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麟道:“我也不走。”
丁香佩兰都哭了起来,也不肯走。
慕容雪在屋里急忙喊道:“爹你快走啊。”
已经摇摇欲坠的许泽一听慕容雪的声音,不知那里来的力气,转身便到了门口。看到慕容雪被捆着,手上夹着拶指,许泽目赤欲裂,从荣彪手里抢过皮鞭便抽向了厉万盛。
厉万盛闪身躲过,抓住皮鞭,一脚踢向许泽,正中他的伤口,顿时一股鲜血涌了出来。
许泽捂住胸口,身子一晃倒在地上。
“许泽你快走啊,不要管我。””慕容雪难过的眼泪潮涌而出。
慕容麟上前扶起许泽,许泽对他耳边道:“快去找昭阳王。”
慕容麟明白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慕容雪此刻也绝对带不走,自己留下来反而断了所有人的希望,于是便起身走了出去,将丁香佩兰也一并扯出了这个院子。
厉万盛干笑:“夫人,人我放了,这供词可以写了吧。”
慕容雪看着地上的许泽道:“给他止血上药。”
厉万盛对荣彪点了点头,荣彪不情不愿地给许泽简单的上了药,粗粗包扎了一下。
慕容雪难过的说:“许泽,你便是留下来,也不能保护我,只会害了你自己,你身上还担着许家的责任。”
许泽心如刀绞,看着最心爱的人被折磨却无力保护,就如同当年,看着自己家人被流放却无力改变一切。二十年来在寺院里清修,他一直认为淡泊名利是对的,但这一刻却又觉得自己大错特错。他一直自信他能给慕容雪耶律彦所不能给的幸福和自由,而现在,他连她的安全都不能保证,能救她的保护她的,是耶律彦。耶律彦的手里有他从未看在眼里的权势。
认识到这一点,是以如此残酷的方式。
看着慕容雪受刑,他心上的痛远胜过自己肢体的痛千百倍。他深深觉得自己过往二十多年,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而这个错误在他最不经意的时候给他致命一击。
此时此刻,他最恨的人不是厉万盛,而是他自己。
而慕容雪,虽面色苍白,却努力的对他露出温柔的笑意,“以后拜托你多照顾我爹。”
她无意的一句话,却仿佛在交代遗言一般,许泽痛彻心扉,断然道:“我不走,我不能保护你,也会陪着你。”
慕容雪眼泪潸然而下,对厉万盛道:“将他放了我便写。”
荣彪和另一个人立刻将许泽架了出去。
厉万盛将供词放在慕容雪的面前,“夫人这下可以写了吧。”
“等他们走远。”
厉万盛耐着性子等了一刻,将笔墨放在慕容雪的面前,“快写!”
慕容雪抬起头看着他,神色哀婉却极坚毅:“我不能写。”
厉万盛立刻恼羞成怒,“上刑。”
荣彪立刻和另一个人扯住拶指的两端,使劲一拉。
慕容雪已经抱了必死的心,也做好了受刑的准备,但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痛,她顷刻间便昏了过去。
厉万盛没想到她这样容易就昏倒,扭头荣彪道:“去将那几个人的尸体都带回来,一起烧了。”他明面上答应慕容雪放人,其实已经命人跟着去灭口。
昏昏噩噩中,第一个窜入脑中的感觉便是痛,十指的剧痛。慕容雪情不自禁地□了一声。
“阿雪。”是谁在叫她,不是慕容麟,也不是许泽,怎么像是耶律彦的声音?可是他从来没有叫过她阿雪。怎么可能?这是梦里么?
她不敢睁开眼睛,很怕从梦里醒过来,要去面对拶指之刑。她生平从未吃过那样的苦,受过那样的罪,尝过那种钻心彻骨的痛。
眼皮上贴上来一记炙热而温柔的吻。这种肌肤的触感如此真实温暖,不像是梦。
当那温暖的唇离开之后,她睁开眼睛,面前真的坐着耶律彦,她不是被捆在凳子上,而是躺在床上。这是一间温暖安静的屋子,床前的梳妆台上放着一盏灯,照着耶律彦温柔而痛惜的容颜。
他伸手摸着她的脸颊,低低唤了一声“阿雪”。
她从未见过他这样看着自己,更从未听过他这样呼唤过自己。嗓音有些哽咽暗哑,眸光里含着无法用言语表述的情愫,这是她以前梦寐以求的柔情似水,脉脉相对,从未真的实现过,一时间她又觉得这是做梦,因为他是如此的不真实。她下意识地抬起手,想要碰一碰眼前的人,看是否是幻影。
手指一动,剧痛传来。这不梦,双手都被包扎着。她立刻从迷蒙和惊异中清醒,便问:“我爹呢?”
耶律彦柔声道:“他们都没事,你放心。”
“那,许泽呢?”
耶律彦的眸光沉了沉,没有回答。
慕容雪急了,稍一抬胳臂,便疼的倒吸了口凉气。
耶律彦忙道:“别动,躺着。”
“他呢?他怎样了?”
慕容雪的焦急关切让耶律彦心里有些发酸,他问:“你就这样关心他?”
“当然。他为我受了伤。”
“我也为你受了伤。”
慕容雪一怔:“那里?”他看着好好的,丝毫不像有伤的样子。
耶律彦指了指心口。知道她被成熙王的人拿住严刑逼供,他赶来的这一路,如受凌迟酷刑,心上如被千刀万剐。看到她的第一眼,他才知道心肺俱碎,肝肠寸断是什么滋味。才知道原来她在自己心里的地位重到了何种程度。
可惜,她对他的“表白”无动于衷,此刻只关心着许泽的生死。
“他到底怎么样了?”
“暂时还没死。”
“快请大夫啊,不,让我爹去给他看看。”
耶律彦没回答,心道,你爹自己还受了重伤。
见他不回答,慕容雪气呼呼道:“你不会是小心眼,见死不救吧。”
耶律彦叹了口气:“你猜对了,我就是小心眼。而且以后会更加的小心眼,绝不会再做让你和别的男人一起回老家这种蠢事。”
慕容雪一怔,也不顾自己的手疼,翻身便要下床。
耶律彦忙抱住了她,说道:“他失血过多,还未醒过来。大夫已经瞧过了,他身体结实不会有事。”
慕容雪这才松了口气,若是许泽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这辈子都不会心安。
他拍了拍她的后背,轻声道:“阿雪,你不用担心别人,安心养伤。”
她两手包着不能动弹,只得扭着身子避开他身体的接触,口中道:“放开我。”
他抱得更紧,喃喃道:“不放,再也不会放了。”
她莫名觉得有些不好的预感,马上问道:“什么意思?”
“我不打算放你回去了。”
慕容雪急了:“你明明答应过的。”
“是,可是我后悔了。”耶律彦目光炙热,让她感觉如置身骄阳之下。“我会照顾你一生一世,再也不让你受一点苦。”
“我自己能照顾我自己。”
耶律彦凝睇着她的眼睛,缓缓道:“这世上除了我自己,我谁都不放心,连你我都不放心,所以,我亲自来照顾你。”
慕容雪听到这句话,并没有露出感动的表情,反而是焦急万分的反问:“你不能反悔,你不是说自己一向说话算数吗。”
耶律彦点头:“是,我一向说话算数,可是这一次除外。因为我不能置你的安危于不顾。”
慕容雪心里蓦然一动,但立刻就说服自己不能为了这份感动而让以后的人生置身与水火煎熬之中,她越来越了解自己是无法和人分享感情的人,而耶律彦恰恰无法做到,最好的结局便是从此陌路。
她低声道:“以后我会尽量小心,不用你保护我。”
“你如何小心?这一次若不是我暗中派了几个人跟着你,只怕你的命都没了。”
“你暗中派人跟着我?”
耶律彦爱怜地抚着她的头发,道:“我只后悔没有多派些人。”
慕容雪想要避开他的触碰,可是双手不能动,又被他抱在怀里,十分被动,只能扭过脸去,不想和他挨得太近。她越是挣脱他越是不想放手,已经压抑了多日的思念此刻洪流一般在血脉中流淌,温香软玉抱在怀里,他忍不住去亲她的脸蛋,闻她的气息,心里有种失而复得的酸楚。
“你快放开我。”慕容雪心里早已视他为“前夫”,此刻被他亲吻便觉得很不应该,拼命躲避。
他抱着她道:“丈夫亲妻子乃是天经地义之事。”
“可你我已经和离。”
“那张和离书居然是藏在丁香的衣服里,终于被我找到。”他指了指床前的火盆,“已经烧掉化为灰了。”
慕容雪又惊又气:“和离书就算撕掉了也没用,反正众人都已经知道这件事。”
耶律彦蹙了蹙眉,关于这件事他一直在考虑怎么处理。不过,史上连唐明皇与杨玉环的事情都存在,他与她的故事又算得了什么。只要他登上皇位,一切都将迎刃而解。
“众人知晓也没事,届时只说是你使小性子闹脾气吃醋胡说,将来史官怎么写,也是我说了算,你只管放心。”
“这是事实,岂容你更改?”
“口说无凭,谁见了那张和离书了?”
“沈幽心和刘嬷嬷,张拢都见过的。”
耶律彦安慰道:“你放心,这些都是我的人,他们不会说出去的。”
没想到一向正经的人耍起无赖更是让人抓狂。慕容雪真的急了,喊了一声“耶律彦!”
“你许久不曾叫过我名字。”他心里软软的如同春水流过,驿站井台边的一幕重现在眼前,她的声音已经恢复的差不多。
他情不自禁道:“你的嗓子已经好了,我们生个孩子好不好?”
这是他心心念念了多日的梦想,可是听到慕容雪的耳中却觉得又羞又气,因为她已经斩钉截铁的认为两人已经不是夫妻了。
“你去和玉王妃生儿子吧,我已经不是你的侧妃,”
话未说完,耶律彦堵上了她的嘴唇,狠狠亲吻着她,以此来证明她的话,是错的。
慕容雪被吻得透不过气来,情急之下抬手便要去推他,这一碰着手指伤处,便疼的身上一哆嗦。
耶律彦立刻停下,急忙道:“疼么?”
慕容雪疼的眼泪都涌了出来,一抽一抽的直倒气。
耶律彦又是心疼又是着急,当即便投降,“好好,我不碰你了,你别使力。”
慕容雪虽眼泪汪汪,却气势逼人,凶巴巴道:“谢谢你救了我,可是这一次我不打算以身相许了。”
耶律彦立刻道:“那这一次,我以身相许好么?”
慕容雪吃惊的都无语了,这真的是耶律彦么?
耶律彦抱着她,将下颌靠在她的颈窝里,喃喃道:“你为了我连命都可以不要。我怎么会舍得不对你好。”
V章
慕容雪突然有种想哭的感觉。若是以前,她听到这句话,将会是如何的欣喜若狂。可是现在,她只觉得沧桑。
她按捺着想哭的心情,努力平静了自己翻涌如潮的思绪,这才对耶律彦道:“你曾经救过我,所以今日这一切只当是我还你的恩情,你不必觉得歉疚,也不必觉得有负担,更不要,”她很有涵养的没有说下去,觉得下一句话说出来,素来心高气傲的耶律彦可能会有点受不了。
“更不要什么?”灯影下,他的眼眸里如同燃着星光,让她更不忍说出来。
他又追问了一遍,她只好道:“更不要自作多情,以为我还对你,念念不忘。”
他眉尖一蹙,眼神骤然晦暗。
慕容雪歉然道:“我不是存心伤害你的自尊,我只是,”
这是耶律彦第一次尝到被人伤害自尊的滋味,就如同双手捧着自己的心送给对方,对方却随手一抛,掷于尘埃。这一刻,他才知道她有多坚强,将尘埃里的心捡起来,擦去灰尘,重新奉给他,再重新被他扔到尘埃里。如此反复,她锲而不舍。
他很想时光倒流。能将当初的不经意换成珍惜。
慕容雪并不想刻意伤害他的自尊,但很怕他认为自己对他旧情难舍,这样绝不会放她离开京城。
“我想回江南。”
耶律彦柔声道:“你若是想回江南,也等一切都安稳下来再说。届时我寻个机会自然会带着你回去看看,但现在你必须安心养伤。”
慕容雪想想自己目前的处境,再和他争辩也没用,还是养好伤再说。
她看了看四周,问道:“这是哪里?”
“这是沈幽心和谢直的居处。你放心,这里很安全。我不在的时候,沈幽心会陪你解闷聊天,你若是想要什么,只管叫她替你做。”
慕容雪一听是沈幽心的家,顿时露出几分喜色。
耶律彦见她眼里亮晶晶闪着光,便知道她心里打着什么主意了,摸了摸她的头发:“她答应我一定会好好地看着你,绝不会让你离开后花园一步。”
慕容雪眼中的小火花当即灭了。耶律彦这样做,虽说是好心好意的保护,但失去自由对她来说,简直比死还要痛苦。
她忿然看着自己的手,发泄着心里的不满:“谁包扎的,这么丑,像个粪耙子。”
耶律彦柔情脉脉地看着她:“我包的。”
慕容雪怔了一下之后,当即露出对他极度不信任的表情,撅着嘴道:“你会么?”
再一次被打击了自尊的耶律彦,笑了笑:“你放心,我已经用了最好的断玉膏,除了尾指,都不会有事。”
“尾指怎么了?”
耶律彦顿了顿道:“将来可能伸不直。”
“什么?”慕容雪的脸色当即变了,立刻就从眼眶里滚下来两颗又大又圆的眼泪,速度快的让人惊叹。
耶律彦最见不得她哭,当即便慌了手脚,安慰道:“只是可能,可能。”
“那我以后岂不成了残废。”
“怎么会呢,不过是小指,没关系。”
慕容雪泪汪汪道:“怎么没关系,我的小指最可爱最好看,你根本不懂。”
耶律彦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忽然间就想起来以前,她蹚水逃到油菜花地里,将鞋子都湿了,回来一看自己的脚被泡皱了,伤心的大哭。他好像就是那一刻,对她动了心吧。还是更早一些?
“表哥。”外面响起一声轻声的呼唤。
耶律彦起身走了出去,慕容雪听见外头轻声交谈。
“嫂嫂醒了么?”
“醒了。”
“我给嫂嫂送些燕窝粥来。”
沈幽心进了房间。慕容雪半靠着床头,对她笑了笑。
沈幽心一看她的手,眼圈便红了。“嫂嫂你受苦了,先喝点粥吧。你还想吃什么,我叫人即刻去做。”
慕容雪笑着摇头,“我吃不下。”手疼的抓心挠肺,根本没有食欲。
沈幽心关切道:“吃不下也要吃一些,嫂嫂最近瘦了很多。”
耶律彦接过沈幽心手中的瓷碗,对她道:“你回去吧,等会儿叫人烧了热水送来。”
“好,我即刻去吩咐下人。表哥你有事吩咐倩儿,她就在门外。”沈幽心出了房间,将门带上。
耶律彦坐到床边,舀了一勺喂到慕容雪的嘴边。
慕容雪撅着嘴不肯吃。“我真的吃不下,手太疼了。”
耶律彦将勺子直放到了她的嘴唇上,哄着她道:“勉强吃一点,乖。”
慕容雪被这个“乖”惊得不能言语,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这种肉麻的话语,他怎么肯说,不是素来都不屑一顾嗤之以鼻么?
见她不张口,他似笑非笑的问:“要我用嘴来喂你么?”
慕容雪越发的惊诧,今夜的耶律彦到底是怎么了,这完全不像是他的风格啊。看这架势是不吃不行了,慕容雪无奈,只好勉勉强强地吞了一口,没想到燕窝粥还很热,她烫的吐着舌头直吹气。
耶律彦忙问:“烫着了?”
慕容雪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叹口气道:“叫倩儿来吧。”他那里会侍候人。
耶律彦舀起来第二勺,放在唇边仔细吹了吹,又尝了尝,这才送到慕容雪的唇边。这一口的确不烫,温度合宜,只不过被他的唇齿碰过,她吞下去的时候,心里觉得怪怪的。
“我不吃了。”
“吃完。”他不容置否地又舀了一勺,看着她粉红色的樱桃小口,吞下去一口口的燕窝粥,竟然觉得喂她吃饭是一件十分惬意的美事。
他开始理解她以前费尽心思为他做菜,亲眼看着他吃下去的那种感觉了。
慕容雪被逼着吃完了一碗粥。
耶律彦满意的放下碗,替她擦了擦嘴唇,指腹借机恋恋不舍的在她唇上流连了几下。
慕容雪觉得很窘,只能扭过头避开,现在真真是手无缚鸡之力了,有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
片刻之后,仆妇送来热水,倩儿试了试水,正欲侍候慕容雪洗漱。
耶律彦道:“退下吧。”
他亲自绞了毛巾拿过来,慕容雪一看他的架势是要亲自给自己洗脸,顿时大惊失色地叫道:“叫倩儿来。”
他不由分说,走到她面前,像以前那样捏住了她的下颌。拿毛巾仔细擦了擦她的脸,完了之后还趁机捏了捏她嫩嫩的脸蛋,心满意足的实现了多日的心愿。
放下毛巾,他突然想起来什么,回头问道:“对了,你要擦香脂么?”
慕容雪忙道:“不、不。”
耶律彦走到她面前,弯腰给她脱了棉袜,握住了她的脚,放在水中。
他是要给她洗脚么?
慕容雪惊诧的差些将木盆都踢翻了。
她一边踢脚,一边叫道:“快叫倩儿进来。”
耶律彦低头置若罔闻,将她的脚按进盆里,撩起水慢慢抚摩着她的脚,脚踝,还有小腿。
慕容雪又惊诧又羞窘,床笫之间恩爱销魂的时候,他都没有这样的抚摸过她的脚和小腿,他总是迫不及待地直奔主题,直接而霸道。她有时候更想要的是他的拥抱和抚摸,可是他想要的仿佛只是那件事。她曾经为此纠结失落,以为男人或许都是如此,没想到他居然也会有这样温存的一刻。原来不是不会,只是不肯。
他低着头蹲在她的膝下,她默默看着他浓黑的眉毛,英挺的鼻梁,心里百转千回,思绪起伏。她做梦都想不到会有这样的一天。只可惜来的太迟。
恰这时,寂静的深夜,传来子时的更声,将这一幕幻梦惊破,将她的思绪拉回现实。
她想起来他的身份,想起来王府还有一个等他的女人,立刻,心里的一抹动容消失殆尽。
“天这样晚了,王爷赶紧回去吧,有事我会叫倩儿。”
“回去?”耶律彦反问了一句,紧抿着唇,直直地看着她,目光如有激流漩涡。
难道说错了么?慕容雪继续道:“这么晚了,你不回王府,王妃会挂念。”
耶律彦咬着牙,脸色已经沉得快要下雨。
慕容雪只好不说了,不过小脸上已经是一副明明显显的送客表情。
耶律彦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想起来自己曾经这样对过她,赶她离开隐涛阁,她那会儿该是如何的伤心欲绝?他越是体会到当日的滋味,越是感慨她的勇敢,似她这般越拙越勇,真心诚意对他的人,这世上没有第二个,他怎能错过。
他将她抱到床上,替她脱了外衣,将被子盖好,然后转身离开。
慕容雪松了口气,以为他要走,谁知道他只是去吹灭了灯,返身便脱了衣服,也躺到了被子里。
慕容雪急得想要坐起来,手却使不上力气,耶律彦按住了她。“别动。”
慕容雪急道:“你不能在这里留宿。”
“我当然可以。”他不容置否,“你为我受了伤,我岂能离开不管。”
“这里有人侍候,不需要你。”
“我愿意。”
慕容雪现在真是懊恼自己的双手不能动,落入了这般窘迫的境界。打也打不过,赶也赶不走。她气呼呼翻身朝里,不肯和他说话,只给他一个后背。
他从背后抱住她,想要将她的身子扳过来,她倔强的不肯。
他叹了口气,想起来自己以前也是这样的,独自背着她睡。
果然是善恶终有报,轮回到了这一刻,他觉得无论她如何对他,都是应该。他能做到便是弥补和挽回。
慕容雪闭着眼睛,身体很累,手却痛得让她无法入睡。而且身后是他温暖的身体,熟悉的气息。她许久不曾和他同眠,已经很不习惯,努力的想往床里面缩,离他远一些。
可是他贴了上来,还将手放在了她的腰上。
她立刻紧张起来,沉声道:“你别碰我。”
身后半晌无声,良久,他道:“我很想你。你回头看看我,好么?”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2939015和xixidexiatian 扔地雷,感谢大家的留言。
今妈:你看,说情话什么的,一上道就好了。
耶律:我今天表现的好吗?
今妈:怎么说呢,给老婆洗一次脚容易,难得是一辈子都给老婆洗脚。
耶律:我会继续加油滴,下一章可以安排让我给阿雪洗澡吗?
今妈:......
小番外
太子:“我最喜欢上巳节。”
公主:“为什么呢?”
“因为会有许多小朋友一起玩。”
公主:“哦,还有许将军家的小气姐姐对吧。”
“是小琪。”
公主:“皇兄你每次都把好东西送给她,不给我,我才是你的亲妹妹。”
太子斜了妹妹一眼:“你不觉得自家人还送东西很奇怪吗?”
公主眨了眨眼:“可是父皇都经常给母后送东西。”
“哦,那是因为父皇总是说错话。”
“哦,这样......”
慕容雪登上皇辇,坐下之后,突然撅着嘴问耶律彦:“你怎么不给我挡着头?”
“你怎么会碰到头?”
慕容雪小脸一沉,整整一路都不理他。
耶律彦莫名其妙,怎么好好的又翻了脸。
下了皇辇之后,太子好心提醒:“父皇啊,母后最恨别人说她腿短个子矮了。”
耶律彦惊道:“我没说啊。”
太子反问:“父皇你真的没说吗?”
公主笑嘻嘻拍手:“父皇,你这次要送什么东西给母后呢?”
耶律彦:“......我真的说了吗?”
太子公主齐齐点了点头。
V章
听到这似曾相识的话语,慕容雪鼻子有点发酸,因为她也有很多次想对背对着她的耶律彦说这样的话,不过她从来没说过,因为说出来被拒绝,心会伤的更狠。
想到当初自己的心情,她莫名有些心软,虽然没有转过头,语气却温柔了许多,问道:“我爹住在那儿?”
“他住在别院,你还是等手好些了再去见他,不然他定会伤心。”
其实耶律彦是怕慕容雪看见慕容麟此刻的情形伤心。他和丁香佩兰都受了伤,若不是耶律彦手下暗卫及时出现,三人都会丧命。
“那明日我去看看许泽。”
“你暂且还是不要出去的好,我不放心。”顿了顿,他道:“事关你,我输不起。”
她心上再次起了波澜,很怕和他交谈下去,会被他的话语打动,那么辛辛苦苦的武装起来的防线就会崩塌。她赶紧在心里加固防线,添砖加瓦,将城墙垒得高高的不叫他爬进来。
屋里静默无声,她虽然一声不吭,一动不动,但耶律彦知道她疼的睡不着。“这里有一颗安神丸,你要不要吃?”
慕容雪一怔,忍不住开口问:“吃了可以睡着吗?”她已经做好了准备,今晚上苦熬一夜。
“嗯,应该很快。”
“那你给我吧。”
“你张开嘴,我喂给你。”
慕容雪扭过脸来,依言张开嘴。
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脸,还以为他会将药丸放在自己口中,谁知道唇上一热,他的唇覆了上来,接着口中便被送进来一颗蜜丸。
慕容雪虽然气他占了便宜,不过心里还是有些感激他思虑周到。不然这一晚,定是痛的彻夜难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