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尚往来。”慕眠轻笑道,再亲手把自己给打松的领带,给亚当斯慢慢的系好。
“两位,请问已经准备好了吗?”突然走进来的人,这这座展馆的馆主,一进来就看到眼前一幕,不由的一愣。
“抱歉。”馆主回神后就不由自主的说道,他有一种自己无意中打破了一件完美的艺术品,不小心倒了一杯水在即将完成的水墨画上的罪恶感,自己不请自来的闯入就是最大的错误。
“没关系。”亚当斯侧头道。
慕眠这时候也帮他系好了领带,一样回头笑道:“已经准备好了,可以走了。”
饶是馆主的年纪已经不小了,还是被眼前的两位给惊艳,眼前有刹那间冒闪光的错觉。
此时的展馆里,已经进来了很多人,也有很多的记者,他们都自觉的放轻声量,却又忍不住四下打量着。
这里面除了本来就是为了艺术而来的人外,就是单纯为了慕眠这个人来的了。
这些人的分团很明显,童宁他们一群人站一块,秦北野等人站一队,听说了这次有大人物来这,所以为了来凑热度的明星们站一块。几个虽然穿得平常,可是气质却显然不同,本能站得笔挺的身形和犀利的眼神,分明就是军人的男人围绕着一个老人,又站一团。
记者们几乎就围绕在这群人之间。
如果不是展馆里规定不能随意拍照,只怕他们早就忍不住大拍特拍。
“听说这个莉莉丝·亚当斯今年才18岁,这些画是她一年间四处旅行所画的,和亚当斯的风格不一样,她的风格更灵活多变,用色大胆灿烂,可是灿烂的同时你又会发现到亚当斯的特殊风格,将鲜艳的颜色用出冷漠的感觉,而又能将冷色渲染出温暖,非常神秘。”
“你没关注最近的消息吗?这个莉莉丝·亚当斯真正的身份是Z国人,还我们帝都的大人物,从以前就是个天才少女。”
“看到那些黎明军校的学生们?他们都是为了莉莉丝来的。”
“哼,这里是画展,要叙旧应该换个地方和时间,他们这样都把地方搞得乌烟瘴气了。”
“别酸了,你不就是嫉妒吗?我听说你儿子相进黎明军校,没被选进去?哈哈。”
人们小声的议论着,一样在小声议论的还有童宁他们。本来他们是为了来找慕眠的,不过进入展馆后,也被这一幅幅画给吸引了。尤其是知道这些画都是慕眠画的之后,更是忍不住每一幅都认认真真的看过去。
“虽然不懂画画,但是光看表面就觉得这画真好看,有种特别的感觉,不愧是首席大大,连画画都这么厉害。”田甜感叹道。
童宁沉默着,喃喃道:“她就是这样,不管在哪里,不管遇到什么,都可以活得光芒四射。”
“啊?什么?”田甜没有听清楚。
忽然,展厅里有了一阵骚动,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紧接着就知道是这次画展的主角要出来了。
几乎所有人的眼睛都是一亮,然后朝骚动的地方赶过去,没多久就后台走进展厅的入口处给围住了。
当亲眼看到携手走出来的两人时,每个人的目光都不由的定住几秒,看不见别的东西。
挺拔的男人,纤细的少女。
男的俊美犹如西方浮雕,面部和身形,每一寸都经过了精雕细琢,却又比浮雕更具活力。他金色的眼珠,只是扫过了全场一秒,就会放回到身边的少女身上,那一刻那尊贵的金色眼睛里,仿佛看见全世界的温柔,让所有女性动容。
少女精致让人想到了精灵,她微笑着,浅浅的弧度,却给人的感觉非常的甜美好亲近,可是等你真的以为她好亲近的时候,又会被她眼睛的剔透给止住脚步,觉得触碰不到,触摸不到。
她看起来那么纯粹,却又让人完全不透她在想什么。纯粹和神秘怎么能融合在一块?少女的青春却不青涩,反而眼波流转之间,有股让人怦然心动的清魅。
人群不自觉的让开路,让他们走到了中央。灯光下,两人并肩站着,仿佛天生就该如此。
“大家好,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这位就是这次画展作品的作者莉莉丝,她身边的这位我想大家都熟悉,莉莉丝是老师,迦勒·亚当斯先生。”馆主望着人群,笑容非常的开怀。他心想:不管今天在场的众人到底有多少是真的为了艺术而来,反正都已经来了,这么多大人物的到来,足以让他的展馆身价大增。
☆、113 我等你
馆主的话将在场的众人惊醒,记者们也终于可以拍照了,一个个也争先恐后的向慕眠问话。
“你好,我是XX杂志的记者,请问我应该称呼你为慕眠还是莉莉丝呢?”
慕眠神色不变的看向问话的男记者,笑道:“这里是莉莉丝的画展。”
“莉莉丝,你是一年前成为亚当斯先生的学生的,可以具体说说你是怎么被他收为学生的吗?”
“老师在我最迷茫的时候找到了我,并给我指引了方向,可以说没有老师,就没有现在的莉莉丝。”
“最迷茫的时候是说一年前在帝都发生的恐怖事件吗?你被……”这个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慕眠打断了,“抱歉,多余的问题我不会回答也不想听,我说了,现在站在这里的我只是莉莉丝·亚当斯。”
那个希望抓到爆点的记者讪讪一笑。
接下来的问答都是关于画展、作品以及莉莉丝和亚当斯两人相遇相知的,也还是有人故意用语言陷阱,想从慕眠嘴里诱出更多隐秘的内容。只可惜,慕眠根本不为所动,让这群记者扼腕无奈。
“好了,好了,问答就到这里结束,大家不如好好欣赏莉莉丝的作品吧。”馆主眼看时间差不多了,马上过来打圆场,把记者们领到别的地方去。
这时候,其他人也才有时间接近慕眠和亚当斯他们。
“老师,我过去一下。”慕眠知道这些人都是为了什么过来。
亚当斯:“嗯。”看了朝这边张望众人一眼,“我等你。”
慕眠笑道:“好。”
从亚当斯的身边离开,慕眠就走去了一个少人的休息处,没多久就看到荀深远走了过来。
慕眠抬头看了一眼,看见童宁和秦北野等人都被高大的男人给拦住了,是荀深远身边的便装军人。
荀深远走到慕眠的身边坐下,目光复杂又慈爱的望着慕眠,过了几秒后轻轻叹了一口气。
慕眠说:“外公。”
听到这声呼唤的荀深远精神一振,握住了慕眠的手,“眠眠,你是不是心里有气?气外公,气你舅舅,还有……”
“不。”慕眠知道荀深远还说什么,对这位老人轻声道:“一年前我不是赌气跑掉的,是因为有别的原因,我必须去做的事,不得不走。在这件事没有弄明白之前,我可能还会做很多在你们看来无法理解的事。”
荀深远愣了愣,“能告诉外公是什么事吗?”
慕眠本来不想说,不过看着这个老人恳求关爱的目光,她想了想,才说:“帮你找个最好的孙女婿。”
“啊?”饶是荀深远也傻住了。
“噗嗤。”慕眠笑出声,对荀深远眨眨眼睛,“放心吧,我聪明着呢,不会有事的。”
荀深远却觉得更无奈了,“那既然回来了,这次就不走了吧?”
他接着又说:“军校那边,已经给你安排好了。”
慕眠摇头,“不清楚,我要问问老师的想法。”
荀深远皱眉,抬起头看向亚当斯的方向,“那个人……”
“嗯?”慕眠一脸疑惑。
荀深远:“……他,”欲言又止的样子要是被熟悉他的人看见了,肯定要吓掉下巴。一向果断的将军,竟然也有说话犹豫不定的时候,只有一个原因,就是他太在乎眼前的人了,怕自己说的话会让对方反应过激,“他不太好。”
慕眠目光一动,“什么不好?”
荀深远沉默了半秒,最终还是说了,“他有杀人犯的嫌疑。”其实不光是这样,可惜没有证据证实这一点。
慕眠哈哈笑道:“外公,老师对我很好,你放心好了。”
荀深远只当慕眠不相信他说的这个话,除了无奈还是无奈,也怪不了慕眠。毕竟两者的相处时间真比起来,他这个外公,还没有一个外人照顾慕眠照顾的时间多。
慕眠并没有和荀深远多呆,又去和童宁他们见面了,听童宁他们一番讲述才知道黎明军校里的英雄社是怎么回事。
原来黎明军校里是允许且鼓励学生组团的,包括两个团体之间的争斗,只要不出现真正的伤亡就行。
去年童宁他们按照慕眠给的方法来报考黎明军校,没想到真的进来很多人,恰好大家出于一个地方,又是互相熟悉的,就在黎明军校里重组了英雄社,主要的社员还是省的一批人。除了一中的人,还有实验高中以及天蓝学校的人等。
一开始只是想把认识的人组合起来,没想到渐渐的名气给打出去了,尤其是发现黎明军校里允许并鼓励社团行动后,就有更多的同学加入英雄社。这让英雄社在黎明军校也有一席之地。
如今的黎明军校主要社团一共有三个,一个是英雄社,一个是帝都本土高干子弟们组建的兄弟会,还有一个聚集各地人员的星火盟。
英雄社和兄弟会的主要恩怨来自于内部资料被泄密,原因是英雄社的主要成员叛变到兄弟会,把资料给偷到兄弟会。而兄弟会的人用这资料去欺骗和利诱新生,做出一系列的事。
事实上,兄弟会的本土主要成员是不屑干这些事的,他们个个出身不凡,本身就比别人知道的更多。可控制不住下面的小兵小将做了这些事,然后被英雄社的人发现,再互相之间从小小的口角争执,再到动手,最终演变成了互相敌视。
星火盟自然乐得看他们两者之间打来打去,独善其身的发展。
慕眠越听越觉得有意思,这黎明军校里的生活,真的比以前传统学校的有意思多了,里面的教育方针也完全不同。
童宁注意到了,忍不住道:“今年,首席你会回来吗?”
这句话一出,其他人都殷切的看过来。
这一双双明亮期待的眼睛,似乎和往日没有任何的区别,哪怕他们已经在黎明军校里受训了一年多。
慕眠微笑道:“大概会吧,听你们说得很有意思。”她一直都有亲自来黎明军校见识见识的念头,尤其是听完童宁说的这些,发现黎明军校的教育方式,依旧和莉莉丝芯片所带的知识内容相似。
☆、114 我已经爱过
“叶巧巧没考进来么?”慕眠扫了一眼人群,随口问了一句。
回答她的是田甜,“嗯,她没成功,就跟她爸一起学做生意去了,不过我们之间都有联系,她现在算是我们英雄社的赞助商呢,要用钱的事还得拜托她。”
慕眠闻言,心想这一年多的时间,无论是谁都在成长啊。
*
画展完美落幕,可想而知在今天之后,慕眠的名字会再一次登上各大报纸版面,网络上也出现关于她的照片和真实信息。
画展结束,又在后面的应酬以及宴会后,慕眠和亚当斯没有回酒店休息,而是去了独栋小楼。
“去洗澡吧。”亚当斯摸摸慕眠的头发,伸手扯掉了她脖子上的红色丝绸绑带的脖饰,“衣服给你准备好了。”
“好。”慕眠伸了个懒腰,走向浴室。
十几分钟后,慕眠擦干了身体,看见外面篮子里放着的衣服竟然是一件纯白色的长裙。
慕眠诧异的挑眉,没有多想就把衣服套上,走了出去。
外面没有开灯,让猝然从光明进入黑暗中的慕眠,目光有短暂的失明。
失明中,其他的感官反而清晰了。她听见古典的音乐在奏响,有人速度很快的来到自己的身后,本能的身体有瞬间紧绷,然后在想到这房子里的另一人后,又不动声色的放松。
一只手抱住了慕眠的腰身,轻松用单臂就把慕眠拦腰抱起,双脚离开地面。
“嘻嘻。”慕眠忍不住笑出声,被人抱着在半空飞了一圈后,再落地她光着的脚就踩在亚当斯的鞋面上。
渐渐适应了黑暗的眼睛,亮晶晶的望着亚当斯,“老师,这回你又在玩什么?”
亚当斯弯下腰,在她的额头轻轻的吻了一下,什么话都没有说。
慕眠察觉到亚当斯的不对劲,疑惑的朝他看去,却被亚当斯带动身体,跟着空气中音乐的节拍,跳起了一支随性的舞。
她的身体完全受亚当斯的控制,踩着他的鞋面,腰身在他的弯臂中,每一个旋转,每一个弯腰,每一个抬手,都和他融合在一块。
亚当斯的声音轻缓的响起,“亲爱的,为我唱一首歌吧。”
“老师,想听什么歌?”慕眠问。
亚当斯道:“你为蜘蛛唱的歌。”
“嗯?”
“不是安眠曲。”
“……”
慕眠有短暂的沉默,静静看着亚当斯,然后轻哼唱起了《生之证》的歌调。
这一年多的时间,慕眠从没有放弃过训练自己的精神力,以前不能唱完的《生之证》,现在已经能够做到。
少女轻灵的嗓音混合着古典的音乐,又轻易盖过了这些声音,仿佛少女的嗓音才是真理,其余的一切都变成了杂音。
“你曾经反驳我,我不是蜘蛛,无法得知他的真实想法,不能代替他来对你说那些话。”
“那时候我没有告诉你,因为我可以得知他的想法,从很细微的,再到更真实的。”
“不止是蜘蛛的,还有一些人的。”
“你没有说错,我的画,只有一种情绪,那是迷茫。”
“我在茫然,我到底是谁?”
从亚当斯说的第一句话开始,慕眠就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不要让歌声停止。
这时候慕眠已经知道,亚当斯要说的话很重要,很可怕,很关键。
这是一个陷阱!这可能是个陷阱!又是一个圈套,慕眠你要小心!——这样告诫着自己,慕眠内心却在快速跳动着,不断跳动着。
自从认识亚当斯后,亚当斯和其他目标都不一样,和他相处很轻松很痛快很无忧,让慕眠随着时间过去,对待他的态度也越来越自然,几乎已经恢复了最自我的状态。
如果非要说有相同点的话,那就是亚当斯有点像荀澈,对她很温柔很贴心,却又不会有荀澈那么强的占有欲,小到私人物件都要为她准备,为她操作。亚当斯会给她空间,一个很适当的空间,他的温柔更宽容。
一支舞结束了,亚当斯把慕眠抱起来,再次放在了工作台上,坐在那儿。
两人在黑暗中对视着,彼此之间只有彼此。
“我爱你,尚未见到之前,我已经爱上了你。”
“这份感情是否属于我?我需要确认。”
慕眠眼睛一眨,亚当斯道:“不要停下,继续唱,听我说。”
“你说的没错,我是个虚伪懦弱的男人,该隐是自我保护和逃避的另一个我,他嫉妒受所有人爱戴的我,也及时保护着我,会毁掉所有有可能会伤害到我的东西。知道什么最令人受伤又最令人满足吗?我的所爱。”
“在你的眼里,我看到了真实,看到了统一的我们,该隐会怀疑,会嫉妒,会想占有,这些念头会伤害你。而我也在害怕,害怕失去,害怕伤害,会想把你定格保留下来。”
“你明白了吗?‘我’快无法忍耐了,想将你摧毁。”
是的,我明白,你的眼睛在闪烁着,那光芒是我熟悉的痴狂。
可是你为什么要说这些?为什么要努力的克制,为什么还露出这种悲伤的表情。
慕眠捏紧了手掌。
亚当斯在她面前脱掉了外套,然后是内衬,一件件的衣服被脱下,露出胸膛,皮肤在黑暗中迷人炫目。
她的手被他握着,放在他的心脏处。
砰、砰砰砰——
手心之下的心跳,鲜活、快活、充满了生机,让人想到了生命的激情。
“今天给你上最后一课,亲手制作你的第一份染料。”
亚当斯的语气很温柔,就好像以前每一次教她画画一样。
他把桌子上的削笔刀送进慕眠的手里,再往自己的胸膛送的时候,也和以前握着她的手拿着画笔,带着她画画一样。
刀尖即将送入亚当斯的胸膛时,慕眠捏紧了,停在半途。
她的歌声也在这时候停下,脸色是精神力消耗后的苍白。
亚当斯看着她,微笑道:“聪明的孩子,你知道应该怎么做,如果你不能完成我的课程就会受到惩罚。”
这次的惩罚,你会承受不住。
滴答、滴答——
亚当斯无声的叹了一口气,倾身上前,那一刻,刀尖刺入了什么之内,然后慕眠的手感觉到了温热。
前方的亚当斯却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依旧往前吻住了慕眠的眼睛,把她眼睛里面的泪水都温柔的轻吻干净,才慢慢的后退,注视着慕眠的眼睛,轻声喃喃道:“愿我的花开放得更加的鲜艳动人。”
“如果……”
他说,如果。
后面的声音没有了。
但是慕眠看得懂他眼神里的眷恋,看得懂他嘴唇挪动间,无声的唇语——
如果可以的话,多想……多想再多陪伴你一会儿。
对啊,如果可以的话……也就是说,真的不可以了,真的克制不住了。
他是个病人啊,哪怕表面再正常也是个病人,是个怪物。
他会忍不住摧毁自己的所爱,去定格自己的所爱,越爱就越忍不住。
在成为她的养分,和剥夺她的生命之间,他只是选择了前者罢了。
亚当斯的眼神在催促着她,复杂而冰冷,仿佛在晚一步,他就会演变成感情封闭的杀手该隐,毫不犹豫的反击。
“噗——”伴随着慕眠的手腕一用力,有什么在耳边轻响,然后慕眠的脸庞被喷洒了一阵温热。
慕眠看到亚当斯在微笑,迷恋的望着自己。这是他第一次,毫不克制的眼神,第一次流露出真实的痴迷。
慕眠低头,看见自己纯白的衣服上被鲜血染得一片片血红,炸开的血花。
“……老师,你教错了,这样很浪费啊,很浪费。”慕眠对他轻轻的笑,眼泪却怎么止不住。
耳边,仿佛又响起了那天,也是在这里,她就坐在这里,亚当在她耳边低声念着的诗。
爱是充实的生命,
正如盛满了的酒杯。
叶儿在恋爱时变成花,
花儿在崇拜时变成果。
「果实啊!你离我多远?」
她想起来了,后面……
“花啊!我就藏在你的心里呢……”
爱情在有限与无限之间搭起了一座桥梁。
即使爱只给你带来了哀愁,也信任它。
不要把你的心关起来。
当我死时,世界呀!
请在你的沉默中替我留著:
‘我已经爱过了’这句话吧!
------题外话------
╮(╯▽╰)╭
☆、115 为我画一幅画吧
亚当斯说这是给她上的最后一课,也是让她亲自制作染料的一堂课。
既然是一堂课,那么作为老师就该在她的身边,认真的监督她,教导她,告诉她应该怎么做。
这一刀,刺入的不是心脏,可是让鲜血继续这样流下去,不尽快做紧急救治措施的话,早晚会流血过多而死。
慕眠看得明白,亚当斯的眼神在催促自己,让她尽快杀了他,这样他才无法伤害到她。
然而,慕眠说完了那句话后,突然间用力,把刀子从亚当斯的伤口抽出来。
亚当斯的身体本能的一震,金色的眼珠子更幽暗,那种暗金的色泽,在黑暗中既尊贵又野性。
慕眠对亚当斯微笑不变,“老师,你收取染料的时候,从没有让猎物死去不是吗。”
“我的猎物不会反噬。”不知道是因为受伤失血过多,还是别的原因,亚当斯的嗓音沙哑。
慕眠微笑不语,那双被泪水湿润的眼睛,安静而柔软的望着亚当斯。
在她的注视下,亚当斯嘴唇挪动,却也没发出任何的声音,仿佛无声的叹息。
这种叹息是慕眠所熟悉的,他们相处的那一年多的时间里,亚当斯常常会叹气。只是相比别人忧郁或沮丧的叹息,亚当斯的叹息是温柔的,是包容的,让人感受到他的宠溺,他对你的纵容。
在这份纵容下,惯大了人的胆子,让本来就任性的家伙,变得更加的任性,还任性得理所当然。
谁让这个任性的家伙有人宠着呢。
此时此刻,任性的依旧任性着,不愿意听话一次。
慕眠从工作台上取来了工具,用于手枪染料的工具,是亚当斯一贯用的。
她指尖颤抖的拿着工具,对亚当斯说:“老师,你说要教我。”
“你不教的话,我可不会做哦。”她这样说。
亚当斯和她对视了两秒,才伸出手,和慕眠颤抖的都完全相反,稳定的手掌,有力的握住她的手。
手把手的,不容拒绝的控制她的手掌,把工具送进自己的伤口里,温热的鲜血顺着管子,流入容器里。
这样的死亡是缓慢的,时间的流速也变得凝滞,仿佛只有从那透明管子里的血红液体流动中,才能感受到时间的过去。
[滴!警告!警告!亚当斯正处在生命垂危状态,请主人立即救助。]
[警告!警告!亚当斯作为目标雄性,主人无视目标雄性的安危,将受到惩戒。]
[警告——!]
脑子里,小助的警告声不断的响起,慕眠觉得心脏仿佛被什么刺入般的疼痛。
这种刺入感很细微,不至于让人致命,却又让人无法忽略。她甚至有点分不清,这到底是系统的惩戒,还是她本身面对亚当斯死亡的心疼。
心疼吗?我会心疼吗?
哪怕到了这一刻,我还在防备着他,怀疑着他,理智不断的告诉自己——
这是目标啊,这是目标之一啊。
他和霍昊、朱雉他们都是一样的,都是玩弄自己的一员,他肯定是在玩弄我。
面对这样的他,我怎么能心疼?怎么会心疼呢。
想想看啊。
这会儿,我还能冷静的被动接受这一切,让亚当斯自己伤害自己,而不是亲自动手,思想还在和惩戒系统斗智斗勇,让惩戒系统无法判定我违背了规则。
这样的我,怎么会心疼亚当斯。
慕眠想讽刺的笑一笑,却发现自己笑不出来,她低头看着自己被亚当斯紧握的手,然后抬头再次看向亚当斯。
她的眼神不需要伪装就能表达出内心,那份想要亚当斯反抗的意念。
你不是说再拖下去,会忍不住伤害我吗?那就来伤害我啊,只要你伤害我了,我才能选择自卫,主动的攻击你。
你一定以为我是爱你,才会这样渴望你的反抗,宁愿你反抗起来,把自己的生命奉献给你,也不愿意看着你克制忍耐着,为我去死吧。
这份感情如果是真的,那么我们真的是非常相爱呢。
在慕眠的注视下,亚当斯也站在她的面前没有动。如果不是他握着慕眠手掌的手,力气越来越大,让慕眠觉得自己的手骨都快要被捏碎的话,几乎发现不了他的任何的异常。
两人就这样仿佛两座蜡像,对视着,互相都不动。
最终,还是慕眠先落败了,她刚往前一步,想要把亚当斯伤口的工具取出来,想要给他处理伤口。
亚当斯一只手压住她的肩膀,没有控制好力气,就把慕眠压倒在了工作台上,却也成功让慕眠无法动弹。
“老师。”好一会没说话,这一开口,慕眠的声音有点干涩,“我的染料够了。”
亚当斯没有说话,这份冰冷的沉默,让慕眠后知后觉的再次打量他,然后轻轻的喊道:“该隐……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