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灵蕊又说:“大姐姐的头发又黑又亮,柔滑得像是要从手里溜出去一般。”
水珑说:“你来这里只为了不断的奉承我?”
白灵蕊说:“这些话不是奉承,是妹妹真心实意的心里话。”
“这里没有外人,有些话可以直说。”
白灵蕊先一怔,心想白水珑竟不将自己当外人,这可不像是她。不过随后一想,就明白她这话里的另一层意思。她这说的没有外人,是说她的身边没外人吧。
这沐雪可不是普通的小丫头。
水珑摆手,让沐雪放下了唇膏,不打算涂抹这个,对白灵蕊问:“你和夙央是什么关系。”
白灵蕊没有想到水珑会问得这么直接,猝然之下听到那个名字,心头不由的一颤,双眼闪烁过一抹柔色。那种眼神中的儒慕之思不单单只是孩子对他人的向往,更浸透着股属于女子对男子的恋情。
这白灵蕊也不过八九岁的年纪吧,这么点大的年就对男子产生恋情?哪怕古代的孩子早熟,这也太早熟了些吧。
水珑想起先是一个黄太后,现一个白灵蕊,忽觉得这世道实在扭曲。祁阳城真不愧是西陵的皇城,聚集了西陵皇亲贵胄之处,果然够混乱是非多。
白灵蕊不知道自己那一闪而逝的心思已经被水珑看清,回神之际却对水珑说:“夙央大人是灵蕊的救命恩人。”
这句话说出来时,她的神情诚恳又认真,尤其是说出‘夙央大人’四字的时候,更透着股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虔诚。那是一种近乎盲目崇拜,近乎信仰的虔诚,令白灵蕊盛气凌人的面容也柔化,近乎圣洁起来。
水珑眼里闪过讶色,倒是没有怀疑白灵蕊的话。
这实在是无从怀疑,实在是白灵蕊说起夙央时,情感太强烈,强烈到令人连怀疑的资格都没有。
她这位神秘师傅,手神得还真长啊。
一旁的沐雪也感到惊讶。在没有来到水珑身边的时候,她常年都呆在夙央的身边,却没有听说过夙央救了白灵蕊的性命,也不知道这是夙央无意所为,还是有意的设计。
水珑这时说:“那你肯定知道我的身份了?”
白灵蕊轻声说:“大姐姐是夙央大人的徒弟,妹妹是知道的。”
“只是这样?”
“还能如何呢?”
水珑静静看着白灵蕊。
白灵蕊在她的注视下,神色浮现出疑惑。
如果不是曾经看过她那种过于沉淀深沉的眼神,水珑真要被她这时候纯澈的眼神给蒙骗了。一个心思复杂的人,被这样询问后只露出疑惑却没有任何别的怀疑,那才是真正的破绽。
只是她不愿意说,水珑便是简询问怕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情报来。在两人说话这点时间里,白灵蕊已经帮她将一头黑亮的头发挽好,亲自为她戴上金玉发簪珠花,以及凤冠。
一旁沐雪瞧见了,轻声说:“灵蕊小姐好巧的手,这般年纪就懂得这么多。”
白灵蕊为水珑摆弄发饰的动作一顿,说:“女儿家都望着自己嫁人的一日,对婚嫁之事自然了解颇多,我也是在家闲着无事,便多看了些这方面的书册,这才懂得这些,倒是让大姐姐成了第一个经手的新娘子。幸好没有弄坏了,否则妹妹可就要无地自容了。”
沐雪看着水珑精细的发鬓,说:“只是看看书就能做得这么好,才是真的叫他人无地自容才是。”
白灵蕊谦虚的笑了笑,“你就别夸我了,叫人听了不好意思。”
水珑听着两人一来二去的言语,笑看了沐雪一眼。平日里对外人总不多话的沐雪,实则也会这样刻意的试探他人,言语婉转暗示,在水珑看来,倒是有趣的紧。
她略带揶揄的笑容被沐雪瞧见了,暗暗无力的瞪了她一眼,也不再多话,转身就去取嫁衣来。
这嫁衣正是黄太后送来的那一件,无论做工还是面料都极好,绣金的凤纹,银丝的渲边,尾摆的剪裁,还未穿在人的身上,就已经叫人看得炫目不已,该是多少女子艳羡的嫁衣。
白灵蕊一眼就瞧出了这嫁衣的不凡,绝非普通工坊做得出来,眼波一闪便状似无意的说道:“这嫁衣真好看,不知道是哪家铺子做得?”
水珑站起身,由着沐雪帮忙穿戴着这大红嫁衣,对白灵蕊说:“黄太后御赐下来的。”
白灵蕊闻言神情一松。原来不是夙央宋的。随即又轻皱了眉头,对水珑说:“这太后送的嫁衣……怕是不妥?”
水珑将真相告诉她,本就是想试探她的反应。这时听她说出这样的话,就知她上次对自己的劝告并非无的放矢,误打误撞得蒙对了事情,并且知道的事怕还不止上次说的那些。
“太后御赐,我能拒绝?”水珑淡说。
白灵蕊沉默下来,知晓白水珑若是不穿这嫁衣,便是大不敬,完全和太后撕破脸。她想了想,便说:“大姐姐该小心些才是。”
这话不用白灵蕊提醒,水珑自然明白。
这嫁衣是有蹊跷的,从它被赏赐下来,水珑就在考虑着是穿还是不穿。
如果她没发现这嫁衣中暗藏的奥妙,就算和太后捅破了那层纸,撕破了脸,她也敢真的不穿。只是经过一番的努力之后,终是将这嫁衣里的蹊跷发现,那么穿着反倒另有好处。
这时候天气正值夏末,不算太热却也不凉快,嫁衣的布料再好却为庄严典雅也略显厚重。如果不是水珑身怀内力,体制不像普通的闺中小姐,怕也要被热出一身汗来,还没被人故意挑出事端,自己就先出了几分洋相。
待水珑装扮好了,白灵蕊就出了门,该是去回禀白将军去了。没一会儿,外面就传来喧哗声,听那声音似是武王爷来迎亲了。
这场婚嫁不止是皇上亲自御赐,还是武王爷亲自求婚。因此才不是直接新娘子坐轿子去武王府成亲,反倒是武王爷亲自来迎接新娘子,可算是给足了新娘子脸面。
这时候华阳郡主府的门口早就已经被百姓们围满,个个神情充满着震惊。
他们看到了什么!?
只见那位骑马而来的红衣男子,于明媚的日光普照,宛若聚集天地钟灵毓秀而生。这般龙章凤姿,俊美绝伦,真叫人看得黯然形愧,近乎不能直视。
这人便是传闻中与当朝皇上同辈的武王爷?怎么会生得如此年轻俊美!说是天上的神仙下凡,怕都是有人相信的!
这个念头几乎浮现每个亲眼看到长孙荣极的百姓心中。
“这人应该是庆王爷吧?”有的不相信,不由的这般猜测。
庆王爷也很少现于人前,见过他的人很少,却都知道他西陵第一美男的称号。
如今看着长孙荣极的容姿,不由得就这样怀疑了。
这样的容貌倘若还不是西陵的第一美男子,那么庆王爷该生的如何?
在场更多女子们则痴痴恋恋的望着那已翻身下马的长孙荣极,内心一时对白水珑更加的记恨难当,为什么那样凶残恐怖的女子,却能得到这样的男子为夫!

086 护人如宝
长孙荣极下马看着红菱结成花束缠绕郡主府牌匾的大门,喜庆的大红颜色犹如烈火燃花。想到即将就要见到那个也喜穿红衣的女子,即将将那人娶作了自己的妻子,打上了自己的标志,他的嘴角不由的就勾起了一抹笑容。
这笑容实在难得,不算浓郁却舒展了整张清冷的容颜,使灼热的日光都要柔化在他的面庞上一般,叫周围的人看得一阵入迷尚且不自觉。
郡主府内的人得知武王的到来,本该打开大门,偏偏被白千桦在里面阻止了。
一身华服的白千桦堵住大门,略开了一条小缝,看着门外的长孙荣极,一副顽劣笑容的对他说:“姐夫,想要将姐娶回去,先过了我这关才行。”
话才说完,他甩手就要关门。
长孙荣极眨眼就到了门前,一手按在棕红色的门面上。
白千桦嘿嘿的笑,朝周围看了一眼。只见他周围足有十名壮汉。这十人都是军队里有名的大力士,可是他专门叫来帮忙堵门的。
只是由于大门只留了一条缝隙,所以长孙荣极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长孙荣极透过缝隙看了白千桦一眼。
白千桦被他一眼看得心头暗颤,心想姐夫这眼神未免太吓人了些。不过他虽有些胆颤却不害怕,想长孙荣极也不会在这大喜的日子对他怎么样。
这般有恃无恐的,他还大胆的朝长孙荣极投去一个挑衅的眼神。
想要娶我白千桦的姐姐,可没有那么简单顺畅的说法。
长孙荣极眉梢不可察觉轻抖了下,贴在棕红大门上的手忽一震,一股巨大的力道就由他的手掌处为中心,向周围扩散出去。
白千桦只觉得推着们的手一麻,人就被一股反震力给震飞了出去。
不止是他,连周围的十名壮汉也是如此。
嘭!
郡主府棕红色的大门轰然倒地。
门外的百姓们都被这变故吓了一跳,透过倒地的大门看到郡主府里面的情况,自然也将白千桦等人倒地的身影看入眼里。有些心怀恶意的人不禁的想,这武王爷一来就给了郡主府一个下马威,往后白水珑去了武王府的日子一定不好过。
白千桦‘哎呦’的叫了两声,扶着腰站起来,看着长孙荣极的眼神既挫败又崇拜。
长孙荣极却是瞥了他一眼,那眼神里竟是赤裸裸的透露出鄙视。
就凭你,也想阻拦我带走阿珑?
他大步跨进郡主府里面,耳边就听到了那不知道何时就已经熟悉入骨的声音。
“刚刚的声音是?”
长孙荣极听到这声音,抬首就看到不远处被沐雪扶着走出来的红衣女子。
女子穿着和他一般的大红喜袍,头戴精致奢华的凤冠,凤冠前挂着一层红绸,自然的挡住了她的视线,难怪没有看到之前发生的倒门一幕。
沐雪眼睛有疾,也没有看得太清楚,却知道这大门倒了,便对水珑应说:“门塌了。”
“嗯?”水珑的鼻音轻缓上扬,轻柔得透点软哑。因为瞧不见她的容貌,让人不由的就更去体会她的声音。若不是早就知道白水珑的容貌如何,只听黄莺出谷般的轻妙声音,定认为这新娘子生得绝不一般。
沐雪接着说:“似是白小公子和武王爷生的事端。”
“哦。”水珑声音还是透着浅浅笑意的。
只是听到这声音,无论是白千桦还是长孙荣极,脸色都有那么一些的变化。
白千桦连声说:“姐,你可别误会,这绝对是我有意的搞得破坏。”
白将军严厉又无奈的看了他一眼,没想到只是眨眼的功夫,他就闹腾出这点事来。
白雪薇则双手环胸,嘴角勾起细微的嘲讽笑容,眼神全然都是幸灾乐祸。
这时候,长孙荣极动了。
他转身伸手就将倒地的两片大门的抬起来,然后在众人目瞪口呆的神色下,将两片大门一一对着大门的缺口对上去,放稳了之后才再次转回身,朝水珑走来。
四周的突然安静让视线被红绸遮盖的水珑有所感觉,不由升起几分的好奇,对身边沐雪轻声问:“又生了什么事?”
沐雪正要回答,就见长孙荣极已经走了过来,一伸手就环住水珑的腰身,强硬的将他她抱进自己的怀里。
这样强取豪夺姿态让白将军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长孙荣极已经伸出另一手伸到水珑的膝下,轻易之间将她整个人抱得离地,然后大步朝外面走。
这……这……这算什么事?
眼前的情况就连白将军这样见多了世面的老人也愣住了。
啪啦!
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忽然响起,惊醒了众人的神智。
原来是那被长孙荣极还原的大门,终于还是受不得任何一点点的震动风吹,再次自然轰然倒地,向所有人宣告它的存在感,以及长孙荣极这个罪魁祸首的罪行。
“嗯?”水珑有意的发出一道疑惑的声音,感受到长孙荣极身子似紧绷了那么一瞬,觉得很是有趣好玩。
长孙荣极脚步只是稍微的停顿了一瞬,然后继续前行,一脚将挡了自己去路的大门踢开,淡说:“门不结实,给你换新。”
水珑故意冷着声音说:“这门是我的东西,要换也该先征求我的同意。”
长孙荣极毫不犹豫的说:“你人都是我的了。”
水珑没想到这次竟没忽悠到他,反而急辩出这样一句话,打趣的说:“看来这几天学习有进步?”
这话意有所指,令长孙荣极想起那日午时,两人在房内颠鸾倒凤,自己完全被水珑掌控全身欲念的事儿。犹记得那日做完那情事之后,她倚靠床头,慵懒的来了一句: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那得意挑衅的小模样儿,到现在依旧记忆犹新。
这时候他已经走出了郡主府的大门,外面围绕着密密麻麻的百姓,自然不能在这里做些什。不过水珑的话语还是挑动了他的心思,低头就隔着红绸对着水珑耳边说:“今夜你就知道了。”
这话的危险度很高啊。
水珑忽然发觉自己在长孙荣极总会不自觉的过于放纵,总忍不住去逗弄他的情绪,最后的结果就自作自受,引火自焚。偏偏有了一次,两次,还不知道悔改,让这样的情况不知觉的持续了下去。
外面迎请的队伍恭敬的站着,喜轿停在中央,轿帘子已经被人拉开,就等着长孙荣极将人放进去,然后就可以抬轿回府了。
只是长孙荣极连看也没有看那轿子一眼,双手抱着水珑就翻身上了自己的骏马,将她放在自己的胸前怀中,双手环着她拉着缰绳,轻轻甩了一下,人就骑马走了。
后面的迎亲队伍都愣了愣,随机就吹响了乐声,连忙跟着长孙荣极的身后往回赶。
武王府离华阳郡主府有些距离,用骑马不快不慢的速度,也足足骑了近一个时辰。
武王府和华阳郡主府一样,里面的下人很少,不过地理位置很好,四周环山面水,府邸从外看着就觉高大气派。听闻这府邸是先皇专门为长孙荣极所修建,修建时长孙荣极才三四岁的年纪。由此可见长孙荣极是何其得先皇的疼爱。
这里面不是没有人奇怪,为什么长孙荣极如此得先皇宠爱,却没有荣登为帝,反到只成了一个闲散的王爷,甚至手头上还没有什么实权。
只是这里涉及到了皇室秘辛,所以就算有人心中怀疑,也不敢拿到明面上来说。
这时候天色已经大亮,武王府里已来了不少人,比郡主府要热闹许多。
长孙荣极将水珑抱进来的模样,也被里面聚集在一起的皇亲贵胄看在眼里,觉得一阵的诧异,也有在心底暗笑嘲讽的,表面上却都是一副恭喜的神色,有人打趣说:“武王爷对新娘子可是喜爱到骨子里了,这都要成亲了,也要抱在怀里不可。”
这人出声后,周围的人也个个说着好笑。
继长孙荣极之后,白将军他们也赶到了武王府。
武王府的大厅里,黄太后和长孙泺寅已经高坐上位。因先皇已去,所谓长兄为父,长孙泺寅的身份又高,自然由他来权来做这个证婚人。
从先皇去世后,黄太后就很少现于人前。这次为了长孙荣极出宫来此,也让终于清楚长孙荣极在宫中的受宠程度,也令不少权贵子弟羡慕着,心想这人真是从小到大都被宠爱着。
当长孙荣极抱着水珑走进大厅来的时候,黄太后的面色就不可察觉的微变化了一瞬,开口笑骂:“荣儿,还不将人放下来,这样成何体统。”
虽然听似教训的话语,透着的却是浓浓的纵容笑意,让众人再次见识了黄太后对这个小儿子的宠爱程度。
长孙荣极却没有着急的放下水珑,一路抱着她走到了大厅中央后,方才轻柔将她放在自己身边,手还扶着她的手掌,似乎怕她看不见站不稳,摔到了自己。
这番行为做下来行云流水的自然,没有任何的言语,简单的行为却叫人看得分明,让人觉得长孙荣极扶着的根本就不是人,却是一样稀世珍宝,血晶娃娃般,小心翼翼得生怕对方会碎了化了。
黄太后面上的笑容瞬间就僵了。
大厅的喧哗也忽然静止,莫名的寂静下来。

087 新房陌人(一更)
大厅的安静来的很突然,所有人看到长孙荣极的行为后,不自觉的就默契的安静下来。然后就形成了这样诡异的寂静,似乎是众人早就安排好的一般。
面对这样诡异的安静气氛,长孙荣极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牵着水珑的手掌看向一旁站着的司仪。
司仪接触到了他的目光,心头一颤就醒神过来,连忙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古来成亲的步骤礼仪都是那般,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后夫妻对拜。当司仪的声音响起时,也打破了完全寂静的气氛,周围的客人们就看着中央的新人按照司仪的话语,拜礼成亲。
水珑的容貌被红绸遮盖,让人无法看见她的神情,单看她的身姿气质,站在长孙荣极的身边却是并不逊色多少,一眼看去实在是一对羡煞旁人的新人夫妻。
礼拜完后,水珑就先被人扶走,要去新房呆着。
长孙荣极却握着她的手,一副似不想她离开,或者想和她一起离开的样子。
见此,黄太后打趣说:“荣儿,快些松手,坏了规矩就不吉利了。”
黄太后亲自开口后,水珑也主动的施力的将手从长孙荣极的手掌心里抽出来,隔着红绸朝长孙荣极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转身就由着沐雪扶着去新房方向走。
新房离大厅的位置有些距离,水珑脸上的红绸不能取下来,一路上自然走的小心翼翼。
当两人走出了大厅,通过新房的道路上,前方一阵香风忽然撞过来。
沐雪眼睛本就不好,人在远处的时候她也没有太注意,当人近在咫尺的时候,已经反映不及,便和来人撞在了一起。
幸好撞过来的人只是一个娇小的女子,穿着浅绿色的婢女服饰,冲击力不算大,倒也没有让新娘子倒地出丑的画面。
沐雪赶紧扶着水珑,对已经跪在地上的婢女冷声说:“怎么走路的?”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求王妃饶命!”浅绿衣裳的婢女惶恐的叫着,双肩颤抖不已。
水珑感觉到自己的衣襟已经湿了,鼻尖嗅到一阵的酒味,不用掀开红绸看,也知道眼前跪地的婢女原先应该是端着酒壶,着急的往大厅里走,却撞到自己让那一壶壶的酒水全部贡献在了她的衣裳上。
由于婢女跪在地上,水珑垂下眼眸,可以透过红绸下面的缝隙,看到她隐约的身影。
水珑轻笑一声,蹲下身子,从衣袖里拿出一块红缎帕子,亲自持着帮婢女擦拭了同样被酒水沾到的面颊和双手,口吻轻柔,“你是无心的对吗?”
婢女被她这样温柔得动作弄得愣神惊魂,连声音也颤抖得厉害,应着说:“奴婢无心的,奴婢真的是无心的,求王妃大人有大量,饶了奴婢这一次吧!”
水珑点头说:“既然是无心的当然无罪。”语毕,将那红帕子塞进了婢女的衣袖里,“自己好好擦擦,别乱了样子。”
“谢王妃!”婢女不敢拒绝,连忙磕头。
水珑没有再理会她,对沐雪轻轻点头。
沐雪也不再言语,扶着她的手掌就扶着她继续前行。
两人一起走过婢女的身边,婢女跪在地上一动不动。过去了好一会,婢女才小心翼翼的抬头,回头朝后方看,没见到水珑和沐雪的身影后,方才松了一口气的模样,表情一点瞧不出来之前的懦弱惶恐。
她慢慢的将地上的酒壶和托盘收拾起来,准备离开时又顿住脚步,皱着眉头将袖子里面的红帕子拿出来,轻轻一甩就想要丢弃,又在半途时停住。
这里随时都有可能有人经过,若是被白水珑的人瞧见,知晓了自己将她给的东西丢弃,将她一片好心当做驴肝肺的话,说不定就要惹怒了她,给自己添了不必要的麻烦。
这样一想,婢女就将手里的红帕子收回来,放回衣袖里,朝大厅走去。
大厅这个时候很热闹,黄太后和长孙泺寅还没有离去,专门和长孙荣极一桌,与他说着话。
婢女来到大厅里的时候,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她和其他婢女一样,四处给人倒酒,或是布菜,将婢女该做的事情做得井然有条。
黄太后目光轻轻一扫,就将她的身影瞧见了,嘴角温柔的笑容更加的浓郁。
这时候的新房。
新房布置得尤其是喜庆又奢靡,红色锦缎的大床最是引人瞩目,房内还漂浮着一股淡淡的幽香,配合着整个房间的布置,气氛顿时就变得尤其特殊,似乎只要一个小小的由头开始,就能将整个房间的气氛化为暧昧的迷乱。
沐雪推开门后,搀扶着水珑进入新房里面,让她坐在火红的床榻处。
水珑才坐下,就伸手拨动着自己的衣裳。
沐雪见后,连忙说道:“小姐可是觉得热了?这可要忍着点。王爷还没有来之前,不可乱了妆容。”
水珑解释:“衣裳湿了。”口气透着一丝的焦躁不满。
沐雪脸色有些为难,轻声说:“这……要不,我去寻干帕来,给小姐擦擦。”见水珑点头,沐雪转身就要走,半途中又停下,回头对水珑不放心的又叮嘱一声,“小姐可不能乱动。”
“知道了。”水珑摆摆手,态度很是不耐烦。
沐雪这才推门走了出去。
她一走,新房里就显得格外安静,独留水珑一身坐在大红的床榻里,远远看去便如一副火红的画卷。火红的大床,大红的喜袍,暧昧的房间布置,将严谨和放纵完美的融合一起,容易激起人的破坏欲,令人不禁的心神荡漾,心乱神驰。
咯吱~
一声细微得难以让人察觉的声音响起,不经意的听到,也会以为只是风声,又或者是盘中的花生滚动了下。
坐在床榻上的水珑身体轻轻一动,问:“王爷?”
她的声音在新房内清晰的响起,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王爷?”水珑不死心的又叫了一声,声音轻软透着微微暗哑,令人听了禁不住酥了骨子。然后就见水珑身体轻缠着,双手也紧紧抓着床榻的薄被,似乎在强忍着些什么,难耐的嘟囔声透过红绸传出来,“唔……热。”
一声轻哼,一字低语,却令整个房间的气氛都为之一变,暧昧绮丽不已。
安静的新房里,猛然响起另一道呼吸声。
这呼吸声似有些粗重,传入水珑的耳朵里,越来越清晰,让她知晓这道粗重呼吸的主人在慢慢的朝她靠近。这时候,这人已经无处躲藏,高大的身影在水珑的面前遮下一片浓重的阴影。
他就站在我的面前。
水珑清晰的明白这一点,没有轻举妄动,紧抓着床单的左手朝面前的人伸过去,指尖轻颤着,那颤抖的弧度很小,却轻易的将人的目光吸引过去,细嫩的玉白千指好似颤飞的玉蝶,于满屋的大红中,反差极大,反倒透出一股比艳红更动人心魄的清魅。
“过来。”水珑说。声音独断中透着颤抖的低哑,令人感受到强势背后的脆弱,激得人内心的施虐欲和怜惜感不断的攀升,混合在一起形成最直接的恐怖欲望。
完颜少麟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心脏剧烈的跳动几乎要破出胸膛,欲望攀升得不受理智控制。
他猜眼前的床在床榻上的新娘子应该是中了烈性春药。
因为他本是一时兴致起来,好玩的跑来了这武王府凑热闹,恶劣的想要给这对名动整个祁阳城的皇室夫妻搞些小破坏,谁知道却叫他发现早早隐藏在新房里的一个夜行衣打扮的男人。
这人一瞧就和他不同。
他的捣乱只是一时的兴趣,并无恶意。这人却一身夜行衣打扮,早早藏在新房里,想都想得到这是早有预谋。
本来他并不打算多管闲事,还想着看一场好戏。可当看到新娘子靠近新房,看着那包裹在大红喜袍的纤细身子,心底忽然就冒起了一股恻隐之心。
这个就是祁阳城里被传得几乎成为西陵第一恶女的白水珑么?这样看着根本就和普通的女子没有多大的区别,那身姿看起来甚至比较多的女子都要纤细,那细小的腰身,似乎稍用力都会折断一般。
怎么说都是一个女子一生唯一的婚嫁,若是就这么被人暗杀在新房里,未免有些可怜又无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