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春则是将方慧君的神情变化收入眼中,虽然方慧君神情掩藏的极好并没有什么变化,可看在冷春的眼中,却觉得有几分虚伪,从入宫到现在,方慧君一直一种姿态,那就是置身事外。在王爷刚才出现的时候,方慧君可是一直在打量着王爷,在这份打量之下,方慧君究竟存了什么心思,虽然她无法猜到,可却是觉得方慧君绝对不会是表面上让人看到的那般与世不争。
祁墨搂着程洛加快了脚步迅速离去,冷春立即跟上。
而方慧君父女愣在了原地。
安国公最初没有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祁墨和程洛已经走远了,若非此处是皇宫,安国公定会叫住祁墨!祁墨眼中着实无人!难道没有见到君儿?没有与君儿言语上两句就走了?!
“好一个墨王!”安国公怒道。好一个墨王!与君儿既然已经定下婚事,且君儿是正妻,墨王竟然完全不放在眼中!在见到那位程氏女后魂儿都没了!眼中完完全全只有程氏女!今日一幕若是被传出去,让君儿有何颜面见人?
方慧君收回了注视二人背影的目光,看向了为她事事担心的父亲,轻声道:“爹,莫要动怒,此处是皇宫。”皇宫四周皆是眼睛,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只不过方慧君心中无奈的笑了,怎会不失落?怎会不生气?墨王眼中确确实实没有她,只有程洛一人。
一直以为老天待她不薄,从未碰到过挫折或者难以解决的事情,没想到今日却遇见了她此生中最是难以解决的事情。那就是面对墨王的心!
她遇见墨王的时候有些晚了,若是再早一些,或许就不是眼下的局面了。或许,这份心中的悸动,如今能够得到回应。
“宫中又如何?为父不能让你受到委屈。”安国公皱着眉沉声道。
方慧君望着为她操心的安国公,心中再次叹息一声,其实爹娘也从未真正的了解过她,这世上能够了解她的人应该没有。她淡笑回道:“程侧妃人不错,未曾让女儿受到欺负。”是,程洛从未言语与她为敌。最重要的是传言有假。程洛虽然是来自洛城,出身小家,却有着大家小姐的气度,即使在淑妃的面前,也仍旧是尊贵的仿佛凌驾于淑妃之上,令人抬首仰望。
难道,正是因为此,墨王才会喜爱程洛?
安国公虽然不想承认,可却由心点头,“看上去程氏女并非是狐媚之人,也未曾在人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却令墨王如此喜爱,其中定有原因。君儿,婚期已经定下了,这桩婚事没有回转的余地了。那墨王府就是龙潭虎穴,你也必须要踏进去了。为父能够为你做的不多,也十分焦急无奈,你一向不与人争,这样的性子极其容易受到欺负。今日你已经见了墨王,与为父说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有没有想好日后嫁进王府怎么般?”
从身边经过几名宫人,在宫中做事的人向来知晓分寸,并未明目张胆的打量他们父女。
方慧君此刻已经完全恢复如常,只不过心底里存留的那抹震撼此刻仍旧在敲打着她的心房。多年来,她第一次有了想要与人争一争的想法,她想要去争一争那名男子的心!
“爹,女儿不是不争,而是从未遇到想要去争的人或东西,如今,女儿想要争一争了。”她望着已经没有了人影的前方,若有所思的轻声说道。
方慧君的声音压的极低,只有安国公能够听见。
方慧君先是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的盯着方慧君,紧接着便是大笑三声,“哈哈哈!好!好!好!”只要君儿有了争的心,那么在墨王府必定就不会被人欺负!
身在王侯世家,若没有争的心思,那么最后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安国公虽然多年前辞官,并非是因为没有争的心思,而是他不得不退!那个时候也只有退才能够明哲保身,保全安国公府众多人的性命!
等君儿争到了想要争的,日后就无需再争!
小半个时辰后,马车上。方慧君突然出声问向安国公,“爹,今日你已经见过墨王,有了接触,对墨王可有什么评论?”她所知道的祁墨,是从他人口中听到的传言,只有今日的第一次碰面,却未能言语两句,实在是了解不多。
安国公眉头深锁,叹息一声,沉声回道:“其实墨王并非是君儿的良配,君儿嫁给墨王,日后势必要遇到许许多多难以想象的事情。墨王是有野心之人,更是一个善于运筹帷幄之人,心狠绝情。”
安国公当年毕竟是身在朝堂,可以说能够在朝堂上搅起风雨的人,对于一个人是否有野心,是否狠角色,多少都能够看的出来。祁坤是什么人,他很清楚,为了能够稳住皇位,连手足都能不眨眼的砍掉!祁墨能够安安稳稳的在祁坤的眼皮子底下活到现在,可想而知,祁墨是有何等心机之人!
必定是一个与祁坤,甚至是比祁坤更加令人捉摸不透,心狠手辣之人!
这样的人,心比天大!
若非是无法抉择,安国公绝对不会让方慧君嫁给这样的人。
从父亲简单的三言两语中,方慧君极快的了解了祁墨大概是怎样的人。
可有几分了解后,方慧君迷惑了。
若祁墨是绝情冷心之人,为何会对程洛用了心?
这条路,她该怎么走下去?该怎么去走,才能令心中那抹震撼和情有所归处?
…
冷月如钩,夜色凉薄。
凉亭中,酒雾四散。
两人对坐,赏月,赏人。
“未免落人口舌,婚礼事宜,我会处理妥当。你…”程洛望向祁墨,轻声说道,不知为何,她迟疑了。尽管他们都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去做,且还能完美无瑕的去做。
却不知,为何心底里,似乎有个地方,在微微的疼着,微微的迟疑着。漆黑的夜色,掩盖住了她眼底里那抹迟疑之色。
也许,是今夜的月亮有些冷,连带着夜色凉薄,才会迟疑,才会有些虚无缥缈的疼。
“程洛。”祁墨漆黑深邃的眸紧盯着她。
程洛轻应了一声。“恩。”
“若与我就此离开盛京,皇位,仇恨,皆抛下,只有你我二人潇洒天涯,你…可愿意?”祁墨终究开了口。
只不过,即使开了口,祁墨也知晓答案。
他们…
都放不下。
程洛凝望着祁墨许久许久。
过了半刻,才收回了目光。
她的声音有些低,只不过因为四周太静,仍旧是听到了她的话,“我们都放不下,也绝对不可能放下。”
因为他们的执念极深,深到了骨子里,灵魂里。
怎么可能会因为男女之情而抛下!
男女之情,仅是男女之情。而非信念。
祁墨忽然轻笑,笑声中有些迷茫,“是啊,我们都放不下。”
所以只能,将计就计。
婚期如期。
程洛低眸,酒雾从眼前飘过,仅是闻到了酒气,似乎就已经醉了。心底里的那一缕的异样渐渐的扩大。我们都放不下六个字如千里之外传来的音,不停的响着。
我们都放不下。
“夜已深,我们该休息了。”程洛收回思绪,神色已平静如初。
祁墨先起了身,来到程洛的面前,一把就拥住了她,将她扣在怀中。
下一瞬。
他俯身吻上了她的唇。
如此凉薄的夜,我们都放不下几个字更是如冰雪一样笼罩着黑夜,笼罩着他们。
唯有,将她抱在怀中,才会感觉到一丝丝的暖意。
炙热的唇。
炙热的心。
好似,夜,不冷了。
远处。
丘皓雪远远的便是瞧见了亭子中的二人,原想躲开一段距离,却在转身的那一瞬间,看到了祁墨抱住了程洛,二人在亭子内相拥而吻。
原以为因为赐婚一事,他们之间会生了嫌隙,却没想到他们根本不在意。
也就在刚才,她才知晓,婚期已经定下了,就在一个月后。
对于方小姐她不了解,可这段日子在墨王府,她对程洛却是有了一些的了解,程洛是个不容小觑之人。更是个心机手段超乎想象之人。面对墨王和方小姐的婚事,程洛仍旧是能够稳如泰山!着实令她惊诧。
还有墨王,究竟对程洛是否真心?
会不会也如当初对她一样对待程洛?压根就不是真的用了心?
上官云珊曾经说过,祁墨是个冷血无情的人,心中觉得不会轻易放下一个人!因为在祁墨心中最重要的绝对不是男女之情,而是如何才能称霸天下!
祁墨为了能够骗过上官云珊和镇南王,宁可装作对她用了心,如今也有可能是为了蒙蔽谁,才会对程洛用心。
这样的想法也不过就是在丘皓雪的心中快速闪过而已,并未做停留!
因为越是在墨王府久待,就越是能够体会到祁墨对于程洛的用心!这等用心又怎么可能是假装,程洛还真是好命!
如今所有人似乎都有了自己的归处,然而她呢?
她未来的路在何处?
上官云珊不放她离开。唯一放了她,让她无所顾忌的离开,唯一的条件就是伺机而动,给予程洛一记触不及防的一击!
“上官云珊,你太高看我了。我若是有如此心机谋算,又怎会被你所控制?又怎会落得今日这般可笑的下场?更不会站在这里,面对着祁墨和程洛二人,也只能是远远的猜测着他们的心思。行为如同小丑。”
丘皓雪深深的叹息一声,“罢了,即便是不可能的事情,如今我也没有选择了。或许等到方小姐进了王府后,我也就有了机会。急不得,也万万不能急。”
丘皓雪再次深深的看了一眼程洛和祁墨二人的身影。心中另有筹谋,转身离去。
…
张府。
夜已深,张夫人见张老爷出去半响仍旧未归,不免有些担心,原本想要让下人去看看,不过因为没有什么睡意便打消了想法,准备亲自去看看。
一路向书房的方向走去,果真见到书房亮着。
张夫人摇着头笑道:“都已经这么晚了,还在书房做什么?都这么大年纪了,也不会照顾自己。”
一边低声说着,一边向书房走去。
就要到书房的时候,她隐约间听见书房内传出来声响。
莫非老爷在处理要事?可为何书房外没有下人守着?
张夫人并未多想,转身就要离开,就要离开的时候,忽然间听到书房内传出来一句话。
“我会为你们报仇,你是我一生最钟爱的女子,张辛臣还有他的母亲日后会付出代价的。这些年来,我一直伪装深爱那贱妇,实在是厌恶至极,想不到还未让你和儿子他们入府,就被张辛臣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杀害了!可恨!可恨!着实可恨!”
因为四周并无下人看守,也又是深夜,书房内的声音本不大,可张夫人对声音向来敏感,她也不是什么偷听人说话的小人,行事光明磊落,断然做不出小人偷听的举动。
可是!
书房内传出来的声音实在是她想要忽略都不能忽略的!直接就钻入了耳中。
她紧紧抿着唇,在那熟悉中又透着陌生的愤怒话语中,受到了极大的惊恐!
这是幻觉,一定是幻觉!她所认识的老爷,绝对不会说出如此恶毒的话!老爷对她向来温柔,她就连在梦中都是嘴角扬起的,幸福的。
可是…
她转身就要走,这一定是幻觉!
但是,偏偏从书房内又传来了张老爷的话语。令她如梦初醒,面色苍白!
第八十九章 口是心非
但是,偏偏从书房内传出了张老爷的话语。令她如梦初醒,面色苍白!
“若当初没有贪恋权势娶了那贱妇,今日就不会让你们母子无声无息的死去!虽说没有证据证明是张辛臣动手,我也一度动摇不是张辛臣动的手脚!可这世上知晓你们母子三人的人除了我和张辛臣外,没有其他人!张家定然不会落到贱妇和她儿子手中!”
张夫人圆瞪双目,身形踉跄,后退一大步。
这…
不是幻觉!
真的不是幻觉!
是真的!
她回头望着书房紧关的门,又看了看窗户,窗户上还倒映着张老爷的身影,在这一刻之前,张老爷在她的心中是最重要的存在,也是她多年来的支撑,总认为老天眷顾着她,能够让她嫁给一个情投意合待她真诚的人,可却万万没有想到,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是被蒙在骨里!一直都活在欺骗中!
原来他在外面早就已经养了外室!而且还生下了孩子,打算让两个外室之子夺取张家的一切!
从他的话中还能知晓,外室以及外室之子都已经死了。是臣儿动手?
莫非臣儿早就知晓一切?是为了避免她知晓真相后受到伤害所以一直未曾告诉过她?
张夫人泪含眼圈,紧咬着唇,倔强的望着书房,她虽然多年来生活的安逸,可绝对不会被轻易压垮的!
“还有苏陌那贱丫头!”张老爷的声音又传了出来。
张夫人浑身一颤,苏陌?苏陌还活着吗?
“尽管现在身在墨王府,暂时没有办法除去。不过时间不多了,定要在短时间内将她除去!近日事情实在是多。却还要应付那贱妇,实在是疲惫。哎…”
张老爷的声音令张夫人越来越陌生,也越来越恐怖。张老爷能够隐藏多年的心思在她的面前伪装深情,实在是恐怖之极!假象,以前所经历的都是假象!
臣儿,臣儿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将此等秘密藏在心中,定是忍耐着极大的痛楚!臣儿啊!她可怜的儿子!
不行!她要去见臣儿,弄明白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刻钟后。
张辛臣还未入睡,便被突然前来的张夫人惊到了。
“娘?”
张夫人扑上前,抱住张辛臣,痛哭道:“臣儿!娘可怜的孩儿啊!”
张辛臣微蹙着眉,疑惑的盯着张夫人,“娘,发生何事了?”娘向来是稳重之人,若非是遇到了难以解决的事情绝对不会如此伤心欲绝。
眼皮猛地一跳,莫非?
“你是从何时知晓你爹在外有外室的?而且你爹还打算让外室之子进入张家夺取本该属于你的一切?”张夫人迫不及待的问道。
张辛臣蹙着眉,沉声问道:“娘,你是从何处听闻此事?”外室一家已经被处理,知晓此事的人就只有爹,苏陌,还有他了,怎会突然传到娘的耳中?
“是我…”张夫人将刚才发生的一切慢慢的说给了张辛臣听,说到了最后渐渐的平静了,不如最初开口的无助和受伤。都这么大年纪了,儿女情长的时候早就已经过去了,即使受伤,也远远没有让她到不知所措的地步。
“原来如此!”张辛臣面色陡然变的森寒。
“想不到你爹一直以来都是伪装。”张夫人叹息一声。将她骗的好苦啊!不过如今知晓也不晚,最起码不会再被蒙骗下去。以前都是臣儿一人来应对老爷,如今有她陪着,臣儿也不会只有一人孤军奋战。
张辛臣微蹙眉,神色深沉,半响后才对张夫人道:“娘,暂且莫要轻举妄动。其中事情太过复杂,并非三言两语可以解释清楚。日后我再慢慢与娘细说。”
张夫人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天色,的确已经不晚了,她这一出来就是小半个时辰的时间,现在恐怕老爷已经回去了,她立即起了身,刚走出去几步就停了下来,回头看向张辛臣,道:“臣儿,苏陌是不是还活着?且现在就在墨王府?如今那程侧妃就是苏陌对么?”
闻言,张辛臣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
“苏陌那孩子实在是可怜。若你有机会见她,一定要告诉她,你爹正在想方设法要她的性命,虽然我不知道你爹为何将苏陌当成了眼中钉,可我有一种直觉,你爹是无论用何种办法,都是要除去她的。”张夫人叹息一声,知晓苏陌还活着,她其实挺开心的,苏陌在张府的时间不长,可她却将苏陌当成了自己孩子般疼爱。
其实张夫人也多少猜到一些,或许张家的立场就是与苏陌为敌。
哎。
“恩。”张辛臣应了下来。他看着瞬间变得有些苍老的张夫人,突然开口道:“有些事情既然已经注定,娘还是莫要再担忧。放心,苏陌不会有事,爹想要如愿绝无可能。至于以后,我已经筹谋好了。”
张夫人侧着头,迟疑了下,终是点了头。“娘相信你。”
夜的确深了,有些事情也的确越发的不受控制了,不过还是按照早就已经设好的棋局一步步的走着。
…
一只信鸽落于窗前,轻轻的扑动着翅膀。
细微的声响惊动了祁墨,祁墨坐起了身,动作不大,声音更是极轻,生怕因为声响吵醒了身边的程洛。
而程洛睡眠浅,在祁墨起身的时候也醒了,她起了身,看了一眼窗户的方向,只见一只信鸽停在外面。“飞鸽传书。”
祁墨点了头,下了床,来到窗前,打开了窗,抓住信鸽取下信件。
看到信鸽脚上隐秘的印记后,祁墨微蹙眉,沉声道:“是张府的信鸽。”
程洛点头。
祁墨看了一眼信件上的内容后,对程洛道:“张夫人已经知晓了张老爷的事情。在深受打击的时候也牵挂着你,让你日后小心提防张老爷。”
“张夫人…是好人。是我所遇见的人中,少见的好人。”闻言,程洛愣了一会儿,然后回过神来,笑着说道。张夫人一直以为自己活在最简单幸福的宅院中,可没想到这一切都是谎言。可却在深受打击的时候,也惦记着她会有危险。这份记挂之情,她程洛会记在心中,永不忘怀。
祁墨回到床上,拥抱住程洛,夜色下,望着她白皙的脸容,心中甚安,轻轻的抚摸着她柔软如绸的发丝,轻声说道:“现在得知真相对于张夫人而言,是一件好事。”
“张老爷擅长伪装,伪装了多年未曾有过破绽,一直让张夫人信以为真。若非是外室与其三子突然死去,怕是张老爷仍旧会继续伪装,直到最后将张夫人和张辛臣撵出张家。与其到了那一日,的确不如现在知晓真相。最起码可以看到张老爷伪装过后虚伪的脸孔。”程洛轻声说道。
知晓真相对于张夫人而言绝对是残忍的。却绝对是幸运的。张老爷那样的人没有心,夫妻多年,也未能记挂张夫人的半点儿好。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能够残忍无情的对待,更何况对结发妻子残忍。
“还有两个时辰天就亮了,再睡一会儿吧。”祁墨柔声说道。
程洛瞧了一眼天色,的确还有一两个时辰的样子天就亮了,她笑着点头,“恩,睡吧。”
…
翌日。
天刚刚亮不久,宫中便又来人了。送来了许多东西,皆是品相上乘的好物件,是皇帝赏赐的。
且令宫人传口谕,让祁墨今日亲自前去安国公府提亲送聘礼。
宫人离去后,祁墨阴沉着一张脸,无人敢靠近。
程洛走来,见到祁墨面色深沉冷冽,紧接着满屋子的物件映入了眼中,她笑着点头:“皇上对此婚事实在看重,也着实破费了。”满屋子的物件,若是兑换银子必定是不小的数目,祁坤此次出手如此阔绰,就是想要逼一逼祁墨,让祁墨没有其他的选择。
婚期既然已经定下,也的确该要去安国公府送上聘礼了。
程洛笑容微敛。
“他是让爷亲自前去安国公府。”祁墨终于眼睛动了,不过眼中也只有程洛。
他漆黑双目深若谷底,盯着她的神色。
只要此刻她摇头,他必定将满屋子的肮脏东西扔出去,这桩婚事取消!什么皇位,什么称霸天下,什么盛京,什么仇恨,都滚一边去!
希望极其渺茫,可祁墨的心中仍旧有着那么一丝期盼。
或许也是对自己的期盼。
他们真的不能放手吗?
“只不过是送聘礼,却要让主子亲自去送!实在是太过于高看安国公府了!在宫中的时候,安国公处处不将王爷放在眼中,若真是去了安国公府岂不是要让安国公涨了气焰!”刘景胜撇着嘴,没好气的说道。实在是为程洛抱不平,前几日还是正妃,一下就变成了侧妃不说,却还要眼睁睁的看着王爷投入另外一个女人的怀抱!着实可恨!
程洛心底深深的叹息一声,却面上表情不变,仍旧是淡淡的回望着祁墨,没有回应。
这件事,她无法回应。
苏家与祁坤的仇,她不能不报!
若是就此离去,看似潇洒,实则她一生心中难安。
这条命,都是苏家的,苏家的仇她又怎能不报?最重要的是,若非她的自以为是,苏家众人又怎会死里逃生过后没两年又遭遇劫难?她脱不了干系的!午夜梦回,苏家众人的脸孔总是在眼前反复的出现,挥之不去。
她无丝毫选择的权力。
祁墨僵硬着转过身子,背对着程洛,对刘景胜吩咐道:“将屋子里的东西收拾一下,全部拿去撞到聘礼的箱子中,稍后前去安国公府!”
刘景胜迟疑了下,偷偷地看了一眼程洛的神色,才迟疑的点了下头,“是。”
祁墨一直到出府离开时,都未曾瞧过程洛一眼。
似乎…
赌气?
或者生气了。
程洛有所感觉。
跟在程洛身边的几个人也都有所察觉了。
“王爷生小姐的气了。”冷蝶眨了眨眼小心翼翼的说道。否则一向将小姐放在手心里疼的王爷怎么会临离开的时候,没有看一眼小姐?而且背影看上去就是带着气儿的。
冷春点头,“小姐其实可以不必如此贤惠的,可能王爷就是想要看小姐生气,妒忌的样子。小姐那么聪明应该看得出王爷的心思。为何还要如此从容?小姐,有时候可以耍些性子的。”其实也就是耍耍性子,也并非真的要让王爷不娶方小姐。毕竟这是皇上赐下的婚,若是不娶那就是抗旨!整个墨王府的人都要因此而受牵连。
程洛望着冷春姐妹,深幽的眼睛里划过一道暗光,她语气平静的回道:“不是我不想耍性子,而是我不能耍性子。”若她当真耍了性子,胡搅蛮缠的让祁墨放弃一切,祁墨或许会头脑一热真的放弃了一切。
那么日后。
他定会后悔!
他生来就是要与祁坤争一争的!且多年来一直在为这件事努力着,又怎能因为一名女子而放弃?
时间是会改变一个人的决定。
随着时间的消逝,最初的坚定也会渐渐变得迟疑,到了最后就会是埋怨,最后痛不欲生。
她无法想象那样不堪的境地!
冷春和冷蝶相视,没有再劝说。小姐已经将什么都看透了。她们其实也只是忧心而已,待日后方小姐进了府,小姐在府中的地位必定与现在无法相比。若是王爷对那方小姐真的动了心,又该怎么办?
关于未来的事情,谁也无法料定。
…
安国公府。
“小姐,墨王一会儿就会来了。”凤芝进了房间后,立即对着正在梳妆打扮的方慧君说道。小姐真是美,在宫中的时候,她是见过那程侧妃的,长的实在是普通。也不知道墨王是怎么被狐媚的。程侧妃无论是出身还是容貌,与小姐是绝对没办法相比的。
方慧君点头,今日墨王会来送聘礼她在半个时辰前就已经知晓了。原本还想懒床半刻,却因为这个消息失了许多睡意。
从未想过她会因为一名男子而心怀忐忑,更为想过会因为一名男子她会对自己的容貌产生不自信。妆容已经改了两次,发型也改了两次,却没有一次令她满意。
明明往日里她最不在乎的就是外表容颜,毕竟容颜会随着年龄的变化而越来越失色,可如今,她却极其在乎。只怕在那男子面前失尽颜色。
即便她很清楚即使她再如何的精心描画,在他面前也定会失了颜色,可却控制不住自己跳动的越来越快的心。
“恩。”方慧君收回思绪后,轻点了下头,看了一眼铜镜中精心描绘的容颜,皱了皱眉。他必定见过太多绝色,必定不会是在意容貌之人。更何况这世上能够与他相提并论的容貌,或许只有…
在宫中见过的淑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