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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狂雨骤,暗沉的海面亮起无数金色白色紫色的仙光,剑阵自生结界,将二人困在中央!阵中杀气凝结为七柄巨剑,锐气逼人,看似游走缓慢,却没留下丝毫躲避的空隙。
“陆离!”柳梢下意识地往他身旁缩。
陆离抬起左手,掌中亮起蓝色魔光,魔气聚成带有无数旋涡的气浪,顷刻间,气浪爆发,惊天动地,三柄巨剑当场粉碎!
无数身影自仙光中现身,当先是原西城等十几位有名的掌教仙尊,中间那人手执墨如意,正是当今仙盟首座、青华宫宫主商镜。
“夺了魔婴就想走,陆修者?”商镜一扫平日温和态度,目光如炬,“还是应该称呼尊驾为…魔尊徵月!”
魔尊徵月?柳梢情不自禁地放开身旁人的衣袖,移开两步。
陆离倒是不惊不惧:“商宫主。”
商镜道:“这等修为,除了魔尊徵月,魔族还能有几人?”
陆离道:“魔宫已有徵月。”
“洛歌早已怀疑徵月有假了,那其实是天护法劫行,”商镜道,“魔族修行快,晋升的天劫却极重,据我推断,你动用大半力量支撑魔宫,导致晋升失败,魔体受损,不得已才让天护法劫行冒徵月之名坐镇魔宫,自己则寄魂于凡人身躯混迹六界,寻找恢复之法,魔婴便是契机,是以你才会冒险,之前我们曾怀疑有奸细,只是未察觉魔气,没想到是你封印了自己,一时疏忽竟让你盗走魔婴。”
“何必跟他废话!”说话的是个面容威武、身材魁梧的老者,正是扶生派掌门祝冲,他性子暴躁,当下喝道,“徵月,你已无路可逃,快快说出魔婴下落!”
陆离不答。
“魔婴不在他这里!”柳梢一个激灵,忍不住叫道。
“你这女娃与魔头为伍,为虎作伥!”祝冲斥道,“看在你年少糊涂,速速回头,便饶了你。”
为什么分辩呢?他还想拿她炼药的。柳梢咬了咬唇,依然道:“他没有偷魔婴,不信问白凤,当时我们还在院子里说话,是食心魔下的手!食心魔藏在仙门!”
“不错,食心魔藏在仙门。”一个人走出来,“真正的陆离其实早已夭折,徵月一直寄魂于凡人肉身,为了维持生气,他竟不惜取人心养护!”
柳梢看清那人,气得叫:“你胡说!”
“肉身已死,若非有人心血气供养,焉能保其生机?”谢令齐转向商镜,“陆修者时常隐匿气息,初时我以为是武道潜息术,直到一次偶然进入他的房间,发现他竟能魂魄完全离体,肉身乃是一具死去多时的尸体,那时我便怀疑是魔宫寄魂术,之后我问过杜师弟,令他暗中观察,证实果然如此。”
“是,”杜明冲立即站出来,颇为得意,“那绝对不是武道术法!”
万无仙尊怀疑:“听说食心魔乃天地弃魔…”
“传言而已,真正见过食心魔的有几人?”谢令齐道,“我查过,青华大典那日晚宴他来得迟,沿海渔村正好有人遇害;后来魔婴之战,洛师弟亲自设计重创食心魔,而陆修者恰好中途消失过一段时间,只是很少有人注意。”
“可惜被我看到了。”杜明冲道。
“你血口喷人!”柳梢大怒,“你就是嫉妒陆离,想报复!”
杜明冲哼了声,还想再说什么,冷不防对上陆离的视线,想到对方是魔尊徵月,他登时也有些畏惧,马上退回去了。
陆离是不是食心魔,柳梢清楚得很,眼看情势不利,她急中生智:“有人利用卓师姐引商少宫主离开,只要找出他,就知道谁是主谋了!”
她说的没错,谁知众人听了仍无反应。
“之前徵月身受重伤,又有洛师弟在,他也不敢动手,如今洛师弟离开,给了他可乘之机,”谢令齐说到这里,语气转为悲愤,“他利用李师弟报信,引出卓师妹,再借此引走商师弟,事后又杀李师弟灭口,连同看守魔婴的几位师兄弟都…好凶残的手段!”
众掌门仙尊神色凝重。
洛歌说食心魔身带清气,不止仙门,武道修行亦会摄取清气。徵月关系到魔宫存亡,原想将他囚于仙界,用来制约魔宫,但他若真是作恶多端的食心魔,那便留不得!
得知那个“李师弟”被灭口,柳梢面如土色,冷汗直流:“不是这样!”
谢令齐摇头:“柳师妹,你被他骗了。”
“啊呸!”柳梢见他道貌岸然,骂道,“你妒忌洛歌,故意教杜明冲仙术,差点害了苏信,现在你又想陷害陆离立功!卑鄙!”
谢令齐叹了口气,退至旁边不说话。
祝冲身为扶生派掌门,生性嫉恶如仇,加上亲眼看到那几名被害弟子的惨状,不由厉声斥道:“此女执迷不悟,还要诬陷仙门弟子,颠倒黑白,简直无可救药!既然她与徵月同行,必定也知道魔婴去向,一并拿下!”
说完,他便率先出手。仙门分为剑仙派与咒仙派,扶生派却是罕见的剑咒同修,算得上异类,但见他左手划咒符,右手捏剑诀,符咒成形之际,剑气亦冲霄而上,再次开启剑阵一角。原西城见状立即配合发动剑阵,其余掌门仙尊也各自回归阵眼。魔族修行速度远胜仙门,纵然徵月并未修成天魔,众人仍不敢掉以轻心。
疾雨不止,风浪更高,剑光在浪头间穿梭,交织成致命的大网,咒气盘旋缠身而来,凶险万分。
柳梢犹自大叫:“他不是食心魔!”
“她确实不知道魔婴去向。”陆离叹了口气,突然伸手在她背后一拍,柔和的力量将她送出了剑阵。
“柳梢儿,快过来!”苏信大喜,连忙跑过去拉她。
突然,柳梢翻身爬起来,重新冲进了剑阵!
阵内原本杀机四伏,有人闯阵,杀气立刻被激发,旋转的巨剑迎面冲过来,要将她绞碎!
众人大惊失色,毕竟不愿伤及无辜,纷纷收手,好在有一道赤光及时窜入阵中,击碎巨剑。
商玉容收回赤霄剑,快步走出来:“此事尚有疑点,若他二人肯束手就擒,何不暂且按下,等洛师兄回来再说。”
卓秋弦忽然开口:“等洛歌回来也好。”
商镜与万无仙尊对视一眼,迟疑。
祝冲喝道:“糊涂!他冒食心魔之名作恶多年,岂能饶了!”
谢令齐提醒:“只怕徵月已经吸纳了魔婴之气。”
众人闻言皆点头。若徵月是食心魔,又吸纳了魔婴之气,那就必须趁他未能炼化之前除去,否则后患无穷。
原西城也罕见地开口:“不能拖延。”
商镜道:“玉容,你退下。”
“商玉容!”柳梢突然明白了什么,猛地丢掉手中信符,“这信符是用来追踪的,你利用我!”
“抱歉了,小柳师妹,”商玉容沉声道,“魔婴不能落入徵月手里,我必须追回。”
柳梢红着眼睛破口大骂:“可恶!亏我当你好心,你敢利用我害陆离!”
“这女娃被徵月蒙蔽了!”祝冲气怒,“她执意与魔为伍,不知悔改,将来必定为祸六界,一并除去罢!”
商镜却知道内情,怜她资质好,有心引她回头:“纵无魔婴之事,徵月害人无数,也是罪有应得,你今日伤心,可曾想过被他所害的那些人,他们的父母妻子就不伤心?洛歌已经取浣灵草去了,你且过来。”
苏信也道:“他是食心魔,仙门这是为世间除害啊!”
柳梢呆了呆,仍是连连摇头。
世界太大,他们的事情太复杂,她只是个坏脾气的武修女,分不清什么正与邪,她不想再失去。
陆离忽然低声道:“听着,柳梢儿,仙门不安全。”
柳梢扫视众人,打了个寒战。
食心魔究竟是谁?青华宫弟子那么多,出事时部分掌门仙尊们也在休息,他们都有嫌疑!现在只有她相信陆离不是食心魔,食心魔不可能放过她,何况洛歌不在!
“若是没人再保护你,记住,一定不能说出你身上的秘密,那会给你带来意想不到的危险。”紫眸有点暗淡,没有惯常的戏谑,尽是凝重之色。
离得太近,散乱的黑发拂在她脸上,分外轻柔。
柳梢突然问:“你不是利用我吗,为什么要担心呀?”
他沉默了下,微笑:“大概是太久了,习惯了吧。”
六年,怀着目的接近的人,已经分不清是利用还是真心,或许,保护也会成为一种习惯。
“你想拿我炼药。”
“嗯,当初我是这么想的。”
“后来呢?”
“后来啊,不知道了。”
“你喜欢我吗?”
“我不喜欢小孩。”
“有人告诉你,我是魔宫的希望不是吗?”柳梢悄声道,“只要你喜欢我,别拿我炼药,我就会帮你,做什么都可以!”
只要你喜欢我,我就为你做一切。
他微笑,却摇头:“太好了,现在就朝那边跑吧,不要回头,也许我很快就来了。”
是啊,有她在,他更难脱身。柳梢不放心地道:“你要记得来找我呀!”
“我怎么会丢下你呢?”
“那好吧。”
七柄巨剑再次成形,他带着她躲避,刚移开五丈,足底忽然窜出数条金色的锁链,缠住他的双足,以极快的速度蔓延上身!柳梢连忙伸手去扯,不料触手虚无,唯见链上宝光流动,柳梢便知是仙门法宝了。
祝冲冷哼:“往哪里走,还不伏诛!”
陆离低头看看锁链,忽然一笑:“挡不住我。”
紫眸之内魔光大盛,数条火舌灵活地缠上锁链,魔火炼化之下,周身锁链尽数断落!
他带着她飞身而起,凌空立于海风中,用的是正宗魔族御风术。伴随着美丽的蓝色光芒,魔气不断从四方涌至,他稳稳地操纵着魔气,蓄势待发。
众人原本正要收阵,见状都大惊。徵月并未修成天魔,功力不全尚且有此能耐,若那传说中的极端之魔果真现世,拥有的力量将何等恐怖,当真是六界的劫难!
“走吧,我就来了,”他低头,在她耳畔轻声,“当心卢笙。”
柳梢拼命想催动体内的神秘力量,脉管里却毫无动静,无论她怎么搜寻,那股力量始终潜伏不出。
然后,她整个人便腾空飞了出去。
“那丫头也许知道魔婴的下落!”天山派掌教睢和吩咐弟子们,“先拿住,别让她逃了!”
几道人影立即过来拦她。
仇恨的火焰在杏眼中燃烧,柳梢狠狠地盯着对面的人:“杜明冲,你找死!”
“我怎么知道陆离会是徵月呢?”杜明冲幸灾乐祸,仗着人多并不怕她,“早就叫你别跟着他,这下好了…”
“杜师弟!”商玉容喝止他,略带歉意地看柳梢,“小柳师妹,此事我再与你解释…”
柳梢恨他已极,“呸”了声:“谁要听你的,我不会放过你!”
商玉容无奈,知道此时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唯有先制住她,于是抬掌就要设置结界。
面对进逼,柳梢步步后退。
突然,一道蓝色魔焰融在海水中,自后方卷来!
“众人小心!”商玉容连忙提醒,同时伸手带着旁边一名弟子退避,另几名弟子闻言也纷纷退开。
柳梢想要回头看。
“走。”身后传来他的声音。
有什么东西溅到背上,被雨水冲散,鼻子里似乎闻到了淡淡的腥气。
柳梢立即大声道:“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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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着狂风暴雨,踏着汹涌的海浪,少女不顾一切地向前奔跑,衣衫湿透,头发散乱,雨水贴着脸直往下流,狼狈无比。
周围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声音,风声、雨声、炸裂的雷声。海水打在身上,疼痛,冰冷。
没有担心,没有顾虑,什么都没有想。
海面依然宽阔无尽,就像是未知的未来,不管过去如何失望,至少,她还能有未来。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终于传来熟悉的气息。
“陆离!”她猛地止住身形,喜悦地回头,只看到一道薄薄的黑气划过头顶,直冲天外。
紧接着,仿佛有什么东西震了下,连大海都跟着颤抖。
然后,一切回归宁静。
“等等我呀!”她立即疯狂地朝着那个方向追过去,踏起大片的水花。
前方站着个人,瘦高身材分外惹眼。
“有魔魂为祭,可保虚天结界二十年不破。”淡淡的声音,说出她最不愿承认的结果。
原来不知不觉中,眼泪早已流了满脸。
她固执地大叫:“我才不信!他不会丢下我!”
“他可以逃,”卢笙冷声道,“但重伤的他已经难以支撑魔宫结界,若要保命,魔宫必将崩塌。”
魔宫崩毁,面对虚天暗流的冲击,多少兵将会因为来不及撤走而灰飞烟灭!魔族从此将失去容身之地,被仙门追杀。
魔尊徵月,不能看到这样的结果。
“你们呢?你们为什么不去救他!”
“不跟你回来,他便不会死,”卢笙冷笑,“所有掌门都在青华宫,我们来都是送死,若他肯听我们的话拿你炼药,未必有此下场,既然魔体不能修复,苟延残喘已无意义,他的选择很明智,这是他对魔宫最后的贡献,而魔宫,需要更强大的魔尊徵月。”
原来他并没答应他们的建议,六年的守护,纵然不爱,也会有怜吧?
或者,真的习惯了。
是她心中那怀疑的种子,让他跟着往回走,是她错信商玉容,留下信符,才会引来商镜他们的围杀,是她害了他。
“不是——”柳梢尖叫着跪倒,疯狂地拍击海面。
熟悉的气息终于完全消失,魔元彻底消散于天地间,最后一缕魔魂在禁术的催引下回归虚天,禁锢着支撑魔宫结界的力量,将临崩塌的徵月魔宫因此而重新稳固了。
他放弃自己,换取了魔宫二十年的未来,魔族将有二十年时间等待下一任魔尊现世。
终于,也放弃了她。
海水溅上半空,又一点点的落下,和着雨水,流到嘴里,却再也尝不到那似有似无的甜味。
原来,还是苦涩。
满心的苦涩。
他不能放弃魔宫,可是,为什么被放弃的会是她?
“没有人希望自己被放弃。”耳畔突然响起的,是仙者的话。
第30章虚天魔界
青华宫内,矮峰僻静,零星的珠光散落于松涛间,松影重重,张牙舞爪,雨打松枝,声音透着无限冷意。
一道身影无声地出现在小径上,急速前行。
涛声渐重,一座古旧小楼静卧在夜幕中,前方是宽阔的观景台。
海楼本是洛歌暂住的客房,极少有弟子前来打扰,因洛歌离去,楼内无半丝光亮。
人影停在楼旁的大石后,盘膝坐下。
“想不到他是魔尊徵月,可惜了上好的魔丹。”
人心易得,魔丹难寻,以往借仙门名义诛魔取丹,无人怀疑,然而近年魔宫有所防备,取丹渐难。好在此番夺下了魔婴的魔气,对修行大有助益,只是之前受洛歌一剑,伤势尚未痊愈,为免引人注意,不得不躲到海楼来疗伤。
洛歌外出未归,正乃天赐良机,还须尽快恢复,才能炼化魔气。
“洛歌…”他语气复杂地念着这名字,似有几分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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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时分,大海终于恢复了安宁,云收雨散,东方一线天光映得海水微微泛蓝。
瘦高人影傲然而立,锐利双眼紧盯面前跪着的少女。
海面被拍出一个又一个深坑,少女披头散发狼狈不堪,犹如失去了理智的疯子,还在任性地发掌乱打,却已经哭不出声音了。
“仙门利用你。”
“是仙门害了他。”
“你不想为他报仇?你不想杀了那些人?”
…
淡淡的声音入耳,她果然住手。
没错,应该报仇!要不是商玉容假惺惺地用信符骗她,要不是谢令齐和杜明冲诬陷,他怎么会死!她要把他们全都杀光!
“你,听到魔神的召唤了么。”
商镜他们个个是千年修为,要报仇,必须选择比仙道更强大的道。
修仙,通常意味着艰苦的修行,更需要天定的机缘。
入魔,却只在一念之间。
一念生魔性,吸引天地煞气浊气,便有魔神接引。
空荡荡的魔神殿,大可容纳数千人。地面铺满漆黑的异石,坚固冷硬,四面墙壁也都是用同样材质的黑石砌成,不过对面那墙有些特别,散发的庄严之气,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跪倒、膜拜。
整面墙壁高约七八丈,凹凸不平的纹路组成一幅巨大的浮雕,那是模糊的魔神像。
虚天守护之神,开辟了虚天魔界,成就了魔族,也造就了六界魔祸。
冰冷的线条勾勒不出神的容颜,只能从仰望膜拜中感受到那优雅从容的姿态,那是一种高高在上的遥远,有庇护子民的亲切,也有审判魔誓的无情。
冥境里最后的神,拥有强大的力量,也受到神则的约束。
世间多少法则都是制约弱者惧怕强者!唯有这天地自然规则,如此的公正、公平!人间谁也逃不出生老病死,六界修行者谁也避不开晋升劫数,就连最强大的神,也被赋予了守护的责任,限制着侵略的行为。无论贫富、善恶还是强弱,它都一视同仁。
此刻,魔界的守护者,正等待接受子民的效忠。
终于来了啊,愿入魔道,受我掌控与庇护吗?
来自神识的呼唤,让杏眼染上一层血红,悲痛与恨意疯狂地滋长,侵入骨髓,四方煞气被牵动,娇俏的脸渐渐地蒙上黑气。
恨,从来没有这样恨,他们夺走了她最后拥有的东西。
悔,从来没有这样后悔,拥有大好资质却虚耗光阴,没有变的强大一点,所以才会失去,什么也留不住。
“柳梢儿,你太弱了啊。”
太弱了吗?我会变强,会替你报仇!
少女握紧双拳。
突然,煞气一滞。
“没人希望自己被放弃,但你不放弃自己,便没人能放弃你。”
“柳师姐!”
“小柳师妹,此事我再与你解释…”
…
耳畔的声音如此亲切,突然想要回头看。
不够,还不够恨。
胸前,双色贝竟无端地散发光芒,一轮美丽的圆月飘出来。
眼泪瞬间滚下,她立即疯狂地抬掌拍过去,将面前的幻象打得粉碎。
解释?谁要听他们解释!苍生六界与她有什么相干?关心苍生的人很多,她却只有他一个,他们什么都有了,凭什么就不能让她过得好一点!仙有什么了不起!商玉容,商镜,原西城…她会变强,变强!杀了他们所有人!
任性的少女,发誓要报复。
强大的气流自四面八方聚来,黑浊如墨,将她的身影包围。
长发飞舞,浊气入体,更助长极端的情绪,眼前出现一幅幅画面,风雨,海浪…犹如经历重现。
浑身骨节喀嚓作响,听得人心惊胆战,剔除凡骨与先天灵体,痛苦非常。
她倒在地上翻滚,哭叫。
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痛,因为没人保护了吗?
身体越痛,心头就越恨。魔丹初成,魔修之道与魔族禁令在这一刻自动印入神识。与此同时,体内的神秘的力量受到刺激,终于被唤醒,排山倒海而出,冲击周围一切物体,顷刻间地动山摇,整个魔宫都在颤抖!
大殿门口,卢笙变色。
这气息…
“垂涎了吗?”一个人影出现在他身后,“若炼她为药,你只会什么也得不到。”
阴沉眼眸带杀机,卢笙转身面对他,负于背后的双手暗提魔力:“你知道她身上的秘密。”
“没错。”
“我若修成天魔,不比区区一个丫头可靠?”
“天魔未必能带给魔族未来,但她能,我相信你依然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卢笙冷冷地盯着他,背后掌心的魔光忽明忽灭。
突然,巨响震天,足下土地龟裂,直直往下沉落三丈!殿外缭绕的烟雾也被震散,犹如粉碎的墨尘在半空漂浮,魔宫气流登时陷入混乱。
告急的笙音响起!
外有虚天之力,内有爆发之力,内外夹击,结界终于不支,魔宫竟现崩毁迹象!
未旭也赶到,吃惊地看着这一幕,喃喃地道:“结界不能承受,再让她继续…”
此女根本不会控制这股可怕的力量,再让她继续,未来如何还不知,先就要给魔宫带来一场毁灭性的灾难!
卢笙面沉如水:“杀!”
未旭立即凝集魔力配合,完全没有多问。
殿内,少女显露魔相,痛得意识涣散,本能地释放力量,此时两人要杀她简直易如反掌。
月只是看着两人动作,并没有制止。
卢笙却突然“嗯”了声,拦住未旭。
恐怖的力量开始减弱了,少女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完全没有入魔初纳浊气的疯狂,印堂处还隐隐透出一丝清光。
昏迷那一刻,她想起了六年前的夜晚。
一个被父亲卖掉的讨厌的女孩,还有一个总是含着笑的落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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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宫众人各有计较,青华宫内却一片欢声。虽然魔婴的下落不能确定,但能诛杀食心魔已经很值得了,既然没必要再炼灵器,商镜便设宴庆贺了一番,过几日,众掌门仙尊陆续地告辞。
宫门处,原西城与万无仙尊带着南华门下告辞,白凤也在队伍中,武扬侯已经同意放人,她可以跟谢令齐回南华派了。
谢令齐拍着杜明冲的肩,嘱咐了几句。杜明冲依然要留在青华宫保护苏信,大约是觉得人手不够,武扬侯又派了冯小杏来。冯小杏自从被柳梢伤了腿,过了段不如意的日子,如今意外得到这个机会,她也是满面春风,知道白凤攀上了谢令齐,更加讨好巴结,白凤倒是一反常态,有些心不在焉。
商镜带着商玉容和几位青华宫长老送出来,原西城拱手道别,依旧不大说话,辞令上多是谢令齐帮忙。苏信与洛宁手拉着手站在旁边,万无仙尊笑呵呵地看着二人,看得苏信局促不已。
谢令齐突然问:“宁儿,此番不随我们回去么?”
洛宁脸红:“我还是等哥哥回来…”
谢令齐点点头,从怀里取出一只玲珑小玉盒:“这是我前日得的几粒丹药,对你或许有些好处。”
洛宁迟疑:“这…师兄自己留着更好…”
谢令齐将盒子递过去。
“谢师兄一番心意,洛小宁你就收下吧。”旁边商玉容笑着开口,伸手要去接。
洛宁却先接过了盒子:“多谢你了,谢师兄。”
谢令齐微微一笑,转身走回队里。
“你…”商玉容皱眉。
“没事的,”洛宁看看手中的盒子,认真地道,“也多谢你了,玉容哥哥。”
商玉容摇头笑叹:“我就说,少爷到底担心个什么。”
洛宁道:“你别内疚,魔婴事关重大,当时的情形你也阻止不了。”
商玉容用团扇拍她的头:“洛小宁啊…”
“她说的没错。”卓秋弦突然开口。
商玉容不再说什么。
洛宁拉拉他的袖子:“等我哥哥回来再说吧,别担心。”
苏信心性纯厚,听不懂他们的话,疑惑地插嘴问:“食心魔都死了,商师兄还担心什么?”
洛宁莞尔:“没什么啦。”
商玉容忍不住笑骂:“我这个笨师弟,难得少爷不嫌弃,还肯把洛小宁嫁…”
话没说完,洛宁就要踢他。
苏信倒是胸襟宽广,红了会儿脸,忍不住叹道:“也是,不知道柳梢儿怎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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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天结界稳定,魔宫早已恢复平静。绿衣少女躺在榻上,双眼紧闭,秀丽的右眉上多了三条大小不等的、狭长的碧绿色魔纹,如同三枚相依的柳叶,既俏皮,又诡异。
未旭叹了口气,抬起脸,似有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