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靖身体微微一凌,旋即便放松下来,他本能的觉得,在这个女子面前根本用不着任何的伪装。话说这三天来,尽管自己可以用内力让血液循环,但这固定的姿势仍旧让身体感觉有些僵硬。小花力道刚刚合适,很快便缓解了手臂的酸胀僵硬。
小花偏头正好迎上一双深邃的眸子,深深地凝望着自己。小花禁不住伸手覆上对方脸颊,对方面部肌肉下意识抽搐一下,旋即恢复正常,十分享受地迎合手指带来柔柔的触感。
砰砰——正在这时,不合时宜的敲门声打断屋内绮丽的氛围。
公子靖身体一凌,低头对小花道:“你且先等一下,我去把云粥端进来。”
小花嗯了一声,准备从对方怀里下来,大概太久没活动,脚尖刚一着地,站立不稳,身体一歪就朝旁边倒了下去。先前在大宴上他都能够准确地将她接住,这时又怎能让她摔倒呢,所以很有经验地一把将她纤巧的身体捞入怀里…
吱呀——大概门外等候的人以为刚才敲门已经给里面人充足的准备时间,便推门而入,将这个场景瞧个正着。来人是一个穿着半长棉袄,蓝巾束腰的小厮。蓦地惊讶地张大嘴,愣在原地不知道是进还是退,天呐,公子这几天都抱着那个女人就不说了,现在竟然竟然…这一刻,公子长久在他心目中奠定的冷酷放荡不羁的纨绔形象轰然崩溃。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公子动心了,公子竟然对一个女人动心了!
公子靖一转身,将小花挡在自己身后,对小厮喝道:“还不快将东西放下,给我滚!”
小厮蓦地惊回,仰着头,假装一切都没看见的样子,连连应诺,飞快地将一碗精心制作的云粥放在桌上,逃也似的溜掉了。
经过这个小插曲,小花也彻底从刚刚苏醒后对温暖的依恋和缱绻中恢复过来了。
“你就是公子靖?”小花经过一番思索,她已经确认面前这人就是公子靖,心中真是百味杂陈。没想到兜兜转转的,自己还是落到对方手中,还是步上前世的命运。
根据前世命运的安排,这一世自己奋力挣扎,非但没有挣脱出牢笼,反倒是将命运一步步地提前了。根据这进度,自己所料不错的话,恐怕现在瞿家已经败落下去,四面楚歌了吧,大概过不了多久林氏就会来找自己了…
先前小花还信誓旦旦地跟无情说,自己是绝对不会有逃跑的一天的,没想到…
第一百六十七章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小花看向公子靖,后者淡淡地笑着,将云粥端过来,勺子轻轻调了调。这是用雪米加上刀鱼鱼肉精心熬制而成的,这雪米最是补充身体元气的,刀鱼调鲜,如果是外面的大酒楼的话,这么一碗米粥至少值几十两银子。不过即便有钱,也不是想吃就能吃到的。
恢复了理智的小花在想,为什么对方没有把自己打杀或者发卖掉?按理说他和田云山的关系是同僚的伙伴关系,看当时田云山气的快吐血的样子,是断不可能轻易放过自己的。自己是什么,一个小妾,一个低贱的奴仆而已,胆敢挑战主人的威严,那纯粹就是找死。
所以公子靖没必要因为自己这个“贱人”而得罪田云山。
是因为美色吗?花丛中游荡的纨绔公子会稀罕一个女人?什么样的女人什么样的绝色没有见过?自己也不过是万花丛中一朵而已。还是说觉得自己个性让他觉得很新鲜,所以带着猎奇的心思,想看看自己还能玩出什么新花样?
想到这里,小花嘴角为不可察扬起一抹自嘲的笑意。她从善如流地接过对方递过来的碗,微微的冒着热气,清香的气味缓缓窜入鼻孔。她不是一个做作的人,更不是一个得势便猖狂的女人。所以当自己醒来后,并没有看自己衣服是不是穿好这些无用功,也没有将搂着自己给自己舒适睡眠的男人各种责备埋怨和戒备,以此表明自己是一个多么注重贞洁的冰清玉洁的女人…而是带着一种感恩的心思。
当所有的可能性都指向死亡,而自己却没有死,还受到如此“款待”,这就应该感恩了。
小花吃了两口,这粥做的真心好吃,甚至这普通的烹饪方法也让米粒中的植物精华没有完全折损掉,实在是米饭中的上品。小花抬眼看到对方正笑意盈盈地盯着自己吃饭,舀起一勺递到对方嘴边。公子靖张嘴吃下。
吃完饭。两人相对静坐在桌旁。不管对方是带着如何的心思如此对待自己,小花心中牵挂的始终是卖身契。
小花有些结巴的说道:“呃…那个…你…我…”
公子靖脸上笑意更浓,从袖袋里抽出两张纸,牵过小花的手。将纸张郑重地放在小花手上。
小花感觉到对方手掌传来的温暖,心中禁不住又是一阵悸动。看着纸张,其中一张有些皱巴巴的。心中一动,她已经料到了什么,连忙展开一看…
果真是卖身契!
一张是田云山揉团塞进袖袋里的,另一张是县衙里面拿出来的存根。也就是说娶灵儿不仅将自己的假身份文书偷去,做成了真的,还背着瞿家生在县衙里将其备案了!
现在两张卖身契都在自己手上,也就是说…自由也握在自己手上了…他,他是要给自己自由?!
幸福来的太快太突然。小花不可置信地看向面前的男人,对方依旧一脸温和地看着自己,带着比做梦还要美好的笑容。一种叫幸福的东西在心间迅速弥漫开来。如果说刚才刚刚苏醒只是带着对生的感恩,对温暖的眷恋而让平静而冷漠的心悸动的话,那么这种对自由的成全。便真的让她感动了。
小花猛地撑起,超出自己想象和对方预料地一下子扑了过去,这突入起来的冲击力让公子靖身体微微一倾,迅速稳定下来。
小花道:“告诉我,我可以为你做什么,你想要什么?”
她不知道自己身上还有什么是值得对方稀罕的,女人嘛。她可不会觉得这样一个不管是身家地位还是财势样貌的公子会缺女人。她只是本能的觉得自己不能白占便宜,这世上从来就没有理所当然的事情,所以她想看看对方在给予自己自由的同时,他想要什么。
公子靖呼吸急促起来,这几天超乎寻常的朝夕相处,让他愈加眷恋那份纯净的气息。然后从气息到样貌到身材,无一不让他着迷沉沦了下去。他本能地将对方再次拥入怀里,自动送上门的,岂有推却的道理。好吧,以前推拒的那些只是想从他身上获得财富地位的人。她们除了争宠还是争宠,就像是缠绕在大树上的藤蔓一样,在攀沿的同时还要逐渐收紧,直到将大树勒死。既如此,他又何必对那些人客气。
公子靖以为她会跟他说谢谢,然后各种感激涕零,承诺当牛做马回报之类的。但是没有,她却直接用行动表示,她的感激,却问出一个交易对等的问话。是呀,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付出。这正是他心目中所期待那人的样子,感恩,并不会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接受,而是第一时间就询问自己会付出什么代价。
公子靖声音有些低沉粗嘎,“我…要你的心…”
小花身体一凌,心?要杀了自己吗?不对呀,既然要杀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弯弯绕绕的?亏的自己刚才还白高兴了一场呢,不过刹那间她便淡定下来,同时手中的植物精华凝聚。她会牢记这份给予了自由的恩情,但绝对不会再让别人恣意揉捏了!
“爱我,一辈子…”粗嘎的声音继续,却让身体紧绷的小花蓦地愣住。
小花缓缓地闭上眼睛,虽然前世今生她都没有经历过情爱,不知道爱为何物,但是这也不影响她现在对这份渐渐在两人之间升起来的别样情愫,她知道,这叫“情”。
小花知道,这个男人已经对自己动情,无比真切。心底叹道,自己人生是何其的不幸,但又这么幸运,没想到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自由和爱,竟然同时降临到自己头上。
小花有些哽咽地说道:“等我,等我有资格跟你说那个字的时候,我想,我会的…”
公子靖心中激荡不已,他知道,在她心中自由比什么都重要,看来自己还真是做了一个最最正确的决定了。他绝对不允许自己真正喜欢的人是一个被各种框架束缚住的。但是对方说的“资格”两个字却让他心中十分震撼。
现在哪个不是想着直接攀上高枝,男人也好女人也好,都想着找现成的富家子弟,高官闺阁小姐?只是忘了,不管别人如何的羡慕,也只是羡慕你背后的身家,而不是你本人,只有平等才会给自己赢得真正的尊重。
如果是其他人这样说,公子靖可能会心中呵呵带过,但是面对这个女子,他本能的选择相信。喜欢,便是这一个完整的她,所以,他现在能做的便是——成全。
“好”公子康的声音更加暗哑,一个好字就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样。他感觉到对方身体的颤抖,自己也一样莫名的激动,貌似一生能这样恣意妄为一次,能这样放纵自己去爱,去激动,也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呢。
就像是一个承诺一般,两个实际上才是第一次见面,便比那些相守数年,自诩为知己的人更加默契。小花脑海中突然蹦出一个念头,为什么前世自己会莫名其妙地被送给他,而今生无论怎样挣扎逃避,最后还是落到他手里,莫非冥冥之中便是和他有这样的交集?
现在,他成全了自己的自由,实际上她的心无形中多了一丝新的牵绊了。不过这种牵绊很好,至少证明她的存在。
起起落落,这次小花受到的刺激实在是太大了,再强悍的心理也必须好好休养调整。而小花则在洛王府住了下来。
到现在,小花才弄清楚公子靖的来历,前世自己只知道被送人,只知道对方人称公子靖,只见过两次面,甚至连对方真实姓名和身份都不知道。
而这一次,小花终于知道,自己这次不知道是撞上大运了,还是说前世的自己实在是有眼无珠。
公子靖不是别人,正是洛王府三公子,秦川,字靖安,尊称公子靖。
洛王,前皇帝的亲弟弟,为了避免同室操戈,先帝在册封前皇帝为太子时,就将幼子分到边疆,册封为洛王,可享受世代世袭封号和朝廷福禄。
洛王府坐落在甘州以北,虽然占地面积是其他封王数倍有余,但是先帝的先帝顾及到王位之争超越亲情,所以封地是距离京都中央富庶地区最远,也是北边最苦寒的地方。
好在面积宽广,而且洛王在这里也积了许多功德,虽然生活环境没有根本变化,但至少还能勉强繁衍生息,没有出现大规模难民迁移什么的。
所以公子靖实际上就是一个没有任何实权的闲散王子而已,但是他的身份毕竟在那,而且虽然在北疆苦寒之地,那也正是许多人觉得积蓄力量的好地方。而且洛王府近年来也积累了不少声望,这些都是任何一个势力值得去拉拢利用的。
洛王生有五子,除了大王子秦安外都是庶出,二王子秦雄是平夫人所生,比起秦川的身份都要高贵许多。他们都住在王府里面,各有庭院。秦川生性散漫放荡不羁,实际上是个很有原则的人,给外人留下纨绔印象。也正因如此,田云山才能找到机会和他搭上线…
第一百六十八章 生活教会我们…
田云山这次官复原职,便想着重新积累自己的人气,自然要将公子靖来凑下热闹的。没想到因为小花的搅和,将庆功宴变成了小妾的反主大会,让田云山很是没面子,将田府的面子丢光了。瞿家因此受牵累自不必说了,而田云山因为纵容小妾犯上,一下子成了风云人物。
人们对田云山褒贬不一。那些士大夫阶层自然觉得这个田云山纵容一个小妾实在是太糊涂了,在他们眼里,位份高于一切。另外一些普通民众则觉得田云山是个有情义的主。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所以,阴差阳错的,田云山反而在整个渝州获得了极高的声誉。
倒是瞿家,田家并没有直接出面指责他们什么,倒是那些见风使舵的人直接将他们挤出仕途圈子,挤出了这个鱼龙混杂的县城。
更悲催的是所有的怨恨都集中到林氏身上,集中到小花身上。魏氏气急攻心,加上这些年的养尊处优,没了丫鬟婆子跟前跟后的伺候,一下子病倒了。第一个请来的大夫只是说有些气息不顺,略微调理一下就好了,然后开了一副药,不到一钱银子。喝了一副药,眼看着就要好起来了,这时瞿灵儿回来了,看到魏氏病了,急得不得了,然后特意去请那些隐世的名大夫,不惜花费重金。
一副药就是几十两甚至几百两银子。瞿家生在任这几年也没闲着,有些积蓄的。但也经不住这银子如同流水一样花出去呀,最重要的是魏氏一点起色都没有反倒是愈发严重了,到最后竟真的瘫痪在床了。瞿家生或者林氏稍微对瞿灵儿请这些很有“名望”的大夫有些微词或者质疑,便十分惊异和痛心疾首的样子,让这个一直背着孝子孝媳的两人觉得自己要是不把钱花出去就不足以证明自己的孝心一样。
三个月,魏氏彻底瘫痪在床了,瞿家的银子终于全部被掏空,甚至还带了不少的帐。瞿家再次回归到十多年前那样的拮据和困顿。和以前不一样的事,现在他们都是享受过荣华富贵的人了,已经习惯了有丫鬟婆子伺候,习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不仅是瞿家生。就连瞿文瞿轩两人开始对生活各种抱怨,将所有怨愤都发泄到林氏身上。
反倒是娶灵儿在这场瞿家颠覆中赢得了极好口碑,她见终于将瞿家掏空,看到这一家人相互狗咬狗的鸡飞狗跳,于是便借口出去找门路,拍拍屁股走人了。剩下的烂摊子够瞿家受的,这比直接杀了他们更让人解恨呀。
瞿家生逼迫林氏,必须去找瞿小花,让小花自己到田府负荆请罪去,争取田老爷。哦不,是田将军了,能原谅瞿家,并且让他官复原职,瞿文瞿轩两个弟弟的职位也有着落等等。总之一句话。这一切都是瞿小花惹恼了田府,连累瞿家造成的,如果她死了正好让田将军消气,如果没死,也应该以死明志!
林氏也算是经历过许多风浪的了,现在家里所有的活都落到她一个人肩上,先前丈夫得势。家族飞黄腾达的时候,她是那个必须忍受丈夫妻妾成群的大妇,现在家族一旦落魄,她又成了大罪人。她在想,自己一生汲汲营营的,都在为瞿家操劳。究竟得到了什么?
夫人?!对了,是夫人这个名份。
而现在他们竟然拿这个来要挟自己,也就是说,自己付出半生的“家”从来就没有认同过自己。
林氏默默地收拾起东西,既然他们让自己去找小花。那就去吧。直接将家里所有一切全部丢下,不用每天当牛做马给魏氏端屎端尿还被各种辱骂,不用再每天看丈夫脸色,说不定什么对方一个不高兴就拳头落在身上,不用每天看着两个儿子怨愤地看着这个没用的母亲…他们原本有一个很好的前程的,都因为大姐,和这个生了大姐的母亲将他们的好生活给毁掉了…
生养之恩,最终变成了深深的怨恨。
林氏觉得自己是时候该放下了,她想起了曾经那个陪她度过了鬼门关的女儿,想起了过往种种,突然间觉得自己欠她太多。相比对待另外几个子女,她亏欠了小花。林氏知道,瞿家生为了瞿家或者说是为了自己的仕途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只要瞿小花没有去去求得田将军的原谅,或者说田家没有原谅他,他便会将所有以为归结为瞿小花。
林氏一路乞讨到了甘州,终于问到了洛王府。此时已经距当初小花叛出主子的事件过去半年多了。
可怜瞿家家道中落,又将林氏逼走,整个家庭一下子陷入混乱中。其余几个宗亲也受到或多或少的牵连,不管是做生意还是开店的,都大不如前,更是受到衙门的各种检查,或者那些痞子混混的滋扰,没办法,最后都会到了未阳镇…
没有人照顾魏氏,而魏氏在瞿灵儿各种名贵药材的催东西啊,长的就像皮球一样,即便是瞿家生也很难将她扶起来,更谈不上端屎端尿。毕竟这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久病床前无孝子呀。不过两天,瞿家生便受不了了,魏氏生活不能自理,于是乎那些屎呀尿的全部糊了个满床,整个屋子都臭不可闻。
瞿家生凑了几两银子去买了个丫头。这丫头本来就是家里养不起了才卖掉的,长的瘦瘦弱弱的,哪里弄得起魏氏呢。更何况魏氏的脾气更加的火爆,嘴巴能说话便各种辱骂,告状,手能动就把人家小姑娘掐的遍身瘀紫。除了照顾难以伺候的魏氏外,还要给一家大老爷们洗衣做饭,外加被两个没有乐子的少爷调戏折腾,于是没多久就病倒了。一个买来的奴隶,病了又怎样?主人家都过的这样,没多久就死掉了。
瞿家生各种郁闷,谩骂,当所有的怒火在艰难的现实面前被一点点压榨掉,最后剩下的只是哀叹。他不得不考虑怎样给一家人谋生计,不得不去学着砍柴做饭等等…
幸好瞿老三家,瞿大山没有忘本,一直记得当初小花对他们家的相助之恩,所以便隔三岔五地给瞿家生送些粮食或者野味来。如此给瞿家生减轻了很大负担。饶是如此,这个长期被魏氏惯在蜜罐子里的书生终于扛起锄头挑起扁担,学会自己去地理刨食了,不得不说生活对人的教导比神马训诫都有效。
沉静过后的瞿家生终于开始想到林氏的好了,从当初成亲,一直想到被逼迫出家…所谓的少年夫妻老来伴,便是要等着这样的浪子一般的心的回头体恤吧。只不过现在的幡然悔悟是不是太迟了点,而且…

小花看着面前的瘦削,带着几分仙风道骨的老者,飘逸出尘的气质,难道他真的就是传说中的妙手陀么?
小花拿出那张伪造的卖身契,说道:“我想问问,这个契约,你还做过多少份?”
小花在公子靖的帮助下,用了半年多时间终于找到伪造卖身契的人了。小花心思缜密,她知道对方能够伪造出来一份,便能伪造出几份,所以自己必须从源头将对方揪出来。
妙手陀,这个在江湖上久负盛名的伪装大师,其实还是一个妙手空空以及一个拓印大师。
妙手陀看着小花突然出现在自己的茅舍,略微愣了一下,面不改色地坐下,翻开桌上一个紫砂杯子放在对面,拿起摸得润泽的紫砂壶倒上黄澄澄的茶水。水汽升腾,与对方白须白发相得益彰,更显几分朦胧之感。
“原来你就是上面的那个瞿小花?”老者声音低沉平和,示意小花坐下。小花本能的决定这人十分危险,稳妥起见,她站在原地没动。
老者看小花的谨慎样子,呵呵笑道:“你以为这世上有谁能做到以假乱真?你以为光凭一份手迹能造几份拓印?”
小花说道:“也就是说你只做了这一份契约书?”
老者郑重道:“是,相信除了当事人以外,是绝对不会有人看出丝毫端倪的…”妙手陀下意识捋捋胡须,很是自得的样子。
小花了然,的确,这上面写的每个字都是自己写的,是任何临摹都达不到的,也只有这种最高境界的拓印才能将每个字打乱,重新组合。小花选择相信对方的话,终于放下心来。其实在娶灵儿看来,用这个方法对付小花实在有些大材小用了,哪里想到那个对女人格外残酷无情的公子靖竟然对小花不同,实在是失策呀失策。
小花直接拿出火折子,呼地吹燃,将纸放上去点燃…至此,小花才终于算是获得了绝对的自由!
看着纸张变成黑色灰烬落在地面,一阵风拂过,灰飞烟灭。头顶的太阳透过树林罅隙投射下斑驳的光圈,撒落在身上,暖呼呼的。
事已了,小花转身欲走。妙手陀叫道:“怎么,你现在就想走吗?”
第一百六十九章 除掉后患
小花蓦地转身,其实她并不恨妙手陀,任何手艺都是人家谋生的本钱,当然,也可以被居心叵测的人利用。
但是若对方知道自己会对另一个人的生存造成巨大伤害,还故意为之的话,那就真的是他的错了。小花神情淡漠,而植物精华却早已在手心聚集起来。“你有事?”
妙手陀心性老练,一见小花的样子,话到嘴边又噎了回去。顿了一下道:“你放心,即便是拓印也必须要原件的,我现在没有你的字迹,所以…”
小花抓住对方话里的关键,眉头皱起,“你是说那份让你拓印的原件没有被毁掉,也不在你这,而是被她带走了?”
妙手陀想自己聪明一生,怎么刚才就说漏了嘴呢,话已出口,已经没有反悔的可能了。说道:“是,不过…我看的出来那份的确是假的…而且我敢打包票,除了我,没有人能够做出那样的拓印出来…”
小花眼睛微眯…这个老头不笨呀,为什么句句都是在yin诱自己去杀他呢,还是说刚才自己刻意散发出去的植物精华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妙手陀也懊悔不迭,自己究竟是怎么了,怎么净捡老实话说了呢…对了,是那清新的气息,堪比春天早晨最最纯洁的空气一般,让他不知不觉就迷恋甚至是渐渐沉醉其中了。而刚才,他想留下对方,便是从对方身上嗅到前不久嗅到的那个美人膏的气息。
里面有极为精纯的天地精华的气息,是他们这些修炼有道之人最最钟爱的东西。当时他很想将娶灵儿那一盒美人膏留下,但是想到自己一个男人家,怎能要女人用的东西,而且他并不想将自己的发现让其他人知道。
好巧不巧,今天来了一个美若天仙超尘脱俗的女子便带着那样的天地精灵般的气息,只是可惜,自己一时得意忘形。反着了对方的道了。
且说小花经历了那么多生生死死,岂会轻易相信一个游走白道黑道的老手呢?她不敢靠对方太近,并且故意拖延时间,便是想让自己的植物精华潜移默化地影响周围整片空间。拜她每天勤恳修炼的结果。她现在对异能的掌控又精进一步,所以才在刚才的对弈中掌握了主动权。
小花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他逐渐枯萎下去的面容,银白色的须发慢慢地失去了先前的光泽,变得灰暗干枯,并且脱落下来,随着吹来的清风徐徐飞扬。
妙手陀不可置信地看向小花,眼中满是惊骇和怨毒之色,和刚才的仙风道骨判若两人。这个在江湖上亦正亦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世外高人,没想到今天竟然落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女娃手里。
“你。你你好狠毒的手段呵,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这般的害我?”妙手陀看的出对方双手并不是沾满血腥的人,自然以攻心为上。
直到刚才她通过胸口生命之玉的合身树灵传来的意念,才知道对方其实不仅给自己倒的茶里下药。更是在看似无意间起身的瞬间在周围下了一种精炼后的迷迭香,这是通过炼丹的方式合成出来的特殊毒药,所以就连小花的植物异能都没有感应出来。幸好有合身树灵的提醒才让她幸免于难。
试想,一个曾经为了谋生便随意将对方的人生和自由当作自己的玩物杰作的人,不仅不悔悟求得对方的原谅,反而想再次谋害,小花自认自己还没有到那种以德报怨的圣母程度。所以,她便顺其道而行之,在对方弄的迷迭香中混入其他几位相克的要物精华…
不过盏茶时间,仙风道骨的妙手陀变成了一个枯槁老人,佝偻着要被,身体颤抖的厉害。就像是一阵风就能吹倒一样。
妙手陀嘴里发出诅咒的咕哝,精炼的迷迭香反作用在自己身上,并且药效更猛,生命正在飞快地流失…
小花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心中十分惊骇。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幸好今天自己行事谨慎,再加上有合身树灵的提醒才没有着对方的道。否则现在那逐渐变成枯槁的人就是自己了…
人以类聚物以群分,果真,瞿灵儿找的人都不是善茬。
山腰上的茅草屋冒出滚滚浓烟,夹杂着熊熊的火苗,将所有一切都化为灰烬,这个世上再不会有妙手陀这一个人了,他随着他辉煌和罪恶的一生成为过去式。
小花看着远处等着自己的公子靖,一身白衣,淡蓝色罩纱,轻风撩起袍角竟有说不出的俊逸。长身而立,在阳光下如同一块莹润的玉石。带着柔柔的笑容。公子靖的笑容只属于一个人,那就是瞿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