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尔根觉罗氏?我听着有些耳熟,很快便想到曾经胤禛向我提起过,她叫…伊贝。我再一次跪下道:“福晋请用茶。”
她却没有立刻接过我手里的杯子,仔细凝视了我一会儿才接过茶杯,小小地呷了一口道:“你起来吧,别跪我。”
我点点头,对她微微一笑,站起身来看向十四。
十四笑着站起来,走到我跟前对她们三个道:“以后蝶夏就住在书院那边儿,和以前一样,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到书院去。蝶夏喜静,往后也不和你们一块儿用膳,绮梦,你记得吩咐下人每日单独给蝶夏送三餐。”
我没有想到十四会这样说,她们三人更是没有想到,愣了好一会儿绮梦才反应过来应道:“是,我知道了。”
十四点点头,看向我道:“好了,你身体还没好,回屋去吧,我呆会儿亲自把饭菜给你送去。”
我虽然觉得他做得有些不妥,但还是乖乖点头,对绮梦她们福了福身,带着婉儿出去了。十四这么做,我以后是免了和她们打交道,只是…罢了,既然嫁给他,就有他安排吧,反正我知道,他永远也不可能害了我。
一回到房里,婉儿就嚷了起来,“十四爷这是什么意思呀?他这么一说,岂不是…”
我摇摇头,淡淡笑道:“没关系,由他去吧,何况,其实这样是最简单最有效的办法不是吗?”
婉儿努努嘴道:“可这也太直接了…罢了罢了,您都不介意,奴婢介意什么呀。不过啊,十四爷也真是直接得可爱,奴婢打赌,您会越来越发现十四爷的好,彻底忘了四爷的。”
我脸色瞬间暗了下来,婉儿马上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深深地垂下了头,一句话也不敢再说。胤禛…到什么时候我才可以不再因为提起他而难过呢?陈蝶夏啊陈蝶夏,你已经是十四的福晋了,从此以后,你的人生和那个人就再也无瓜葛了,你要忘记。
正沉默着,十四推门而入,手里还提着一只篮子。他见我和婉儿之间不似平常,蹙了蹙眉问道:“怎么了?你身体不舒服了吗?”
我示意婉儿出去,扯了扯嘴角道:“没有,我好得很。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用过晚膳了?”
十四将手中的篮子放到桌上,笑道:“当然还没有,你在这儿用膳,我自然也要来陪你。看,”他说着,将篮子打开,把里面的菜一样样端出来,“都是你喜欢吃的菜,快来吃吧。”
我走到桌旁坐下,努力让自己展开一个灿烂的笑容,帮着十四一起把菜放好。十四看了我几眼,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忍住了。我替十四盛了一碗汤道:“你的伤也刚好,这是鱼汤吧?你多喝些,对身体好。”
十四点点头,静静地喝着汤,我也默默地吃饭,一顿饭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吃完了。我正欲收拾桌子,十四拍拍手,门外走进来两个年纪相仿的丫头。十四看向我道:“书院这边总不能只有婉儿一个人伺候着,那样也太累了。这两个,一个叫翠玉,一个叫银环,以后就在书院这边儿伺候你了。”
我对她们笑了笑,她们便向我福身请安,很快地把桌子收拾好出去了。我垂头沉默了会儿抬头看向十四道:“对不起。”
十四微微有些讶异,但很快微笑道:“为什么说对不起?”
我道:“方才…方才想起了他,心情不是很好,对不起。”
十四静静凝视了我一会儿,牵起我的手道:“如果日后你想起他,不必对我说对不起。我知道他在你心里的地位是谁也不能替代的,如今能够日日与你相对我已经心满意足,其它的不敢奢求。蝶儿,以后不要再对我说对不起,你从来没有对不起我,知道么?”
我鼻子发酸,用力吸了吸,点头道:“是,我以后不会了。”
十四笑着放开我的手,环视了屋子一周道:“这里头就是少一架琴,要不然你还能弹弹琴…”说着他又摇了摇头道:“罢了罢了,我没记错的话,你是不会弹琴的。”
我强辩道:“弹琴很容易的么,我…我那是不想弹。”
十四点点我的额头道:“你有什么事儿是瞒得了我的?人家女孩子会的东西,你是一样都不会。”
我窘迫地撇撇嘴道:“那些事儿…那些事儿可没我两次偷偷抬头看十四,意思了,我才不喜欢。哎,不过现在我会做刺绣了,也不能算是一样都不会了吧?”
“刺绣?”十四歪头想了会儿问道:“这我倒是不知道。你跟谁学的?婉儿吗?”
我道:“是那时候跟良妃娘娘学的,我还记得她最喜欢绣百合,那些百合花被她绣的都跟个真的似的。”提起良妃,我便想起了她现在的病容,声音蓦地有些哽咽。我叹口气道:“娘娘一直都对我很好,现在她…我会舍不得的。”
十四将我揽在怀里道:“别难过了,我相信娘娘她吉人自有天相,会闯过这一关的。”见我抹着泪点点头,他提议道:“我们去隔壁书房吧,那儿有好些书,说不准有你感兴趣的。”
我点点头,从他怀里离开,由他牵着手,向书房走去。我走在十四身侧,悄悄地抬头看他。完美的侧面,不凡的气质,也许…他真的是做大事的人。
十四的书房里真是什么书都有,他由我一本本翻看着,自个儿则在书桌旁坐下,仔细的临摹起字帖来。我也不去打扰他,挑了本纳兰的词集,坐在一旁的摇椅上静静品读了起来。
时间悄悄的流逝,整个书房都是静谧安宁的气氛。我两次抬头看十四,他都在专心的写字,那种专注,和他的四哥真的有几分相似…呵,还是会想起,每次想起胤禛时心里的疼痛,都会转化成对十四的歉疚。再给我些时间吧,我想,我会忘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见十四在我耳边轻声唤着:“蝶儿,蝶儿…”我睁开眼,发现自己竟捧着一本书睡着了,脸红了红道:“什么时辰了?”
十四柔声道:“快到亥时了,是我不好,你身子还没好透,该让你早些休息的,快回屋休息吧。”
我怔了怔道:“那…你呢?”
十四露出一丝笑道:“你要我和你一起‘休息’么?”
我瞥开眼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十四在我额头印下一吻,理着我额前的发道:“能够日日看见你就已经足够,我从来没有奢望过我们之间有了夫妻之名还有夫妻之实。我不会勉强你的,去睡吧,我今儿就睡在书房,你不用替我操心。”
我知道十四一向了解我的心思,却不知他能够为我做到这一步。“你睡哪里?这张摇椅吗?”见十四点了点头,我忙道:“不行,这椅子睡得太不舒适了,你这样睡一晚,明儿一定腰酸背疼的。”
十四笑了笑道:“那怎么办?我告诉过你,我只有这一处休息的地方,才是新婚,我总不能扔下你到别人那儿过夜吧?”
我心头一动,想了会儿下定决心道:“你…你到我房里睡吧。我瞧见柜子里还有一床被子,咱们俩睡一张床,但各盖一袭被子,好不好?”
十四笑道:“你不怕我忍不住欺负你?”
我红着脸道:“你…你不会的。”
十四看我羞涩,不再逗我,想了会儿道:“好吧,你说怎样就怎样,我确实是…不会的。”
我没有说什么,心里却更加愧疚。给我一点时间吧,有一天,也许我会真正地接受十四的。
原本以为有十四睡在身边,我一定睡不安稳,没想到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声,我竟也渐渐沉睡,再醒来时天已经亮了。睁开眼便看见十四撑着头含笑看着我,我脸红了红道:“你…什么时候醒的?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十四道:“刚醒了一会儿,现在刚过寅时,你再睡会儿吧。”
我看看天色道:“不睡了,你一会儿该去上早朝了吧?我陪你用早膳。”
十四眼底闪过一丝惊喜,但还是摇摇头道:“不,你再睡会儿吧,我总觉得你的身子尚未完全恢复,好好休息,以后有的是机会一起用早膳。”我想说什么,十四将手指覆在我唇上,柔声道:“听话,再睡会儿,别让我担心。”
这样的姿态实在过于暧昧,我转过脸,乖乖闭上了眼睛。感觉十四又静静看了我一会儿,才轻声翻身起床,穿好了衣裳。我听见他出门的声音才睁开了眼睛,轻叹了口气,躺了会儿再也睡不着,便也起床穿衣。
估摸着十四已经不在书院了,我打开门,果然瞧见婉儿立在门口,这几年她跟着我,没有一日睡得安稳,这个时辰,总是已经起来了。摇了摇头,我唤了一声,吩咐翠玉去打水,便拉着婉儿进屋。我嗔她一眼道:“为什么不多睡会儿?现在还有翠玉和银环服侍着,你也该偶尔歇息歇息,别太累了。”
婉儿笑道:“这么些年早就习惯了,而且一直都是奴婢服侍您,换了她们,奴婢怕您也该不习惯呢。”
我边拉她坐下,边道:“说得也是…你看,我都被你惯坏了,以后你若不在我身边,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顿了顿,我道:“婉儿,今日我想去一趟八爷的府里,你陪我一起去吧。”
婉儿有些疑惑,微微蹙眉道:“八爷的府邸?您要见八爷么?”
我摇头道:“不是,我今儿忽然很想去见见八福晋,我们两个…也算是旧识了,不知道这几年她过得好不好。”
婉儿挑眉道:“旧识?传闻八福晋为人刁蛮得很,您能和她有些交情还真是令人想不到。”
我笑了笑道:“刁蛮也不过是她武装自己骗骗外人的罢了,八福晋其实是个好姑娘,八爷能娶到她是他的福分。”
婉儿侧着头想了会儿道:“也对,不能光靠一些传闻来看待一个人。好,用过早膳,奴婢就陪您去,只是…”她撇撇嘴道:“我听他们说,除了十四爷,不管是谁出门都要先和嫡福晋说一声,咱们要先和她说吗?”
我想了想道:“不必了,咱们从侧门走再从侧门回来,不要惊动别人就好。再说了,昨儿个十四爷已经做得很明白了,在这府里,我和她们是不同的。我想就是完颜·绮梦知道了,也不会怎么样的,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不是很好?”
婉儿点点头道:“说的是!十四爷真是宠您至极,又该把您宠坏了。”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心里想着待会儿和兰羽再相见的情形。算算我们也已经六年没见了,这六年里,发生了好多好多的事情,我也算是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我知道胤禩收了两个丫头做妾,其中一个还替他生下了弘旺,兰羽贵为嫡福晋,却无儿女,还要撑着面子,心里一定不好受。我几次要胤禩好好对待兰羽,去细细体会她对他的心思,可惜他总是一笑置之。真不希望将来有一日,他想去珍惜了,却再也做不到。
再次站在八贝勒府门口,心中实在是感慨万千。当年头也不回地从这儿离开时,心中想的是日后再也不会来到这里,那时,是胤禩欠了我的,而今日再回到这里,已是我欠了胤禩,此生都难以还仅。我轻叹一声,吩咐婉儿去通传,本想说是故人来访,可转念一想,陈蝶夏怎会和八福晋是旧识呢?还是以十四的侧福晋身份来访的好。
没等多久,兰羽就亲自迎了出来,她看见是我站在门外,身子猛地一颤,半张着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看来她也是以为我已经死了的,我心里笑了笑,对她福身道:“蝶夏听闻姐姐刺绣的功夫了得,今日冒昧上门拜访,还请姐姐见谅。”
她似回过神来了,勉强地笑了笑道:“爷素与十四爷交好,咱们姐妹间常常走动也是应该的。你快进来吧。”说着她欠了欠身子,转身先行向府里走去。我做了个深呼吸,也跟着她进了府。
这几年来,府里倒是没怎么变样儿,仍是我熟悉的那个八贝勒府。我跟在兰羽身后,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我想她此刻心里一定是疑问万千,待等下无人的时候再细细向她道明这些日子发生的一切吧。
正走着,一个四五岁大的孩子忽然冲了出来,嘭地一下就撞到了我的身上。那孩子估计也给撞疼了,龇牙咧嘴地看着我,倒还不忘向我道歉道:“对不起,我不算是故意的。”
兰羽在前头顿住了脚步,回身见到那孩子,眼里忽然现出了一丝温柔,她招手唤道:“来,弘旺,到额娘这儿来。”
弘旺!原来这孩子就是弘旺!兰羽待他怎会如此温柔,他不是张氏为胤禩生的么?我看着弘旺,他嘴一咧,笑着奔向兰羽,喊道:“额娘,我正找您呢,您陪我放风筝去好吗?我额娘不肯去。”
兰羽温柔地道:“每次她不遂你意的时候你就来找我,真是个鬼精灵!可是今天不行,额娘有客人在,你自个儿玩去吧,叫小莲陪陪你,好不好?”
弘旺转身看了我一眼,再看看兰羽,估计她会不会陪他了,便点点头,乖乖地向花园走去。
兰羽对我抱歉地一笑,继续向前走。我忙跟上,但走了几步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弘旺一眼,虽然只见了这一面,可我觉得,他的教养是极好的,不像忆优,忆优四五岁的时候还是个总是哭哭闹闹的小女孩儿…想到忆优,我心里微微一紧,有些发疼。我们也有一年没有见面了,她又该长大了一岁,肯定更加懂事儿了,好在是放在胤禛的府里养着,没有人会欺负她。
兰羽没有带着我到外厅,反而径直走进了内堂。她静静看了我一会儿,便屏退了左右。还是原来那个冰雪聪明的女子啊,我便也示意婉儿出去。她压抑着声音的颤抖,笑道:“你坐吧。”
我坐下,侧着头看着她道:“姐姐还是老样子,六年的光阴,竟没有什么变化。”
这话一出口,兰羽便知道自己的猜测未错,惊喜地笑道:“真的是你!当年你一声不吭地就走了,我怎么问爷,他也不肯告诉我为什么。往后的日子,我虽有机会进宫,却始终无法见你一面,不过好在总听说你过得好好的。只是后来…可现在见你还好好地活着,我也就放心了。”
我一手支着头想了会儿道:“六年的时光,过得真快。这其中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此时一言难尽,总之现在我还活着,姐姐也就不必再为我难过。”
兰羽点头道:“对,其中的曲折,过去就过去了,没什么好提的。不过…方才你派人来通传时说自己是十四爷的侧福晋,莫非…”
我接口道:“嗯,嫁给十四爷了。”
兰羽微微有些惊讶,不过很快笑道:“你都能死而复生,也就没有什么事儿是不可能的了。十四爷是个好人,值得你托付终身。”
“嗯,”我叹口气道:“不过说实话,我以前也从来没想过有一日会成为十四爷的福晋呢,如今发生的好多事情,都是我始料未及的。呵…不说了,这些往事儿,几日几夜也说不完。姐姐你呢?我瞧你气色不错,和弘旺,倒也相处得很好。”
兰羽一听就明白了我话里的意思,点了点我道:“他虽然不是我亲生的,但却是我把他抚养大的,我们之间的情份,比起亲生母子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想了想道:“对,生育之恩不及养育之恩,他从小跟着你长大,肯定和你亲近。”话说完,我心里就一阵抽痛,眼眸瞬间暗淡下来。我的弘历…生育之恩不如养育之恩,他这一生,我所能参与的,竟只是来到世上那十月而已,我这个做母亲的,其它的竟什么也做不了…
兰羽看我神色异常,推推我道:“怎么了?想起什么不开心的事儿了吗?”
我扯扯嘴角,摇头道:“没什么,不提也罢。”
兰羽看了我一会儿,没再多问,只是笑了笑,转移话题道:“这些日子有见过额娘…哦,就是良妃娘娘,你见过她吗?”
提及良妃,我只觉得心里更加郁结,轻蹙眉道:“嗯,见过,她看上去憔悴得很,恐怕…”我叹口气,没说下去。
兰羽也跟着叹了口气道:“我们做媳妇儿的不能常常进宫,只是上次进宫时瞧见额娘真满是病容,让人心疼得很。宫里的太医都替她把过脉,但个个都说没法儿了,爷到现在还是四处地寻找名医,但只怕…只怕就是寻到了,也来不及了。”
我道:“其实八爷不必太过执著,有时候,死也未必就是坏事儿,凡事都该看开些。”
兰羽苦笑道:“这道理我又何尝没有对他说过,只是…做儿子的,岂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额娘就这样离开?你知道,爷一向孝顺。”
“唉…”我摇摇头道:“不提这个了,提了让人心里烦闷,咱们许久不见,说些开心的事儿才是。”
兰羽笑道:“对对对,不该说这些让人压抑难受的事儿。”她想了想,指指我道:“你这几日倒是应该开心吧?”
“我?”我不解,摇摇头道:“为何事开心?”
“何事?”兰羽挑眉道:“你不知道么?三日后,皇阿玛要出巡塞外,指明了阿哥里头只要十四爷一个人随行。”
“真的?”我有些惊喜,“真的在阿哥里头只带他一人?”这几年康熙越发倚重十四,倒没想到倚重到如此地步。
兰羽点点头道:“瞧你开心的,看来你还是真的不知道。这圣旨是皇阿玛前日下的,爷那天回来就告诉我了,你竟然不知道,十四爷口风也真紧。”
前日?那便是我和十四大婚的日子。康熙还真是疼他,让他一日之内,双喜临门。我耸耸肩道:“他可不像八爷什么都告诉你,不过这是件大事儿,他竟敢瞒着我,今日回去是该给他些苦头吃。”
兰羽扑哧一声笑道:“你这小悍妇的性格倒是没变。”
我忙嚷道:“小悍妇?我何时像过悍妇?”
兰羽笑着摇摇头,点点往事在我们各自心头翻滚,只觉得此情此景,像是已经隔了几个世纪一般的遥远,远到眼前的一切,都已渐渐模糊…
晚膳的时候,十四果真来了,我瞥了他一眼,刻意没理他。十四略微有些惊讶,坐到我身边,揽着我的肩道:“怎么了?一副对我不满的样子,我哪儿惹你不开心了?”
我扭了扭肩,挣开他的手臂,闷头吃饭不理会他。其实并不是生他的气,只是要随康熙出巡这样的大事儿都不告诉我,是该佯装一下,还能逗逗他,看他着急的样子,而且…有件事儿我想做,他却不见得会答应。
十四夺过我手中的筷子,扳过我的身子,眼中带着忧虑道:“怎么了?我若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别这样半吊着,让人白白地心里难受。”
我故意装作生气的样子道:“说,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大事儿瞒着我?”
十四一脸愕然,忙摇头道:“小事儿我都不会瞒你,何况是大事儿。是谁嚼舌根呢,看我不好生收拾他!”
我轻轻咳了一声道:“嚼舌根?呵,这话可是八福晋说的,她总不会平白无故地胡说些什么吧?”
十四皱皱眉头道:“八嫂?你今儿见过八嫂?”
我道:“别转移话题,先回答我,做什么要瞒着我?”
十四无辜地直摇头,拧紧眉头道:“我向天发誓,绝不敢有什么事儿瞒着你,八嫂一定是弄错了。”
我扭过头去,偷偷笑了笑,转过头来看着他正色道:“真没事儿?”
“真没事儿!”十四斩钉截铁地回答。
我抿抿嘴道:“那…你若有事儿瞒着我呢?”
十四想了想道:“我若有事儿瞒着你,随便你想怎样都行,成吗?”
“成!”我笑着从他手里抢过筷子,懒懒道:“你若瞒着我,就答应让我做件事儿,不许反悔。三日后你就要随皇阿玛出巡塞外了,居然瞒着我?”
十四怔了怔,无奈地一笑,点点我的额头道:“早知是这事儿,就不该答应你了,这又算不上什么大事儿。再者,也不是我刻意要瞒你,只是大婚那日,皇阿玛才宣的圣旨,你偏生又病倒了,我一直没机会和你说罢了。”
“这怎么还不是大事儿?”我放下手中的筷子,看着他道:“皇子中间就带你一个同行,可见皇阿玛如今是多么地器重你。你要知道,这差事儿,可是不少人眼巴巴的都得不到的呢。”
十四摇头笑道:“我对这些事儿从来不上心,别人爱眼巴巴地看着也不关我的事儿。你啊…”他宠溺地摸摸我的额头道:“就是想着法儿想骗我答应让你做件事儿罢了,说吧,什么事儿?”
我冲他一笑,深吸一口气,正色道:“我想要搬进宫里住几日,希望你答应我,只要你不反对,皇阿玛不会不答应的。”
十四骤然蹙紧了眉,冷冷道:“我的府邸,你就这么不想住吗?”
“不是!”就知道他会胡思乱想,我拉住他的衣袖道:“人都嫁给你了,你的府邸我怎么会不乐意住呢?只是…良妃娘娘恐怕大限将至,她平日里一直把我当女儿对待,我想要尽一份孝心,陪她走完这最后一段路。”
十四眉头渐渐舒展,只是眼里还带着丝犹豫,沉默了会儿道:“你…你不会一去就不回来的,对不对?”
我知道他最怕的就是让我进宫,那个宫里,有太多的人是十四不希望我再看见的,可是到了这个时候,我也难两全。我对他笑着点头道:“你放心,我既然嫁给了你,就再也不会离你而去,等这几个月过了,我一定回府。再说了,你知道我最不喜欢的就是皇宫,我怎么会一去不回呢?”
十四静静看了我一会儿,眼神慢慢柔软起来,他笑了笑道:“那你答应我,在宫里就只呆在延禧宫,绝不到处乱跑。你这个个性,最容易出事儿,而且别忘了,纯聿格格是已死的人,你别没事儿跑其它地方吓人去。”
我见他答应了,不禁心情大好,在他脸颊上重重亲了一口道:“谢谢!”
十四愣了一下啊,随即不怀好意地笑起来,他歪着头道:“我看我们之间如今是越来越像夫妻了,要不今儿晚上…”
“做梦!”我大喝一声,脸上浮起红晕,打断他道:“晚上你该去哪儿就去哪儿,别想打我的主意!”
十四含笑看了我一会儿,不再胡说,将筷子拿起放到我手中道:“好了,吃饭吧,菜都该凉了。”
我点点头,吃了几口菜又抬头问道:“你呢?要不要吩咐下人给你添碗筷?”
十四笑道:“你总算还记得我。不用了,在宫里陪皇阿玛吃过。”
我怔了怔,点点头继续吃饭,心里头却有些怅然。看这样的情形,还未二废太子,康熙已经明显地越来越倚重十四,竟然连晚膳也让十四陪着吃,不知道胤禛和胤禩看在眼里是什么感受。想起历史上的传闻,好像很多学者都认为康熙是有意要传位给十四的,但后来却被胤禛…真的是这样吗?胤禛…我不希望看见你,是这样登上皇位的,你一定不要让我失望。
第十回
第十回十四和康熙商量之后,还是决定把我悄悄地接进宫,如今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谁都不希望再生出什么波折。于是在他们出巡塞外的前一日,十四进宫时把我打扮成小太监带进了宫。马车直奔延禧宫,下马车前,十四恋恋不舍地看了我好一会儿,才肯放我下车。我知道,这几年来寻我都把他寻怕了,生怕一眨眼,我又会失踪不见。
良妃看见我又去了,倒是一点儿也不惊讶,只是笑着道,她早就猜到我会放心不下,定会想法子入宫陪她。这几日心思总是被人猜中,我真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又心理年龄变小了,什么事儿都藏不住,总放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