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玉儿一听,勉强点点头。
徒元徽见状,还是决定将玉儿的娘请进东宫来给她宽宽心。
***
徒元诚轻松地进到华光寺讲经堂,瞧见穿着僧袍的徒元晔一个人坐在蒲团上,正闭目念着经文,徒元诚并不敢打扰,自己也取了个蒲团,猫在一旁角落,靠着墙根打起盹来。
“十弟,怎么又跑这儿来了?”还没等他眯上一觉,徒元晔的声音已响了起来。
徒元诚一睁眼,拖过蒲团坐到徒元晔近前,涎着脸笑道:“小弟便知道,四哥嫌我这人污糟,怕弄脏了你佛门清净之地。”
徒元晔淡淡一笑,问道:“瞧你这神情,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徒元诚大笑,“好事儿,天大的好事!”说着到门口看了看,又让手下人把守好,这才坐回身道:“这一回钩了条大鱼,若是丢了,必要悔青了肠子。”
徒元晔这时站起身来,“我可警告过你,这卖官之事可一不可再,三年前有六弟和七弟在给你做帮手,加上几分运气,这才没出什么事,如今你无需再铤而走险,自当步步为营,提防住徒元徽,切莫让他抓住了咱们把柄。”
“四哥小心太过了,徒元徽就是酒囊饭袋,你看他连自己母家都抄了,怕是一心只想着自保,如今又被那太子妃迷得失了魂,指望他能翻出什么花样来?”徒元诚不屑地道:“如今会试在即,这小子一副不闻不问的吊儿郎当模样,竟瞧不出此时是收拢心腹的好时机,”徒元诚大笑,“四哥,与之相比,我等看好您!”
徒元诚完全是信心满满,“供皇上御览的考题,小弟已然交给咱们那些门人,皇上似乎对‘道法治国论’最关注,如今大家伙正聚在一块商议,如何作答最能得皇上欢心,四哥,凭咱们那帮才子的本事,便是中不上状元,至少也能得个探花。”
“你…你又做了!”徒元晔脸色有些难看,他千翻嘱咐不让他做,可是现在…
“罢了…你注意收好尾。”
“四哥,就那么一两个,谁会知道。”徒元诚说道。
“那两家银子多,势力广,有他们家族,控制地方也有利得紧。”
虽说这是为了银子,但是如果只是银子,他才不会干这事,还不是,这出得起价的是势力强的,日后真上位了,也会是他们的人马。
“乾坤大势,胜在天时地利人和,”徒元晔叹道:“我要那位子,并不为一已私利,只盼着天下太平,百姓安居,基业永固,然现在…倒是做了些违矩无德之事!”
徒元诚笑言:“四哥是位菩萨,眼中见不得蝇营狗苟,这种坏事让小弟做便是,你且等着小弟替您披荆斩棘,除了那帮子挡道的!”
“如今我身边信得过的兄弟只剩你一人,不能让你再折了,”徒元晔嘱咐道:“多寻些替死之人。”
徒元诚点点头。
“这次我们不做,还是有人做的,四哥,你就放心吧!”
“还有,我让我们的人已经推举了冯继忠,让人看好他,一旦咱们出了什么岔子,这个人说不得能让咱们反败为胜。”
徒元晔平静地说道:“你做主意吧!”
***
徒元徽让太监去了冯家,很客气的当做亲戚走动,说是冯继忠和贾敦今晚上有空就前去东宫吃小宴。
两人心里头紧张,说来女婿地位太高也是个愁心事,一是女儿不能随意出来,见她一面难了;二是冯继忠一瞧见徒元徽今□□会时沉着脸看他,最后什么也不和他说,冯继忠难免觉得自己有些害怕。
贾敦对进东宫探女一事极为兴奋,好不容易等天色暗了,冯继忠貌似慢条斯理地从外头回来,便急催道:“你今日下值得有些晚,赶紧换一身衣裳,咱们走吧!”
冯继忠“啊”了半天,才道:“今日我身上有些乏累,你和云秋一起便是,下回得空我再过去。”
“你到底哪里乏累?”贾敦略显不快,“咱家婉瑜儿如今身怀六甲,还不得下床,女婿请咱们过去,本是一片好心,想让咱们去陪陪她,你这般胡乱寻借口推却,女婿面上定然过不去,可不是让婉瑜儿难做?”
也明白贾敦说得甚有道理,冯继忠虽仍犹豫不决,最后总算还是应承了。
“朝堂今日又提了此次科举考官之事,冯大人来京不久,倒是挺招人待见,倒是不少人都举荐了冯大人你,有些孤都难用的也一力举荐了冯大人!”
冯继忠一听,喉头立刻发紧,这次翰林院拔选官员参与考务,他自忖品秩不够,又是初来乍到的。孰料一位平日颇说得来的和僚跑来告诉他,翰林院学士海大人提名举荐他做科举复考官。
冯继忠惊讶之余,自是有几分窃喜,因同僚也说了,以前他们中当过科举复考官的,若无什么差错,位子少不得能晋上一晋。
只如今徒元徽突然问及此事,冯继忠立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太子…要不臣辞了…”他再糊涂,也能听明白,这次不是别人要巴结太子来推举他的。
徒元徽淡淡地说道:“此次会有人在会试中行作弊之事,并且极可能,便是在考题上做文章。”
冯继忠身上打了个激灵,他这科举复考官管的便是考题,若在自己这里出了纰漏,他这仕途完不完还是两说,怕是到最后连累妻儿,甚至损了太子爷的名声,一时,冯继忠慌了,“太子,这可如何是好啊!”
“岳父既然愿意放下,就一切听孤的。”
冯继忠连连点头,原本他还真想上一步,因为在翰林院他觉得自己有发挥才能的地方,现在得知又是个坑,他的性子不免又退缩的。
待回了冯府,冯继忠自是要将在徒元徽听来的话告知贾敦,说道:“婉瑜儿让我告诉你,身正不怕影子歪,这事还没有卸下前,日后你当值便出去,无事深居简出,人家问起,便说刚得了阿奴,离不得人照应。”
冯继忠自是一一应下。
这日刚过了亥时,有两人从一个侧门溜进一座静悄悄的小院,过了一个时辰左右,便见他二人又从里头出来。
此时,其中一个身形肥胖,走一会便要歇两下的男子停下步来,对另一个瘦子道:“马管事,这事靠谱吗?赵总管都应下了我的事,为何还要让我去找那什么冯大人攀交情?”
“田大爷,您且听赵总管的,准没有错!”马管事笑着俯到他耳边,“总管大人可是太子爷亲信,既收了你孝敬,自会保你求仁得仁,至于冯继忠冯大人,他可是科举复考官,有了他在后头帮衬,您可不是万无一失了?”
“那冯大人靠得住?”田广才疑惑地问。
“这您就别管了,只告诉你一件,冯大人是太子爷的岳丈,有了他保驾,您日后可不就青云直上了!”
田广才顿时一喜:“这么看来,以后做了官,我便是太子爷的人了,”随后他拍拍马管事,“回头我给冯大人再送些银子去。”
马管事却拦住道:“这事可不能这么做,冯大人是极要面子的,他那一份赵总管自有安排,田大爷就省省,而且当着冯大人的面,您只字不能提赵总管,大家这叫心照不宣,请冯大人喝酒,只谈风月,把人哄高兴便成了!”
“哦,”田广才点着马管事道:“你们京城人实在太精,日后我打死不做京官,只回辽东当我的一方霸主去。”
“随您的意,”马管事道:“您回客栈等着,自然会有人带冯大人赴您的宴。”
冯继忠果然听了女儿女婿的话,这几日真就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倒是推了不少应酬,只原本这么一随和的老好人,突然让他不近人情起来,着实还是有些磨不开脸。
这会子又该到下值时分,有人上前笑道:“冯大人推了我等好几回酒了,想是我等没甚面子,不过今日是咱们海大人生辰,这老家伙就好个热闹,您就算是点个卯也要过去,别忘了,您能当上这科举复考官,便有老家伙的功劳。”
冯继忠琢磨半天,这位海大人在翰林院是个老资格的,又是极得众人敬重,和僚说得对,人家还举荐了自己,虽背后目的存疑,不过这人情他的确欠下来,若不去应个卯,着实让大家都难看,反倒不美了。
襄阳楼外,没等冯继忠随着几位和僚上到里头,迎面便走过来一人,笑着和他们拱手,“各位这么巧也来喝酒?”
见对方是林文烨,并且在翰林院也曾待过些时日,免不得众人要上前应酬一番。
听到说今日是海大人生辰,林文烨笑着表示也要去敬一杯酒,于是一帮子人少不得一块进到了里头。
林文烨因着是东宫的人,自然和冯继忠熟络得很,待落过座,便一直随在冯继忠旁边。
待酒菜上齐,林文烨先起身敬酒,道:“今日说来也寸,能遇着各位替海大人祝寿,下官借这一杯寿酒,先敬过海大人。”随后瞟了一眼冯继忠。
冯继忠立时明白,忙起身也随着敬了酒。
接着便听林文烨道:“对不住各位,太子爷今日也要到襄阳楼,冯大人既是巧遇了,自是要过去作陪,我等失礼,先走一步!”说罢笑着拉冯继忠起了身。
只刚到门口,便见一个胖子走上前笑着拦道:“林大人、冯大人,好不容易来这一趟,不如再坐一会?”
林文烨打量了他一下,转头问冯继忠,“冯大人,这位仁兄是…”
冯继忠摇了摇头,“下官眼拙,并不认得。”
那胖子正待自我介绍,林文烨一把拉住冯继忠,道:“冯大人,太子爷等急了,少不得回头要骂下官的。”也不在理那人,两人疾步走了出去。
晚上回了屋,冯继忠对贾敦说了在襄阳楼的经历,一阵长叹:“今天什么寿辰,竟然也是个坑,那寿宴有个叫田广才的,是今年的举子…幸好林文烨大人过来,否则我还不得入了套。”
第0088章
“多亏太子精明…只那帮人防不胜防,你还是多小心些。”
冯继忠叹了口气,今日林文烨告诉他那田广才是举子后,他真是吓到了。
“这官怕是真做不得了!”
很快,冯继忠突然之间就上书辞官,而理由则是才疏学浅又年事已高,老母卧病在床,实在需要跟前至孝,他精力所限,实不堪皇上重任,更兼科考在即,交不肯因自己私事缠身,害各位上官及和僚跟着受累。
“太子,冯继忠辞官,可是你挑唆的?”弘圣帝将冯继忠的请辞折子甩了过去,“竟敢这时候给朕撂挑子!”
徒元徽接过之后看看,苦笑了一下,说道:“儿臣果然是孤独一枝的命,看来是注定不得妻族相帮了!”
“你果然是个厉害的,倒是天生的孤家寡人,”弘圣帝瞪了他一眼,“把你岳父也逼得归了隐,真不怕人在背地里说你不通人情,刻薄寡恩?”
“父皇,儿臣冤枉啊!”徒元徽这一回是真的叫屈,话说他虽心思让冯继忠别趟这混水,却也没料到一向做事瞻前顾后、粘粘乎乎的冯大人,还有这般果断的时候,看来他也不是那么没主意。
“你自己跟冯继忠谈谈,就说朕很欣赏他,望他当以国事为重,勿要做惹朕失望的事。”
徒元徽很意外,冯继忠根本平常得紧,父皇很少夸大臣,竟然说了这么一句很欣赏冯继忠的话,这简直奇怪之极。如今最受父皇重用的李相也没得父皇这么一句话啊!
思忖了一会,道:“儿臣自是尽力劝说。”
弘圣帝对徒元徽挥了挥手。
徒元徽一走,弘圣帝就进了书房暗屋,然后对着一副画像出了神。
离恨天。
警幻仙子吐出一口血来,虽然让自己损了不少,但是总算推算了一把,人间已生变数,但是还是有机会导正时数。
警幻仙子法力不高,仙家也不得干涉查探人家皇族之事,这次强行窥视了下皇家,让警幻仙子就受了重患。若非她着离恨天孽情之主感受到皇家似乎有那么点苗头,她也不会冒着法力大损的修为去窥视。
这一窥视,她觉得天数果然天成,还是可以导正时数的。
人间果然是情孽欲海之地。
“可儿,可以去请示上仙,仙童过上几日就可投胎了。”
秦可卿袅袅行礼,但走后,眼中忧虑无法消去。
秦可卿回来的时候,在河畔看到出神的绛珠。
“你刚刚化形,怎不多修炼?”多修炼了,日后就是被派下界去助那些上仙渡劫遭了红尘,也能多挣扎百年不至于魂飞魄散。
“首座,司主刚下了法旨,此次由我去偿还神瑛侍者灌溉之情。”
秦可卿一听叹了口气,什么也不说,就走了,因为此次,她也需要下界。
她所能投胎的母亲如今正是幸福之时,却因为多了孽情,日后还不知怎么样了?
一片氤氲,冯玉儿竟然又看到了离恨天。
然而这次她没能看见秦可卿,而是隐隐约约听到若隐若无的歌声。
歌词听不真切,隐约几句听清楚了,什么“情孽妒生,叹杨妃花落”“自古花容月貌,引风情绮想,惯看宫廷事,欲说还羞…”
冯玉儿还想听真切些,却突然惊醒过来。
脑子里一直悬着这些歌词,自从见到秦可卿,冯玉儿真有些相信这中间预示着什么?
想着这几句话,提到杨妃,莫非是暗示可卿和贾珍之事?不过后面说的又是何意?
冯玉儿完全想不明白,但是心里头悬着的心总算落下,这孩子恐怕就是可卿了,孩子她能够生下来!
这几日冯玉儿的身子渐渐有些养好,赵医正又开始说要她让适当活动活动,对胎儿会好一些,这一下,便是冯玉儿自己想躺床上,徒元徽也要赶了她出去,甚至每日得了空,还会亲自陪她在东宫院子里走一遭。
今日恰逢休沐,又是风和日丽,徒元徽一时兴起,说是要带冯玉儿到御花园逛逛。
见徒元徽这般殷勤,冯玉儿自然便笑纳了。
等两人手牵手到了御花园,弘圣帝早已带着甄贵妃坐在一间凉亭里下棋,旁边有乐人在弹古琴,清风徐来,倒是一派悠闲自在。
既然碰上了,徒元徽自是要带着妻子上前见礼,弘圣帝少不得打量了他身后的冯玉儿好几眼,觉得这位太子妃因着怀孕,身子稍稍有些发福,倒是添了几分风韵,那风情更…像李贵妃了。
甄贵妃笑着起身,对弘圣帝道:“说来是臣妾有些不周到,老怕打扰太子妃休养,才不敢去瞧她,没想到今日人家已然能出来走动,想是肚中孩儿健康得很,眼瞧着过不得几个月,又有娃娃要跟您这位皇祖父讨赏了。”
弘圣帝只笑了一笑,便问道:“太子,怎么想着跑御花园来了,你岳父那儿,得空多走动一下,该劝的多劝劝,别冷了他心肠,以后咱们皇家不念君臣之意。”
“儿臣已然劝了多次,只冯继忠死性不改,儿臣也没有法子!”徒元徽委屈地道。
弘圣帝嗯了一声,又问起了站在徒元徽身后的冯玉儿,说道:“太子妃,你父亲辞官之事,可听说过了?”
“臣媳知道此事。”冯玉儿刚想福身,却被甄贵妃上前拦了。
甄贵妃笑道:“皇上,说话归说话,别把孩子累着。”
弘圣帝一怔,心下稍稍有些歉疚,对身边安公公道:“给太子妃取个软垫过来。”
、冯玉儿自是谢过,由徒元徽扶了,到亭边的美人靠上坐好,才道:“此事臣媳比太子爷知道得还早,是家慈特意带了父亲口信过来,说他自愧才学不够,无法为皇家尽忠效力,经过反复思量,才递了请辞折子。”
“怕是他对朕有什么不满吧?”弘圣帝捋了捋须,故意问道。
冯玉儿连忙起身要行礼请罪,弘圣帝立刻拦住了,说道:“朕说笑呢?太子,还不扶着太子妃坐下!”
徒元徽当然听话,他也心疼着冯玉儿呢?
冯玉儿被徒元徽扶着,目光温柔,随后才对弘圣帝说:“家严对皇上的赏识心存感念,又一直说要多谢太子爷垂爱,才让他女儿终身有靠了呢!”
这温柔的目光,倒勾得徒元徽有些心痒,免不得投桃报李,回望了她一下。
甄贵妃在一旁瞧见了,心下一笑,背过了身去。
倒是弘圣帝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竟想起,当年李贵妃和□□也是这般恩爱情浓模样,而刚才冯玉儿那一眼,那风韵,竟似极了李贵妃。
“嗯…”弘圣帝忽然问了一句,“冯氏家乡何处?”
冯玉儿一愣,回道:“臣媳是嘉兴平安人氏。”
“家中除了父母还有何人?”
徒元徽代答:“还不是贾家那些人。”
弘圣帝又看了看冯玉儿,猜不透如何世上竟有这般肖似之人,竟在举手投足间,都能如此一般无二。
这时旁边的琴声戛然而止,弘圣帝心下动了动,便随口一问:“太子妃可会古琴?”
冯玉儿正不知如何回答,甄贵妃倒是笑了回答:“上一回东宫选妃,唯太子妃并不显山露水,只本宫却瞧得出,这丫头有内秀,只是不肯随意显摆罢了,如今咱们已是一家人,太子妃倒也不必藏着掖着。”
“那臣媳便献丑了,”瞧徒元徽对自己点了点头,冯玉儿也不敢拿什么搪,真就坐到琴桌前,想了想,来了一曲《高山流水》。
一时间,琴音过处,似有清泉川流不息,似有白云飘于山系,嘈嘈切切间,不仅听者动容,竟连近旁的鸟鸣都停了下来。
弘圣帝坐在位上一动不动,众人见皇上没有反应,谁都不敢造次,一时亭子里一片寂静。
让人想不到的是,弘圣帝这时猛地站起身来,一言不发地往亭外走。
正当众人一片惊愕,只听弘圣帝丢下一句,“太子妃琴音动人,赏!”便匆匆离开了。
冯玉儿这下搞不懂了,努力要将这曲《高山流水》弹好,只为好好恭维弘圣帝乃识才之君,意下也是求他放过冯继忠,只这若说谈得不好,弘圣帝何必给赏;若是弹得好,怎得表现得这般严肃,甚至还有些不悦?
徒元徽瞧出冯玉儿表情困惑,生怕她又开始胡思乱想,笑着和甄贵妃告了辞,便领冯玉儿往回走,一路插科打诨,意在让她切勿想得太多,别回去又哭一场,那可就遭了。
好在冯玉儿也不至于这么娇气,倒是打发徒元徽去皇上那儿探探底细,别因为自已这回表现不佳,惹了皇上生气,反害得自己那父亲不能心想事成。
而此时的御书房,弘圣帝坐在御案后,正袖着手闭目沉思。
安公公在一旁瞧着,少不得叹了一口气,怕是弘圣帝这会子又想起了那位已去世多年的李贵妃。
说来李贵妃虽青楼出身,琴棋书画样样都在宫中拔得头筹,连那些大家之女都自叹不如,便是到了正式场合,李贵妃亦显大方,那一派雍容华贵的气度,简直就是天生的公主。
自小跟在弘圣帝后头的安公公倒是见识过好几回,觉得若论起国色天香,沉鱼落雁,李贵妃挣得上头一份,并且是空前绝后。
而如今在她香消玉殒多年之后,竟是又出现了一位冯玉儿,不但风姿谈吐与李贵妃几无二致,便是这琴技,竟也似由李贵妃亲手□□出来的,一抹一挑间,竟是形神兼具,难怪勾起皇上对往事的回忆。
“老安子,是不是太像了?”弘圣帝开口问道。
“便是没有八分,七份也绰绰有余了,”安公公点了点头。
“李贵妃若是活着,足可以做她祖母,”弘圣帝自己倒笑了,“真是奇妙!”
安公公下意识地小声说道:“难道是李贵妃转世而来。”
弘圣帝眼睛闪了闪,说道:“若真如此,朕便保她这一世平安喜乐,富贵至极。”
安公公脸色微微一变,有些后悔自己刚才多嘴了。
“去,去查查太子妃的家人。”
之前见着太子妃的模样,弘圣帝并不想细查,今日再见了,弘圣帝心里有些难受,便要查查这是怎么回事?
还有前一日在梦中所见,更让他心思浮动。
***
冯继忠辞官这事突然停了下来,冯继忠也只能小心得不能再小心,徒元徽也帮着注意了一下。
这一日,贾敦递了牌子来东宫求见。
得来的消息,让冯玉儿得了一个貌似遗憾,却着实能救冯继忠的消息——冯老夫人在床榻昏睡近一年后,终于寿终正寝了。
“那老太太没了?”
“你爹今儿一早接到信,便是大哭了一场,我来你这儿时,他已去翰林院报了丁忧,还说要先赶回平安县奔丧,让我随后过去。”
“这老太太总算是给我爹帮了一个忙,”冯玉儿冷笑一声,随后说道:“这回都不用发愁了,凭这三年丁忧,父亲也算是虎口脱险。”
贾敦面上也添了些忧愁,“只是…”贾敦免不得落了泪,“此后我和你爹都得回乡,却留你一人在京城,为娘心里着实放不下。”
冯玉儿这点倒是没有不舍,说道:“娘,怎么又成这样了,想是那老太太见不得咱们一家子团聚,以后您二老回去守丧,我如何能照应到你们?”
“你倒担心起我们,”贾敦反是笑了,“等送老夫人灵柩回金陵落葬,我们也安顿好,自会让人带信过来,你且放心,你爹那头,如今停了官职,怕是也没人再想着去对付他,回头等丁忧一满,我们便带着阿奴回来瞧你们。”
冯玉儿点点头。
“还有一事要和你说。”
“阿英,你还得娘和你说过的事吗?”
“当然记得,她已经到了?”冯玉儿说过要见见她的。
贾敦说道:“来了不少时日,原本总不说话,前些日子我和你三姨母强制带着她去了佛寺,她回来终于说话了。”
冯玉儿说道:“中间是因为什么?”
贾敦在冯玉儿耳边低声说道:“遇见了三爷!”
冯玉儿皱眉:“怎么回事?”和徒元升牵扯上了。
贾敦说道:“阿英倒是说清楚了,原来,三皇子那会儿还在西北,她刚刚失母被族内人践踏,是三爷偶然路过救了她。”
“这次三爷得知是娘娘您的表妹,倒是和阿英说了一会儿子话,阿英回来后终于好起来了。”
冯玉儿连忙说道:“娘,您的意思是…”
贾敦说道:“阿英虽然才九岁,但是她面临的事早熟也不是不可能,这孩子不说话,但恐怕也是个死心眼的…将来…娘娘您也多注意注意,若是娘娘觉得好,三爷也愿意,成全她也可以,若是不行,我想这次带着她回平安,三年守孝,我便在平安给她找个好人家给她定了亲。”
冯玉儿一听,顿时摇头:“这时娘你还是别沾手,阿英心里因为父母的事,心里有些固执,也许三皇子是她心里的亮光,您也说过,她最是死心眼,你真带去江南,给她寻亲,她只怕会自寻死路。”
这样的人也算是有心理疾病了,偏偏也是让人心疼的。
“再说吧,这事其实也不难,那姑娘如果真的是死心眼,我去和甄贵妃提一提,想来还是能达成目的。她年纪如今小,也别太表现明显,现在引导她好好过日子,也多让她见见更好的人,希望她及笄能改变如今心里的想法。”
贾敦连忙点点头:“我回去和你三姨母说。”
徒元徽得知冯继忠报了丁忧,也松了一口气,那个田广才前几日还想寻冯继忠,后来都被冯继忠给躲了,这一回倒是躲了个干净。
现在报了丁忧,这下完全躲开了此事。
有了这事,弘圣帝也只能允了,这是守孝,礼法就是皇帝有时候也需要尊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