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曲姑娘,听说你是最好的大夫…”唐铭磨磨蹭蹭的在曲华裳身边没话找话,其他扫院子的唐门弟子们也都有意无意的往这边偷瞥。曲华裳心中觉得奇怪,但是并没有点出来,而是想看看,唐铭到底想做什么。果然,他扭捏了半天之后,终于开口了,问出来的却是一个让人有些哭笑不得的问题:“所以我想请你帮我看看…我有个毛病,就是…就是…就是有点恐高…这个能不能治啊…”
唐铭话还没说完脸已经开始红了,等他说完之后,脸都红到了耳边。周围扫院子的唐门弟子听到唐铭真的说出来了,全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唐铭气恼的站起身骂道:“瓜娃子!老子恐高怎么了!都滚滚滚!少在这里看热闹!”
曲华裳想起了曾经看到唐孤影施展唐门的轻功,在半空中如一只轻盈的纸鸢般飞来飞去的身影,终于也忍不住笑出了声。很久之前朋友们就互相调侃过,说唐门的弟子真是惨,每一个唐门轻功好的弟子都曾经摔断了自己的腿无数回,甚至连他们的老大唐傲天都是个断腿儿的。甚至有人私底下偷偷管唐家堡叫断腿堡,由此收获了无数唐门的疯狂追杀。
由此可见,在唐门之中,一个恐高的人…的确很容易被嘲笑…
“曲、曲姑娘,你别笑嘛…”唐铭不好意思的垂下了头。
“哎呦唐铭你小子来小曲的院子里做什么?”就在大家笑成一团的时候,唐君泽背着手从外面溜达进来了,跟着他一起进来的人还有唐君溪。此人依旧板着一张冰山脸不苟言笑,进来之后自动站到了曲华裳的身后。唐君泽的望着唐君溪的目光之中有淡淡的失望一闪而过,不过他紧接着就转身一巴掌拍上了唐铭的肩膀,不怀好意的说:“你是来找小曲的吗?”
“少主,我是来扫院子的好吗,这里这么多的人呢您没看见嘛…”唐铭被唐君泽拍的龇牙咧嘴的,他不满的撇撇嘴。
“嘿多日不见你小子长进啦!敢跟少主顶嘴了?”唐君泽眼睛一瞪,从袖中摸出扇子敲在了唐铭的脑袋上。
表面上看唐君泽是在唐家堡以少主的身份作威作福欺负门下弟子,而实际上…曲华裳当然知道这是因为某人的弟弟不理他,所以某人心情很郁闷。
“我哪里有啊少主!”唐铭哀嚎道。
“你好点儿了?”曲华裳回过头对着唐君溪微微一笑,问道。
唐君溪点点头,望着曲华裳的目光有点复杂,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道:“楼主,昨天你…”
“昨天是我给你下的药。”唐君溪还没问完,曲华裳就干脆的承认了,“因为觉得你昨天有点儿…激动,所以就擅自做了决定,而且也是我给你下了魂返香,你才能梦到那么久远的事情。对你做了很过分的事情…抱歉,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你可以讨厌我或者…”虽然承认了,但是承认之后要怎么做,曲华裳却犯了难。对于白玉堂,她自然可以撒娇耍泼或者是随便做什么,但是对于唐君溪…曲华裳对于这个长相和气质都跟唐孤影有三分相似的属下完全没辙,他又不喜欢跟别人交流,总是默默的去做自己的事情,这让曲华裳有一种无所适从的感觉。
“不。”唐君溪打断了曲华裳颠三倒四的话,这还是自从他跟了曲华裳之后,第一次开口反驳楼主的话:“…多谢。”说完这一句,唐君溪就闭嘴再也不开口了。他老老实实的站在曲华裳的身后,跟所有称职的护卫一模一样。
但是唐君溪又不是护卫啊…望着他的脸,曲华裳很头疼。这百花楼有哪一任工圣大人是这个样子的啊!司徒千机那么狂妄的老头怎么就教育出了唐君溪这么乖的孩子呢?天天戳在楼主后面当保镖还一言不发恭恭敬敬的…楼主表示工圣大人的气场比自己还强大,所以压力太大了好嘛?!
唐君泽揪着可怜的唐铭发泄完之后,又背着手溜溜哒哒的走了过来,看见曲华裳单手撑着脸,面无表情的坐在石椅上往前看,而唐君溪则面无表情的站在曲华裳身后。这幅情景把唐君泽吓了一跳,他一拍桌子说道:“呔!你是何人!把活泼可爱的小曲还回来!”
曲华裳翻了个大白眼,唐少主的智商在线不了一炷香就又下线了。“你说呢?”她挑了挑眉毛,斜了唐君泽一眼。
“昨晚你怎么了?都没有去吃饭。”唐君泽在曲华裳身边坐下来,顺便也一把把自己的弟弟拉着坐在了椅子上。原本唐君泽只是习惯性的随手一拉——他都做好唐君溪不理他的准备了,没想到唐君溪竟然顺势坐下来了,唐君泽表示自己很激动于是瞬间就忘了刚才问的是什么。
唐铭瞅准自家少主发疯的机会又凑了过来:“曲姑娘,那个诊金好商量,您就帮我治治呗,拜托拜托…”
一个不【mei】敢【you】用【shuai】机【duan】关【tui】鸟【guo】的唐家堡弟子是不完整的唐家堡弟子啊!上辈子都是折翼的神仙啊!唐铭内心泪流满面。
“恐高嘛…这个也不是不能治疗,但是这不是病啊…”曲华裳摸着下巴思索道。唐铭一看有戏,整个人瞬间就精神了,眼神放光的盯着曲华裳。
正好唐少主的间歇性疯病痊愈了,回过神就看见唐铭目光炯炯的看着曲华裳,那架势恨不得把眼珠子扣下来贴在曲华裳的身上。于是唐少主本着本堡弟子的安全着想,又是一巴掌拍上了唐铭的肩膀:“咳咳,唐铭啊,都告诉过你啦,这位曲华裳曲楼主,乃是江湖之中大名鼎鼎的锦毛鼠白玉堂的未过门的妻子。”言下之意就是你小子赶紧死心吧!即使你家少主我这么酷炫,也不能带着你从白耗子手里抢人啊!你的暗恋是木有前途的!
“少主,我知道啊。”唐铭莫名其妙的点点头,不知道自家少主忽然提这件事情做什么。唐家堡有谁不知道吗?原本堡中还有好多暗恋白玉堂的师姐师妹们,大家都想托唐夫人去跟白玉堂说说媒,唐夫人也答应大家了,等到下一次白玉堂再来就跟他提一下试试态度。结果白玉堂这次上门还带了一个漂亮姑娘,两个人眉眼来去的秀恩爱不要秀得太过分啊!全唐家堡上到唐夫人下到唐家集门口卖菜的老婆婆都能看出来人家俩人是一对儿,堡中那些姐妹们碎了一地的芳心。
“…”知道你还敢撬白玉堂的墙角!少侠真乃勇士啊!唐君泽无语的看着唐铭,孩子你是真不在乎呢还是装的呢?
“少主,你吃饭了吗?”明白了唐君泽意思的曲华裳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没有啊?”这回轮到唐君泽莫名其妙了,“小曲你是饿了吗?那让厨房现在上菜?”
“不用了,我不饿。”曲华裳微微一笑。原来唐君泽是饿的所以没事做了才会这么无聊吗?
“曲姑娘…”唐铭还在弱弱的刷自己的存在感。
拦住了想要暴打唐铭一顿的唐君泽,曲华裳对唐铭认认真真的说道:“恐高…你小的时候是不是从高处摔下去过?”
“是啊,曲姑娘你怎么知道?”唐铭有些惊讶的眨眨眼睛,“小的时候贪玩,有一次爬上山头了,结果太陡峭我没抓稳就摔下去了,把腿摔断了卧床休息了三个多月。”
“这就是了。”曲华裳拍手道,“是不是从此之后你就再也不敢修习轻功了?”
唐铭仔细想了想,还真是那么回事儿,于是不由自主的点点头。
“哎呀唐铭,这么久远的事情你还记的啊!”唐君泽忽然笑道,“我想起来了!你从那么矮个小山头上滚下去…”
“有多矮?”曲华裳打断了唐君泽笑话唐铭,认真的问。
“对于小孩子来说肯定挺高的啊,但是对于大人来说就不高了啊。”唐君泽耸耸肩膀,“也就只有一人多高,因为那面座山一面是缓坡一面挺陡峭的,他就从陡峭的那面摔下去了。”
“这样的话…”曲华裳掐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拍板说道:“你再去一趟当年你摔下来的那个小山头,然后从山头上试着蹦下去。”
“我我我我不敢啊曲姑娘!”一听要蹦山头,唐铭立马哭丧着一张脸妄图抱住唐君泽死活不走,唐少主轻巧的一个转身就闪开了。
“哎呀怕什么,当年你还小,所以觉得一人多高是很高的距离,摔下来的时候又断了腿,从此之后才会害怕的。现在你已经长大了,还长得这么高,再去那里看看,看看你记忆之中很高的山头其实只是个小土坡,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了。”曲华裳认认真真的说道。
“小铭!走一起去!”旁边假装扫院子,实际上都在听曲华裳和唐铭说话的唐门弟子们全都扔了扫帚聚拢过来,大家簇拥着唐铭把人挤着往外走。
“不!我不跳!”唐铭就不走,他一边哀嚎一边双手胡乱的拨来拨去,最后抓住了唐君溪的衣袖妄图把自己挂在工圣大人的后背上当做一个背部挂件。工圣大人黑着脸反手去抓人,还没抓住,唐铭就被唐君泽一把从唐君溪的身上扯了下来。唐君泽把唐铭扔进了人堆里面,高声说道:“大家要帮助小铭克服困难啊!我们唐家堡可是一个有爱的大家庭!”
“少主说的好!”
老大都发话了,原本只是凑热闹的众人更加热情高涨了,一帮人拖着唐铭前呼后拥的就往小院外走去,唐铭叫的很是凄惨,跟杀猪一个样,这情景让拎着早饭进来的白玉堂感觉莫名其妙。
“包子!”曲华裳闻到了肉香的问道,嗷一声就朝着白玉堂扑过去,夺下了他手里面的包子开始啃。
“没有我的份吗?”唐君泽问道。
“没有。”曲华裳的回答特别干脆特别无情。
唐君泽撇嘴。
“起的这么早啊。”白玉堂揉了揉曲华裳的头顶。
“因为昨天睡得时间太长了呀。”曲华裳吞下一个包子,对着白玉堂笑笑。
“昨天晚上你没去一起吃饭,所以有事情告诉你。”白玉堂在最后一个空椅子上坐下来,一边看曲华裳吃包子,一边说道。
曲华裳点点头示意他说就好了,自己听着呢。
“是这样的,昨天晚饭之后,唐夫人又找我们谈了谈。虽然是唐门秘辛,但是事涉朝廷与百花楼,所以我就留下来听了。”白玉堂斟酌了片刻,慢慢说道,“联系了唐君溪之前的梦,还有唐夫人当年了解到的事情,最后得出来了一个结论。”
“当年唐润池并非一开始就想要唐门门主的位置。”白玉堂说道,“老门主与唐润池很和睦,但是后来事情却渐渐变化了。唐夫人回忆,唐润池有段时间会经常往唐门的藏书阁跑,那里记载了唐门有史以来研发的所有机关、武功、毒术等东西,而且那段时间里,唐润池对于老门主的态度十分敷衍。”
“母亲也曾经去叔叔家串门了解过情况…”唐君泽用扇子敲着手心,慢慢的说道:“但是婶子什么都没说过,只说家里并没有什么事情,叔父兴许是太累了。母亲留了个心眼,后来有暗卫回报说,婶子经常抱着弟弟一个人偷偷的哭泣。”
“都觉得事情不对劲儿,但是却没想到叔父那么快就发难了,简直是毫无道理。”唐君泽偷偷的去瞄唐君溪的脸,看见他没什么反应,才继续说道,“那天是爷爷的忌日,门中准备开堂祭祖的,结果叔父忽然发难弄得一片兵荒马乱。母亲派人去别院接弟弟和婶子的时候,发现婶子已经…弟弟也不见了。后来老头子跟叔父打了一架,叔父临死之前对着老头子大喊大叫。”
“都说了些什么?”曲华裳觉得唐润池死前的话语应该是事情的关键。
果不其然,唐君泽叹了口气,慢慢说道:“叔父说:都是一群愚昧无知的人!我们拥有最伟大的机关术!却糟蹋在了你们的手里面!”
第121章 【百二一】分歧
当天下午,曲华裳又经历了一遍跟昨天一样的痛楚。已经有了准备,便没有昨天那么难熬,但是因为唐君泽这个棒槌非要拉着大家一起吃饭,这让曲华裳装的很是痛苦,差点儿还露馅了。
关键时刻,最靠谱的还是冷冰冰的唐君溪,他不动声色的帮曲华裳掩盖了一番,然后大家皆大欢喜,吃完饭该干嘛干嘛。
曲华裳好不容易把白五爷忽悠走了,正准备关紧门老老实实度过今天一下午的时候,唐君溪翻窗户进来了。
曲华裳坐在床上拥着厚厚的被子,面无表情的看着不请自来的唐君溪。
“你怎么了?”唐君溪关好窗户,回头蹙眉望着曲华裳,冷冷说道。
“我很好…”曲华裳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在发抖。”唐君溪淡淡的说道,然后他忽然出手,骈指如风,点上曲华裳周身大穴把人定住后,道一声:“得罪了,楼主。”就扣住了曲华裳的手腕给她把脉。
曲华裳压根就没动…事实上她已经疼的什么都不想管了。
“你的脉象…”唐君溪蹙眉,“怎么回事儿?”
“你还会把脉?”曲华裳没有直接回答唐君溪的问题。
“百花楼的弟子都会把脉。”唐君溪淡淡的说道,“你瞒着白五爷和…我哥,中毒了?”
“算是。”曲华裳轻轻的抽气,努力平息心口的阵痛,片刻之后她闭了闭眼睛,抬手狠狠的攥上了唐君溪的手腕,低声哀求道:“让我自己…待一会儿…”
“白五爷知道你瞒着他,会是什么后果。”唐君溪不动,垂下头静静的看着曲华裳。
“没什么后果,他不能知道,最起码现在不行。”曲华裳咬牙,“所以你不能说…我会告诉他…”
“在你死了以后?”唐君溪忽然嘲讽道。
“我不会死。”曲华裳慢慢地说道,像是说给唐君溪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我要是死了就前功尽弃了,才不会…”
唐君溪望着曲华裳惨白的脸,忽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原本就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但曲华裳于他而言毕竟是不同的。在百花楼势力交叠更替之时,是这个女孩以新任楼主的身份出手保下了原本隶属于顾百岳和司徒千机阵营的他,同时也在唐门的面前给了他一个坚实的庇佑。唐君溪不在乎曲华裳这么做的目的究竟是出于卖了唐君泽一个人情,还是别的什么私心,他只需要知道是曲华裳救了他,就足够了。
这一点,已经足以让唐君溪这个认死理的人为她卖命了。
而曲华裳并不知道这一点,她只是觉得唐君溪一直在身后默默地保护她,有的时候还很没有存在感。但就像一道影子,人多的时候、热闹的时候没有人会注意到,可一旦周围变得空荡荡的,你就会发现,自始至终跟着你不离不弃的,就是那道影子。
就像现在一样。
曲华裳还想说什么,唐君溪出手点了她的睡穴,然后把人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又翻窗离开了。
曲华裳下午醒来之后,感觉整个人都变得神清气爽起来。天还很早,屋中空荡荡的,乍一看没有人来过的痕迹。但是当曲华裳转头看向床边的时候,她发现小桌边放着一壶茶。曲华裳探手摸了摸茶壶,依旧是温暖的,肯定是不久前才放在那里的。
曲华裳轻轻吁了一口气,把茶壶拎起来,也没下床去拿杯子,直接对着茶壶嘴灌了下去。
雪停停下下了好几天之后,山中的天气终于放晴了。白晃晃的光照着纸窗异常明亮,曲华裳靠在床头侧耳倾听了一会儿。
她听到了碎雪被风扬起,纷纷洒洒飘落的簌簌声。
一天又快过去了,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曲华裳准备出去找点东西吃。她刚推开门,就看到白玉堂走进了院子。
“玉堂?怎么了?”曲华裳下意识的拢了拢自己的长发,问到。
“展小猫来信了。”白玉堂扬了扬手里的信纸,说道。在他身后,一只雪白的雕扑扇着自己的翅膀晃晃悠悠跟着飞了进来,它试图落在白五爷的肩膀上,但是白五爷淡淡的瞟了一眼那只雕,目光着重在它沾了雪泥的脏兮兮的爪子上面过了一圈儿,那雕儿便委委屈屈的叫了一声,落在了院中的石桌上面。
曲华裳见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雕是谁养的?真好玩。”她一边说,一边凑过去想摸摸它。
“公孙先生的爱鸟。”白玉堂慢悠悠地说道。
曲华裳嘴角抽搐,立马把伸向雕儿的爪子收了回来。
“展大哥有什么事儿?”曲华裳问道,“我们来唐门才几天?这就来信催了?”
“按照从离开藏剑山庄算,快两个月了。”白玉堂摇摇头,他似乎犹豫了一下,但最后还是伸出了手去揉揉曲华裳的发顶,“你一路上玩东玩西的,哪里还记得过去了多久。”
这么一想确实耽误了不少时间啊…曲华裳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
“前两天一直下雪,这雕儿进不来,昨天晚上雪停了,它才飞进来了。”白玉堂看了看站在桌子上昂头挺胸的白雕,说到,“展昭说京城有变,速归。”
“抓到鬼面人了还是襄阳王反啦?”曲华裳一愣,问到。
“还都没有。”白玉堂的眼神之中又一闪而过的无奈,他把信递给曲华裳,“但是最近京城凶案频发,很多朝廷要员都遭了毒手,还有些被吓疯了的…据目击者称凶手乃是一个面目狰狞的鬼怪,专吃人心。整个开封现在人心惶惶的,皇上下令让开封府限期破案以安民心。”
面目狰狞的鬼怪?专吃人心?曲华裳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些事情肯定是那个鬼面人做下的。但是让开封府去抓他…想到鬼面人那半边不老不死的身体,曲华裳觉得事情有一定的难度。
“你不是对那个鬼面人下了魂返香?”白玉堂问道,“为何他还活着?”
白玉堂是知情者,曲华裳也没打算瞒他,听到问就直接回答了:“那人跟我师姐一样是…”她顿了顿,继续说道,“但是他获得的能力是不完全的,他只有左半边才是完好无损的。但是人的心脏在左边,只要他左边愈合的能力一日没有失去,我就不能用魂返香杀死他,即使毒气已经侵入了他的心脏,也会被混元长生丹的长生之力净化掉。”
其实说是净化,倒不如说是魂返香的毒毒不过那神奇的仙桃。当然曲华裳是不会提到仙桃一星半点的,她背着白玉堂吞了仙桃,又怎么可能在白玉堂面前留下蛛丝马迹被觉察呢?
曲华裳一目十行的看完了展昭的信件,具体情况跟白玉堂说的差不多,展昭婉转的表达了能否让曲华裳回来帮忙的意愿,毕竟只有曲华裳在西湖之上伤过鬼面人一次,剩下的人悉数都折在了鬼面人的手中。展昭说就连太师府都遭到了鬼面人的袭击,不过所幸的是展昭当时刚好巡逻路过,当机立断的出手救了庞太师一命。
“展昭还多手救了庞太师…”白玉堂冷哼一声。
“庞太师要是死了,宫里还不得翻了天。”曲华裳摇摇头,她对庞贵妃很有好感度。
“鬼面人想做什么…”曲华裳盯着展昭潇洒的落款发呆。
“缺什么补什么吧。”白玉堂随口说道。
“玉堂。”曲华裳保持着发呆的姿势慢慢说道,“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缺什么补什么…”白玉堂看着曲华裳皱眉,“你最近到底怎么了,总是心不在焉的。”
“缺什么补什么…”曲华裳的双眼渐渐变得清明起来,她一把握住白玉堂的手臂,垂下头重新去看展昭寄过来的信件,“这上面说鬼面人最近在京城之中连犯大案,很多死者都被剜去了心脏,所以有专吃人心的说法传出来。或许你说的没错,缺什么补什么,他自己的心脏出问题了,所以他需要别人的来补充——”
曲华裳为自己发现了这一疑点而兴奋,所以就没有注意到白玉堂垂下头看她时,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的表情。
“他的心脏出问题了,而且之前在西湖时鬼面人自己也有坦白过,他吃下…药之后一开始还是正常的。”曲华裳差点儿说漏了嘴,赶紧把自己的话圆了回来,“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一半逐渐老去,而另一半却依旧年轻。但这种情况不可能会一直持续下去,药效是不完全的,所以总有一天他慢慢衰老…现在他心脏出问题了就是一个征兆!”
“但是我们却没时间等着他自己死去了。”白玉堂淡淡的说道。
“对,但这好歹能让我略微放心…”即使我日后可能身有不测,那鬼面人也不会一直活下去的。
“那我们明天就走?正好趁着雪停了?”曲华裳歪过头看白玉堂。
白玉堂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点头。
曲华裳皱着眉头看了白玉堂一会儿,两个人静静的对视。半晌之后,曲华裳试探着开口,语气之中有一丝不确定:“玉堂你…是不是…哪里不对…”
曲华裳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完全停了下来,她无意识的咬了咬嘴唇。
白玉堂安安静静的打量着曲华裳。就在看的曲华裳心中不安浑身发毛的时候,他终于挪开了目光,慢慢抬起手拍了拍曲华裳的肩膀:“别多想,没事儿。”
没事儿吗?曲华裳咬紧嘴唇,她看着白玉堂离开的背影,慢腾腾的跟上。白玉堂一定在想些什么,她可以感受到那种与以往全然不同的感觉,平时她怎么放肆都是很自然的,但是刚才的情况…让曲华裳有一种他们初见时的、淡淡的拘束感觉。
内心之中曲华裳隐隐约约明白发生了什么,跟她自己先隐瞒了有关系。是你自己先瞒着他的不是吗?所以当他对你说“没事儿”的时候,你又有什么权利…刨根问底?
大厅之中,曲华裳跟唐夫人和唐君泽他们说自己收到了展昭的传信,要在明天离开唐家堡。
“这么快就走吗?”唐夫人有点不舍,但开封事态紧急也只能如此,“也好,早些处理了…”
“此番我若是能碰上司徒千机,抓住了可以交给你们处置。”曲华裳对唐夫人说道。
“在这件事情上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开口好了。前涉唐门秘辛,唐夫人?大方的很。
“你也跟他们一起走吗?”唐君泽听完了曲华裳的叙述,转头去问唐君溪。唐君溪抬眼淡淡的瞟了一下唐君泽,点头:“自然。我跟着楼主。”
唐君泽恨不能一巴掌把“楼主”从他弟弟的心里面扇出去。
“泽儿若是舍不得,那就一起跟着去呗。”唐夫人看看唐君溪,又看看白玉堂,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笑吟吟的说道。
“娘?”唐君泽有点意外,他以为此番回来,怎么也得几个月不能出去,没想到唐夫人这么善解人意。
“就当做是你继承门主之位的试炼吧。”唐夫人垂下眼睑,淡淡说道,“抓住司徒千机,押回唐门来,把二十年前的事情了结掉,这个门主之位娘就待你父亲传给你了,从此之后娘也可以颐享天年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唐君泽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他本身无意于门主之位,当了门主什么都要管,大事小事鸡毛蒜皮的,成天忙来忙去。还不如当个闲散少主爱去哪里去哪里。但是出门一趟捡回来个弟弟…唐君泽终于明白了有些事情不是率性活下去那么简单。
“孩儿一定全力以赴。”唐君泽对着唐夫人恭恭敬敬的拜了下去。
“你们去开封,我有事要回陷空岛一趟。”
事情都说好了,大家正准备各回各屋准备准备明日早起离开的时候,白玉堂忽然说道。
曲华裳的脚步顿了顿。
白玉堂站在原地抱着胳膊,平静的看着曲华裳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