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来,长孙荣极面上的笑容顿时就消了,似乎还有些恼怒。
水珑看得颇觉有意思,心觉这人果然喜怒不定的很。
长孙荣极看着水珑一会儿不说话。他想知道她要去哪里,却不给人知道。可水珑都这么开口了,就说明了她不会告诉他,以她的性子,自己就算问了,怕也得不到答案,只会让心情败坏罢了。
两人就这么对视了一会儿,长孙荣极垂下眸子,不再看她说:“既然是跟着你的人,你便是主子,有什么事自己吩咐即可。”
在没有得到你的承诺之前,我就算吩咐了,怕也没有用。
水珑这样想,然后点头说:“知道了。”见长孙荣极没有回应,依旧低头看册子的模样,似乎毫无变化,却被她发现他的眼珠子根本连动都没有动一下,分明就没有真的认真看册子,该是生闷气了。
水珑也不挑明说出来,反倒说:“我想吃小鱼饼,让膳房做些,好让我回来的时候吃。”
长孙荣极眸子闪了闪,冷淡的应了一声,“嗯。”
水珑抿嘴轻笑,这才转身走了。
这人有的时候真是别扭,明明喜欢吃糖吃小鱼饼儿,偏偏就是不主动要。非得她开口了才行,到时候她又不是真的喜欢吃,便是又骗又哄的让他吃,最后大半都是落入他的胃口里。
这次前往春意楼之前,水珑先做了一番装扮。一袭素蓝色的男士长袍,头戴文士帽,面容也做了简单的化妆,一眼看去就是一个皮肤稍差的俊俏文生模样。
在离开武王府之前,她就对无人的空气中吩咐了一句,“不用跟着。”人就走出了武王府邸,一路朝风尘街走去。
白天的时候风尘接显得很清净,来往的人不多,水珑行走在里面并不显眼。他在大道上没有行走多久,就进入了多杂的巷子里,几个转动后就到了春意楼后院的暗门,打了暗号走了进去。
春意楼后院多是女子们居住的地方,白天的时候那些姬女们都还没有醒来,连婢女和奴才也很少见到。水珑熟悉的走进北边一个没有名字的院落里面,才进里面不久就看见坐在池塘边的人影。
那人穿着一袭月白色的袍子,素雅的颜色穿着他的身上,不仅仅雅致脱俗还有股说不清的神圣高贵,外面披着一件薄薄的蝉纱,令他的身影更多了一丝飘渺,仿佛被迷雾絮绕,明明近在眼前却像遥不可及。
他就坐在水塘边,似乎走神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形成一副静雅圣洁的画卷。
水珑看着这样的一幕,不知觉连心神也静了不少,心想夙央这人是她看不妥的少数人之一。这人的形态之美,气质之出众,比之长孙荣极也不成多让。偏偏那张容貌却不知道为何,毁得犹如鬼怪。可饶是如此,凭那双弧度极美的桃花眼和那依旧可辨脸型,足以让水珑知晓,夙央的容貌如果没有被毁的话,一定也是风华绝代。
这些都只是次要,最主要的是夙央这个人太神秘了。前身白水珑对他的记忆只有他武功的高深莫测,以及几处他的势力外,就对他一无所知。如今的白水珑和他真正见面也只有两次,两次都是她通过他人找他,自己却从来没办法主动去寻找他的行踪。
水珑看着夙央的身影思绪中,表面神色却看不出一点走神的痕迹。
没一会,她就走到了夙央的身边,随意的坐在他的身边。
这一靠近后,让水珑越发的感觉到属于夙央的那种神奇的特性。他安静时候,浑身都散发着一股祥和的气息,令身边的人都不由的忘记了生活的烦恼苦痛,就好像是现代的那些神棍,偏偏他比那些神棍厉害多了,将神棍的那股圣洁神圣的气息释义得淋漓尽致。
如果夙央穿越去了现代,单凭这一身特别的气质,去任何一个地方冒充神棍,都能将忽悠得团团转吧。
水珑忽然冒出这个念头,嘴角就挑起了笑意,冒出低低的笑声。
夙央像是被她的笑声惊醒,转头看她的面色却没有一点惊讶的痕迹。一双漂亮的桃花眸子往她浑身打量了一圈,说:“什么时候学的易容?”
“简单的化妆,是个女人都会的玩意。”水珑随意回应。
夙央看着水珑浅淡的笑脸,伸出手就捏住了她面颊的肉,似笑非笑的说:“这回怎么不说是夙央教得了?”
也许是受到前身记忆的影响,对于夙央的突然举动,水珑一时没有反应,等感觉到脸颊的轻微疼痛后,才察觉夙央做了些什么。侧头避开了夙央的手,淡淡说:“太自恋不是好事。”
夙央哑然失笑,“真是越来伶牙俐齿了。”
水珑不置可否,问:“这次叫我来,该不会只是为了和我聊天叙旧的吧。”说完就一副‘我很忙’的样子看着夙央,大有夙央点头就转身离去的意思。
夙央伤心说:“难道为师不能找小龙儿叙旧聊天吗?”那一双桃花眸子做出伤心的弧度来,叫人看得心都要跟着疼了,令人都不自觉的忽略掉了他那张色彩斑斓疤痕交错的容貌。
“说起叙旧来,为师倒真的想要和小龙儿叙叙旧。”夙央笑着扯了身边的一根杂草,捏在双指之间玩弄,对水珑说:“小龙儿还记得这池塘小草吗?”
水珑敛下眼眸,掩藏住了眼底那一闪而逝的光彩。夙央突然询问往日的时间,真的只是一时兴趣?还是终于察觉到她和前身白水珑的不同,有意的试探?
只可惜,她重生在白水珑的身上,不仅仅接收到她的身体还有她的记忆。
不用刻意的去回忆,水珑就笑着说:“夙央说的是被我叫做狗尾巴草的事情吗?”
夙央的表情一顿,恼怒的盯着水珑。
水珑‘哈哈’大笑两声,才继续说:“看样子不是了。那就是夙央教我练功,利用双方内力,去争夺这根草的事情了。”
夙央听到她的回答,眼神一锐又慢慢恢复了温度,轻声说:“小龙儿倒是记得清楚。那时候的小龙儿可无赖的紧,输了还撒泼,拿水泼为师。”
“该。”水珑说。
夙央笑了,“该,是该。最后的结果还不是小龙儿变成落汤鸡。”
水珑瞟了他一眼,不急不缓的说:“这落汤鸡可是你的徒弟,丢的可是你的脸。”
夙央伸手又要去捏她的脸蛋,笑骂着,“你倒是越大不知害臊了。”
水珑这回却躲的及时,没有被夙央捏中。看着夙央那顿住的手指,说:“男女授受不亲,何况我还是有夫之妇。”
夙央温和的眼眸渐渐的沉下来,周围轻松的气氛也随着他的心情变化而变化压抑。
水珑平静的和他对视着。
一会后,夙央方才开口,“小龙儿你和为师说实话,你对长孙荣极是生情了?”
水珑轻笑说:“什么情?”发现夙央双眼微亮后,又说:“我的确挺喜欢他,也将他当我的人了。”
夙央沉沉的看着她,似乎要从她的双眼里看出点别的东西。只是一会的注视后,他依旧没有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玩笑光彩,反而看到那双含笑的眸子下浓浓的认真,那么的强势不驯。
夙央恼怒的呵斥,“之前长孙流宪的教训对你来说还不够吗?”
水珑淡淡的说:“人要向前看。”
她不是前身白水珑,选的人和她不同,结果也必定不同。
“屁话!”夙央气得一掌劈向面前的池塘,令池塘池水飞溅。
水珑依旧淡定,“师傅,淡定。”
一声师傅的称呼,让夙央一怔后回神,脸色不断的变换着,最后化作一滩死水般不起波澜。
“小龙儿,为师本以为你被情伤了一次后就会学会无情,谁知道你竟这么多情,才被长孙流宪伤了不久就对长孙荣极动情,且比之前还不……”终究无法对水珑说出那般难听的词汇,夙央冷声说:“你才和长孙荣极认识多久,便对他动情,难不成只因他的容貌吗?”
长孙荣极的容貌之出色,连夙央不得不承认。
水珑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淡然不语。
夙央沉默了一会,接着说:“前几天为师给你传去的消息,等候了几天都不见你的回应。你是打算违抗为师的吩咐吗?”
水珑微笑的反问:“那么师傅可不可以先告诉我,怎么瞒过所有人,给我新的身份?”
夙央没有急着回答,只是看着她的脸,慢慢说:“从小我就让你吃损颜丹,为的就是克制你容貌的生长。”
水珑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天下都知道凤眼果是宝物,可是没有人知道它真正的效用。一般人食用了它,最大的好处也不过是增长功力和延年益寿,你却不一样。”
水珑没有去问为什么自己就不一样,因为她感觉得到夙央不会说。
果然,夙央没有过多的去解释这一点,只是说:“一旦吃了凤眼果,你的容貌就会在短时间里恢复,武功也一样。”他深深的看着水珑,“天下人不会将那样的你和白水珑联系一起,白水珑的身份也会随着你的离去死去,这些为师都会安排妥当。”
只是一个人容貌可以变化,血液却不会变化。水珑手指摩擦着无名指的戒指,只要她还戴着这戒指,长孙荣极就有办法找到她。
“我和长孙荣极已经有夫妻之实了。”水珑提醒他。
其实她对夙央所有怀疑,不仅仅是前身白水珑一事,还有这一点。
这个时代,先不提大家闺秀,就连江湖儿女对自身贞洁都是很看重的。长孙荣极对她的执念和要出嫁长孙荣极的事情,夙央都清楚明白,也该想到最后两人八成会做那档子事,可夙央没有任何阻止的意思,明知道她和长孙荣极有了夫妻之实,依旧提出让她得到凤眼果就离去的计划。

096 一语成谶(二更)
夙央眼中极快的闪过一抹复杂的光彩,快得连水珑也没有察觉,他笑着说:“不过一个男子罢了,往后你想要多少男子都可以。也许,你的多情也是上天注定。”
水珑眉头轻皱了下又松开,也轻笑说:“听师傅这样说,怎么好像往后我会和许多男子发生关系一样。”
“只要你喜欢。”夙央口气没有情绪。
水珑却不放过他,“只要我喜欢吗?如果又遇到像长孙荣极这样的情况呢?有什么我必须得到或者做的事情,却需要男人的帮助,那个男人却要我的话,师傅还是会冷眼旁观?”
夙央挪动嘴唇,似要反驳,却要开口的时候又僵住了。
他眼神已经掩饰不住复杂,望着水珑,慢慢的蹲下身子,伸手似是想要抚摸她的头发,却有在中途停住,轻轻的说:“小龙儿,为师都是为了你好,为了你……”
水珑心中好笑,表面却一点没有笑出来,缓缓说:“真的都是为了‘我’好吗?”
一个‘我’字,咬得微重,重得夙央的背脊都被压得更低了一些。
他表情因为毁掉的容貌而看不清,可是眼神却那么的复杂,复杂得像是深海能将人淹没了,让看到的人都要为他揪心。就连水珑,看到他那双复杂浓深的眼眸时,心神都不由的被影响刺痛了下,只觉得那双眼睛里面承受了太多太多的东西,那些东西太沉重深沉,凝聚他那双本该风流潇洒的桃花眸里,都似要滴出水来。
水珑沉默了,没有办法再试探下去。
这一刻,她野兽般的直觉让她觉得,无论夙央有什么计划,他对白水珑是真的有感情的,否则也不会因为她几句故意的询问,就令他变成这幅模样。
水珑很少对一个男人产生怜惜的情绪,可是这时的夙央却真切让她感觉到了。
他身上压着太多不为人知的沉重,也不知道是别人强加上去,还是他自己强加上去的。一个安静时那么圣洁祥和宛若真佛般的人,到底是什么将他压下神坛,令他变得这么辛苦。
夙央的情绪外露只是一瞬间,很快就将所有的情绪都收敛不见,斑斓疤痕的面容让人无法去探索他脸色是否真的毫无变化。
他看着水珑,欲言又止。
水珑叹了一口气,主动说:“在长孙荣极主动背叛我之前,我不会伤害他。”
“白水珑的身份我也不会放弃,南云城那块领地写着的是我的名字,天下人知道的武王妃也是白水珑,我可不打算将自己好不容易谋算来的东西说丢就丢了。”
无论是南云城的那块领地,还是长孙荣极这个人。
身为海盗,被她收入手中的东西,从来没有被她丢弃或者拱手让人的道理。
夙央没有反应,这时候的他就好像真的成为了一尊佛像,将所有的情绪都收敛得一干二净,不留下任何的破绽。
水珑侧头和他对视在一起,微笑说:“其实师傅可以将最终的目的告诉我,没必要这样慢慢的布置一切。如果事情对我无害有益的话,我自然会主动的配合师傅。”
“谁叫你是夙央,是我的师傅呢。”
最后一句终于让夙央有了一丝反应。
他眼里闪过一抹光,又收敛隐藏。
只因为我是夙央,是你的……师傅么。
“我要西陵国灭。”夙央轻说。
水珑心头一跳,察觉到他并非开玩笑。只是西陵国灭不国灭,和她得到凤眼果离开长孙荣极有什么关系?难不成是怕自己和长孙荣极有牵扯,怕身为西陵国武王爷的长孙荣极会对自己不利?
这算是一个理由,水珑却隐约觉得事情远远不止如此。
夙央深深的看着水珑,说:“西陵必灭,灭国的原因为师必在其一,小龙儿可会为了心上人,弃为师不顾?”
水珑笑着说:“西陵哪有那么容易说灭就灭,你可别把人都看轻了。”
夙央凝眉,“回答我的问题!”
水珑挑了挑眉梢,说:“如果你真的那个本事,那也是你的本事,我可没劲来混这趟浑水。”
夙央眼神有失望也有释然,对水珑轻声说:“小龙儿你又是否知道,只要你不放弃白水珑的身份,这趟浑水你终究深陷其中。”
水珑不紧不慢的说:“就算真的陷进去了,我想做什么只有我自己能够决定,谁也别想操作我。”
夙央身体一僵,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再一次的吞了回去。
水珑从草地站起身,拍了拍袍子上的草屑,对夙央笑着说:“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回去了。”从出武王府到现在已经有近两个时辰了,以长孙荣极的性子,回去后一定又要面对他闹别扭的冷脸了。
真是麻烦啊。
水珑烦恼的想着,内心却感觉不到一点的厌恶不耐。
夙央看着她轻巧的翻过围墙离开,一直等到看不到她的背影了,才喃喃低语,“小龙儿啊,你的身份注定了你无法安然平静,独善其身。”
他看着之前被水珑坐在,压扁了的草地,嘴角露出一抹笑容,温柔中参和着几丝苦涩,轻声说:“还是一样的倔强,这样的你叫为师怎么将一切告诉你,倘若你知道了一切,不但不愿意接受,还硬是和为师对着干的话,为师可怎么办才好呢。”
“小龙儿,为师最不能,也最不愿伤的人就是你啊。”
夙央的低语被风吹散,却传不到早已离去的水珑耳朵里。
水珑回到武王府的时候依旧是翻墙进入,原先守在她身边的暗卫发现了她,自然没有任何的阻拦。她才回去卧房那边,准备换衣裳的时候,就见沐雪站在院落外面等候着。
一看到水珑的身影,沐雪就朝她走来,于她耳边轻声说:“珑姐姐离开的那段时间里,皇宫有人来传话,让王爷和珑姐姐去皇宫一见,与凤眼果的事情有关。”
一听到凤眼果,水珑就提起了兴趣,问:“长孙荣极呢?”
“王爷在院子里。”沐雪想到了什么,轻声笑着说:“皇宫来的那人见珑姐姐不在府里,就请王爷先去皇宫一趟。可是王爷说要等珑姐姐回来用膳,就没答应。”
一想起来当时那公公的脸色,沐雪就觉得有趣的紧。
水珑从她的讲述里也能猜出当时的画面,嘴角也不由的上扬着。
两人都一脸笑容的走进院子里的模样,正好被坐在院子里的长孙荣极看见了。原本就冷淡得没有表情的脸色就更冷了,反而显得有了几分的表情。一阵寒风吹过,吹得沐雪颤了颤,不用看都知道长孙荣极吃味了,连忙从水珑的身边退开了一些。
水珑来到长孙荣极的身边坐下,说:“皇宫那边来人了。”
“嗯。”长孙荣极这次倒没有伸手抱她。
水珑看了看天色,慢悠悠的说:“现在出发的话,到皇宫时就差不多正好是用午膳的时间,太后应该会留我们一起用膳。现在吃饱了,去那边就吃不下东西了,会拂了太后的面子。”
长孙荣极淡说:“无碍。”
水珑斜着眸子轻飘飘的打量着他,心想这大猫是真的想和自己用膳,还是想吃小鱼饼呢?这样的想法实在让她忍俊不禁,不打算继续逗他,说:“现在这个时吃午膳还太早了,不知道小鱼饼做好了没有?做好了的话就打包在去皇宫的路上吃吧。”
长孙荣极侧眸和她的目光对视在一起,眼里已经有了柔色,缓缓的说:“真馋嘴。”
这还不是为了你,到时候路上看谁吃的多,就知道到底是谁馋嘴了。水珑在心里人是说着,瞟了眼长孙荣极那张俊美极致的面容,起身往卧房里去,“我先去换身衣裳。”
长孙荣极点头。
他不喜欢水珑身上有过多其他人的味道,这身打扮的她,有胭脂味儿就算了,还有着一种陌生的味道,有点像莲华香,却又多了些什么,很奇特的味道,似佛又像魔。
这种味道绝非女子所有,也就是说阿珑之前要去办的事情,是独自去见了某个男子。
长孙荣极眼神沉沉的,用了极大的理智,才忍了没有去询问。
沐雪奇怪看着长孙荣极,不明白水珑一离开,长孙荣极的气息变化这么大,给人的感觉实在可怕。
如果不是和武王爷相处有段时日了,知道他不会伤及自己的话,她估计又得像往日一样被吓到,怀疑他要对珑姐姐做些什么坏事。
须臾,水珑穿着一袭红裳,洗尽了脸上的胭脂,素面朝天的走了出来。她的头发子简单挽了个鬓,用一条绸带绑着,红色的绸带交叠在黑墨的头发中,都是浓重的色彩,轻易的就将人的目光吸引去了。
长孙荣极见她出来后就站起身,走到她的身边,鼻翼轻轻的颤动了下,似乎在嗅着些什么。再闻不到让他不爽的味道后,方才舒展了眉宇,伸手将她的手握在手心里,“走吧。”
水珑任他牵着走。
武王府外停着一辆马车,足有三匹马拉车,那车厢单从外面看就能够感觉到它的宽敞和华贵,飞扬宝珠在阳光下耀眼,三匹马也生得神骏,说是宝马香车也不为过。
来到马车前,水珑就要上车的时候,却被长孙荣极拦腰抱起来,一举抱进了车内。
这一幕落入外面偶过的百姓眼里,被吓了一跳。想来不用多久,又会被传成无数的版本的谣言,被祁阳城内众人所知。
一进马车里面,连水珑也不得不感叹一句,长孙荣极是个会享受的。
这马车从外面看就够奢侈了,里面的布置却更奢侈不知好几。
瞧里面放着的矮榻,小桌,以及地面铺着的雪白毛毯,每一样物品都做工精致,品质不凡。一看那雪白的毛毯,水珑都不好意思拿脏鞋板去踩了,便脱了鞋子放在毛毯外的区域,一脚踩在雪白毛毯上时,顿觉得一阵柔软清凉从脚底传来。
这毛毯竟然凉丝丝的,并非那种被浸湿的冷凉,更像是天生生于冰雪的清凉,让人觉得极为舒服。
这一感觉,让水珑再次感叹长孙荣极会享受。
这时候长孙荣极也脱了鞋子走了过来,姿态怠倦般的倚靠小桌旁,伸手将水珑拉进怀里,紧接着朝马车的木壁敲了两下。
咚咚的两声响起,马车就颤了下,车轮轻微的咕噜噜声随之传来,该是马车开始前行了。
从武王府到皇宫的路程也不算短,水珑懒洋洋的躺在长孙荣极的怀里,心里忽然的想起之前和夙央的谈话,看也不看长孙荣极,随意问道:“你对西陵怎么看?”
“嗯?”长孙荣极没明白她没头没尾的问话是什么意思。
他先看了水珑的面容,由于她躺在他的怀里,眼眸朝下看,由此只能看到她密长的眼睫毛,根本看不清她的神情。目光向下,从她的面容到了她的身子,再到她的裙摆,最后就定在她穿着白袜的脚上。
犹记得她有一双极为可爱的双足,又白又嫩又粉,圆润得想个白面包子,可又比白面包子柔润多了。
他想着,伸手就将水珑的一足拉过来,拉掉了她的袜子,露出那白嫩的小足,眼底浮现喜爱的光彩,就用大掌将之的握住,手指一首就将她的脚裸完全掌握。
水珑身子本就敏感,被他这样一抓,脚心不由痒得颤了颤,脚趾头也跟着卷曲起来。她冷眼瞟向像是玩得正开心的长孙荣极,见他没有其他过度的举动后就由着他了,说:“现在西陵的局势不稳,外有楼阳和外邦虎视眈眈,内里皇子权臣互斗,若有朝一日西陵面临灭国的危险,你会怎么做?”
长孙荣极的心思似都在她的足上,漫不经心的说:“杀。”
“杀什么?”水珑问。
“侵犯西陵者,祸乱西陵者。”长孙荣极捏着她的指头,胖嘟嘟却不浮肿,真是可爱。
他的脸上浮现着笑容,实难想先他嘴里说出话语的铁血残酷。
水珑疑惑问:“早些年西陵曾和楼阳有过摩擦,那时候你怎么不杀?”
长孙荣极淡淡说:“尚不到灭国的地步。”
水珑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说,只要西陵不灭,你就不去管它的发展如何?”
长孙荣极点头,回头看水珑的脸,说:“麻烦。”他眼中露出一抹嫌恶,“已经很多事了,再多管一个国家,和阿珑在一起的时间就更少了。”
水珑听后忍不住笑出声。
太多人为了那个位置争得你死我活,他却嫌那个位置麻烦事多。这样的想法有些孩子气,又狂妄不已,让别人听见了一定觉得长孙荣极狂妄无知,可在水珑的眼里却是真性情,够气魄,也够可爱。
一个人性子喜怒不定,行事诡异,甚至离经叛道,在许多人的眼里那就是邪魔歪道,不被世人所接受,甚至是惧怕。可当这个人有了足够的本领和实力的时候,他们这样的性格反而才是真性情,完全将自己的心情表现出来,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管他人的看法。
在水珑的眼里,长孙荣极就是这样一个人,和他相处久了,便不由的被他吸引,觉得他大多的行为都变成直率可爱。
当然,她也不否认,这样性格的长孙荣极的确是危险人物,被大多人惧怕排斥,也是理所当然。
长孙荣极听她笑得开心,知道她是为了自己说的话而高兴,心情也不由的愉悦起来。
水珑笑够了,喘了几口气说:“按你的说法就是,除非西陵到了灭国之危,否则你不会出手干涉西陵任何事情。”
长孙荣极点头。
水珑耸了耸肩,“以现在的局势来说,不说外国来犯了,本国的皇子们就很不安分。如果让西陵灭国的是皇子,你难道连皇子连杀吗?这皇子要是杀光了,还不得你自己当皇帝,要不让西陵改姓?”
长孙荣极想也没想说:“留个顺眼的。”
“哦。”
水珑思绪着和长孙荣极对话里面得到的信息。
一,长孙荣极对西陵有着不浅的归属感,不愿西陵灭国。二,他不愿当皇帝,也不愿西陵改姓,只要是长孙家的人,他觉得谁当皇帝都无所谓。
“阿珑怎么忽然对这感兴趣了?”长孙荣极的问话传来。
水珑开玩笑的说:“我想着如果我想谋权串位的话,你会怎么样。”
这话如果被西陵皇室的其他人听到了,必定是大罪。可是她不怕在长孙荣极面前说,因为她知道长孙荣极不会定她罪,甚至不会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