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圣音怒“岂有此理,我爹怎会站在那里让你打?”
温庭看上官秋月“我也想问上官洞主。”
上官秋月原本在旁边听得有趣,闻言“啊”了声,也不低赖“是我先前找过他,不慎在他身上脚上洒了些水。”
雷蕾立即明白了,做人偶的水?那的确可以让人的肢体反应在一段时间内变得迟钝,冷影发现时显然已经太迟,所以没能避开温庭那一掌。
别人纵不清楚内情,听他这话,也都能猜出必定是他做了手脚,温庭咬牙道“然后你又借此要挟老夫,使老夫亲自赶去杀了假‘石先生’梅岛”。
冷圣音恨声“上官秋月,你果然卑鄙!”
上官秋月冷笑道“我本来就卑鄙。”
冷圣音咬牙不语。
旁边甘草面色惨白,忽然大声“那天假扮周吉的是你!”
上官秋月注意到他,有点意外“怪道那日你说了两句就跑,原来是看出来了。”又笑“我本是在城外见到周吉打猎,所以带人扮作他混进城,正巧接到你送来的请柬,我看着有意思,第二日就专程代他来见你了。“
甘草有点胆怯,道”我约见周吉,是因为听说卜二先生曾在周老爷那里借过一笔巨债,周吉找我看过病,所以我认得他,想请他帮忙问问,但你扮得不像他,他平日待人很无礼,我发现后就没敢多问,找借口先走了。“
模仿别人的相貌和声音都容易很像,可脾气、动作、气质就未必了,所以易容术再精妙顶多也只能骗过一果,若是接触的日子久了,总会被发现,除非花上很多时间去观察学习。
原来茶楼之约是这么回事,雷蕾大悟。
上官秋月笑”幸好你没问。“
甘草冷汗直冒,此人既与卜二先生勾结,当时自己若真跟他问二先生的事,泄露了真实意图,此人必定会顺手帮忙,杀人灭口。
”其实问不问都一样,你现在也逃不了。“上官秋月转脸,看向旁边的秦流风”不必再白费力气,将此毒逼出体内,至少也要两个时辰,而我只需要一个时辰就可以解决这里的事,如今江湖中已有十几个门派愿意听命于我,他们或许已经赶到城外了,想来不多时就能收拾掉附近那几上帮派,然后。。。“说到这里,他停下来想了想”然后我打算直取宫山,与你们驻在那儿的人马碰上一碰,怎么样?“
宫山已是千月洞的势力范围,同南海东山两派人马驻守,若是集合这十几个门派的力量,与千月洞的人来个前后夹击,胜算是很大的,打败他们,就等于将长城炸了个缺口,为千月洞主力进江湖打开了一条路。
众人面色都难看得很。
李鱼道”他们受了你要挟。”
上官秋月点头“也有你们碧血宫,当初长生果下落不明,人人都怀疑在渡城柳家,李老宫主就带人把柳家灭了门,渡城血案正是碧血宫做下,这消息若传出去,你们李家也没有活路,所以李老宫主仔细一想,还是决定听我的话。”
长生果之事,与其说是卜二先生,还不如说是他一手刺划,他购买卜二先生不慎杀死兄长,算准卜二先生怕死,于是故意提点捏造长生果这样一件东西,在江湖上引出轩然大波,然后又帮助他化名“石先生”拍卖长生果,引发夜谭城血案,之后各路高手自相残杀,血案连连,他却从中握住许多门派的反柄,逼他们为千月洞做事。
公子道“受你要挟的不只碧血宫。”
上官秋月算了算“多得很,大小一共十七个门派,如今他们或许正与周围几个帮派打得热闹。”
凤彩彩等人心里都阵阵发凉,背上沁出冷汗。
何太平忽然笑了“你以为我就没有对策?”
上官秋月目光一闪。
公子道“早在半个月前,碧血宫那边就有我们的人报信来,说李老宫主在暗中调集人马,那时何盟主便已经怀疑了。”
何太平道“而后天星派与另外几个门派都有异动,前日又从李大夫处得以证实,我便秘密调集南海派与其余二十几个门派的人马埋伏在要道,等着他们前来,对看清受你控制的门派究竟有多少,此刻外面战况如何,恐怕未必如上官洞主之愿。”
闻言,上官秋月的确很意外,但他也没有太在意,叹气“外面打得如何,与我有什么相干,左右都是你们自己人在打。”
白道十几个门派被迫归顺他,可他显然没把他们放在心上,他只是利用手中把柄挑动他们作乱,能成事更好,纵然白道有所防备,进行大清理,也是自己人打自己人,到头来必会实力大损,千月洞却安然无恙。
众人都明白其中道理,面色十分难看。
上官秋月道“何况没有你何盟主的手令,南海派那些人是不敢擅自进城的,他们还要和自己人打上半天,我却有许多工夫可以杀你们,如今这院子外头都是我的人。”说到这里,他语气更加亲切“忘了告诉你们,方才我已经去购买过那个魏知府了,你们不必指望他。”
何太平不语。
知道饭菜中有软筋散,众人自以为万无一失,早有准备,所以放心前来赴宴,却没料到会中蛇涎香,如今城里已被上官秋月控制,发生了什么事,城外的人根本不知道,待外头取胜时,这是塬人只怕都已变成尸体,实在是功亏一篑。
上官秋月看公子“萧庄主打算怎么办?”
公子明白“废话少说。”
见他要动手,雷蕾叫“你们。。。”停住。
公子决定先发制人,哪里肯听劝阻,抬脚,一桌酒菜即刻从地上飞起,直直向对面的上官秋月砸去,与此同时,凤鸣刀带着强烈的煞气,画出一道闪闪银弧。
上官秋月当然不会被砸中,众人只听得“哐啷”一声,碗盏尽碎,酒菜都泼入院中。
白练如蛇,灵巧地避开刀势,反切公子左向。
这两招本都不足以致命,然而此刻自己身系数人安危,是万万受伤不得过且过的,公子反应不慢,侧身避过,同时手中招式变化,拉腰横砍。
上官秋月似早已料到,白练如利刃,削向公子咽喉。
两个绝世的人物,两种绝世的武功,两件绝世的兵器,伴随着清吟声,刀光如电,白练如雪,美丽壮观,然而精彩的表面下,却是一场生与死的较量。
门外是漆黑的夜,劲风中,周围几盏灯的灯罩都“咯咯”摇晃,每一下都听得人心惊肉跳。
厅上并不太宽敞,二人却始终没有再碰翻天覆地一件东西。
转眼二三十招过去,双方虽几遇险招,最终也还是落个平手。这一场恶战不比往常,只能胜不能败,此刻公子虽未显露败相,取胜的可能却也不算很大,众人都看得紧张,唯独秦流风仍是盘膝闭目,运功驱毒。
何太平微微闭目,忽然道“萧兄弟不必打了,尽快出城。”
此言一出,众人都沉默,话中意思已经很明显,他是叫公子不要再管这里,脱身逃走,这种时候江湖总要有人去主持大局,百胜山庄威名赦赦,完全可以代替他。
牺牲别人的人,也能牺牲自己,至此雷蕾才相信他那句“江湖在我手,我可以用性命去守护它”是真的,一时也升起几分敬佩之心。
上官秋月当然也听出来了,笑“舍身取义呢,你以为他真能逃走?”
公子没有回答,招式陡然一变,更加迅疾险恶,刀风掀起重重的杀气,显然没有半点收手的意思。
何太平皱眉,语气严厉了点“萧庄主,大局为重。”
不再称呼“萧兄弟”,而是“萧庄主”,已经有一半命令的意思在里面,公子手底招式微微一滞,显是在迟疑。
上官秋月却先一步收了白练“萧庄主就不顾你那位夫人?她好象出了事。”
公子惊觉不对,急忙收了刀势,退后,果然见雷蕾半躺在那里,脸色白得可怕,蹙眉似在强忍痛苦。
原来刚才腹中突然一阵绞痛,雷蕾知道不对,却又怕惹他分心,只得勉励忍受不叫出声,那知过了这么会儿,痛楚并未减轻,反倒越来越严重,差点让她昏过去。
公子沉声询问“怎么了?”
雷蕾摇头,喘息。
上官秋月道“你给她用过药?”
公子道“雪莲子。”
上官秋月道“还有。”
李鱼开口了“尊驾的百虫劫的确厉害,我与师弟迟迟寻不出解药,只能暂且用药压制。”
上官秋月皱眉“我算着还有几日才发作的,必是那些药与蛇涎香犯冲,如今提前诱发百虫劫。”
公子色变。
“再不解,不消半个时辰她就要死了。”上官秋月看着雷蕾,淡淡道“我不会再管你。”
腹中剧痛,雷蕾满面头冷汗,勉强扯了扯嘴角。
公子起身“交出解药。”
上官秋月道“没有解药”
公子冷冷道“那我先杀了你。”
上官秋月道“虽无解药,却有解毒的法子。”
公子不语。
上官秋月道“百虫劫用普通法子是不能逼出来的,除非修习纯阳内力或三阴真气。”
公子微喜。
上官秋月道“原本只需这样一个人运功替她逼出体内的毒,反复十来次,或可除尽,但如今既已提前发作,恐怕来不及了。”停了片刻,他以微微一笑“但若是有一个顶尖高手不惜耗费真气,或者能将毒逼出来。”
听到这 话,雷蕾先就苦笑。
面前就站着两个这样的高手,但有谁会做这种蠢事?耗费真气,而且还留给对方下手的机会,上官秋月是不会再管,公子是不能管,毕竟除了她,还有这么多人需要保护。
众人明白其中厉害,都看着公子,却是谁也没有开口。
灯影中看不清公子脸色,他依旧执刀站在中间,一动不动
一边是江湖,一边是未婚妻子,这样的选择最终还是出现了,“不负江湖,也不负你”,可世上哪有双全之法?
雷蕾闭目。
半晌,公子缓步过去,蹲下身,慢慢地,将她紧紧抱住:“小蕾。”
声音很轻,却能让人清楚地感受到其中那些痛苦与矛盾,他已经明白地表示了他的选择。
雷蕾意识已经有些模糊,睁眼,恍惚中望见那双明亮的眼睛里有光华闪烁,不由心中一酸,勉强露出笑容,哑着嗓子:“没事,我不怪你。”
公子忽然放开她,起身:“我不能把所有人的命都交给你,江湖不能落入你手上。”
上官秋月道:“那她就死了。”
公子沉默片刻,道:“只求上官洞主放过这里所有人,萧白愿自裁。”
何太平摇头。
上官秋月果然笑了:“你活着我也有法子杀他们,为何要白白放过?”
公子不语。
上官秋月缓步走过去,在雷蕾跟前蹲下,并不忌讳旁边的公子,轻轻将她扶起,低声:“怎么办呢?小春花。”
声音一如往常那般温暖,雷蕾彻底失去意识前,喃喃地说了最后一句话:“你不怕死?”
何太平肯放过你?你原本是赢家。
厅上死一般的静,只能听见每个人都心跳声与呼吸声。
众人都看着公子。
公子依旧站在原地,纹丝不动,眼睛直直看着地上运功的人,俊脸上没有半点表情,似乎已成了一座石雕。
想到杀父之仇,冷圣音终于忍不住:“此人作恶多端,死有余辜。”
利用长生果引发血案连连,江湖上恐怕没有一个人不希望上官秋月死,而现在,就是除去他的大好机会,在场的只有一个人能动手。
沉默。
风彩彩咬唇,小声说:“可他。。。。。。”
可他在救人。
阴险狡诈,诡计多端,这是江湖中对他的评价,就算此刻杀了他,公子同样可以用内力替雷蕾解毒,别人只会拍手称快。
然后他在决定救人的时候,就没有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
老友惨死,两派反目,一切都是这个人间接造成,温庭也看公子:“老夫若未记错,萧庄主也是被此人所害,若除去他,江湖从此再无祸患。”
公子握刀的手微紧,却始终白着脸不动。
冷醉忽然道:‘萧庄主选择守护我们,已经够了。”
“上官秋月本就该死,杀了他,萧庄主一样可以替雷蕾姑娘疗伤!”
“若不是替人疗伤,谁也杀不了他。”
众人沉默。
半日,何太平轻轻叹息:“萧兄弟还是先出去吧。”
公子不看众人,僵硬地抬脚走出门。
十八章
尾声
除夕刚过,寒风里雪花纷飞,大地一片洁白,整个百胜山庄几乎淹没在风雪中。
“雷蕾姑娘。”
“何盟主”雷蕾转身。
何太平站在廊上,依旧是锦秀衣袍,气度温各,神态从容“如今长生果之事大白天下,卜二先生已伏诛。”
雷蕾笑“也恭喜何盟主。”
那日醒来,众人已经在归途中,回来经过一个月的细心调养,身体已经完全康复,这中间她什么也没问,公子的话更少,凤彩彩与温香冷醉等人都来看过她,却是谁也没提起江湖上的消息,她唯一知道的是,温香与何太平的亲事已经定下。
其实这事早在预料中,冷影虽是被上官秋月暗算,但始终还是死在了温庭手中,冷圣音能勉强放过温庭已经难得,绝不可能再接受温香。
何太平不理会她的调侃,“你在怪萧兄弟?”
雷蕾移开目光,摇头“没有,他应该那么做,若真为我而置你们不顾,我也会内疚。”
何太平点头“上官秋月真气损耗过度。”
雷蕾没有说什么,这一个月来她没有问起任何他的事,甚至没有去想,因为不敢,害怕听到什么不想听到的消息。
何太平语气平静“上官秋月真气损耗过度,这消息被人传了出去,千月洞内部叛乱,都在追杀他。”停了停“这次长生果之事由他引起,我们这边所有门派无不恨他,我也已经下了追杀令。”
一颗心似已被雪埋藏,雷蕾抬脸看他,面无表情。
何太平一笑“三日前,他已平息叛乱,重掌千月洞。”
热泪忽然涌上,雷蕾低头。
何太平道“我承认,他本是赢家,但纵然这次他赢了,江湖也永远不会是魔教的。”
雷蕾道“江湖也永远不可能只有白道。”
何太平点头,略带自嘲地笑“他果然算计周全,让我们自己人打自己人,白道经此一战,实力大损。”停了又停道“但千月洞这次内乱,也好不到哪儿去。”
雷蕾道“有没有想过休养生息?”
何太平道“有,但他结怨太多,我们永不可能休战,就算我同意,我底下的人也不会。”他看着她“我的权力还不够大。”
雷蕾道“我明白,谢谢你。”
何太平微侧了身“你不必谢我,江湖不可能只有白道,放过他未必是坏事,因为他的行事手段,是永远不可能用来统治江湖的。”
“还可以替你制约别的势力。”雷蕾点头“我收回以前说的那些话,希望今后还能见到你。”
“没有人会喜欢那样的日子。”何太平再看她一眼,莞尔“你倒是个特别的女子,若是往常,我或许也会希望再见到你,但如今我们的位置。。。”他有意停了停“年轻人是不该再与大盟主有任何关系的。”
说完,他转身就走。
目送他离开,雷蕾转脸看着不远处的梅花,微笑,那里有暗香飞来。
“ 不要站在雪地里。”背后响起公子的声音。
“习惯一下。”雷蕾低声。
公子没有说什么,伸手将她拉到廊上,轻轻替她拂去大氅上的几片雪花,然后恢复沉默,自回到庄里,他除了过问她的身体以及日常起居饮食,几乎很少说话。
雷蕾看了他半日,道:“小白,我没有怪你。”
公子星眸微亮,随即又黯淡, 一笑:“是吗?”
雷蕾道:“我去看看他。”
公子脸色白了,有点像雪的颜色,但他既没有反对,也没有多说什么,只看着她问:“什么时候?”
雷蕾道:“现在。”
公子静静看着她许久,低声说:“我叫人送你去。”
雷蕾摇头:“我只要一匹马。”
公子不语。
雷蕾微笑:“小白,书房里桌子上有件东西,你等等去看。”
公子点头:“我叫他们替你备马。”
雷蕾忽然又想流泪,轻轻抱住他:“谢谢你。”
公子没有回答,手微颤了一下。
半晌,他缓缓推开她,转身就走。
星月峰地势很高,山上北风凛冽,雪花已经由一片片变成了一大张一大张,铺天盖地而来,地上积雪没膝,根本分不清路径,俨然一个冰雪世界,无处不透着彻骨的寒。
雷蕾止步,喘息。
茫茫风雪中,有人身披白色斗篷,高高立于断崖雪上,恍如雪神,仿佛早就等在那儿。
“我来了。”她大声。
“来看我?”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在呼呼风声里却无比清晰。
雷蕾笑道:“你在等我?”
“你会来看我。”风雪眯眼,远远地看不清他的微笑。
有东西飞过来落在面前的雪地里,砸出两个形状古怪的小洞,雷蕾愣了下,低头刨开雪,那是两截断开的白玉簪。
上官秋月道:“回去吧,这里太冷,我已经不需要你的条件。”
雷蕾沉默许久,抬脸:“我不能赞同你的手段。”
上官秋月道:“我知道。”
雷蕾道:“你可以收敛一点。”
上官秋月道:“好。”
雷蕾冲他喊:“你下来。”
那人影迟疑片刻,果然出现在她面前。
帽沿低低压下,遮住了眉毛,几乎连眼睛也盖住,露在外面的大半张脸一如往常那般完美,
仍挂着温雅的笑,如春日暖阳,将周围雪地的寒气驱散不少。
雷蕾看着他发了会儿愣,伸手去扯他的雪帽:“没见你戴过这个,难看。”
手被抓住。
上官秋月微笑:“别摘,风冷。”
雷蕾果然不再坚持,顺势将他那只手拉住,发现冰凉,不由皱眉:“我不喜欢身上总是冰冷的人,你以后要穿暖和些。”
上官秋月道:“好。”
雷蕾道:“前些日子他们都在追杀你,你有没有受伤?”
上官秋月道:“已经过去了。”
雷蕾点点头:“我知道,你不会那么容易就死的。”
上官秋月道:“小春花不想我死。”
“当然,我想你活得好好的,就像现在这样。”雷蕾看了他半晌,眨眼,“我要走了,抱抱我吧。”
上官秋月没有忧郁,伸臂抱住她。
熟悉的充满馨香味的怀抱,却不似往常那般冰冷,雷蕾有点陶醉:“两个人这样抱着,是不是暖和多了。”
上官秋月点头:“是。”
雷蕾双手挂上他的脖子:“轻薄你。”
“好。”漂亮的眼睛里含着笑意。
雷蕾没有笑,却看得痴心妄想了。
她永远记得第一次见到上官秋月的情景,白衣如雪,长长的黑发被白玉簪束起了部分,其余则如浓墨一般泼在肩头,映着月光火光,甚至还有点点光泽,鲜明的色彩对比,让人见上一眼,就再也难以忘记。
然而转眼的工夫,青丝已成雪。
眼前大雪迷蒙,张张雪片沾在他头上肩上,雪与发几乎难以分辨。
白雪,白发,白色斗篷。
雷蕾仰着脸,一动不动。
高大的身体有点僵,上官秋月看着那只扯着雪帽的手,神色平静。
半晌。
“真气恢复了?”
“恢复了。”
雷蕾后起一缕白发“这个不能再变回去了?”
上官秋月不答反问“很难看?”
雷蕾端详他,点头“有一点,不过没关系,看多了就会习惯。”掂起脚重新替他戴好雪帽,再拉起他的手“走,回去了。”
上官秋月没动。
“不是同情。”雷蕾知道他想的什么,莞尔“春花本来就是要跟秋月回去的。”既然你已经走上这条路,没有办法回头,我就陪你走完。
上官秋月沉默半晌,微笑“你看见了傅楼他们的下场。”
雷蕾反问“你怕?”
上官秋月摇关“小春花怕。”
雷蕾笑道“其实我现在胆子已经大了很多,你不是傅楼,我也不是游丝,我不会让我们落到那种地步。”
上官秋月看她“不后悔?”
“不会。”雷蕾想了想,补充道“可能将来跟你吵架的时候会说两句气话,你一定不要当真。”
上官秋月道“好。”
“你说过只对我好,还算不算数?”
“算”
“傅楼死了,游丝也活不下去,所以你要想办法死在我后面。”
“我尽量。”
“走吧。”
漫天风雪,一高一矮两道人影执手而行,渐行渐远,终于消逝,再无踪影。
冷硬的床上铺了厚厚的褥子,白色被子被撤去,换成了柔软暖和的红绒锦被,连帐子也用了十分温暖的颜色,一切都安顿好之后,雷蕾坐上去试试:“这才是人睡的地方,你以后就睡这儿。”
上官秋月也走过去坐下,眨眼:“我们都睡这儿。”
雷蕾噎住。
“我们睡吧。”上官秋月拉她到怀里,伸手就去解她的衣裳。
雷蕾立即条件反射跳开,结巴:“你你你……我们……就这样睡?”虽然某些事迟早要做,可好歹你也要先制造点情调不是?
上官秋月微笑:“怕哥哥?那你自己脱。”
你就雷我吧,雷蕾瞪眼。
上官秋月真的不再看她,低头开始解自己的衣裳。
全身血液如同高压水柱般往头部冲上去,眼见美男松开衣带,褪去外袍,接着是中衣……视觉冲击伴随着心理震撼,雷蕾看得热血沸腾,脚底仿佛生了根,竟挪不动半分,她赶紧将视线移向房顶,待冷静之后才慢慢地重新落下。
上官秋月已到了床上,只穿着里衣,被子随意盖着:“快过来睡了。”
美人斜倚床头,上翘的妩媚的眼角,温柔的眼波,雷蕾看得发呆——还好没有再继续,否则鼻血说不定就要出来了。
灯光下白发如雪,不刺眼,却刺心。
鼻子有点酸,雷蕾过去拉拉他的白发:“真难看。”
上官秋月看了她半晌:“不喜欢?”
“喜欢,”雷蕾摇头,“这是两回事,难看,可是喜欢。”
上官秋月放了心,寻思片刻,也拉拉她的头发:“我们可以生个好看的儿子。”
终于明白父母对子女的殷切期望从何而来,雷蕾略觉安慰,可接下来她很快就留意到了一个大问题——那双眼睛明亮纯净,里头根本看不到半点邪念,什么采阴补阳,这人说的向来比做的严重,经常吓人,事到临头他究竟懂不懂,有没有毛病?
应该不会,中三日醉那次此人表现不是很正常么,雷蕾自我安慰,打算制造点气氛,于是红着脸试探:“那个……你……你想生儿子?”
上官秋月眨眼:“你生,我不生。”
雷蕾无语。
上官秋月拉开她的衣带:“快睡快睡。”
漫漫长夜,孤男寡女,**……原本雷蕾构思了各种方式的开始,激情的,温馨的,所有能想到的情形都想到了,所以她一直都在紧张,谁知此刻看他的表现,呼吸正常,目光清明,连脱衣服的手都无颤动,什么化身野兽,根本没那趋势,他不会打算真的和自己做一对纯洁的兄妹,躺一张床上名副其实地睡觉吧!
要咱来教导?这经验咱也没有。不知该庆幸还是该失望,雷蕾闷闷地熄了灯,硬着头皮爬上床,无论如何,搂着只美男抱枕睡觉的感觉总不会太差。
刚钻进被子,一双手就伸来将她抱住。
雷蕾警惕,全身僵硬:“你……”
“冷不冷?哥哥抱着你。”关切的声音响在耳畔。
雷蕾放松了些:“不冷。”
“还是抱着更暖和。”黑暗中,那手将她抱得更紧。
熟悉的散发着馨香味的怀抱,想到美男在侧,雷蕾的热血又开始沸腾,头脑晕乎乎的,半晌才终于醒过神,发现不对劲:“你的手,摸什么?”
“被子可有盖好?”
“这不是被子。”
……
“上官秋月!你到底要摸到什么时候!”咬牙。
“别动,风进来了,冷。”
……
“你还摸什么!”
“小春花。”
“……”
“再摸!”
“轻薄你。”
“……”
“要不哥哥也让你摸。”
……
很快雷蕾就得出结论,上官秋月是没有毛病的。
半个时辰后,她彻底后悔了。
“这样好不好?”
“……”
“不喜欢?”他停住动作,仔细想了想,“我们试试别的?”
“喜欢,很、很好。”喘息。
“那再来。”
一个时辰后,雷蕾已经连叫苦的力气都没了,想哭。
早就清楚此人可怕的体力,悲哀的是,这么重要的事居然一直被忽略掉,毫无准备爬上他的床简直太轻率太愚蠢了。
发丝垂下,发梢随着动作在脸上拂过,轻轻的,痒痒的。满床馨香,纵然能承受疼痛,却不能承受快速进出带来的快感,她能清楚地感受到身体里他的一部分的细微动作,容不得思考更多,强烈的刺激几次都令她忍不住叫出声。
不知是第几次醒来,又听到温柔的询问。
“小春花,好不好?”
“不、不行了。”似哭似笑。
他抱着她坐起来,顺势探进些:“这样?”
雷蕾伏在他肩头颤抖:“你……”
他扶着她的腰,再深入些:“喜不喜欢?”
极度的快乐让身体如受电击,不由自主地痉挛,窒息中,雷蕾微弱地、狠狠地挤出一句:“你……变态!”
end
番外之上官小星二三事(1)
悬崖上的老松沐浴着冰谷吹来的寒风,冻得直哆嗦,枝叶间藏着两个人,一大一小。
满头白发,正如对面冰谷皑皑的白雪,那张脸却完美得寻不出一丝缺憾,看上去一点也不老,他斜斜歪在树叉上,拿着张羊皮卷看。
白发衬黑发,对面小孩骑在树干上,十三四岁模样。
两人俱是白衣,都在笑,只不过两张酷似的俊美的脸上都挂着同样暖如春阳的笑,这场面就变得有些古怪,不太和谐。
“怎么样?我自创的。”比划。
“为何写在羊皮卷上?”
上官小星认真道:“娘说了,绝世武功是一定要写在羊皮卷上的,害我到处找,上个月下山,总算从一队关外客商那儿抢了几张。”
“这两招你变得过来?”上官秋月将羊皮卷丢还。
“怎么不行,这样这样,”上官小星照着比划两下,果然变招艰难,于是不动声色将羊皮卷收入怀中,“有空我再试给你看,那个卧底我找到了,怎么处置?”
上官秋月微笑:“你抓出来的,怎么问我。”
“娘说少杀人,可我往常没怎么杀人,他们还是想尽办法杀我,真是命不好,当了你的儿子,”上官小星想了想,从怀里摸出个瓶子,“不如喂他吃点我的新药怎么样,不死算他命大,死了就是他命不好。”
上官秋月接过瓶子打开瞧了瞧:“你的新药?想拿他试?”
上官小星点头:“我本来想自己试,又不敢,因为解药好象不怎么灵。”他一脸无辜地笑:“他死了,娘会生气,可我若是死了,娘肯定更伤心。”
上官秋月柔声:“爹也会伤心。”
“总算有句话我能相信,”上官小星取回瓶子重新收好,“所以还是让他试吧,我真体谅你们。”
上官秋月道:“拿谁试都与我无关。”
上官小星摸着下巴冷笑:“每次我们出手娘都能知道,传话的人倒有些本事。”
上官秋月道:“是你笨。”
上官小星道:“你知道是谁?”
上官秋月道:“我知道,我不说,你有能耐就自己去找出来惩治。”
上官小星笑。
“在那儿在那儿!”远处传来清脆的声音,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扶着位妇人走来,妇人三十多岁的样子,身上穿着厚厚的衣裳,小姑娘则打扮得花枝招展,生得伶俐乖巧,大眼睛小尖鼻小嘴巴。
妇人走到崖边,横眉:“好好的这么多树,偏偏到悬崖上来!”
上官小星闻言忙站起身,却不料脚下一滑,整个人朝旁边歪倒,他赶紧双手凌空抓了抓,却什么也没抓到,身体直往悬崖底下坠落!
妇人白了脸,小姑娘却禁不住尖叫。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白练如银蛇般自枝叶间窜出,缠住上官小星,他整个人就被吊在了半空,活脱脱像个蚕蛹。
妇人很快从惊怕中恢复,脸黑了:“又耍我?”
上官小星就这么裹着白练在悬崖半空荡来荡去,微笑:“娘,我跟爹玩的时候你们最好不要过来。”
“你是我儿子,我不能过来?”妇人仰脸,“你们还要玩什么花样,上官秋月,你再哄他炼毒试试!”
“我没有,不信你问他。”树上人无辜地笑,抬手将白练收回。
上官小星顺势跃回地面,扑进她怀里,“啪”地在她脸上亲了口:“娘。”
妇人瞪了半天眼,推开他:“都十几岁了,恶心!”
上官小星略显受伤:“看你是我娘,别人我还不亲她。”又看旁边的小姑娘,笑容温柔声音和气:“妹妹最好了,来亲个。”
小姑娘本是白着脸在发呆,闻言惊得回神,戒备地往后退:“娘……”
妇人警惕,拉住他:“我怎么说的,不许动手动脚,你皮痒了?”
上官小星委屈:“自己妹妹,我能把她怎样。”说完足尖一点,再次飞上树,扑进上官秋月怀里,双手将他脖子抱住,寻求安慰的姿势:“爹。”
上官秋月面不改色,微笑着也在他脸上亲一口:“乖儿子。”
妇人指着二人,手指抖抖抖:“你们……”半晌放下手,先前狐疑之色终于散去,变作一脸嫌恶,她转身就走:“你们两个,别恶心我了,上官小星你多大了!”
小姑娘狠狠瞪着上官小星:“上官小星,你故意的!”
“是哥哥,”上官小星一脸好心地招手,“妹妹上来玩。”
小姑娘抖了抖,快步追上妇人跟着离去。
待二人走远,上官小星立即从上官秋月怀里跳开,拿袖子蹭脸:“我叫你声爹,你别这么恶心好不好。”
上官秋月道:“看你是我儿子,别人我还不亲。”
上官小星无话可说,半晌道:“娘喜欢乖儿子么,我看她每次紧张的样子实在太可爱了,真是忍不住想逗。”他低头抚摸多情练,赞叹:“好东西,什么时候给我也弄一件。”
上官秋月抬手将多情练收回袖中:“仅此一件。”
上官小星大为不悦:“说说而已,给我也不要,拿了这练更跟你一样了,我娘有毛病,明明你就在她面前,干什么要把我也打扮得跟你一模一样?”扯扯身上衣裳,嫌恶:“我最讨厌白色了,这千月洞一到冬天到处都是雪,别人都看不见我。”
“因为她觉得我这样很美,”上官秋月好脾气,“也对,你都长大了,想穿什么?”
上官小星想了想:“花的,红的绿的。”
上官秋月道:“你想变丫头?”
“谁说只有女人才能穿红的绿的,”上官小星也不生气,放柔声音神秘地笑,“昨日郑统领跟我说了些有趣的话,你想不想知道?”
上官秋月道:“说你爹经常把你关起来,还逼你炼毒练功,不如我们合伙杀了他,让你当尊主怎么样。”
上官小星一本正经:“他们虽不敢说这层,但差不多也有这意思。”
上官秋月微笑:“杀了我,你娘会伤心的,她和弟弟妹妹将来都要你照顾,你不变厉害点,我若不在,你们就要死在他们手上了。”
上官小星微嗤:“弟弟还好,至于妹妹,看在她听话的分上我就勉强保护下,真是笨得可以。”
“她笨,所以容易被人利用,你对她好,也不可不留心。”
“娘还叫她防着我呢,明明不是亲生的,还以为我不知道。”
“是你娘生不出女儿,只好捡个,”上官秋月直起身,“连郑统领都有胆教唆你,或许我们这几年待人太好了,是不是该清理几个?”
上官小星道:“你动手,娘和妹妹那边我会安排。”
上官秋月道:“我们是不是先想个法子引他们出手?”
上官小星警惕,往后缩:“你……”话没说完他就再不能动了。
上官秋月微笑着拎起他:“总要做做样子,他们才更相信,我们才会知道有哪些人对不对?”
上官小星大叫:“我不去冰谷!我不去冰谷!我告诉娘!”
“我会跟她说你下山去玩了,”上官秋月在他脸上亲了口,“好儿子,今日起就委屈你在冰谷里住上些时候,每天本座会亲自给你送一次饭。”
上官小星先是怒目,然后无奈:“几时放我出来?”
上官秋月“啊”了声,认真想了片刻:“你不是刚独创了那个什么掌么,把它练成再出来。”
“不行,”上官小星只得说实话,“那掌是我胡编的,你也看出来有问题了,能不能练成还不知道。”
“试试就知道了。”上官秋月点了他的哑穴,拎着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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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后 千月洞冰谷
上官小星从夜空中落下,白衣飘摇,被寒风吹得都膨胀了起来,像一只巨大的蒲公英漂浮在空中。
轻功上乘者,上快下慢,他从高处坠落时如星陨落,眼看就要破冰沉潭,却倏然慢下,足尖一点,落在沉冰寒雪之上,不留痕。
“这倒还有些意思了。”上官秋月抄手抚着下巴立在一旁,点头轻笑道。
话音未落,长练破空而出。
上官小星早有准备,轻扬广袖,旋身轻松避开。
白光泛银,只见两个同样悠然逍遥的身影在冰雪之上穿云破月,那情形看上去极为赏心悦目。
半盏茶的时间后,那叫小一号的身影渐渐有些凝滞,少了几分轻松随意。
天地间白茫茫一片,一盏茶的功夫,重重白色间添了一抹鲜亮猩红。
上官秋月嗤笑道,“三个月就练成这样?嗯?”
被击倒在地上的上官小星却不恼反笑,“不过是少了件称手兵器。”言下之意,你不过仗着利器赢我,胜之不武。
上官秋月俊目笑意更深,“便是给了你又何妨?”
上官小星不语,半晌无奈道,“……若我还多个几年功力,你必……”
上官秋月轻笑一声,断了他的话,“若我是你仇人,你道,还能给你这几年时间么?啧啧,这道理都不懂,真不像我上官秋月的儿子。”
上官小星翘睫轻垂,沉思,又呕了一口血,白雪映衬之下,更是醒目。
突然眸波浮动,坏心一笑,“若是我出谷,告诉阿娘,就不知道有些人要孤枕难眠多久呢?”
上官秋月双目顿时冷如冰潭,偏偏笑如阳春,“那就永远不要出谷,你说可好?”
小星了然,“哼”一声,“就知道你要这么说!”
赌气翻身躺着冰面上,不再理会他老子。
上官秋月难得见他小孩子心性一把,收了白练,像是想起什么好笑的事儿,眉眼瞬间亮了亮,笑道,“你这样子倒有几分像你娘……看在你娘的面上,今儿个这目无尊长之事,暂且撂一边,你自己好自为之。”
说罢,启了机关,出来冰谷。
上官小星眼风里闪过一丝白影,跟在秋月身后随后离开。
等冰谷彻彻底底只有他一人后,他才稳稳从地上坐起,吐出一个暗红色牙齿般大小的血袋,暗骂了一声,“靠,这人血还真难喝。”
三个月后,上官小星出谷,武功大成,内功竟比以前暴增了好几倍,出谷之时,手握之剑,竟是用玄冰所铸,吹毛断发,配合一套从未见过的精妙剑法,舞动时如流光飞雨,每剑必透心而出,剑尖滴血不沾。
几日前,打着辅佐幼主旗号叛变的郑统领连同部众悉数被上官父子联手诛杀。
刑堂前血流成河,人一批一批倒下,皆是断手残足,死无全尸。
郑统领临死之时,仰天长笑,虎目血泪斑驳,“……你们父子果真都是一路货色,亏我盗了教中圣药,助你增强内力,还把家传宝剑玄霜赠与你……可笑我竟与虎谋皮,落得今日下场……”说罢,以头抢地,自绝身亡。
上官小星笑得可爱,端了剑仔细擦拭,道,“我可没逼着你给我,你自己傻,可怪不得我……不过,你这东西我用着还顺手,既然如此,给你个全尸吧!”挥挥手,叫人抬了尸首下去。
上官秋月与他比肩而立,拿了他手中之剑,细细端详,笑道,“当初,我杀了他家上下八十口人,也没能逼他将此宝剑交出来,没想倒却便宜了你……”
上官小星眨眨眼,也笑,“此乃天意。”
郑统领原本想报仇雪恨,不过上官秋月确实太过强大,遂把主意打到他儿子头上,挑拨离间,想让二人父子相残。
却被二人将计就计,杀鸡儆猴,可怜郑统领苦心孤诣为上官小星求得灵药,还把家传宝剑双手奉上,谁料,一切到头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话说,娘和妹妹被你诓去了哪儿?我们此番动静不小,娘要是知晓了怎么办?”
一大一小二人从刑堂走出,秋月在前,小星随后。
“那倒不妨事,最近江湖上出了件新鲜事儿,你娘贪玩,我哄了她和你妹妹下山玩儿去了。你这掌法变成剑法练,看起来还有几分意思!此番,你就下山去接妹妹和你娘,好生看顾着,顺便也看看你这剑法能闯出个什么名堂来!”
说罢,纵跃而去
上官小星怒目而视,发作不得,“……哼,说的好听,不就是让我打头阵把娘哄好了,再左手渔翁之利么?他***,这儿子可真好使唤,等我大了,也生他十七八个使唤去……”
无奈,包袱款款下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