
“沃尔夫冈·冯·斯特拉克,”霍华德沉声道:“名义上是德国内部反对纳粹势力的领头人,实际上…我怀疑他跟九头蛇有一腿。”
“证据?”美国队长微微皱起眉头:“科学战略军团有和斯特拉克进行过合作,这种事情不能凭空猜测。”
“正是因为合作过,我才认为他不对劲儿,”霍华德灵活地转着笔:“这世界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人,斯特拉克就给人这种感觉,其他人认为他是会做人,我觉得他是装过了头。”
佩姬不赞同地低声道:“斯塔克。”
“小佩,相信我,我会把这件事情插个水落石出,伊莲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失踪了。”霍华德耸耸肩膀,他的语气很平静,但佩姬却从中听出了一丝压抑的愤怒:“她一个小姑娘,为了这场战争的胜利,为了世界的和平,离开国家千里迢迢来到异乡,如果能光荣地死在战场上也就罢,可她的死很可能是隐藏在我们内部的敌人狠手捅刀子!而且这些王|八蛋还给她泼脏水!毁坏她的名誉!”
“你忘记她用自己的生命悄悄救活过多少战友吗?”
“我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霍华德的视线一寸一寸地从在座的每一个人脸上依次扫过:“今天是伊莲,明天会不会轮到我们?”
死一般的寂静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最终坐在角落里的巴基开口打破了沉默:“你说得对。”
“她救过我,”巴基的下巴上布满了胡茬,眼圈下是浓郁的黑色,能看出来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但他的目光却依旧锐利如鹰隼一般,让所有被盯住的人背后发毛:“她是什么样子的人,我们每一个人都很清楚,斯塔克说得对,这件事情不能结束。”
“没有一个明确的结果,我不会放弃的。”
*
然而就像叶菡曾经对巴基说的那样——“打仗之前一定不能立flag,说什么‘我干完了这一票就回老家结婚’之类的话,无数前辈用鲜血前赴后继地证明了这些话说了必死。”
咆哮突击队在执行破坏火车的命令之前,巴基去了叶菡的小坟头前发誓,说只要他完成了这个任务,回来一定会帮叶菡找出陷害她的人,还她一个公道,不管多艰难,他都不会放弃。
然后巴基就从火车上坠落深谷了。
“我以为自己已经死了,但…不知道是因为佐拉在抓走我的时候对我进行了改造,还是你曾经救过我的缘故,我后来竟然活了下来,”巴基的声音低如耳语,但叶菡还是一字字听得很清楚:“再次醒来,我神志模糊地躺在手术台上,被安装上了这个玩意儿——”
巴基听了片刻,他抬起自己的金属胳膊,在叶菡的眼前晃了晃:“我开始拼命反抗,但他们对我进行了洗脑…”
过程很痛苦,九头蛇先是利用关小黑屋、不让睡觉等等残忍的手段消磨巴基坚定的意志,在总也没法取得预期效果之后,他们只得直接使用机器一遍一遍暴力破坏掉巴基大脑的记忆区域,然后将“启动命令”以最疼痛的方式深深镌刻进他的心灵深处。
九头蛇报废了不知道多少实验体、多少台机器,才最终制造出了唯一一个完整的冬日战士。
冬日战士通过测试的那一天,斯特拉克男爵带着木偶一般的巴基走在阴暗的地牢里,后面跟着好多身穿白袍的疯狂科学家。
地牢的尽头是一座设备齐全的实验室,正中央立着两张冰凉的手术台,左边一张的上面躺着双目紧闭脸色苍白的叶菡。
“看看,这是你的朋友,”斯特拉克男爵偏过头对巴基投去了意味深长的一瞥:“见到她你开心吗?”
冬日战士沉默不语。
“她看起来失血过多?”斯特拉克男爵不满地皱起眉头:“剩下的血量确定够吗?”
“足够了,先生,”佐拉握着手术刀站在桌边,他恭恭敬敬地对斯特拉克低下头:“她血液的再生速度很快。”
“真是奇迹,生命的奇迹,”斯特拉克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用指尖轻轻触碰叶菡的脸颊:“变种人…”
“开始吧,”斯特拉克微微一笑,在右边的手术台上躺了下来:“如果成功不了,你的下场会跟她是一样的。”
佐拉打了个哆嗦。
“当心,博士,”斯特拉克看了佐拉一眼:“你握刀的手最好稳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莫名其妙过敏了,整张脸肿成了猪头,身上又麻又痒难受的要死,去诊所打了一针,还输了瓶液,下午终于好点了,到现在眼睛还肿的跟金鱼似的,勉强眯着眼睛码了这一章_(:зゝ∠)_
先去睡啦,宝宝们也早点睡,霸王票什么的明天再整理啦QAQ

第56章

“我刚才说的那些, 你有印象吗?”
就在叶菡和布鲁斯听得专注的时候, 巴基忽然停止了讲述,对叶菡抛出了一个问题。
叶菡还沉浸在巴基的恐怖故事里,没能立马反应过来, 她一脸茫然地盯着巴基看了好半天, 才终于后知后觉地摇了摇头:“没印象。”
其实说没印象是假的,之前巴基每说一句话, 叶菡的心跳速度就加快一点儿,当巴基说到他在九头蛇的秘密基地里看到叶菡那段时,叶菡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要从嗓子眼里冒出来了。
但叶菡表面上依旧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只不过她藏在被子里的手已经死死攥住了身下的床单。
“是吗?”巴基点点头:“没印象就没印象吧, 从我个人的角度来说,其实很不希望你想起来, 毕竟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 但你又不能总是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下去…”
巴基叹了口气,将插入的话题中断,继续讲述:“那是我第一次在九头蛇里看到你, 也是最后一次,接下来你去了哪儿, 我就不知道了。”
说完之后,屋里安静了很长时间,巴基在等叶菡缓过神,叶菡再等巴基还有没有下文,时间足足过去了五分钟, 叶菡才慢腾腾地开口道:“没了?”
“没了,”巴基说:“其他就是我自己的事情了。”
“不对,”叶菡微微皱起眉头:“如果这是咱俩的最后一次见面,那我是怎么知道冬日战士的控制密码的?”
对此巴基也表示很不解,他摊开双手:“这我就不知道了。”
想不明白就干脆先放到一边,反正麻烦事一件接着一件,也不差这一个。
“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巴基站了起来,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叶菡,努力将声音放缓:“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就要离开哥谭了。”
“路上当心,”叶菡想了想,中规中矩地说了这么一句话:“有人接你吗?”
虽然按照巴基的说法,他跟叶菡曾经是关系很好的战友,但叶菡完全没有这方面的记忆,也就get不到巴基在看见她活着时那种激动的感觉,更不可能说出什么亲密的话来。
“史蒂夫给我留了个地址,”巴基说:“但他们很忙,脱不开身,所以我只能自己去了。”
顿了顿,巴基又补充了一句:“韦恩先生给我提供了一辆车。”
坐在门边的布鲁斯说:“举手之劳,不必挂怀。”
“对你来说是举手之劳,对我来说已经是大忙了。”巴基笑了起来,他的笑容很好看,有点像正午时分挂在天空中央的小太阳,不停地散发着光和热量,特别具有感染力,叶菡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巴基以前一定是个很开朗又热心的人。
“那我走了?”巴基伸手轻轻地摸了摸叶菡柔软的发顶:“你自己当心,就算是在哥谭,也不能放松警惕。”
“等安全之后,我们再回来接你。”巴基将手抽回来,向着门口走去,看着他的背影,叶菡忽然觉得有点难过。
“等一下,”叶菡脱口而出,但叫住巴基之后,她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踌躇半天,也只干巴巴地来了一句:“你…注意安全。”
“恩,”巴基没有回头,他背对着叶菡:“我会的。”
巴基走后,病房里只剩下了叶菡和布鲁斯两个人。
窗外传来隐隐约约的说话声,还有小孩子追逐打闹的声音,叶菡透过窗帘的缝隙往外面看了一眼,发现这座医院并不是在市中心,而是建在一片翠绿的小山坡上,下面还有一座不大不小的树林。
迪克和杰森就在树林边玩耍,他们像两只无忧无虑的小鸟,天真而活泼。
叶菡再次问了布鲁斯一遍:“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在你觉得自己没事的时候,”布鲁斯注意到了叶菡的动作,他走到窗户边,帮叶菡把窗帘完全拉开了,温暖的阳光投射进来,落在叶菡的脸上。
“我现在已经没事了,”叶菡说:“我很好。”
“是吗?”布鲁斯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那现在就走?我去给你办出院手续,怎么样?”
叶菡沉默了。
“你心里现在有一个很大的疑问,”布鲁斯拽了一张椅子拖到叶菡的床边,他坐下来面对叶菡:“这个问题困扰了你很长时间,你没有办法解决它,也没有办法摆脱它,就这么一直拖来拖去,假装它不存在,但它却总在关键时候跳出来干扰你,让你不胜其烦,但同时又很惶恐。”
“对吗?”
良久的沉默后,叶菡终于点头承认了:“对。”
“你说的都对,”叶菡抬起手捂住了头,她的声音有些闷,流露出一丝难以压抑的情感:“我…我不知道该对谁去说。”
叶菡曾经想告诉布鲁斯的,但她真的很害怕布鲁斯和X教授就此认定她的精神有问题,然后把她关进精神病院强制治疗。
对普通的精神病他们可能不会这么干,但叶菡不同,她很危险,极度危险,她的能力在失控的情况下会毁掉所有的一切,就像一个持有核|武器发射按钮、但却懵懂无知的孩子一样,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跨过那道危险的界限了。
所以叶菡在完全正常之前,必须被监管,这也是她被留在了哥谭的原因之一。
当然,他们这么做也可以说是为了保护叶菡,毕竟她一直在被九头蛇追杀。
叶菡很理解这些人的做法,就连她自己都觉得,她在能完全控制自己的力量之前,不应该四处瞎晃悠。
但“不应该瞎晃悠”和“必须窝在床上打吊针”显然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就算是犯人也得放放风不是?
或者至少给个WiFi啊!没有WiFi的日子要怎么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