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景乾笑一声,“你腿脚倒快。”迫不及待了吧?还是怕朕直接把这贱人砍了脑袋?
明湛笑,“儿臣还是头一遭见海外来的人呢,正想瞧瞧与我们天朝有何大不同呢?”
“这怕你要失望了。”凤景乾笑着瞟一眼阮鸿飞,“我看国主的天朝话说的比你都雅致三分,再看国主浑身这气度风华,就知腹有诗书。”
“对了,国主怕是还不认识吧?”凤景乾哈哈一笑,指着明湛道,“这是朕的儿子,也是朕的太子。”
阮鸿飞给凤景乾明嘲暗讽的刺了几句,此时方猫得说一句话,“殿下。”
阮鸿飞身着繁冗华美的礼服,头带着玉冠,俊美的眉目给他这身衣裳装扮一衬,平添三分雍容三分富贵与四分威仪。俗话说,佛要金装人靠衣装,果然没错。阮鸿飞这样的打扮这样的身份这样的派头儿,即便是北威侯在他跟前儿,也不敢说一声,你是我那孽障养子——绑架皇上王爷的阮贼吧?
“国主。”明湛看阮鸿飞这身富丽雍容的装扮直出神,肃手道,“国主请坐吧。两位大人也坐。”果然是我家飞飞啊,穿什么都好看,这么花红柳绿的硬能看出几分高雅来,明湛眼睛粘在阮鸿飞身上,一派欢喜道,“我以为海外的人会是红眉毛绿眼睛的呢,国主看起来眉眼与我天朝人仿佛,想来八百年前许是一个祖宗呢。”
凤景乾笑斥,“胡言乱语。”暗暗咬牙,真是前世不休,才会跟这个贱人一个祖宗啊啊啊!
明湛难掩眉目间的欢悦,脸上笑的跟朵迎春花儿似的,嘴巴里巴啦巴啦喷个没完,“国主这样斯文知礼的人,我一见就喜欢,说不得是前世的缘份呢。/.gosky./”明湛的位子原是在礼部尚书欧阳恪之上,谁知他硬是一屁股坐在了阮鸿飞先前的位子上,阮鸿飞只得退一位,明湛亲热的问,“国主远道而来,路上可还平安?吃食可还习惯?被褥可还舒坦?我们虽从未相识,可自从收到国主国书时起,我与父皇便时时思量国主是何模样性情,如今一见,真是惊为天人。国主你住哪儿呢,现在?”
“好了,明湛。”凤景乾适时的打断明湛的话,笑对阮鸿飞道,“朕这太子颇有几分痴性,让国主见笑了。”
“哪里哪里。”阮鸿飞落落大方的执起明湛的手,却转头对着凤景乾一笑,那一笑的风情简直是没法儿细说,其间种种自得挑衅就不必提了,他嗓音低沉动听,语气恳切至极,让凤景乾十分想出去吐一吐。阮鸿飞一派挚诚道,“太子殿下这样热情友爱,让我瞬间想到天朝的一句话叫‘宾至如归’。我初次来到天朝,看到巍峨的宫殿,繁华的国都,威仪的陛下,其实心内惴惴,担心陛下看不上我这小国之主。如今一见太子殿下,我烦忧尽去。说来,我头一回来帝都,颇喜帝都繁华,且我与太子殿下一见如故,倒是想请太子殿下这东道主带我游一游帝都,看一看天朝,不知陛下可允准否?”
凤景乾眼风一扫,太子殿下已是给贱人迷的七晕八素,一脸跃跃欲试的贱相,凤景乾内心觉得份外丢人,故做大方道,“国主与我儿投缘,最好不过。说句托大的话,国主瞧着还年少,不知年岁几何?”贱人,一把年纪真好对我家孩子下手的!
阮鸿飞淡雅一笑,谦道,“今年正好二十八。”
厚颜无耻的将凤景乾噎了一个倒,凤景乾也不是好对付的,喘匀一口气,继而噙着一缕笑道,“国主好生面嫩,朕瞧着国主不过弱冠之貌,却不想已近而立,比朕的太子大了十岁啊!”那一脸的吃惊真不像假的,编吧,你就编吧!不知羞耻的贱人!
明湛在一畔傻乐,“是啊,真瞧不出来。莫不是海外山水好,国主瞧着只比我大个两三岁的样子呢。”
不争气的东西!凤景乾不着痕迹的剜明湛一眼,再下一重手,关切的问,“国主怎么没带王后一道前来?莫不是怕路远迢迢,行动不便?”
“不瞒陛下,自从我的王后过逝,小王还未遇一钟情之人。”阮鸿飞脸上一派高华深情。
凤景乾哈哈大笑,“那正好,朕正要为朕的太子选妃,如今国主既无王后,且跟着朕一道瞧瞧我天朝佳丽,若有哪个可入国主之眼,朕为国主赐婚!”
阮鸿飞尚无反应,明湛“嘎”了一声,凤景乾扫明湛一眼,淡淡的问,“太子可是有事?”
“没。”明湛还是识时务的,他断不会在礼部尚书跟前儿反驳太子妃的事,此事,私下解决比较好。嘎巴嘎巴嘴,明湛试着清场道,“父皇,已是晌午,这些天礼部与理藩院事多,不如让两位大人先回去做事吧。我正闲着,倒可陪一陪国主。”
凤景乾清晰的看到阮鸿飞在听到太子选妃时眼底隐隐的不悦,虽说这贱人善于隐藏情绪,不过凤景乾是何等眼力,比孙大圣的火眼金睛不在其下。阮鸿飞有一分不痛快,凤景乾便痛快十分,顿时心了平了气了顺了,应允明湛所求,打发了礼部尚书与理藩院大人。
明湛长长的吁了口气,总算可以不要阴阳怪气的说话了,顺便连屋里的大小太监都打发了。
阮鸿飞对着凤景乾淡淡一笑,“多日不见,皇上龙体康健,真是小臣的荣幸。”老子能绑你一次就能绑你第二次,你别找不自在啊!
凤景乾面不改色,“这都是祖宗保佑。”祖宗怎么没顺便打个天雷霹了这个贱人呢!有本事你再试试看!
阮鸿飞暧昧不明的笑两声,低头端起茶碗要喝花,明湛的手先挡在阮鸿飞的茶碗前,拦住说,“快别喝这个了,茶都冷了,我另给你换一盏热的去。”说着从阮鸿飞手里取下那盏残茶,屋里也没个支应的太监,自己屁颠儿屁颠儿的跑出去要茶了。
阮鸿飞微微一笑,受用无比。
凤景乾险些气的厥过去。
若不是这样拂袖离去有些不合身份,凤景乾真不想继续看阮鸿飞这张贱人脸以及明湛这张贱皮子脸,真是一对贱,怪不得能看对眼呢!
不多时,明湛端了茶回来,花梨的茶盘上摆的却是两盏暖茶,明湛先递了一盏给凤景乾,笑道,“父皇,你的茶肯定也凉了,换盏新的吧。”
凤景乾接了茶,忽然觉得他家儿子还是颇有可点拨之处的,慢呷了一口,就见明湛摇头摆尾的对着阮鸿飞献殷勤,“我看你唇上发干,像是赶路上了火,茶里我放了蜂蜜,你尝尝。”
阮鸿飞呷一口,明湛又问是甜是淡,几番啰嗦,直看的凤景乾目瞪口呆。
凤景乾忽然觉得其实人啊,生儿子没什么狗屁用,像这贱人,倒是没儿子,不过人家找个比儿子还体贴的床伴!不但有人给端茶倒水嘘寒问暖,估计日后明湛还能给贱人养老送终!精啊,真精啊!凤景乾头一次发觉贱人成精的可怕性!
凤景乾喝着没滋没味儿的茶,琢磨着怎么抡起大棒给这对小贱鸳鸯当头一棒,也让他们脑袋清醒清醒!
番外皇帝难为之三四
好不容易待阮鸿飞与凤景乾打完眉眼官司,明湛殷勤的送阮鸿飞出了宣德殿。
阮鸿飞笑,“行了,我认得路,前面还有引路的内侍,你回吧。”
“我也没事,再送送你呗。”他家飞飞好不容易光明正大的来了帝都,明湛硬没摸着时间与飞飞一诉相思,心里难免郁卒,瞧着阮鸿飞的眼神儿就有点儿火热过头儿。
“也没有几日了。”阮鸿飞望着前面一重重巍峨的朱瓦红墙,脚下是延绵不绝的汉白御道。真是天意弄人,他从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以自己的真颜回住到这个地方来。
明湛不时侧脸瞅一瞅他家飞飞俊美的容貌,心里一阵阵的傻欢喜。
远远望见迎面走来一行人,阮鸿飞眼神极佳,趁着交握的手狠掐了明湛一下,明湛吃痛回神,阮鸿飞给他个眼色,明湛抬头时,那行人已到跟前儿,俱是朝中权贵重臣,不待他们行礼,明湛便道,“不必多礼。你们来的巧,我与国主刚陪父皇用了午膳。”
领头儿的是明湛的挂名老丈人魏国公,上次立储,他做的是副使的差使。如今明湛登基,他给扶正了,是正使,端的体面,往宫里跑的也勤勉。如今见着明湛,正要说笑两句,就听后头王大人一声惊呼,“侯爷侯爷!”
魏国公急忙转身一瞧,原本立于他身后的北威侯竟直挺挺的躺下了,幸而有王大人顺手扶了一把才没直接摔到地上去。不过王大人也只是一书生耳,这一扶只起到了缓冲作用,魏国公忙跟着搭把手将北威侯缓缓的放到地上。
话说北威侯府因阮鸿飞的关系冷落了一段时间,可后来凤家兄弟平安,且明湛得立太子眼瞅就要登基。要知道太子殿下后宫稀薄,唯二侧妃,其中一个便是出身北威侯府。尽管阮家战战兢兢了许多日子,不过皇上与太子都没有因阮鸿飞迁怒北威侯府的意思。故此,渐渐的,北威侯府重新在帝都走动起来。
谁晓得…
明湛心道,不会是飞飞使了什么招术吧?一面命内侍抬了北威侯到就近的屋里,再传太医,着人去备车,待北威侯醒了赶紧送回家去。
阮鸿飞无辜的紧,他只是对着北威侯淡淡一笑而已。谁知北威侯仿若见到鬼怪一般,眼珠子瞪老大,喉咙里咯咯两声,直接躺地上去了。
“殿下不必远送,小王自可出宫。”这兵荒马乱的,阮鸿飞善解人意道。
在外人面前,明湛还得装虚客套,只得道,“失礼了,若有闲暇,我请国主品茶。”
阮鸿飞的眼神自始至终未在北威侯身上流连半分,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当凤景乾得知阮鸿飞只一眼便将阮侯看的倒地不起,太医回报阮侯已脑血栓中风后,郑重的叮嘱明湛,“日后我与你父王都不在帝都,你与他相处,宁可吃些亏,可千万不要辜负他。”好不放心哦,把小宝贝留跟个妖孽过日子。
明湛毫不领情,且老大不高兴,撅着嘴道,“我跟飞飞情比金坚,我怎么可能会看上别的人。他要是敢看上谁,我非把他眼珠子挖出来不可!”
凤景乾无语。
明淇是从明艳那里得知明菲过逝的消息,一惊之后,惟余叹息。
明艳叹道,“你刚来,原不该跟你说这些事。只是你要在云南长住的,明礼明廉那儿早晚也会知道,你心里有个数也好。”
“大姐说的有理。”明淇道,“她一辈子不服明湛,做的那些事,如今这个结果也不为怪。只是赶在这个时候,寿宁侯府又要难做了。”
若这句话传到寿宁侯的耳里,寿宁侯必要流下两滴辛酸泪:知己啊!
也不知做了什么孽,镇南王四个女儿,三个都是好的,唯独他家娶的这个是败家精。自大婚后,没一日安宁,且做出多少连累家门之事。
堂堂寿宁侯府,竟成了帝都的大笑话。
可即便如此,尽管寿宁侯早恨不能府里没有明菲这个人,他也不愿明菲在这个时候过逝。
太堵心了!
眼瞅着皇上要禅位太子要登基,举国同庆的事儿,你家偏要办丧事,这不是给太子添堵么?且死的偏偏是明菲!尽管太子与明菲有隙,这嫌隙举朝皆知,越是如此,太子越不希望明菲死在登基大典之前!
寿宁侯府真不想区区小事惊动太子殿下,不过寿宁侯府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虽说明菲做过许多荒唐事,那也是寿宁侯府的孙媳妇。孙媳妇死了,再怎么着也得通知亲朋好友一声吧。
而与寿宁侯府相交的人家儿,大部分都是与寿宁侯府门户相对的,非富即贵,且在帝都有头有脸的人家儿。
故此,这消息就吹到了太子殿下的耳朵里。
王大人一片忠心,他的意思是请太子殿下赦了明菲以往之罪过,倒不为别的,单为太子殿下名声计。
太子殿下微一皱眉,淡淡道,“跟内务府与寿宁侯府说一声,以郡君礼办丧事吧,她虽做了许多糊涂事,到底与我是同父兄妹。她不仁,我不能不义,一死百事空,就赦了她以往罪过吧。”
接着刑部尚书、大理寺杜如方、御史台王大人正在与太子禀报浙闽一案的审讯结果,王大人道,“殿下登基在即,万岁爷禅位之时,定要大赦天下,臣等皆认为不易量刑过重。”
明湛冷声道,“两码事,赦什么赦,我从未听说过违法乱纪有赦免一说!只管按律判决!”
“明菲昔日害的是我,我可以不计较,赦就赦了!”拍了拍案上的折子道,“这些人在浙闽做了多少祸事,那些因他们而死的人,怕不会从地府回来赦免他们!”
三人皆噤声。
李金福进来禀道,“殿下,万岁口谕,宣殿下去宣德殿见驾。”
明湛已完全将朝政接到手里,每日忙的脚不沾地。另一边儿交出大权的凤景乾就有足够的精力与空闲与阮鸿飞表演兄弟相认的狗血戏码。
明湛到时,正是精彩之处,凤景乾握着阮鸿飞的手,情真意切的唤了声,“我的兄弟啊!”真能酸倒一嘴的牙,明湛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欲行礼参拜。凤景乾满脸的欢喜,对明湛道,“不必多礼,明湛,快过来。真是意外之喜,杜国主竟是朕的兄弟,你的王叔啊!”
明湛作惊讶状,“竟有这种事?怎会有这么巧的事啊?”
敬敏长公主笑道,“可不是,若不是国主这块儿玉掉出来,谁能想的到呢?昔时我只记得父皇常拿了半块儿玉把玩,听说原是一对的。”
阮鸿飞拿捏着架子,一脸的不可置信道,“这不大可能吧,虽说玉佩是小王的母亲相传,且母亲说是当年父亲相赠。不过,做此证据就太牵强了些。长辈皆已仙逝,真相无处可寻觅,不过小王与陛下一见如故,做兄弟重逢以昭示我们凤杜两国永世交好方是大善。”
凤景乾笑赞,“王弟说出了朕的心声哪。”
明湛跟着搀和,“怪道我总瞧着国主面善呢。”
“怎么还叫国主,这样生份。”凤景乾笑着嗔一句,“以后就叫王叔吧。”
皇室的八卦总是传的最快的,不到一天,传出N多版本。
譬如,有人说,“嘿,知不知道啊,杜若国国主是咱们万岁爷的私生子诶。唉,万岁爷蹦出这么个大儿子来,不知道太子殿下…”这皇位禅还是不禅都是一回事儿啊!
譬如,有人说,“新鲜事儿呐,听说杜若国国主是先太子的儿子诶…”
譬如,有人说,“杜若国主是先帝的私生子诶…”
总之,帝都上流社会围绕着杜若国主是谁的儿子展开了一系列的怀疑与讨论,不过大家都是奔着着一个目的去的,那就是:杜若国主一定是凤家人的儿子。
这是为啥?
凤景乾一咏三叹的补充了先帝与杜若国女王昔日一场关于爱与责任的地下恋情,并有信物:一对玉佩为证。
当然,这件证物略显单薄,接下来的舆论控制展现了凤景乾与明湛高段儿的忽悠功力。
明湛私下对臣子道,“杜若国有支不错的舰队,将来咱们开海禁,建海军,少不得他帮忙哦。又不是要入宗籍造玉牒,一个名头儿罢了。”
诸大臣不得不感佩太子殿下深思熟虑,死占便宜的中心思想。
凤景乾私下对臣子道,“阿若还没子嗣呢,如今朕既为他的兄长,少不得为他张罗一二。”
诸大臣不得不感佩皇帝陛下高瞻远瞩,不战而屈人之兵的中心思想。
进而感叹,皇帝陛下与太子殿下虽不是亲父子而胜似亲父子哪。
最终这事儿也没讨论出一二三,凤景乾就时常挽着阮鸿飞的手一口一个“王弟”的与他引荐朝中贵戚,那姿态,比对自个儿的同胞弟弟——镇南王凤景南都亲切三分。
终于有一天,凤景乾笑对阮鸿飞道,“王弟随母姓,不过在咱们大凤朝,男子行冠礼后皆会由长辈赐字,不如朕为你取一字如何?”
阮鸿飞洗耳恭听,凤景乾笑问,“凤鸣二字如何?”
凤鸣,凤凰鸣唱,不得不说此二字有着极好的寓意。
不过明湛率先想到的是他前世老家卖馒头的干爹就叫凤鸣,且此名儿在明湛老家应用之广,堪堪败居狗剩二字的下风。
咳一声,明湛建议道,“不如叫凤鸣飞,更是朗朗上口。”他叫起飞飞来岂不顺跟儿。
“胡闹,明菲刚刚过身,你脑子没病吧?”当众被驳面子,凤景乾瞪明湛一眼,不客气的斥道。
明湛比划着解释,“是这个鸣,这个飞。”
“那也不成,念着跟重名儿似的。”已卸下一国之君重任的凤景乾忽然发现自己以往背的包袱不用背了,隐隐失落的同时越发轻松恣意了,道,“朕是请镇国寺的高僧筹算过的,再没有比这两字好的了。”
明湛眨眨眼,似乎在问,您老人家啥时见过和尚哪,我怎么不知道?
凤景乾完全是打算不讲理了,而且他很有底气,马上就是做太上皇的人了,不用那么讲理。
于是,阮鸿飞得了在明湛看来土不拉唧的字:凤鸣。
事后,明湛道,“还不如叫凤凰呢。”
凤景乾为了老凤家的江山、为了明湛的情路能顺畅些、为了自个儿俩孙子的前程,把阮鸿飞的身世说的比针还真,直接将人留在宫里相伴。
凤景乾早打算好了,比儿子还亲的侄子也卖了,阮鸿飞外头有地盘儿,膝下却没儿子,明湛看着也不像能生出儿子的人来,将来大好江山都得是他孙子的。现在略作低伏那也是为了江山大计。
做如此想,凤景乾也放开了。
除了明湛晚上得陪凤景乾睡觉以外,阮鸿飞在宫里得到了帝王级待遇。可这前一条儿,就让阮鸿习不爽之后又不爽了!
难道他稀罕住宫里,他住宫里是为的什么?
哪怕要避嫌,你一个做伯伯也没道理把侄儿弄到自个儿床上去吧!
当然,这俩人没啥见不得人的关系!
明湛是个坦荡脾性,凤景乾却是个爱面子重逾性命的家伙,他不希望自己还在宫里时看到自己的小宝贝被人“欺负”。
因此,阮鸿飞很不爽,脱了明湛的裤子检查过明湛的小菊*花儿,把明湛气个倒儿,“不用后面,我也能用前面的。”又不是一道睡过一日两日,要出事儿早出事儿了!
阮鸿飞极鄙视的瞟明湛一眼,笑一笑,露出八颗小白牙,说出的话比孔雀胆鹤顶红还要毒,“你要能把他做了,我绝无二话!”
继气个倒儿之后,明湛又被噎个倒儿!
阮鸿飞直接绕开明湛这张没出息的嘴脸,去跟凤景乾谈判。当然,阮鸿飞不会直接说“你不要跟我家小胖一个床上啊啊啊!”这样的蠢话!
就此事,阮鸿飞表现出了超人级别的战斗力。
这些天,凤景乾为了展现他与杜若国主之间深厚的兄弟情谊,死不对眼的俩人硬是腻到了一处儿,吃饭一起,喝茶一起,聊天一起,反正政务有明湛做。俩人只管游山玩水,还一道去祭了回先帝陵。唉,如果先帝地下有灵,就不知心理是个啥滋味儿了。
这一日,用过晚膳,谈完心,阮鸿飞还赖着不走。凤景乾只得接着跟他谈心,又谈了一盏茶的时间,阮鸿飞提议下棋,下了两盘,一输一赢,凤景乾打了两个呵 欠,阮鸿飞还不走,笑道,“小王自幼没有父亲,更无兄弟姐妹,如今皇兄待我深情厚谊,小王内心无比感动。且我们杜若国习俗,兄弟同榻以示骨肉情深。”
听这话,凤景乾与凤明湛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父子二人互相凝望足有三分钟,才明白阮鸿飞说的是啥个意思!
他…他…
两个死不对眼的大仇人要在一张床上困觉!
明湛先炸毛,忍着一肚子醋问,“你们那儿有没有叔侄同睡以示情深的!”
阮鸿飞四平八稳,“尚未听说。”
果然有□啊,明湛撇一撇嘴,小眉毛皱成八字,正要大声抗议,阮鸿飞道,“夜已深沉,殿下就暂往小王的寝宫休息吧。”
明湛觉得阮鸿飞这句话就是拿冰凉的小刀片儿挖他的心肝儿哪,又冷又疼!可,可他从没有真的认为飞飞会变心呐!偶有吃醋,那也是一种情趣嘛!
或者,或者飞飞有什么别的打算呢。
反正明湛是不情不愿一步三回头的走了,这里凤景乾与阮鸿飞开始梳洗,然后…睡觉。
…
这是怎样神奇的一夜啊!
阮鸿飞既然有一眼把阮侯看去半条命的本事,一夜过去,凤景乾再不摆恶婆婆嘴脸,乖乖的将明湛还给了阮鸿飞。
至于这一夜发生了什么,饶是明湛曾多次旁敲侧击,阮鸿飞都是一句话,“晚上能做什么,当然是睡觉了。”顺道讽刺嘲笑明湛龌龊的思想。
多年以后,这件事遂成了明湛心中的一个未解之谜。
当然,婆媳斗法一事暂可不提。因为,太子殿下的及冠礼到了。
阮鸿飞有幸在受邀之列。
皇家的礼仪无非比旁人的更盛大更繁琐罢了,这冠礼,一般由行礼者的父亲主持加冠。亏得凤景南不在帝都,就是在,凤景乾也要抢过来主持的。其实属于他的工序只有一个,就是把太子梳成成人髻的脑袋上扣上太子金灿灿的金冠。
礼成后就是大宴朝臣,酒过三巡,阮鸿飞提议,“上次皇兄说寻常人家,冠礼之后尚要赐字。虽然太子殿下怕是用不到的,不过,想来也有趣。”
凤景乾笑,“这可得仔细想想,定要给明湛取个极美的字才好。”就算明湛有字,也没人敢叫吧。故而,凤景乾真没想这事儿。
“不瞒皇兄,小王找了镇国寺的高僧筹算过,已有一个极好的字。”阮鸿飞望着明湛,唇角一挑,“就叫凤凰吧。”
明湛一口酒呛了。
你妈,也太记仇了吧。
过了冠礼,接下来就是太子殿下的登基礼了。
整个帝都都投入在这一场繁忙之中,热闹的如同一锅烧到了沸点的开水。
在这样的喧嚣之中,镇南王府作为太子殿个的亲爹家,难得还有一片安宁之地。
卫王妃是个很懂茶也很喜欢品茶的人,每日午后必定要静静的煮一壶龙井为伴。
今日煮茶的另有其人。
仿若魏晋时的宽袍广袖,高高的束腰,衣袖上绣着精致的腾龙翟鸟日月,这人与卫王妃相对跪坐,中间隔一张茶几,几上摆着一套古朴雅拙的茶具。繁复的茶艺在这人手中演幻出行云流水一般的雅致,过一时,一双堪比玉骨雕的手递了一盏香茗过去。
卫王妃单手接过,嗅其香观其色,微呷一口,笑赞,“更见功力了。”
作者有话要说:番外到此结束了~撒花,庆祝吧,心肝儿们,这真的是史上最长的番外了~
199、公告与中元节礼
《嫡子》一文儿到现在正式结束了。
从明湛的少年一直写到成年,好长好长。不得不说,此乃我迄今为止最长的一篇。
《嫡子》的系列文儿,第二部会在九月六日开始写,喜欢明小胖的亲们别忘了来捧场。对了,第二部叫什么名子呢?《武帝难为》?会不会再难为了一点儿…==
嗯,还有关于定制的事。我现在开始改错字改BUG,原谅我第一次写历史长篇吧,许多地方要改。唔,还有封面,一定要一个美美的封面才行啊。
大家若是知道哪里有做封面的不妨留言跟我说一声,我对于电脑的了解真的仅陷于开机关机了,说真的每次都会为封面发愁。
明菲身为此文儿的两大穿越人物之一,深得亲们的喜欢。
写文儿这么久,许多亲都不离不弃,漂亮话就不多说了。我在公告里少写一点字,下面的有话说里的寿宁侯府的番外是中元节的礼物哦。
若有什么事,亲们儿留言就是,我都会看。
作者有话要说:很有节日感的番外哦~娶妻当娶贤
俗话说,傻人有傻福,老天疼憨人。
寿宁侯觉得自己就是太不傻了,所以福份上总是差那么一点儿。
论眼明手快,整个朝廷里排得上名号儿的的亲贵大臣们算下来,寿宁侯居第三名。要说他输的这俩人在朝中也鼎鼎大名,排名第一的自然非老永宁侯莫属,瞧如今的局势也知道这老东西是何等的老谋深算;窃居第二是北威侯,北威侯之心黑手狠,寿宁侯亦甘败下风。
虽然,论心胸算计,寿宁侯比不得这两位权谋界的英雄,不过在朝中而言,寿宁侯也是其中翘楚了。
当年先帝为还是七皇子的凤景乾选皇子妃时,朝臣皆以凤景乾母家微贱,世家贵戚不愿与之婚姻,回避尚且不及。唯寿宁侯站出来与凤景乾示好,以爱女相许。
那会儿寿宁侯想的很明白,太子妃是没他的事儿了,与其将女儿嫁给那些出身好的皇子,不若嫁给七皇子。虽说七皇子生母卑微,不过为人处事都不赖。而且与那些出身好的皇子遭太子忌讳不同,就因为七皇子母微,太子真不怎么忌讳他。日后待太子登基重用兄弟,自然要先选着母家微薄的兄弟来用,也不怕日后七皇子没有前途。再者,七皇子是明理之人,母家式微,自然要对岳家青眼,更不会薄待自家闺女。
寿宁侯的算盘打的极精,而且中了头彩。
谁能料到母家式微的七皇子最后竟然能登基为帝呢?
本来是冲着皇子妃去的,结果亲闺女成了正宫皇后。那会儿,寿宁侯走路都用飘的。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祸歹旦福。
寿宁侯算的精且中了头彩,谁承想,天不赐福,女儿却最是命薄不过,大婚数年无嗣,且没做几日皇后就归了西。纵然寿宁侯府在日后选秀时又送了女孩儿参选,因是旁枝女孩儿,只得了一个嫔位,同样一无所出。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哪。
寿宁侯好不惋叹,接着他又做了件出人意表的事:给自己嫡长子求娶魏三小姐为妻。
魏家实在是没什么积淀的人家儿,魏太后也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祸国妖姬一类人物,偏人家运道好,生俩儿子,一个登基为帝,一个云南称王。
魏太后的运气能把一干子七窍玲珑心肝的女子嫉妒到发疯。
可没办法,运气也是实力哪。
寿宁侯着人去打听,与两个姐姐不同,这位魏三小姐生来没吃过多大苦楚,她下生那会儿两个皇子表哥都大了,虽然凤家兄弟也不宽裕,不过帮衬一下舅家的能力还是有的。
魏老爹没啥才干,一直在乡下做地主儿。
魏三小姐身边也有个小丫头伺候,且后来她大姐姐在大表兄的王府站住了脚,就将幼妹接了过去。所以,魏三小姐的青春期是在皇子府过的。其风评也还不错。
何况如今凤家兄弟登基的登基,称王的称王,魏家也封了侯,只是魏老爹福份有限,完全不能跟自己的妹妹相比。一个侯爵就给折死了,魏家三姑娘被魏宁接回侯府守孝。
一守,便是三年。
其间,田皇后过逝。
寿宁侯伤心爱女去逝的同时,还得为自家将来琢磨。凤景乾对岳父的感观不错,再者魏三小姐的婚事也必须能体现出皇帝母家的体面才好,便允了寿宁侯家的求亲之意,还是给寿宁侯世子与三表妹赐的婚。
寿宁侯府不可谓不体面。
话说这位魏三小姐也是个爽俐人,虽比不得那些大家出身的小姐,言行举止道理世情上倒也还过得去,管家理事是一把好手。
模样也生的俊俏,与寿宁侯世子很是恩爱。且一年后生了嫡长子,转年育下嫡长女。寿宁侯世子在朝中屡有重用。
寿宁侯私下里很是自得,自己给儿子娶媳妇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待十几年后,嫡孙娶的是名门世家的小姐,嫡孙女嫁了三皇子。
这里头,有寿宁侯的筹划,有儿媳在魏太后跟前儿的体面,反正是皆大欢喜,寿宁侯的日子过得顺畅。
当然也有许多事在寿宁侯的意料之外,譬如镇南王府的哑巴嫡子一来帝都就搅的帝都风起云涌,后来哑巴还开了口,得封世子爵。
哼,这里头的事儿啊,不用说,定跟永宁侯府有关联。
虽说老永宁侯早不问世事十几年,成日躲在窝里不知道干啥,不过那老东西可不是好相与的,别人不知道,寿宁侯是清楚的。
寿宁侯自然希望镇南王府的世子落在镇南王长公子明礼的头上,只是,镇南王府的事情,他并不敢插手。永宁侯府虽自今上登基后就一直门庭寂寞,但,那仍是煊赫百年的侯府,且老永宁侯还在呢,谁会没事儿跟永宁侯府过不去。
再者,老永宁侯还有个要命的闺女在镇南王府做王妃。卫王妃是啥人哪,虽说卫王妃名头儿不响。不过想一想吧,老镇南王那样不鸟靖国公方皇后一系,半个帝都城的适龄闺秀都在打镇南王世子妃主意的时候,由方皇后亲自教养出来的卫王妃硬能做了当时还是世子的凤景南的嫡妻,连先帝胞姐襄仪大长公主家的嫡亲闺女安悦郡主都给她三振出局。嫁到镇南王府后,凤景南身边有青梅竹马的侧妃表妹,卫王妃三日五晌的便收拢了凤景南内闱大权。
这样的女人,即便寿宁侯也不敢小瞧。
这样的女人养出的嫡子,寿宁侯即便有小小的私心,也不敢去挡明湛的路啊。
其实在明湛为世子时,寿宁侯对于魏氏一系就不大看好了。不过,寿宁侯并未太入心,镇南王府里嫡子庶子龙争虎斗,是镇南王府自家事儿。寿宁侯有两位嫡子一位庶子,他家庶子排行第三,娶的就是永宁侯府庶出的六姑娘,说起来,他与老永宁侯是实打实的亲家。
寿宁侯思量着,自己嫡子与皇上镇南王的母家联姻,庶子与镇南王妻族联姻,富贵已保。只要子孙安生当差,即便资质并不是最好,此生也能无忧。
谁承想,祸从天降。
他的嫡长媳——寿宁侯世子妃魏三小姐做的好媒,将镇南王府的三姑娘明菲郡君说给了他嫡次子家的嫡长子,在堂兄弟中排行第二的田俊为嫡妻。
接理说,其实娶了明菲也无妨,好歹明菲头上还有郡君的封号。就算镇南王世子与庶兄曾经争世子位,与姐妹是不相干的。哪怕在皇室,对无涉政事的公主们也素来优容,看敬敏长公主就知道。一个王府,这点儿心胸还是会有的。
且,镇南王的长女淑仪郡主于帝都素有名声,虽说淑仪郡主的郡马冯绍明大婚几年并无妾室,不过郡主在帝都贵妇社交圈儿里人缘儿不错,风评也好。
都是一个爹的闺女,再差也差不到哪儿去吧。
当然,如果寿宁侯早便得知明湛与明菲少年时慈宁宫之争的话,他是绝不能同意这门亲事的。
怪只能怪皇室与镇南王府将此事瞒的太好,外头竟不闻一丝风声,在某种程度上也保护了明菲的闺名,间接导致了寿宁侯府日后的坎坷之路。
镇南王府的郡君,又是皇上赐婚,寿宁侯也就欢欢喜喜的应了,给二孙子筹备亲事。
灾难便由此而始。
论模样,明菲居孙媳中头一位。
论出身,明菲是宗室女,比长孙媳还高出几分。不过这只是暂时的,毕竟若无意外,长孙媳是日后寿宁侯府的女主人。即便明菲是郡君,也断无办法与长嫂一论高下的。
田俊在初初娶了明菲时,守着这样如花似玉且出身高贵的老婆,着实恩爱得意过一段时日。
不过,是猫就会偷腥,是男人就会出轨。
明菲人长的漂亮,身边儿的侍女俱是一等一的出挑儿,尤其一个叫容儿的婢女,虽眉目不若明菲艳光四射,却温婉如同月下芙蓉,那叫一个小意体贴。
这个容儿仗着眉眼出众,也有几分心高,俩人郎有情妾有意,偷偷摸摸的成了事。
如果明艳遇着这事儿,定有一翻说道。
如果明雅遇着,也得慢慢处置。
田俊碰着个明菲这样的老婆,见被老婆抓个正着,正想着嬉皮笑脸的说笑几句央求着过了明路。哪知明菲眉眼一吊,直接命人将容儿拖出去打个半死。
田俊被落了脸面,自然不悦,容儿又是他心坎儿上人,忍不住出言相拦,明菲指着田俊的鼻子,冷笑道,“少他娘的给我摆大爷的谱儿,我的丫头,我愿意怎么处置怎么处置,是打是卖是杀是剐,都是我的事!有本事,咱们就出去出说个公道明白!”
原以为娶了个俏佳人儿,谁知竟是个夏金桂。
不过,到底这是田家,田俊又是二房嫡长,直接过去将两个打板子的老婆子踹出三米远,心肝儿肉的要救容儿,也没人敢拦。
明菲索性撕破脸,闹到田家老太太跟前儿说理。
田家天翻地覆后,田俊到底没保住容儿。明菲是御赐的嫡妻,娘家同胞兄长还在帝都呢,新婚刚刚俩月,你就偷老婆的陪嫁丫头,忒打脸了。叫镇南王府知道,也不能罢休。
田二老爷将儿子狠狠教训了一番,容儿自然落到明菲手中处置。
如果一个正常人,这样不懂事的丫头送到庄子上去,没个三五日保管叫她香消玉陨,既干净又不落人口舌。哪知明菲是个特别的,恶狠狠的盯着花容失色苦苦哀求的容儿冷笑,“不是喜欢给男人睡嘛!好,很好,我就成全你!”
直接将人卖到了青楼。
这下子,整个田家男人的头上都绿了,当然,要论个最字儿,自然非田俊莫属。
顷刻间,寿宁侯府成了帝都的大笑话。
豪门世家讲究什么?无过于脸面二字。
家里有丫头婆子不好,就算卖,也是交给人伢子,哪里会直接将人送到妓院。偏明菲就干了。
寿宁侯府的男人们给明菲气个半死,就是明礼也私下劝明菲,做的太过了。
明菲如果真是个听人劝的,她也不会与明湛叫劲叫到死。
还是寿宁侯府私下将容儿从青楼里弄出来,对外只说害病死了。
人争一口气,佛争一柱香。田俊是男尊社会里的男人,他还是二房嫡长,哪怕心肠里花些,他也是极有自尊的一个人。一怒之下,他也不把容儿打发了,直接养在外头。
接下来寿宁侯府更是比戏台都热闹,明菲追杀到外宅,田俊恨不能一剑捅死明菲。不过他是个有理智的人,拔剑拿刀的也只是想吓唬一下明菲,让她知难而退。谁知被明菲一把夺下宝剑,劈手将容儿给捅死了。
望着血淋淋倒在地上垂死挣扎的容儿,田俊是真的怕了,不怕不要脸的,就怕不要命的。明菲这样手辣,直把田俊吓的一溜烟逃到了寿安侯府去。
田俊与冯绍明虽差了几岁,不过,他这人好交际,如今又与冯绍明是连襟儿,自然更亲近一层。
可怜的田俊一见到明艳就是默默无语两行泪,哭诉道,“大姐哪,我家的日子真没法儿过了…”哭了半缸泪,将明菲种种狂行一五一十的说了。
冯绍明与明艳先前也听到了些卖婢女到青楼的风声,明菲杀人还是从田俊嘴里知道的,都吓了一跳。
一时间,田俊实在是没胆子回家,只好暂时安顿在寿安侯府。
冯绍明万分同情田俊,对老婆道,“阿俊虽有错处,三姨也太过了。阿俊都来了,咱们做姐姐姐夫的也不能睁眼不管,什么时候我陪你过去,你劝劝三姨吧。”
明艳在娘家时与明菲关系就不咋样,她是嫡系人马。可如今明菲做出这样的事,大家都是镇南王府出身,难免连累了明艳的名声。明艳只得答应,凝眉道,“这个明菲,早在娘家时就阴阳怪气。除了争不过明淇她气苦,何时又把我与四妹放在眼里,如今只盼她能听我一言,别白费了唾沫才好呢。”
其实不必明艳去劝,寿宁侯世子妃魏夫人,大媒是她做的,她又是明菲嫡嫡亲的姨妈,明菲出了事,她岂能脱得了干系!
魏夫人也给明菲所为吓的白了脸,幸而容儿不过是一卖身为奴的婢女,寿宁侯府对明菲再如何不满意,还是将此事盖了过去。寿宁侯世子报怨自己老婆,“何苦要做这个大媒,如今闹的阖家不宁的。二弟妹那里,你还要多去解劝,就是侄儿媳妇那儿,也少不得你去弹压,这才嫁来几日,一大家子都跟着丢脸。就是你出去应酬,又有什么脸面!”
魏夫人好心办了坏事,对明菲劝一阵,“那不过是个丫头,这事儿本是裕哥儿的错处,你不喜欢那丫头,发卖了或是打发到庄子上,悄不声儿的就处置了,何苦要这样大张旗鼓的闹腾。那贱婢死就死了,第一就却连累了你的名声,第二也让你与裕哥我生了嫌隙哪。菲儿,我跟你母亲是亲姐妹,是你的亲姨妈,别人的话你不信,我的话可是一心为你着想哪。”再弹压一阵,“就是在你们王府也不能说打死就打死呢,你这样的身份,拿了剑捅死丫头,这要说出去,传到你父王耳朵里,你能落着好儿吗?咱们侯府虽然不能与镇南王府相比,再怎么说老侯爷也是侯爷之尊,今上国丈,哪怕这婚事御赐的,你若太不像话,惹急了老侯爷,一本奏章上去。宗人府是管着干什么的?莫非你要到了那地步儿,才肯低头。”
这边儿压制了明菲,魏夫人又去劝自己的弟妹杜氏。
杜氏出自北昌侯杜家,旁支小姐,其父如今任着湖广巡抚,也是不小的官儿了。
杜氏对着长嫂掉了几滴泪,一个劲儿的心疼儿子,“俊哥儿即便有错,也没的做媳妇儿的把自个儿屋里男人拿着剑吓的不敢回家的道理。我的话,想来媳妇也听不进去的,只求大嫂子替我们娘们儿说个情儿,让俊哥儿回来才好。我就生养了俊哥儿一个,若是他有个好歹,就是要我的命了。”
魏夫人好话说了半篇子,又给杜氏送了许多补身子的药材,方告辞而去。杜氏要送,魏夫人苦拦,自个儿走了。
杜氏冷冷的望着魏夫人离去的身影,对心腹嬷嬷道,“拿二百两银子给俊哥儿送去,叫他不必家来。”
其实杜氏与魏夫人妯娌多年,并没有什么大的嫌隙。可自从魏夫人做了这桩大媒,杜氏多有不满,她儿子的婚事,倒叫姓魏的要插一手!本就不忿,若是明菲贤良德淑也就罢了,不必跟别人比,跟明艳差不多,杜氏也并非就不乐意这门亲事。
可如今娶了个搅家精回来,杜氏心里真是恨煞这姨甥二人。
别人只求明菲安分,杜氏却恨不能明菲闹起来好好!
寿宁侯府又不是她一个人的,她丈夫以后也袭不了爵!闹吧,天塌了大不了大家一道死!
果然明菲是自寻死路的性子,当寿宁侯与明菲被双双从朝堂上抬回家时,杜氏直接昏了过去,再添一把火,醒来后对田老太太流泪赔罪,泣道,“也不知是哪里不对了,人家镇南王爷四个女儿,咱们眼瞧见的淑仪郡主与四郡君是何等的温柔贤淑,怎么偏俊哥儿媳妇这样。如今连父亲都被她连累,若家里有个好歹,媳妇有什么面目来见老太太。媳妇是妇道人家,不知道外头的事儿,可这镇南王世子岂是好得罪的。”
田老太太一面哭一面骂,“冤孽啊冤孽!真是上辈子造孽,修来这等搅家精。”
最后,寿宁侯出马,直接问大儿媳魏夫人,“是外甥女重要,还是你家男人头顶上的爵位重要,你说句话儿吧!”
魏夫人如遭雷击,寿宁侯道,“我一把年纪,就是顷刻死了,这辈子也不冤。俊哥儿媳妇是你的外甥女,她自嫁来我们家,这一出出的丢人现眼的事就不必再重提了!如今她被削爵逐宗,我这辈子再没见过这等泼才!再容她继续,一家子就完了!”那会儿明湛已经赐死明义,若是寿宁侯还看不清明湛为人,他真是白活了一把年纪,白长了一对眼珠子!如今是什么时候,虽说凤家兄弟皆陷于外,明湛却能做半个帝都的主!明菲,实在是上赶着找死!既如此,寿宁侯也只得成全她!
魏夫人给明菲收拾烂摊子累去半条命,灰头土脸且无人知情,只得掩面哭道,“媳妇嫁过来就是田家人,莫非不盼着自个儿家好吗?”
“明白就好。”
鉴于如今明礼明廉仍在帝都,寿宁侯也没命明菲挪出去。
只是明菲当朝被杖,小产后身子虚弱,虽有大夫来来往往,在一个被默许去死的女人这里,又能得到什么样的照料呢?
且不说她日日咒骂,诅咒明湛,那些个话,杜氏直接命人将她的院子封了。
余下的日子也只是苦挨罢了。
明菲偶尔会想到许多事,她幸福美好的前生,她壮志未酬的今世…苍天既然让她一生二世,怎会容她这样草草的死去呢?
朦朦胧胧的听到侍女们说起明湛已经立储为太子…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呢?
她的哥哥们,怎么没有一个来看看她呢?
还有她的孩子,明菲摸着小腹,胸口恨意翻涌。
不得不说明菲有着小强一样的恢复能力,她不甘心,她不甘心,都是穿来的,凭什么明湛能做太子!她却要在这小院儿里挨日子等死!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谁也没料到明菲会半夜私逃,杜氏被婆子吵醒时几乎要不顾风度的破口大骂,婆子在外禀道,“二奶奶躲到了栖云阁上去,说谁要逼她,她就跳下来寻死。奴才们实在没法子…”
“那就让她去死!”杜氏实在忍不住,怒吼出声。
田二老爷也已醒了,披着衣裳,皱眉斥道,“不许胡言,你赶紧起身去瞧瞧。”她病死跟跳楼死可是两回事儿,田二老爷叹着吩咐道,“去大哥院儿里说一声,求大嫂子过来劝二奶奶,二太太马上就过去,你们好生安抚着,别惹二奶奶生气。”
深更半夜的。
栖云楼下面围着半府的奴才主子,明菲站在楼上,头上洒下漫天的星光,底下的火把映红半个园子,明菲只着一身俏白的里衣,脸色苍白如一张薄脆的纸片,似乎一触即碎。
魏夫人实在受不住了,哭道,“好孩子,你先下来,你想出去,我给你备车备马,让人服侍着你出去。”
杜氏咬牙道,“你要做什么!直接说,谁还能拦着你?这么深更半夜的,折腾得一家子人不安宁,你到底要如何?”
明菲望着楼下诸人神态各异的脸,缓缓的绽出一抹玩味的笑。
“我知道,你们怕我寻死。所以,你们希望我悄不声儿的去死。”明菲哈哈大笑,她久卧病床,脸本是极白的,如今一动怒,倒泛起两团胭红来。精神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好,声音尖利如鬼魅,“当我有身份时,杜氏你何曾敢这样冷声恶气的与我说话!你何曾敢跟我摆脸色!”
杜氏身形一个趔趄,若不是丈夫扶了一把,几乎要跌到地上去,满嘴银牙咬碎都不足以形容她对明菲的憎恨。
“我知道,明湛胜了,做了太子,你们恨不能我这个得罪过明湛的人马上就死!”明菲冷笑,“当初我去二皇子府,你们谁又是不知道的!如今出了事儿,全他妈的装缩头的王八!今天我出不去,不过,明湛要登基了,我且送他一份厚礼!”
说完,明菲纵身一跳,头朝下跌下楼去。
寂寞的夜里,重物坠地,呯的一声格外响亮。
明菲那颗曾经美貌绝伦的头颅从她那曾经细腻仿若天鹅颈项的颈中折断,咕噜噜的滚了一段距离方停下,怨毒的目光正好对着魏氏杜氏一干人等,唇角却讥诮的翘起来,形成一个讽刺的笑容。
鲜血迅速的染红了寿宁侯府的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