帖乌嗤笑一声,道:“青山,我是男人,我看得出来你在他心中分量如何。”
说着帖乌顿了一顿,还是笑:“就算他不乐意,也更称我心意——不仅你能对这样个无情无义的人死心,我也能,光明正大地把你纳入后宫嘛~~哈哈哈哈~~”
赵九往他那边唾了一口,不说话。
帖乌这次倒是闪开了,伸手在赵九的脑袋上乱摸了一把:“青山呀~~我们要文明~~我给大吴皇帝的书信已经发出去了,这几日,我们便能揭晓答案啦~”
赵九不耐烦地扫开他的手。
帖乌哈哈大笑出门去,徒留赵九一人在屋里。
脸上蒙着草药,赵九纠结了好久,还是没有将草药取下来。
伸手在身上摸摸,赵九摸出了早上自己藏到衣襟里的喜帕。
抚摸着上面自己绣上的荷叶荷花,赵九心慢慢地静下来,开始思考逃出去的办法。
可惜她还没想出个办法来,就响起了敲门声。
赵九手快地将喜帕藏到自己的怀里,才压低了声音,说:“进来。”
门“吱呀”一声响,轻轻的脚步声靠近。
赵九还没问话,那边就说起话来了:“姑娘,我们是公子派来伺候您的,我叫冬雪。”
话音方落,又是另外一道女声响起:“我叫夏雨。”
听到她俩名字,赵九暗自翻了个白眼。
那冬雪继续说到:“姑娘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就叫我们一声,我们就在外屋候着。”
赵九矜持地“嗯”了一声:“我现在也没什么事,你俩先退下。”
夏雨冬雪齐齐应了一声,就退下。
赵九心中正想着事,冷不丁手里被人塞了个东西。
赵九心中一动,将拳头握紧,藏到衣袖里。
等夏雨冬雪出去了,赵九抬手就扒拉下脸上的纱布,四下看看,确认无人了,才张开掌心——
是一粒拇指大小的丸子。
赵九两指使力,将丸子捏破,拿出里面的纸条,展开。
上面只一行话——
“保护好自己,等我。”
是守元帝的字迹。
赵九眼睛一润,眼泪就要落下来。
忍住泪意,赵九将纸条拿到火烛上烧了。
呆呆地看着那纸条在自己手中燃烧殆尽,赵九又发了一会儿呆,也没把纱布拉上,而是掏出了喜帕,继续往上面绣花样。
可赵九还没绣上多少,帖乌又推门而入。
看到赵九脸上耷拉着的纱布,帖乌怒了,一下子冲过来,将赵九手里的喜帕抢过,说:“你怎么就这么不给我省心!”
赵九瞪了帖乌一眼,伸手:“把东西还我!”
帖乌不理她,唤来了大夫,给赵九重新包扎。
赵九本来还不合作,被帖乌点了穴,这才老实下来。
在大夫给赵九重新上药的时候,帖乌在看赵九绣的那张喜帕。
看了半天,帖乌才扭头问赵九:“这是你绣的?”
赵九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
帖乌安静着想了一会儿,对大夫说:“待会儿在蒙纱布的时候,在她眼睛那儿剪两个洞。”
大夫呆了一呆,抬手拿袖子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可汗…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帖乌挥了挥手中喜帕:“好歹,要让越小姐把这幅喜帕绣完嘛。”
————
于是,赵九敷完了药,就变成了这样——口。口
虽然不甚美观,但是好歹能看到东西了。
看着赵九,帖乌先是捂着肚子笑上了好一会儿,才把喜帕递回来给赵九:“继续绣~~缺什么就直接和冬雪夏雨说。”
赵九看了一眼老老实实站在她身边的两位姑娘,两人都长得眉清目秀的,面上只带着恭谨神情,倒是看不出来是谁给她塞的纸条。
得了守元帝那张纸条,赵九现在也不慌了,只吩咐冬雪拿来一些针线,就着烛火,继续绣那帕子。
帖乌就守在她身边兴致勃勃地瞧着。
还一边瞧着一边抱怨着:“许叹那家伙真是不给我省心。我才和你对垒没几天呢,他就派人在我营中散播我弑君杀父的谣言,搞得我军中人心向背,哼!就不是个明人!”
赵九挑了一根绿色的线,往帖乌那边看了一眼:“明人?”
帖乌很狗腿地给她解释:“明人不做暗事的那个明人。”
赵九嗤笑一下,说:“别说得你有多光明磊落的样子。你敢说你契丹皇宫那把火不是你放的?”
帖乌一派正义:“自然不是我放的,是我派人去放的。”
这样的粗活,怎么轮得到金贵如我的帖乌来干嘛。
赵九不理他,拿针挑了挑灯花,继续往那喜帕上绣鸳鸯。
帖乌抱怨了一通守元帝,这才问到:“你在这上面绣的是什么?”
“…鸭子。”
“合合,骗我呢。”帖乌一副成竹在胸,“依着你们中原人那弯弯曲曲的肠子,我猜,你绣的定不是鸭子。”
“……”
赵九继续闭嘴。
帖乌浑然未觉,继续叽歪:“我猜,你绣的是一只孔雀!”
赵九没想到他会如此回答,一个不小心,针差点儿就戳到了手指上。
忍着笑,赵九又拨了拨灯花,问帖乌:“你见过孔雀?”
“画上面见过。”
帖乌如此说完,又急急补了一句:“想笑就笑出来嘛。我觉得你笑起来好看。”
赵九翻了个白眼,指指自己脸上:“就这样,也能好看?”
帖乌十分诚恳地点头。
赵九不和他扯皮,又埋头干自己的事情。
帖乌陪着她唠嗑了一会儿,就被部下叫走了。
仅留冬雪与夏雨在屋里守着赵九。
听着帖乌的脚步声远了,赵九放下手中活计,往两个丫头脸上看去。
两人却都是卑微神态。
赵九想了一想,点了冬雪的名字:“我现在有些饿,你去厨房给我拿点吃食。”
冬雪应了一声“是”,又问了赵九的喜好,这才退下。
赵九看着她离去,才将目光落在夏雨脸上:“你…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
夏雨全然没料到赵九会这样问,顿时就傻了。
赵九心中叹了一口气——
魂淡!猜错了吗?!
————
直到睡前,赵九还是没有猜出两人谁是守元帝派来的。
——她后来就将夏雨支出去,单独和冬雪打了打哑谜,结果还是没把人试出来。
平平躺在床上,赵九睁着眼看黑乌乌的空气,心里就只想着那个人。
想他勾起嘴角淡淡的笑的样子,想他眉间春山紧蹙的样子,想他,怕她痛而强忍着情|欲的样子…
赵九越发地后悔起来。
后悔自己的冲动。
后悔自己的任性。
后悔,自己将那一张纸条烧掉。
——魂淡!要是纸条还在,现在就有事物可以凭吊了嘛!
怒睡!
————
虽然昨晚上怒睡,但是赵九还是睡得很不踏实。
第二天,大夫给她换药的时候,看着她顶着的两个黑眼圈,犹豫了半天,才问:“这位…姑娘,要不要我给你配两副安神的药?”
帖乌闻言,抢在赵九前面说到:“哎呀呀,青山~~你可是因为想着我就睡在你不远处,激动得一晚上没睡好?”
大夫给赵九裹纱布的手抖了一抖。
赵九只当帖乌是空气,和大夫说:“有劳大夫了。”
————
第二天,赵九绣了一天的刺绣,这边什么动静都没有。
第三天,赵九绣了一天的刺绣,这边还是什么动静都没有。
第四天…
赵九看着自己手中已经绣了上半部分的鸳鸯,心中千万匹草泥马狂奔而过——
啊喂!人呢!怎么还没来!!
再不来!我就真的把鸳鸯绣成大水鸭了啊!!
第四天,赵九又绣了一天的刺绣。
这边,又是什么动静都没有。
吹了灯,赵九愤怒地上床睡觉。
躺下时还狠狠地捶了两拳床板——
说什么等我!都是骗人的!气哭了!呜呜呜!
又气又怒又恨又失落又期待地,赵九合上双眼,努力要睡着。
可她躺下还没有半盏茶时间,院子东边就一阵响闹——
“失火了!快来救火啊!!”
作者有话要说:我真是抽风抽远了…
算了,我已经认命了。
第91章 冷笑话
——来了!
赵九心头一阵乱跳,也没想太多,直接掀了被子就跳到地上,径直就往屋外走去。
才拉开门,赵九只觉一阵天昏地旋,自己已经被一身着黑色劲装的人揽到了怀里,两人双双转入了墙角之中。
“抓住你了。”
那人在她耳边轻声说到。
心跳一声声,雷鸣一般响在耳边。
赵九难以置信地伸出手,搂住那劲瘦的腰肢:“元宵?”
你怎么来了?
那人低头在她唇上一吻,说到:“不亲来,我不放心。”
说着守元帝目光落在赵九脚上,有些怒了:“怎么不穿鞋就出来了。”
万一冻到了怎么办。
说着,守元帝将赵九单手抱起,进了屋。
“鞋子应该在床边。”
赵九搂着守元帝的脖子,给他指路。
就着屋外稀稀拉拉的火光,守元帝在床边找到了赵九的鞋子。
亲自替她穿好了,守元帝又抱着人出去。
“我自己能走。”
赵九有些不乐意。
守元帝只将人栓得更紧:“不行。”
好不容易找回来,怎么肯轻易放手。
赵九在他耳朵上咬了一口,便安安静静地伏在他肩上,任由他将自己抱出了屋。
才出门,一片火光亮起。
——帖乌领着一群人,将他二人包围住了。
看到赵九被一人抱在怀里,帖乌先是愣了一会,才笑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许叹你可真真让我了解到了这句话的含义了。”
守元帝不理他,只和赵九说话:“下次不管多要紧的事,下了床,都得先穿鞋。”
被这么多人看着,赵九有些不好意思:“你先放我下来。”
而被守元帝拂了面子的帖乌也不恼,打趣道:“小两口的要甜甜蜜蜜回去再说嘛~这会子还是先商量国家大事。”
守元帝这才瞥了帖乌一眼:“有话快讲。”
帖乌清咳一声,说:“倒是没想到你会亲自来…不过也没关系,还是你在场这条件才好谈。”
守元帝嘴角一勾,言:“这山头都被朕的人团团围住了,你觉得,你有什么筹码和朕谈条件?”
赵九闻言微微一愣——这天高云低的,居然是在山上?
帖乌也跟着一笑:“纵然这儿被你包围了,但是我觉得,在他们杀进来之前,我能先将你俩诛杀!大不了我们挣个鱼死网破!”
守元帝替赵九理理头发,反而问他:“帖乌,你可曾听过我大吴一句古话?”
帖乌眉头微微一皱:“愿闻其详。”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帖乌听到这句话,倒是往赵九身上一扫:“你要把青山留下?”
帖乌手下闻他如此回答,简直…不忍直视。
——可汗!冷笑话也不是这样讲的!!
守元帝未回应帖乌的冷笑话,又说:“若你不与朕难看,朕也不会与你为难。”
帖乌心头一动,问:“此话怎讲。”
“此时你放朕与越卿安全离去,朕自下令即刻退兵。”
帖乌思量了一番,倒是笑了:“你肯定又在打什么坏主意,我才不要上你的当。”
“你这般朕拖延时间,只有弊无利。若朕丧身此处,于大吴并无损失。反而是你,定是逃不出这天罗地网。契丹,也再无起东山机会。”守元帝言及于此,又是一笑,“想必,你也看过我那封遗诏的摹本了。”
听到“丧身此处”四字,赵九搁在守元帝肩上的手微微一动,却被他伸手握住,捏了捏手心。
——是暗示她,安心。
帖乌低头思忖,不语。
倒是有一契丹侍卫匆匆来到他身边,在他耳边低。
帖乌神情越发凝重,听完了那侍卫的话,又看向守元帝:“兵不厌诈。我凭什么信你?”
守元帝直视帖乌,一字一顿——
“君无戏言。”
帖乌又想了一会儿,突然抚掌大笑:“好你个许叹!明明是下了套子让我钻,我还偏偏不得不钻…也罢也罢,你们去罢!”
说完帖乌抬起手,一挥。
契丹侍卫们知其意,也未多言,自觉让开了一条道。
守元帝抱着赵九,神态坦然,往前走去。
与帖乌擦肩而过时,帖乌说了一句——
“回头,记得谢我。”
守元帝亦回他一句——
“该谁谢谁,还未可知。”
————
被守元帝带着从帖乌的院落里出来,赵九这才发现这是一处建在山顶上的四进的屋子。
这山顶像是被人一刀削平了一般,恍如平地,所以她这几日才未发觉。
而山底下,是一片火光。
凝神一听,还可以听到几许马嘶。
两人来到下山路旁,十来道黑影蹿出,在守元帝面前跪下。
——是掌旗等人。
守元帝未多言,只说了两字:“下山。”
————
纵然眼前一片漆黑,守元帝下山时仍如履平地。
感觉到耳边风声呼呼,赵九心中思绪繁杂,半天,才说了一句话:“这倒是个易守难攻的地方。我若是帖乌,定不会这么轻易就放你走了。”
黑暗中,传来守元帝的声音:“但是,你不是帖乌。”
赵九张张嘴,想再说些什么,但还是没说出来。
只静静伏在守元帝肩上,紧紧搂住他的脖子。
————
到了平地上,守元帝才将赵九放下。
当还是拉着她的手。
像是怕她又会不见一般。
守在马车边上脖子伸得鹅一样长的春花秋月看到赵九,犹如饿虎扑食一般扑了过来——
“姑娘!”
守元帝只使了个眼色,掌旗就很自觉地将两只饿虎拦住了:“姑娘都好,你俩放宽心。”
被掌旗拦住的春花秋月伸长了脖子远远地打量了一番赵九,确认她的确没事了,这才放下心来。
只是…
“唔…姑娘你脸上这个,这个东西是什么?”
春花指了指自己的脸,暗示赵九。
赵九往脸上一摸,摸到了契丹大夫给她包扎的纱布。
心中默然——
老子的脸都蒙成这样了元宵你居然没有救错人?!
看着赵九没回答,秋月很是好心地给春花解惑:“大概…是那个帖乌给姑娘,唔,下的蛊?”
赵九嘴角抽了抽——
秋月你是和小喜混久了吗?!这乱七八糟的解释是怎么回事啊?!
————
马车平稳地往前驶去。
守元帝亲自替赵九解开她面上的纱布。
赵九一动不动地坐着,问他:“那黑灯瞎火的,你怎么就知道是我呢?”
万一帖乌找了个替身什么的来哄你呢?
“你一靠近,我心跳就会变得快许多。所以认你也不算什么难事。”
“…元宵。”
“嗯?”
“你没事吧?”
这个回答完全在我预料之外啊魂淡!
“你没事,我就没事。”
说着,守元帝已经将赵九脸上的纱布全部解下,并且替她擦去了脸上的草药。
就着车内明亮烛火,守元帝看了好一会儿赵九的脸,说:“这道疤,倒是淡了许多…回去叫太医研究研究,这草药里都什么成分。”
赵九犹豫了一会儿,看着守元帝拿了帕子擦手,问:“你…不生气?”
守元帝抬睫,瞧了赵九一眼:“只要你好好的。”
————
回到将军府,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小喜和蓝可两人双双拥上来,围着赵九大呼小叫。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条街。
可小喜一个女人,就能顶三条街了。
再加上一个蓝可,简直就是…
赵九无奈扶额。
扶额了一会儿,赵九突然发现有些不太对劲…
“诶!蓝可你怎么会在这里!!”
赵九发现了问题所在!
蓝可憨厚地笑了笑:“赵将军叫我回来,我就回来了!”
“赵孝廉?他干嘛叫你回来?”
赵九有些不太明白。
听赵九这样问,蓝可的笑也有些挂不住。
小喜很是识相地拉了拉赵九的袖子,再往蓝可那丢了个眼色。
赵九这才注意到一身缟素的蓝可。
心头一跳,赵九声音颤抖地问蓝可:“赵孝廉…死了?”
蓝可惨白了脸,摇头:“赵将军,很好。”
赵九全然无视对她使劲儿使眼色的小喜,又颤悠悠地问:“难道…是我二哥?”
蓝可的脸儿更白了:“越将军…也很好。”
赵九这下子不明白了。
蓝可不是父母早逝吗?!这孝服还能给谁穿啊?!
赵九正欲再猜,就被守元帝清咳一声,打断了:“时候不早了,朕要歇息了。”
众人听出了守元帝言下之意,纷纷滚蛋。
赵九迷迷糊糊地,看着秋月将门关上,这才回头看向守元帝:“蓝可这是在给谁戴孝呢?”
“他这身白孝服…”
守元帝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出了真相——
“是给季繁锦穿的。”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那个因为榜单字数的问题,
明天晚更,改到下午三点,后天继续早上九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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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昨天是平安夜。
作者君脑袋被门夹了出去吃饭。
店里没位置只能和一对异性恋拼桌。
这也就算了。。。
作者君居然点了一份,辣,牛,肉,汤!
然后一边吃一边刷手机一边辣得涕泪横流。
和我拼桌的女生走的时候,看我的眼神很复杂。。。。
第92章 别猜
赵九愣了一愣,不可思议地说:“季繁锦?!那个和你有过一腿儿的什么劳什子名妓?!”
守元帝无奈地拉住赵九的手,再次解释:“我和她,什么都没有过。”
赵九也不和他争,仍是一脸没想明白的样子:“她…她怎么就死了?!”
“里通外国,死罪难逃。”
赵九沉默了一会儿,才问:“让蓝可回来…是给他送季繁锦最后一程?”
守元帝点点头。
赵九又想到那一身白孝服的蓝可,心中不知该作何想,最后也只不过一声叹息:“蓝可这个…”
傻缺。
守元帝不语,只默默将她揽入怀中。
赵九依偎在他怀里,叫了一声:“元宵。”
“嗯?”
“如果有一天,我比你先去了…”
你会不会像蓝可这样,给我穿校服?
守元帝将下巴抵在她头顶上,说:“我不会像蓝可这样…黄泉路上阴冷黑暗,我怎么舍得让你一个人走。”
赵九心中一酸,抬手,抱住他的腰,喉头干涩,半天,也不过又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元宵。”
元宵。
————
唯恐夜长梦多,当夜,守元帝就定了后日启程回京。
第二日,将军府鸡飞狗跳。
秋月替赵九收拾好了东西,这才慎重其事地,在赵九面前跪下。
赵九不明所以:“秋月,怎么了?”
秋月先是重重磕了三个头,这才直起身子,起来说话:“姑娘…这一次,秋月是来向您请辞的。”
赵九迷茫了:“哈?”
“我与春花不一样,我签的是活契…早些年,我就已经赎身了。”秋月往下说着,“现在,我有了想要陪伴他一生的人…所以,我就不能陪您去京城了。”
赵九震惊了!
秋月无视赵九一脸口的表情,继续说:“好在这些日子春花也跟着我一起和仁和堂的大夫学医。本来我还不放心,可没想到春花在医术上面很有天赋,您不在这几日,她已经治了好几个伤风感冒重病患者,把的脉象也很准,让她陪着您一同去京城,是没问题的。”
赵九听了大半天,终于抓住了重点——
“啊等等!你那个想要陪伴一生的人…难道不是掌旗吗?!”
掌旗要留在塞北吗?我怎么没有听元宵说过?!
秋月难以置信地抬头看赵九:“姑娘!掌旗一直是和春花在一起的啊您不知道吗?!”
赵九再度震惊了:“啊!什么时候的事情啊!我怎么不知道啊!!”
秋月摆出了秋月经典鄙夷神情:“您还在庐州那会子两个人就在眉来眼去了,难道你没发现吗?!”
赵九继续震惊着:“难道在庐州的时候,和掌旗眉来眼去的不是你吗?!”
你俩还搂着旋转了好多圈把裙子旋转出了好大一朵花啊!
秋月不想和她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结:“总之,对不住姑娘了,您接下来的人生,秋月不能陪伴您走下去了。”
赵九默然一会儿,问:“那么…那个幸运的小魂淡是谁?”
秋月神情坚毅地看着赵九,一字一顿地回答——
“蓝。可。”
————
一晚上,赵九都处于神游状态。
守元帝拧了巾子替她擦脸擦手,她还在那边喃喃自语:“怎么会是蓝可呢…怎么会是蓝可呢…这,没道理呀。”
守元帝笑了笑:“怎么,想带秋月走?”
赵九“嗯”了一声,而后又摇头:“也不是。我怎么可以破坏她的幸福…只是没想明白,秋月怎么就和蓝可对上眼了…蓝可这还不是在给季繁锦穿孝吗?”
“感情这回事,没什么逻辑可言。”
守元帝将赵九拖到床边,给她更衣。
赵九很配合地抬手抬下巴。
将人塞到被子里了,守元帝才说:“要是真舍不得秋月,也不是没法子。”
赵九:“嗯?”
“将蓝可调到京中,就可以了。”
————
调派蓝可的事情还没开始琢磨,将军府又出了大事了。
看着大厅里站着的一个大夫两个丫鬟还有一名契丹人打扮的侍卫,掌旗觉得,自己的心情,不仅仅是糟糕。
而是,非常,十分,及其地,糟糕。
那契丹侍卫只滔滔不绝地和守元帝说着话:“这位大夫医术卓绝,想必皇帝你也看到效果了。吶,我们可汗念在与越小姐这些日子的情分上,特将这位大夫送来给越小姐治…治病。还有这两个丫鬟,也是当初在山顶上侍候过越小姐的。我们可汗怕睹物,那个睹人思人,干脆就将她俩也一起送过来,也算是回了越小姐送他绣帕的心意。”
守元帝坐在上首,挑了眉:“绣帕?”
“是。”契丹侍卫全然无视掌旗飞来的各种眼刀,回答得无惧无畏,“就是一张大红色的喜帕,上面绣着荷叶荷花鸳鸯。可汗说了,这张绣帕,蕴含了‘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的美好愿望,他很喜欢。要不是有要事在身,定要亲自来谢一谢越小姐。”
“哦——?”
守元帝虽然面色沉静如水,掌旗却深知,这是动了大怒了。
掌旗心中暗自叹气,真不知该为谁捏一把汗。
契丹侍卫又啰啰嗦嗦说了一大通,然后就一身轻松地~滚~蛋~了~
掌旗看了一眼帖乌送来的夏雨冬雪,又看了一眼那大夫,犹豫再三,还是问到:“皇上…他们…该怎么办?”
“帖乌这样诚意十足,自然不能辜负于他。”
————
车轮咕噜噜,马车上路去。
看着冬雪夏雨,秋月到底还是不放心,跟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