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说不出来一句,请他一定要过得快乐…
他当时笑着对我说,一定。
我再次板着脸对他叮嘱:“我们的基因古老而复杂,几乎能和宇宙中所有智慧生命结合繁衍,如果我们不能自制,生育过剩的后代,这对整个宇宙的生态将是毁灭性的打击。或许在你认为,怀孕只是一件小事,但对我们泰坦星人来说,这绝对是不能逾越的警戒线。”
现在想起来,那时候如果不说这样僵硬的言语,我肯定会忍不住哭出来。
瑞亚就要离开星球了,不知道未来什么时候才能与他相遇。
我心里的寂寞,难过得几乎让我整张脸都变成机械生命一样的僵硬。
“克莉,我一定会让你出席婚礼。”他向我保证,“然后你会亲眼看见我的后代出生。”
生命的意义,就在于延续。
想起未来还会看见小小的瑞亚,我的心情变得好了些。
我与他击掌约定。
他的孩子一定也会有着和他一样温暖的笑容,说不定会和我的孩子成为朋友,延续我们之间未完的情谊。
我这样相信着,等待着…
等待了无数年之后,阿帕来到我的住所,对我说:“克莉,你知道瑞亚回来了吗?”
我当时有些吃惊,他回来居然没有通知我。
“刚回来?”我淡淡的反问,掩饰着内心的激动。
“已经三年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几乎不联系任何人。”阿帕却给我这样的答案。
我想起了和他的约定,心里隐约感觉到不安。
他不联系任何人,包括我,那么也就是变相的没有完成约定。
应该是没能带回他心爱的人吧…
泰坦星人在寻找伴侣的道路上,独身返回的情况不是没有。那样的情况只有两种原因:一是泰坦星人的寿命到了尽头,终其一生也没有寻找到;二是,那个人已经死去。
我几乎立即赶往了瑞亚所在的地方,想要找他求证。
结果我没有见到他,却发现了他惯常使用的空间迷宫。
我还记得从小到大,为了满足我旺盛的探知欲,他总是会制作仿佛没有尽头的扭曲空间环境,让我在如迷宫般的空间回廊里探险。
他的能力始终高于我,不管我多努力,也永远找不到他藏起来的宝贝。
每次都是我要哭鼻子时,他会笑着把藏起来的礼物送到我的手里。
我喜欢各种稀奇古怪的活体生物,他便总会想办法给我找来,用各种名头当做礼物送给我。
“克莉,送给你的。”
“哇——这是…好棒!”
“哈哈!喜欢的话,下次努力自己找出来吧!”
“我会找到的,瑞亚你别小看我!”
…
可能是太过怀念,我走了进去。
可我没想到,当我进去的瞬间,已经有个女人站在那里等着我。
她长得和泰坦星人形态差不多,应该是我们在宇宙中的投影智慧生命。从我们的审美来说,她长得也非常美,美得有种…到极致的死亡华美。
我只打量了她一眼,就皱起眉头。
“你是什么人?”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生命体,她的所有生命体征明明展露出衰败和死亡,然而她却活生生的站在我的面前。如果我不是生命领主,恐怕并不会感觉到她的异常。
可惜我是,对于生命形态的感知,我比任何人都强烈。
“我叫音,是瑞亚的妻子。”她回答我,和一个真正的活人一样。
不可能!
对于泰坦星人婚誓的力量,我很清楚。婚誓绝对不会接受一个已经死亡的生命!
不,如果她已经死亡,为什么还可以站在我面前和我说话。
好像看出了我的疑惑,她伸手对我做了邀请的姿势:“想和我谈谈吗?你能走到这里,我大概知道你是谁,所以我在这里等你。你的疑惑,我会给你解答。”
我跟上了她。
在空间迷宫内某处仿佛独立天地的小屋,我坐在她给我沏好的茶前,看着飞花草叶下广袖流云的她。
她对我轻轻地笑:“很不错吧,瑞亚的能力。我待在这里,就好像从未离开我的故乡。”
我却没有心情欣赏:“你到底是活着还是已经死去?”
音凝望着我,沉默半晌,低声开口:“你果然是生命领主。”
我皱眉:“你身体的机体组织明明是死去的,那些让你还能活动,让人感觉恐惧的东西是什么?”
音还是没有回答我,她温柔的把手放在小腹上。
“我怀孕了。”
那一刻,我说不出是震惊还是恐惧,我从未想过和瑞亚的孩子以这种方式见面。
在宇宙很多古老的星球上传说,死者孕育的往往是不属于这个世间的魔物。
从我的角度来说,我只知道,如果已经死亡的机体要延续下一代,除非借用了不属于这个宇宙的力量。
她肚子里的孩子,绝对有跨越宇宙位面力量在影响。
“入侵者!”我猛地站起来,心里说不出的愤怒。
音偏了偏头,满眼疑惑:“入侵者?”
我冷声道:“瑞亚一族,从远古起便守护这个宇宙的空间壁垒,不让其他空间的生物入侵。你居然怀了他的孩子!怎么?你们无法对付空间一族的防御,便想用这个孩子拥有泰坦星人的血脉,利用他打开空间壁垒,让你背后的势力入侵这个宇宙吗?”
没料到,我说完之后,音的脸上表情越发古怪起来。
她有片刻的了然,然后是悲伤,紧接着是我从未见过的绝望哀恸…
我知道自己不能心软,在远古时候,曾经因为泰坦星人的原因,这个宇宙差点被入侵,宇宙中的生命差点灭绝,我绝对不能让历史重演!
“我找你,果然是正确的。”音的脸颊上静静地滑落两行泪水,“原来这就是我存在的价值,是我的功用。”
她很古怪。
我在心里得出这样的结论后,反而冷静下来。
“看起来你也没打算对我动手,入侵者,你不要告诉我,你找我只是为了跟我倾诉。”
音轻轻摇头:“不,我是想向你了解真相。”
我怔愣了一下。
只听她继续说道:“我已经死了,我知道我是已经死去的人,我还记得死亡那刻陷入黑暗的空虚和茫然。”
她托起飘落在掌心的花瓣,目光哀怨空洞:“在他告诉他爱我不久,我就如同这些花一样,凋零枯萎,无声的从这个世间消失,没来得及见他最后一面。我以为倒下的那个晚上,便是我们的永别,直到我从空寂的黑暗中听到一个声音…”
想见他吗?
想和他成为真正的夫妻吗?
想为他孕育属于两人的爱的结晶吗?
我觉得心里闷得有点难过,偏头不愿意再去看音的表情。那是一种从骨子里延续出来的、极深的思恋,仿佛已经成为她的精神本体而存活。伴随着那种思恋的痛苦,几乎变成实质般扎入我的肌肤,让我隐约作痛。
音突然轻笑了一下:“听到那个声音后不久,我就再次回到了这个世界,我看见瑞亚牵着我的手在祈祷,他非常不知所措,把我的手抓得很紧,紧得我感觉非常疼痛。但是那一刻,我很幸福,没有比在失去之后再次获得更加幸福的感觉。”
“可是…”
音望向我,眼底带起了惊慌,她捂着自己的脑袋,无助痛苦:“自从那时候起,我心底就一直有个声音,一遍又一遍的对我说‘杀死他!杀死这个深爱你的男人!’”
我闭上眼:“你不能再待在他身边。”
很明显的,音被利用了。
哪怕死去了也不能安宁。
她或许死去过,但因为对瑞亚太过强烈的思念,精神力反而被别有用心的存在给捕捉到。然后采用了某种方式,让死去她还能“活”着残存这个世间。
音的存在很危险,她一定会祸害瑞亚一族。
要杀了她吗?看起来完全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我如果要动手,只需要一秒,不,更短的时间,我就能毁灭掉她的这个身体。
我往她身边走了两步。
音抬起头,望着我。
“你也认为,我消失或许对他更好是吗?”音盯着我,眼中倒影着我的犹豫。
我冷声道:“既然你告诉了我,我就不能装作不知道,该让你消失我绝对不会手软!”
是的,我不能手软,哪怕她看起来再可怜,我也不能手软…我在心底一遍遍地提醒自己。
“是啊,我知道不该再待在他身边。可我再次见到他那刻,就想,如果我们能有个孩子就好了。我和他的孩子…这样如果我再次消失,至少还有孩子陪伴他。”
她抚摸肚腹的母性动作,让我抬起的手放下了。
说是愚蠢也好,古板也好。生命领主我的一族尊重生命的延续,珍惜每一个新诞生的生命,对于这种即将诞生的下一代,我完全无法下手。
音轻声说道:“多谢你,让我知道我的存在是因为什么。我爱他,绝对不会伤害他。所以,在我诞生这个孩子之前,希望你让我继续存在下去。但是…”她话锋一转,正色看着我:“如果我不能保持自我,那么哪怕无法诞生这个孩子,也请你动手消灭我。”
为了他能活下去。
我冷哼道:“何必等到你无法保持自我的时候,现在就跟我走!”
音被我拉起来。
她固执地和我较劲:“我不会在现在伤害他!”
我冷声打断她的天真:“你的保证没有意义,对方既然能让死去的你‘活着’存在于世间,让你突然失控有什么困难?”
音的脸色一白。
我盯着她捂着肚子的手,叹了口气:“你完全可以不把这个秘密告诉任何人,但是你告诉了我,不就是希望我帮你做个决定?”
见她脸色越发苍白,我铁了心继续说:“你等我来,便是已经感觉到不妥了,对吗?你已经无法控制自己,你希望无关紧要的我为了我们的利益,对你采取最正确的做法。”
音却轻轻摇头:“你不是无关紧要的人。”
她望着我,微微一笑:“生命领主克利俄斯,你是他最挂念的人。能让他这样挂念的人,我相信你们之间的情谊,你从心底绝对会以他的利益为先,而不是你们。”
看来她也不是完全没有受到操控者的影响,哪怕她本能的觉得自己消失更好,甚至不顾操控者意愿对我说出了实情,可是在这一刻,我感觉到了她不愿意消失的心情,以及想要掌控我行为的欲|望。
或许她找我,只是为了求个心安,想要在保持自己不用消失的同时,保证瑞亚的安全。
而她要生下孩子的强烈意愿没有丝毫动摇。
她觉得我真的会为了让瑞亚留下后代,延缓对她的处置?
我垂眸,淡淡地说:“我和他,与你们之间的爱不同,他是我的朋友、亲人,是我漫长时间中的美好回忆。但是我是生命领主,泰坦星七大领主之一,所以恐怕你误会了,我会承担我应有的责任,以全体族人的利益为先,而不是他。”
音微微怔住。
我瞥了她一眼:“放心,我不会告诉他真相。”
因为我不希望看见瑞亚知道自己心爱的人早已经不在人世的实情,不希望看见他为此伤心难过,失去了只属于他的温暖笑容。
哪怕…他会恨我。
我强行带着音到了瑞亚面前。
“瑞亚,这是怎么回事?”我用极为平静声音问他。
没有通过婚誓,却让未来的妻子怀孕,他违背了离开星球时,和我的约定。
瑞亚没有逃避,对我说:“我爱她,克莉,放过我们。”
真傻啊,这一刻我很想苦笑。
因为爱情所以昏了头吗?难道他忘记了,如果是正常女人,没有在婚誓的保护下怀孕,绝对会被后代活活吞噬吗?
泰坦星人的遗传物质结合出的新生命,生命初期完全就像是永不满足、只会掠夺的怪物,无数年前的灾难就是因此而起,难道这一切他都忘记了吗?
现在音的肚子里一片平静,是因为那个孩子有异种的能量供给,完全不需要外力了啊!
为什么他觉得妻子的肚子安安静静是正常的呢?
我很想告诉他,你的妻子早就死了,在和你结合之前就已经不在了!
可是对上他的眼睛,看着他执拗的表情,我偷偷握紧了拳头。
不去看他失望的眼神,我缓缓地说:“你知道后果,你我的约定,是你先违背的。”
那一天,不管他怎么哀求甚至最后采用了威胁的手段,我都没有让步。
整个过程,音一直沉默。
我不经意看去,竟然看见她解脱的笑颜。
是了,她是因为爱他而存在,哪怕□□纵着,她也会愿意以他为优先考虑。
她也想消失,只是自己做不到而已。
我和瑞亚不欢而散。
这么多年以来,我们第一次差点打起来。
摩涅,传承领主一族。拥有异种的机械基因的生命,也是瑞亚除了我之外,最好的朋友。因为他的干预,最后其他领主也赶了过来。
我知道瑞亚想要拖住我,不让我有机会去报告特密斯。
他的人脉一直比我好,七大领主之中,有摩涅和赫利两位站在他的一边。而我只有阿帕帮助我。
中立的时间领主从来不会插手我们任何纷争。
实际上时间领主一族,基本就处于经常消失不见人的状态,不知道在哪段时间流里闲逛,除非发生了重大事件,才会稍微露面。
而特密斯,只会近乎冷酷的执行经历灾难后的泰坦星球制定的一系列规则。
三对二。
我不是他的对手。
那一天,摩涅的机甲战舰布满了整个星系,我被强制性困住,连同我的所有军队。
“克莉。我不想和你为敌,他们都同意保密,为什么你那么固执?”瑞亚沉声道。
我:“我以后跟你解释。”
在这里暴露音的身份的话,恐怕就不只我一个人想要灭掉她。
而我能从瑞亚的态度看出,就算他知道音有问题,也不会对音下手的。因为即使面对我,他也把音彷如珍宝一般牢牢护在身后。
从小一起长大。我很清楚,他看起来温柔、爽朗,其实一旦认定某事,比谁都执拗、任性。
为了他心爱的人,他可能会与所有领主为敌的。
他对上我,我会手下留情。
其他人就不好说了。
我不想他众叛亲离。
他不理解我的话:“有什么不能现在说。如果你希望单独对我说,我可以制造只有我们两人在的单独空间。”
我摇头,拒绝了他的提议。
只有他和我知道,他依旧会阻止我。
如果大家都知道,便是我们阻止他。
两种情况都没有任何意义。
瑞亚在拖延时间,我也由他去,反正音在我的视线底下,至少也算是安全。
可我没想到,十天之后,我的包围还未解除,瑞亚就被特密斯召唤。
我明明还没有机会报告特密斯。
瑞亚被召唤那刻,看我的目光带起了从未有过的森寒和痛心:“克莉,你什么时候学会的欺骗?”
欺骗?
我当时很生气:“你把话说清楚!”
瑞亚的目光和他的声音一样冰冷:“你在发现音的时候,就已经将情况报告给特密斯,你特地来找我,表面让我拖住你,结果反而是将我留下,让我在被召唤前,没有机会带音离开泰坦星球。”
的确,从事情结果上看是这样。
其他领主也都在这里,音是我发现的,再没有第三个人可能去向特密斯报告。
我的确想要报告。
因为我不想亲手杀死他爱的人,不想抹杀一个新生命!这一切我打算交给特密斯来裁决。
但我明明还没有做这一切,他怎么能那样指责我?
而最让人气愤的是,我们相处多年,彼此了解,我一直那样信任他,可他居然没有在这个时候选择相信我!
我气恼到极致,用自己都觉得冰冷的声音对他说:“你自己去向特密斯解释吧。”
竟然是没有给他做任何解释。
我想,就算我去解释,他也不会听吧。
对于那个女人的爱,他超乎我的想象。在特密斯的面前,他居然愿意接受放逐的惩罚,愿意放弃和她之间的孩子,与她相伴。
可是我知道,从再次“活过来”的音与他相遇那刻,就注定不会再有任何好结局。
为此,我得把幕后黑手找出来。
对瑞亚和我的个性都很了解,对泰坦星球的一切都完全清楚,甚至连我得知真相后的反应,以及其他领主的行动都计算进去,那个人一定是我们所熟悉的人。
我没有再和瑞亚他们见面,用一切手段调查蛛丝马迹。
这件事,我也没有告诉任何人,对方如此精明,我担心只要被他发现哪个人稍有不对劲,就会隐匿更深。
七大领主,对方直接先选上瑞亚,除了瑞亚本人的性格,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由空间领主一族守护的宇宙壁垒。
音的孩子拥有泰坦星人空间一族的血统,又是空间领主的直系血脉,只要他想,完全可以解除那道坚固的空间防御。
这就是幕后黑手的最终目的吗?
我始终怀疑还有其他原因。
为此,我和摩涅见过聊过很久。
那个死板的机器人,单细胞生命体,从来跟我不和,与他聊天真是相当花费功夫的事情。
但是他对于历史的传承和记录,确实是我们所有人中间最清楚的。
我们的宇宙不是唯一。
在摩涅的记载中,发生过的入侵事件就不下三十次。
其中给宇宙带来最大危害,最近发生的一次事件,就是泰坦星人引发的灾难那一回。
可能是那次灾难一直是被所有泰坦星人忌讳的,也可能是灾难波及太大,没有能力留下清楚的记载,这次的入侵事件,在摩涅的记录里,反而是最不清楚的一次。
不知道敌人是谁,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入侵开始后,已经有不少物种被一种神秘物质改造重组了基因。
神秘物质被泰坦星人成为“宿”,被“宿”改造过的生物,杀红眼一样消灭它们所能接触的智慧生命。
然后…那些生物再无缘无故的大量死去。
它们所在的星球,一个个变得荒芜。
而它们简直就像是清洗的工具,任务完成后,被随意抛弃。
当初是泰坦星人联合星盟的力量,集合宇宙中几大智慧种族,并几乎以自身灭族的惨烈才将那些生物消灭干净。
改造生物初期并不强大,但“宿”在不同星球上的表现不同,意识到这颗星球已经被“宿”入侵的时候,已经晚了。就因为发现得太晚,很多星球上的改造生物已经经历了漫长的时间,诞生了“王”。
要消灭一个王,不亚于是杀死一位泰坦星人七大领主的难度。
最终的一战,如果不是空间领主一族强大的防御能力,强行逼走了最后一个也是最强的那个“王”,将其封锁在这个宇宙壁垒之外,恐怕泰坦星人真的要灭族了。
我很担心,如果历史重演,失去了空间领主一族守护的宇宙,还能否制止那样强大的生物再次来到这个宇宙。
更何况,还有一个完全不知身份、不知底细的潜藏者对我们虎视眈眈。
摩涅的记录,只有很多简单的影像的片段,或者是人为的书籍记载。
我需要知道更为详细的内容。
比如到底是什么原因引来的“宿”?
再比如那些被改造生物的弱点在哪里?
或者是当年泰坦星人到底是犯了怎样错,引发的灾难。
我知道当初泰坦星人的繁衍过多,政体过于复杂,是导致后来种群膨胀扩张的最大原因,但我并不知道,扩张后的泰坦星人,为了争夺资源和生存,最后到底在哪里做了什么引发了异空间生物入侵?
摩涅这里找不到答案。
我知道时间领主一族一定有答案。
查看过去,旁观时间长河中的点点滴滴事件,他们不可能不清楚。
就在我等待寻找克罗洛斯的时候,我也没忘记时刻注意音的动静。
但她和普通的怀孕妇人一样,变得贪睡、臃肿,有着不安和焦虑。
我第一次觉得这种为了保证后代变异性的繁衍方式真是太过古老和麻烦。
这个时候,最好像摩涅那族人,直接刻个模具,放入它们那些单板的机械基因,很短时间后代就出来了。
就在这么想的时候,我收到了音的讯息,她想要见我。
知道瑞亚现在不欢迎我接触她的妻子,我也还是赴约。
可音见到我的第一个要求,让我吃惊。
她说:“给我毒药,我知道生命领主有各类生物毒,我需要一种可以保持死后身体原型不变化的毒药。”
我心里咯噔一声。
操纵者不耐烦,想要动手了吗?所以,音连挣扎着想要继续存在的念头也放弃了?
音可能见我脸色不好,伸手抚上自己鼓鼓的小腹,笑了笑:“不是你想的那样,实际上,我反而因为这个孩子,渐渐摆脱了那个声音呢。”
“摆脱了?”我不相信。
“可以叫你克莉吗?”音偏着头,比较俏皮的望着我笑。
这是其实是我们的第二次见面,这一次,我虽然也能感觉到她属于死亡个体的特有气息,但她的精神却非常明朗,不像上次那样绝望空洞。
我没有回答,也没有拒绝。
“克莉。我和瑞亚的孩子,会是正常的泰坦星人,希望我死去后,你们不要再将他们流放了。”
音似乎忘记,自己已经死过了。
我说道:“如果你选择死亡,而空间领主有了下一代继承人,特密斯应该会留下瑞亚教导继承者,不会将他流放到死亡星域受折磨。”
“可是,”我微微蹙眉,“那孩子真的正常?”
没有婚誓,单凭一个死亡个体孕育的,怎么可能正常?
音突然抬起了手,电光火石之间,我看见她的手臂就发生了诡异的变化。原本苍白素净的双手,猛地变成了恶心而扭曲的肢体,那些黑红相间混杂着不明生物颗粒白的恐怖颜色,看得我心惊。
“别怕,克莉,它们无法离开我的身体,也无法再进入我孩子的身体。”
说这句话的音,语气平静,表情祥和,但是我仿佛看见了一层耀眼的光芒将她笼罩,让她全身上下散发一种称为“母性”的光辉。
“这些是什么?”我问。
音摇头:“我也不知道。那个过程说起来也非常奇妙,知道吗?我明明没有任何能力,但是我能一点点的将它们从孩子身上吸入我的身体。我不会让它们加害我的孩子,我会保护他,我会让他有机会好好长大。”
我望着她坚定的表情,心里某处一软。
“他会的。”我不自禁地说。
音对我一笑:“谢谢你。”
我偏过头,不去看她期待的双眼。
“我每一天每一天,都能感觉到他在我身体里的变化,真是奇妙,这就是母亲。当我知道有个小小的他,一点点吸取我的一切成长,我就愿意奉献我的一切,我也什么都不害怕了。我就这样把手放在这里,好像都能感觉到他的思维。他不喜欢被那些恶心的东西包围,我会让他干干净净的出生,克莉,你以后也会成为母亲,你会明白我此刻的心情。”
音说着,抓住了我的手:“所以,把毒药给我吧,在他降生之后,我会让身上的东西永远清净,再没有加害我孩子的可能。”
我沉思片刻,拒绝了:“到那时候,你找瑞亚说清楚一切,让他给你想办法。”
音摇头:“他会希望我活下来,你应该知道。”
我没有办法反驳,事实的确这样。
“可是,”音说道,“这些东西是无法再从我身上剥离的,我和它们似乎本来就是一体,我们彼此共生,我活着一天,它们便不会死去。而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它们加害我的孩子和丈夫。”
“或许有办法…”
音打断了我的话,直直地望进我的眼睛:“没有办法的,对吧?”
我有些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