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换个别人,不要说换个别人,哪怕阿靖兄弟换个性别,纵是出身国公府的千金,他也能厚颜提亲。偏生这次在帝都城,徒小三颇听了一些林靖旧事,譬如,林靖一脚踢死孔国公夫人内侄儿之事。徒小三就听说是当初那小子对他家阿靖兄弟不怀好意,自己喝了春酒,要对阿靖兄弟不轨,阿靖兄弟一脚把该人子孙根踹断,然后,春酒发作,他又发泄不出,就此送命。
阿靖兄弟有这等彪悍过往,徒小三慎重之外更得慎重。
然后,不待徒小三想出个慎重法子,就先体验了一把阿靖兄弟的彪悍。因为,林靖听徒小三说了,朝廷有意让他们修整之后南下,缫灭叛军。
林靖听闻此事,脸色立刻转寒,“这是谁的主意?”
甭看林靖平日里一幅娇娇贵贵的漂亮模样,他拉下脸来,连徒小三都有几分发怵,徒小三道,“当时我奉命陛见,边儿上好几位大人不大认得,有两个,一个是孔国公,一个是谢国公。”
林靖问,“你就应了?”
徒小三难得有些心虚,“你不知道,陛下待我,推心置腹。”
林靖登时大怒,一匣子芙蓉糕扣徒小三头上,怒道,“去你祖宗的推心置腹,人家不过三两句好话,你就跳坑!”
徒小三虽然杀人如砍瓜切菜,不可谓不狠,不过,也许世间当真有一物降一物,他在林靖面前就性子好的不得了。不过,谁被砸一脚袋芙蓉糕,也不会开心就是。只是,徒小三那火气还没往上冒,就见林靖眼泪已经下来了,徒小三哪里还有半分火气,连声道,“若是不成,就算了。何必生这样的气。”给林靖擦眼泪。
林靖吸吸鼻子,拍开徒小三的手,别过脸,自己擦掉眼泪,说徒小三,“你怎么这么没心眼儿啊,你有今天容易吗?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那些跟着你的将士容易吗?那段天羽多不好打,你又不是没打过。如今不过是朝廷看你兵强马壮,让你与段天羽消耗战力,你胜了,手下将士损失不在少数,介时给你赐爵赏你高官,不过是让你回帝都养老。你若败了,又能是什么好下场。”林靖完全是给徒小三气哭的。
徒小三给林靖说得都有些惭愧,徒小三道,“我一时没有多想,就瞧着陛下挺难的,而且,咱们这一路过来,当真是生灵涂炭。阿靖,以前没本事的时候,只能先谋生计。现下,咱们算有些本事了,我就想着,能为天下做些事情,也是好的。”
林靖长叹,“你固然是好心,我现在说,你可能觉着,将士生来就该为朝廷为天下太平抛头颅洒热血,待你为朝廷缫匪后,你就知道,这朝廷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了。”
林靖简直一句话不想同徒小三多说,他就闭着眼睛靠在车壁,路却是不好走,车里一晃一晃,林靖也靠不安稳。徒小三见状,揽他肩,让他靠在自己肩上,小声道,“要实在不成,待回了关外,我就装病,朝廷想来也没法子。”
林靖面无表情,却是一肚子气,怒道,“朝廷不会容你反悔的。”
待到得帝都,发财已是收拾好东西,准备一并回关外去了。
一道与发财在一处的,还有寿昌侯家的世子崔谨然崔世子,林靖满肚子气,见着崔谨然却是不好带出来的。林靖深呼吸两次,换上一幅笑脸,跳下车同崔谨然打招呼。
崔谨然笑道,“前儿一早我出城寻你,就没寻着人。听发财将军说,你今儿回来,我同他一道等你。咱们这些年不见,可有忘了我这老友?”
林靖笑道,“你也知道我的情况,我就是心里念着你们,到底不好多与你们联系。我是不怕,可你们还得在帝都呢。”
崔谨然道,“朝廷也没判你的罪,再者,哪怕真判了你的罪,咱们打小的交情,难道是假的?我要是个势力人,早与你绝交了。”问林靖在关外可好,与林靖说了些帝都的事,知道林靖去往晋中看望许尚飞,也顺道问候了许尚飞一回。
林靖不好在帝都外久留,走时悄与崔谨然打听,“关外军南下缫匪之事,不知是谁的主意?”
崔谨然道,“我听说是姚国公孔国公倡议,李将军(徒小三)一口应下。”
林靖笑,“成,我知道了。”
朝廷原意令关外军直接南下缫灭叛军,若无林靖,估计徒小三一行就直接南下了。因林靖在,林靖坚持关外军先回去休整,再说南下缫匪之事。
徒小三同时也同朝廷哭诉,说是麾下将士伤亡颇多,手中这么点儿人,南下也不过是送死。倒不若先出关,休整之后,重新南下。毕竟,朝廷也要准备粮草。
如此,朝廷便应了,不过,还是给徒小三封了个勇义大将军的虚衔。发财不知底里,心下一个劲儿的羡慕,直夸他家三哥得的这官儿威风八面。林靖原就心烦,还时不时的有发财过来聒噪,很是喜怒无常了几次。因林靖这性子,发财心说,怪道娶不着媳妇,就这脾气,谁家女孩儿嫁了也受不了啊。
发财腹诽了林靖一回,也知道林靖是心情不好,故而,便少过来寻晦气了。
林靖一路是臭着脸回的关外,因林靖心情不见好,徒小三这一路真是变着法儿的哄他高兴,已是决定,回去就装病,装个半死不活。
林靖直接一句,“那正合朝廷心意,只管令人养病,直接调派别的将领调拨咱们的人哪。就是咱们把人分散开来,总得交出万把人去吧。何况,若是如此,就是与朝廷撕破脸了。关键,这事咱们还不占理,既不占理,大义上便占不住脚。”
待回了关外,见着徒小四、有福、二青等人,那更是,林靖什么心都没了。因为,徒小三升了勇义大将军,发财得了四品官儿,简直把这一干子没见识的草莽羡慕的两眼放光。如今听闻还能南下缫匪,个顶个儿的都想着,这又是立功的大好时机,说不得他们也能跟着三哥把身上的官职升上一升。
尤其有财这一升官,王家更是欢喜的了不得,王太太里里外外的夸闺女旺夫。私下,更是赞闺女有眼光,相中了有财。
要知道,这桩亲事王太太先时是不乐意的,毕竟,她家虽寒门出身,她闺女已是官二代。有财自己身上没官儿,就是仗着跟徒小三的关系,如今连个官一代都算不上。倒是王大姑娘,很有主张,言道,“世道不太平,乱世枪是草头王,既是世道不好,嫁武官比嫁文官来得实在。”王大姑娘便愿意了这桩亲事。
如今,有财跟着徒小三走了不过俩月,这就成了四品官儿。
王家上下喜之不尽,王太太坚信,女婿这官儿就是给闺女旺出来的,两家亲事一成,女婿立刻升了官儿,可见闺女多么的旺夫。
有财到岳家去时,亦是锦衣怒马,十分排场。尤其岳母待他,较先时更为亲近,有财十分欢喜,把自己从帝都得的好马送了小舅子一匹,岳母王太太还问他,这李将军(徒小三)南下缫匪,有没有有财的份儿。
有财拍胸脯道,“我自然是要跟着三哥的。”就是一事,想着南下前跟媳妇把喜事办了。
今有财得了四品官儿,何况亲事去岁便定下了,王家自然无有不愿。
有财在城中置一处大宅,热热闹闹的将媳妇娶回了家去。
刚娶完媳妇,朝廷催着徒小三出征的圣旨再一次降下,整个锦州城都因南下缫灭叛军之事陷入一种意气风发,建功立业的狂欢。
便是很有些爱国情怀的徒小三,也觉着,这势头不大好了。
林靖对心腹陈安道,“以前我觉着,我走过的弯路、摔过的痛处,可以使他们能避免那些沟沟坎坎,如今看来,各人的经验都要靠各人的经历去获取,当真是半点捷径都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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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段天羽之五

第163章
徒小三虽然仗打得不多, 到底是经了许多事的人, 虽然给皇帝陛下“推心置腹”了一回, 经过林靖的愤怒,再加上这一路回了关外,徒小三那热血上头的脑袋也冷静了下来。
谁都不容易。
尤其徒小三,林靖给气哭时就问过他,“你到今天,容易吗?”
徒小三经过的艰难,更是远胜常人。
哪怕如今他是人人口中的少年英才,是今上愿意“推心置腹”的对象,可到今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除了给徒小三气得不成的林靖,怕也只有徒小三自己最清楚了。
林靖一回关外就径自回了自己的寒州城,根本没在锦州城停留,连发财的喜事,林靖也是打发人送了份厚礼,并未亲自出席。
徒小三苦留他不住, 他眼下事情也多,只得任林靖走了。如今发财成了亲, 徒小三把手里的事交待给王都军和小牛子,自己往寒州城去了。
赔礼道歉的话,徒小三自己说的都不好意思再说了, 他寻个话题,“发财还念叨你呢,说你没去吃他的喜酒,可不够意思。”
林靖道,“有什么好去的,他们现在,恨不能个个跟你南下。发财在帝都立了战功,就他那骨头三两轻的样儿,现在怕都把自己吹成战神转世了。”
徒小三顿时一噎,只因林靖虽未去吃发财的喜酒,却是把发财这几日的得意样儿说了个十成十。徒小三待兄弟们一向厚道,道,“阿靖,你也知道,我们都是没啥见识的人。突然之间,得了官儿,有了名,不说发财,就是我,也是骨头轻的要飘起来似的。要不,我也不能一时犯傻,应下南下之事。阿靖…”后面的话,徒小三有些说不出口。因为,他知道,林靖为锦州城耗费的巨大心血,真不是一句“对不住”能相抵的,他没有与林靖商量一声,就答应陛下南下缫匪之事。何况,这事儿现下看来,他那会儿当真是脑袋抽了,不然,怎么能应下这样的事?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徒小三这辈子,二十几年的光阴,他还没有在谁面前这样惭愧过。徒小三眼中的愧悔似能溢出来,将两人吞没,林靖不想看他这模样,别开脸去,望着平静的湖面不说话。徒小三道,“阿靖,我这次来,是想着,我这一走,锦州城的事,还得托付给你。”
林靖问,“打算什么时候走?”
“就,就这几天,朝廷又命人来催了。”
林靖问,“粮草都准备好了,刀枪都备齐了,你这一走,锦州城打算留守多少人?知不知道南面儿是个什么情形,有没有确定南下的路线?”
林靖这几句话,直接把徒小三问得哑口无言。
徒小三结巴了一下,道,“粮草刀枪都有朝廷准备,锦州我想带一半,留一半。南下的路线,还没确定。”
林靖那一肚子火气,又有往上蹿的势头,他**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老话,叫,不见兔子不撒鹰!粮草兵械未见,就这么急火火的南下送死,你是急着投胎么!”
徒小三心里怪难受的,道,“阿靖,你虽生我气,还肯为我着想。我这辈子,认识你,就没白活。”
林靖气得站起身,“别跟我说好话,我同你说,没用!我平生最恨蠢才!你没白活,我算是白活了六七年,你个…”林靖那骂人的功夫,足足骂了大半个时辰,把徒小三骂得头都恨不能低裤裆里去。林靖看他这样儿,更气,“低头做甚!抬起来说话!”
徒小三很实在地,“我看能不能挖个洞,钻进去。”
林靖讽刺,“这是跳坑没跳够呢。”
林靖骂徒小三半日,也就徒小三这心理素质,他竟硬生生挺过来了。然后,挺过来后,林靖骂累了去休息,徒小三到厨下给林靖做了几样拿手好菜。
说来,徒小三烧菜很有些水准,虽然不及厨子,便他烧出的菜格外有种家常味道,林靖一向喜欢。见着饭菜,林靖撇嘴白徒小三一眼,恶狠狠道,“献殷勤也没用,我可没原谅你。”
徒小三乐呵呵地,“那我继续表现。”
林靖再翻个大白眼,坐下吃饭,还挑徒小三的茬,“中午吃过饭就要睡觉,还烙什么麦饼,客这饼,必然要硬面,不大消化。”然后,嘴里说着不大消化,林靖吃了三角。徒小三怕他撑了,道,“你喜欢,明儿早我再烙,一会儿睡觉,别真积了食。”
林靖“切”一声,“不过是给你面子,才多吃两块罢了,其实我一块儿都不想吃。”
“是是。”徒小三给他夹了筷子海米豆腐,道,“尝尝这个,这海米是今年新送来的,用来烧豆腐,最合适不过。这豆腐也嫩,就是不大容易进滋味儿,全靠这海米的鲜香来提味儿。我是用砂锅炖的,鲜味儿一点儿没散。”
林靖给徒小三面子的吃了两口。
徒小三光给他布菜了,自己不挑食,有啥吃啥。待林靖喝汤的时候,徒小三三两口塞了一碗饭,林靖道,“跟你说多少回了,别吃这么快,吃饭快对身子不好。”
徒小三连忙应了,心下热乎乎的,想着阿靖兄弟到底还是念着他,关心他的。
待得用过午饭,林靖去卧室歇晌,徒小三也跟着去了。
林靖余怒未消,道,“你去客房,我自己睡。”
徒小三厚着脸皮,好声好气,“我有事想跟阿靖你商量。”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林靖便是性子再坏,骂人家大半个时辰,人家还主动烧饭给他吃,他这会儿也不好意思太绝情的。于是,林靖沉脸坐榻上,问,“什么事,说吧?”
“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完,要不,你躺着,我坐床边说给你吃。”
林靖作息向来规律,他因晚上失觉,必要中午歇一歇的。林靖就去床上躺着了,徒小三先是坐在床边的绣凳上,道,“我是想着,阿靖你说的对,这南下缫匪并非小事。说句实话,咱们在朝中,并没有可靠的朋友。就是有你大哥,你大哥但凡为咱们说话,恐怕人们就会多想,想着是不是他循私呢。若是就这样南下,我就担心有人在朝中给咱们使坏,我也是打过几场仗的人,又跟着你学习很多,不说别个,咱们千里之遥南下,粮草便是大事。倘有人背后断咱们粮草,倘兵械供应不足,该如何是好?”
林靖侧卧床间,闭着眼睛微微颌首,徒小三继续道,“我思来想去,当初陛见时,孔国公谢国公皆是慷慨激昂,极是忠心的老臣。我想着,我寒门出身,也没什么见识。是不是请朝中派孔谢二位国公到军中,做个监军,也是好的。”
林靖那浓密纤长的睫羽一颤,双眸缓缓睁开,露出那水银般的一双眸子,林靖道,“我都说你脑子是被狗吃了,如今这回了关外,倒是又长回了一点。”
徒小三憨笑,“过奖过奖。”
“别高兴得太早,你想的这人质的法子自然是好,只是,他们俩人都上了年纪,哪里经得起车马劳顿。”林靖掀被子坐起来,原想徒小三自己想着去送死,林靖不欲再管他的。如今看来,倒也还有可救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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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段天羽之六

第164章
林靖性子不好, 心肠却是软。
皆因他性子高傲, 能入他眼的人实在不多, 偏生徒小三算是一个,说到底,这打仗,其实也不是徒小三一个人的事。整个寒锦二城的军队筹建,林靖付出的心血,一点儿不比徒小三少。
他就是能看着徒小三去送死,也不忍心看着这些将士们送死。
林靖要起来商量缫叛军之事,徒小三按住他肩,令他躺下,自己去了外袍,上床一并躺着去了。徒小三道,“咱们躺着说,也是一样的。”又道,“你这几天定没歇好,我不该拿这事扰你。”
林靖一点儿不领这情,“要是不想扰我,就不该上赶着过来跟我商量。”
徒小三低声道, “我既不想扰你,又担心你一直生我气, 怕你气坏了身子。”
林靖气道,“没给你气死,就是我命大。”
“阿靖, 哥以后什么都听你的。”徒小三握着林靖的手,认真道。
“不是听我的,你要谁对就听谁的。我也不一定都对,只是,我再不会害你。”
“嗯,哥记下了。”
林靖并不是心胸狭隘之人,此事便算揭过,同徒小三商量南下之事。林靖道,“陛下定是想着段天羽从帝都败退,一路退到湖广。想着趁段天羽的败势,一举缫灭叛军。只是,此事在我看来,却没有陛下想得那般容易。第一,段天羽之败,并不是一败涂地,说他败退,不如说是撤退。你想想,当年蛮王败退,于晋中曾为我大姐夫重创。可段天羽呢,他退到晋中都能大败晋中军,自晋中一路难下,可听说还有哪里的驻兵能奈他何?他退得快而从容,可见他的主力军队未曾有太大消耗。第二,眼瞅就是七月了,听闻江南地气暖和些,可那江南,一样是冬天降雪的地方,暖能暖到哪儿去。待朝廷备好粮草兵械,咱们远路过去,怕就要入冬了,冬天打仗,两不便宜。咱们的人,多是关外北地人,那南面儿的气候,能否适应都得两家,如此,天时地利都不在我们这边,这仗就不好打呀。你想想,要是段天羽好打,当初在帝都城外,你与禁卫军合围,他都能退走。帝都还是朝廷的地盘儿,如今光靠咱们关外军,远道奔袭,就能有必胜把握吗?”
林靖这桩桩件件,都说到了徒小三的心坎。
徒小三低声道,“不瞒你,我先时热血上头,没顾得上多想。这几日,我越寻思越是心惊胆颤,我并不是贪生怕死,也不是就看中了朝廷的官职赏赐,我遭过灾,知道受灾时,高门大户的总有地方去,可平民百姓,是生是死,就得靠老天爷了。我就是为了,若能平叛乱匪,寻常百姓的日子还能有些过头。阿靖,可我这几天练兵,我瞧着那些跟着我的兄弟们,他们把性命托付给我。若是能打赢,也算没白来这世上一遭。可若是打不赢,败了,世道还是这世道,我没能救了谁,还把这些兄弟的性命填了进去。我一想到这个,我这心里就不是个滋味儿。”
“是啊,兵者,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林靖道,“有福发财他们是从老家就跟着你的。可你想想,那些征来的普通兵士,他们一样是家里的儿子、丈夫,如今征了兵,跟着你打仗。有命的,能赚个前程,倘那没命的,战死了。那么,这家里,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妻子成了寡妇,孩子成了孤儿。打仗,心不狠不成,可也得为手下人多想一想,能少死一个是一个啊。”
“阿靖,要依你说,你觉着,这仗该如何打?”
“我不必说,你心里也该有数。”
“我是想着,咱们人手不够,该请朝廷多派些兵,这样也有把握。”徒小三道,“那天在帝都城外,我看你大哥颇是英雄了得。我想着,要是朝廷能增派军队,我不一定非要做大将军,叫你哥做大将军,我做手下,你做军师,咱们只要齐心,段天羽毕竟时间尚短。他就是个神人,练兵也得需要时间。趁他还没把兵练起来,咱们南下要他命!”
林靖叹道,“三哥你都能这么想,只是,有一人是不会这么想的。”
“谁?你大哥是不是嫌我以前的事?”以为是林家大哥瞧不上他的出身。
“胡说什么!”林靖道,“你端看我的人品、心胸,就该知道我大哥是什么样的,他虽长得端严了些,却并不是个迂腐的人。不然,在帝都早把你老底兜出来了。”
林靖叹道,“是陛下。”
徒小三极是诧异,“不可能吧,你不晓得,陛下对段天羽痛恨至极。何况,我听说,陛下十分信重林国公。就算陛下担心林国公偏心于你我,可这打仗的事儿,不同他事,自然是心越齐越好。”
林靖道,“你不明白陛下的性情,他其实,不算心胸狭隘,当初关大将军西去牧州府重建牧州军,孔太后是让关家其他人留在帝都的,说白了,就是做质子。待今上登基,他很快就打发关家人去牧州府与关大将军团聚了。”
“可见陛下心胸宽阔啊。”
“是。”林靖道,“而且,陛下十分信任我大哥。与之相对的,陛下有多信任我大哥,就有多厌恶我。他并不是因为我宰了襄阳公才对我不喜,他放襄阳公在帝得生事,无非就是等着有个厉害的教训了襄阳公,叫襄阳公知道利害罢了。就是我杀了襄阳公,他也不过是个面子上的事儿。这次驰援帝都,我不是没有请人为前事说情,但陛下仍是不肯揭过。这样一个不算狭隘的人,对一件自己并不太在意的事,苦苦不放过。只能说明一件事,陛下是不想再见到我的。”
徒小三都奇怪,问,“你与陛下先时可有什么过节?”
“没什么过节,无非是我不大喜欢他罢了。他当初投奔到我家,我一见他就不喜欢,我觉着他那人虚的很。我大哥一向待谁都好,待他很是不错,就是他进了宗人府坐牢,每月都会打发人去瞧他,逢年过节的都会给他送东西。不然,他在宗人府能过那等安生日子。”林靖道,“他现在待我大哥,也好得不得了,我听说,隔三差五的就要留我大哥在宫里吃饭,尤其是晚上,用过晚膳后还要同我大哥商量朝政。”
林靖对此百思不得其解,同徒小三道,“你说,就是看我大哥如何待他的份儿上,我大哥就我这一个嫡亲的弟弟,他却是恨不能我们兄弟一生一世都莫再相见。这人得是什么心肝儿啊!”林靖对陈柒宝非常不满。
林靖于一些政治军略上的事,那是远胜常人,但在这些人情世故人,他是不及徒小三的。徒小龙一心下一动,思量着该如何开口,方道,“阿靖,你有没有想过,正是因林国公待你好,陛下才不想见到你的。”
“这话怎么说?”
徒小三道,“就像我很喜欢你,你待我也好,咱俩好好儿的。偏生你那里有个叫你心肝肺一样记挂的大哥,其实,虽然知道不大可能,可我希望,我在你心里,我与你,能更近些。并不是为了什么利益,我就是想着,在你这里,独一无二才好。”不得不说,在这一刻,徒小三与陈柒宝竟然产生了一种奇诡的共鸣。
林靖不解,“这叫什么话,我大哥把我自小带大,你也是把小四自小带大的,我对我大哥,就如同小四对你一般。难道平日里我对你不好了,还什么独一无二,你本来就是独一无二的啊。难不成,世上还有两个你。”
“你看,枉你平日里聪明绝顶,这些事就笨了吧。”徒小三道,“我还好些,我有小四,还有有福发财他们,是后来才遇到的你。可你想想,陛下有什么?亲爹,是那样的货色。亲娘,早早的去了,兄弟们,个个不成器。倘不是有些运道,怕是都做不了皇帝。可能陛下这一辈子,对他最好的,就是你大哥。”
徒小三将心比心,“如果我这一辈子,一无所有,就一个人对我好过。可能,我觉着,在这个人眼里,我是特别的。可是,一对比就知道,我根本不特别。这个人,有真正打心底宠爱的人,当初他对我好,不过是顺手罢了。要换了你,你嫉不嫉妒这个备受宠家的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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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段天羽之七

第165章
林靖觉着, 徒小三完全是在胡扯好不好, 这怎么可能啊!
堂堂一国之君, 难道会嫉妒他?
林靖道,“你哪里知道,现在多的是人,上赶着对陛下掏心掏肝。”
“那是对着陛下的身份,又不是对他这个人。”徒小三也很有立场的表明自己的态度。
这事儿暂且无解,反正依林靖说,陛下对他是大大的不待见,只要他在,陛下怕是不会叫他大哥领军。徒小三也不想多说今上的事,毕竟,那是皇帝的私事。徒小三问林靖,“要是陛下不允国公领兵,最有可能的是谁?”
“这就不好说了。”林靖心里也没底。
林靖都没什么把握的事,徒小三对于帝都官员,更是两眼一摸黑。只是,二人先得商量出个策略来,眼下就是得给朝廷拿出份出兵的计划, 断没有只拿着关外军往里填的理。何况,必得粮草兵械齐备, 才好出兵呢。而徒小三这里,林靖千叮咛万另嘱咐,“有福那里的人手, 亏得你一直没叫他们现于人前。还是叫他们继续幕后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