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打开那封未写收信人的信封,先是一笔不逊于裴如玉的蝇头小楷映入眼帘,用词文绉绉的,之乎者也中又夹杂一些典故用语,白木香很担心自己的朋友嫁给这么位文绉绉的皇子能不能有共通语言。
白木香把信看了两三遍,就放回信匣保存,她才跟裴如玉说,“小华过的不是很好。”
“你没会错意吧?三皇子妃的信里写的天花乱坠的,三皇子写信也说跟三皇子妃琴瑟和鸣。”
“你不了解小华这个人,她若有不如意,就会把自己吹的有一无二。倘她事事如意,她反是会跟你诉苦说日子艰难。”白木香盘着腿,信匣放在自己膝上,很郑重的说出自己的结论。
裴如玉听闻三皇子妃这种性情,不禁担心:那我老友这岂不是娶了条变色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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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汗

白木香双臂环抱, 皱眉抿嘴的盯着裴如玉,直把裴如玉看的有几分诡异, 问她, “怎么了?信里是有什么不对?”
“三殿下性情怎么样?跟你似的?还是不如你?”
“特别温文, 性情特别好。”
“你跟他关系挺好?”
“这不废话么。”
白木香长叹一声,“那你就劝劝你的朋友吧,叫他对小华好一些,我这不是为了小华,我都是为他着想。甭管他啥人,他叫小华不痛快了, 小华饶不了他的。我真担心你的皇子朋友。”
“三皇子妃这么凶残?”
“有点凶,不残。”白木香说, “我家小华, 比较好强,这也不怪她,她属虎的,主要是属相厉害, 所以从不吃亏。”
“我们刚做棉布生意的那一年, 赶上县太爷是个贪官,人品特别不成,我们才刚开始织布,他想弄些政绩,就说县里修路,讹了我们一百两银子, 险些干不下去了。那一年赶上天旱,庄稼收成也不行,待秋收纳粮,我家都要吃不起肉了,你想想旁的人家,我都打算拿出十两银子买些粗粮接济一下族里乡亲。小华就得了一喜迅,原来朝廷知道冀中大旱,减免今年秋粮,是我们县太爷私下横征暴敛。我们联合了好几个村的里正,大家秘密的到了府城,把这事回禀了知府老爷,当时那县太爷就被抓起来了。”
“这是好事。”裴如玉想了想,“可三皇子妃怎么得的信儿呢?”
“我、小九叔、小华,我们三家合伙做生意,小九叔出去跑买卖,我管着研制织机,小华管着跟乡亲们收货,因为收货时就要付账,所以钱也给她管着。我们都不知道,她拿钱收买了县衙里一个书吏,早憋着口气哪。”
“倒是足智多谋。”
“当然了。我们村儿最泼的一个泼妇,在她跟前小猫一样。”白木香啧啧两声,“你那皇子朋友竟然敢对她不好,他惨了,我家小华绝不会放过他的。”
“这可真是冤枉,你看过安之的信,信中但凡提到三皇子妃,都是赞语。”
“说不定皇子跟小华一样,有话就爱反着说。”
白木香铺好两人的铺盖卷,脱了外头衣裙就钻被窝里睡了,裴如玉担心自己朋友担心的没了睡意。他与三皇子自幼一起长大,在一起的时间比本家兄弟都要长,当初若不是为了三皇子,裴如玉不会被远谪北疆。
一时觉着三皇子的处境,娶一位足智多谋的皇子妃与三皇子有益,一时又觉着,这样厉害的女人,真哪里得罪了她,像自家媳妇说的,倒比招惹旁人更令人担忧。
“三皇子不论性情还是人品、才学,都是一等一。”裴如玉道。
“知人知面不知心也不是没有啊。”白木香说,“还有那种人,瞧着样样都好,就是过不好日子也有可能啊。”
“明天问问小九叔就知道了。”
裴如玉这家伙心眼儿密,还是私下问的小九叔,小九叔新得了儿子,不论对谁都是满脸喜悦,“挺好的,三殿下那样尊贵的身份,待我也十分客气有礼。小华能嫁给三殿下这样的男子,当真是好福气。”
“我听木香说,三皇子妃信里好像不大如意。”
“不能吧?三皇子礼遇于我,还不是看小华的面子。”
“三皇子妃平时性情如何?”
“小华待自己人是极好的,她不大喜欢做针线,可我看三殿下身上穿的就是她做的衣裳。三殿下待她真的是非常好,吃虾都会给她剥壳,吃鱼还会给她剔刺,这样好的男子,莫说三殿下的身份,寻常也不多见的。小华待三殿下也很好,给三殿下布菜盛汤,恩爱的很。”小九叔不解,“你怎么问起这个来了。”
裴如玉松口气,“还不是阿秀他娘,三皇子妃信中写了一大篇自己过的好的话,阿秀他娘竟不信,说三皇子妃素来是有话反着说,肯定是过的不如意。”
“不会的。小华一向比较爱吹牛,她肯定会写大篇自己过的非常好的话,巴不得我们都羡慕她。”
裴如玉:你俩我都不知道要信谁好了。
鉴于小九叔是见过三皇子妃与三皇子幸福生活的人,裴如玉暂时决定相信小九叔的判断,但在回信中也要叮嘱三皇子,一定要对媳妇好啊,对媳妇好的男人会有福报的!
白木香没裴如玉这样啰嗦,还要找小九叔求证,她根本不求证,反正在她看来吃亏的绝不是自己朋友,至于那三皇子,随便他怎么着呗。三皇子又不是她的朋友。
白木香跟她娘正在看三皇子妃托小九叔带来的礼物,尤其给龙凤胎和阿秀的最多,金项圈就一人六个,而且,份量特实诚,红梅姐赞道,“果然是咱小华的手笔,瞧瞧这实诚,一看就是咱们白家村儿的闺女。”
“娘你说小华也成亲好几年了,怎么还没动静?”
红梅姐把包着项圈儿的红布又包回去,“所以说离的远就这样不方便,要是离得近,还能让你七叔帮着诊一诊。”
“宫里也有御医的。”
“这你就不懂了吧。御医再多,也不如娘家人在身边。小华她娘去的早,她那石头缝蹦出来的爹不是个中用的。等龙凤胎大些,我跟你七叔回一趟帝都,瞧瞧她去。”红梅姐颇有自己一套处世原则,“女人像你跟小华,属于比较有本事的。不过,咱话说回来,谁还嫌好上添好呢。咱们女人,到底要有几个自己的孩子才好。不然你说,大家大业传给谁?”
“嗯,是得带着七叔一道,也给三皇子诊一诊,这生孩子也不是一个人的事。”
“阿秀明年就三岁了,你跟女婿商量着,要个老二吧。”
“三岁还是有些小,等阿秀四岁再说老二的事。”
“那会儿你就多大了?”
“娘你这把年纪还能生龙凤胎哪,我二十年之内都没问题。”
红梅姐笑着拍闺女胳膊一记,“拿你老娘打趣。”
胡御史袁郎中回帝都的路程倒比来时要快些,无他,一则路程熟,二则袁郎中归心似箭。他二人奉御命调查月湾县之事,回朝之后先进宫复命,各有奏章奉上。
穆宣帝先宣胡御史觐见。
回到熟悉的帝都城,熟悉的皇城,胡御史跪下行过大礼,眼睛望向脚下柔软地毯,脑中浮现的是月湾县黄土坯的县衙。
穆宣帝道,“起来说话。”
穆宣帝问了胡御史一路见闻,再有就是北疆推广织机的事,胡御史亲自去白大人的织坊见识过,再加上他口才极佳,说的绘声绘色。
“朕倒是见过内务司贡上来的白家布,的确是上等棉布,穿着舒坦。”
“能做贡品的必然是最上等的棉布,臣在北疆走访过,上等细棉布产量少,购买的多是些大商家,购回之后也是卖给当地大富之家。平常市场上,寻常棉布量最大。臣各带了些布样回来。”
穆宣帝瞧了一回各色棉布,胡御史摩挲着最寻常的棉布给陛下看,“这样的寻常棉布,较现在的棉布也强许多了。价钱却相差不大,北疆那地界儿,尤其适合种棉花,产的好棉桃。”
“嘿。这兴许就是天意,白卿造出新式织机,去了北疆这样产好棉花的地方。”穆宣帝问,“月湾县如何?”
“特别干净齐整的一座小城,商贾往来极多,县中百业兴旺,原本的县城不大够住,现在加盖外城。裴县尊安抚地方是一把好手,待百姓也宽宏,县里百姓等闲养个鸡鸭的闲税他都免了,县中做买卖的商户,年收入五十两以上再纳商税,五十两以后的,倘是开个小买卖就是没月交些治安费街道卫生费,不过一二百钱,有限的很。”胡御史道,“这将三年任期,他商税约摸收了七万多两,他县里修城墙、挖井渠,还有建外城,都用了,他自己还搭进好几千银子。他都打了欠条,说以后有了钱再还朝廷。”
“他倒是挺机伶,还知道打欠条。你们若不去,朕还以为他黑不提白不提哪。”
“那不能,臣看过欠条,打欠条的时间不一样,纸张也不一样。”胡御史道,“账目的事多是袁郎中在查,具体臣不如袁郎中清楚。”
“白卿如何?”
“真不世之才也。”胡御史不吝赞美,“凡百物经她手一改造,格外与众不同。臣一路北上,出关之后,北疆干旱少水,即便到镇中驿站,许多也是土井浑水,放置数日方得饮用。还有些地方,用水窖储存雨水饮用。月湾县喝的多是河水,裴县尊推广一种木炭包,白色棉布缝制的平平坦坦,凡水一滤,立刻清澈。我要了几个带在路上,有些浑浊井水,滤上三次也清如山泉。”
胡御史道,“木炭滤水的记载古书上便有,但是白大人将之做成易携带使用之物,就很方便。臣还见到白大人做出的方便驻扎的帐篷,的确比以往的帐子更好用,臣非武官,可想着倘是行军,有这样好用的帐子,也能节省时间。”
穆宣帝赞道,“白卿的确是朝廷栋梁。”
“十分贤良明礼,月湾县纳税大户就是白大人族兄的生意,织坊染坊的,白大人并不仗着自己的官位就少纳税,臣听说修城墙的时候,白大人还捐过银钱。”
待胡御史退下,穆宣帝召见袁郎中,袁郎中说的就是另一番面貌天地了!
穆宣帝也照听不误,就是在袁郎中说裴如玉勾结草原部族的的时候,冷不丁的问他一句,“你与托依汗族长是怎么回事?”
袁郎中的冷汗,刷的就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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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述职

袁郎中这种蠢人, 穆宣帝不打算与他浪费时间,很是训斥了他一番为官不谨之事。至于袁郎中说的那些月湾县的坏话, 什么裴如玉中饱私囊之类的, 这是胡扯, 裴如玉手头不宽裕肯定是有的,月湾县连外城都筑起来了,那七八万商税估计没进裴如玉的腰胞。
再说,裴如玉若寒门出身,还可能是自小家境贫窘,贪财啥的。裴如玉的家境自不必提, 还有一样,不知袁郎中是没想到, 还是怎么回事。裴如玉自幼伴三皇子读书, 与三皇子吃住都在一起,他在宫内住好几年,算是穆宣帝看着长大的。
裴如玉什么性情,穆宣帝还是知道的。
倒是白木香, 以前是做生意的, 有可能贪财。关键是,白木香没必要去贪衙门那点钱,白木香有这新式织机在手,听说还有染坊、制毯坊……多的是生意,要白木香真贪钱,何必纳那些税呢。
白木香不缺钱。
但把国家商税私下拦截之事, 算了,比月湾再偏远的县城也不多了。
哼,穆宣帝的视线落在手畔的北疆织机推广书上,看在白卿的面子上吧。
白木香与裴如玉从平安寺烧香回来,白木香其实没什么烧香的习惯,她也不大信佛,她主要喜欢逛庙会。北疆的夏天并不炎热,相较于帝都,绝对算得上舒爽宜人。自从建了平安寺,南城这块儿本身也商铺多,格外热闹,寺庙外多有提篮摆摊的小贩叫卖货物,白木香就是什么都不买,也爱转一转。
真正信佛的是裴如玉,以前在帝都也没见裴如玉去过庙里,自平安寺建好,裴如玉初一十五便要去拜上一拜。
还有一位平安寺的虔诚信徒便是裴七叔了,裴七叔也常来的。
因县尊大人与神医先生都这样笃信佛事,月湾县信佛的百姓不少。
白木香围着卖糖人儿的摊子在挑糖人儿,她先挑花样,让卖糖人儿的现画,这样的糖人儿吃起来格外脆甜。裴如玉站在一畔温言细语的帮着出主意,就见一阵烟尘滚滚,汤主簿十万火急的狂奔而来,“大人,天使驾到,请大人回县衙接旨!”
白木香顺嘴儿就想问“什么事”,见汤主簿一脸喜色,笑,“可见是喜事。”
汤主簿笑,“听天使的意思,是喜事儿!”
周围顿时一片恭喜声,白木香连忙抱拳,“客气客气。”交待身边儿的小圆,“你等着糖人儿,我跟老爷先回去。”往时天使驾临都是极大排场,都会提前知会县里,还有清水泼街,黄土漫道,很是气派,今回怎么悄不声的就来了。
裴如玉显然也想到此处,带着媳妇匆匆回衙门。此次前来传旨的是白木香的半个熟人,兵部吴侍郎,还有一位面儿生的江将军。
衙门里已摆好香案香炉,寒暄几句后吴侍郎先念圣旨,原来是白木香改制军中兵械之事,陆侯上禀朝廷,朝廷赏了白木香田地庄园,还有一所大宅子。官儿虽没升,赏赐也很实惠。
白木香三呼万岁双手接过圣旨,笑道,“有劳吴大人江将军千里迢迢跑这一趟,咱们屋里说话。”
大家去了裴如玉惯常理事的小厅,吴侍郎道,“还请裴县尊屏退左右。”
裴如玉示意随从退下,吴侍郎面北而站,裴如玉白木香以及那位江将军也都站起来,吴侍郎道:
“圣谕,宣白卿裴如玉即将回朝述职!”
裴如玉心下微惊,却又立刻平静下来,从容应答,“臣谨遵圣谕!”
白木香也学着说了一遍。
吴侍郎此方请白木香上坐,说明原由,“陛下的意思,您二位外任已有三年,应回朝述职了。再者,白大人身份贵重,自北疆回帝都千里之遥,陛下特意着江将军与我一同前来月湾,护送白大人回帝都。”
“吴大人江将军您二位这可忒客气了。”白木香说,“让你们这般劳动,我心中很是不安。”
“大人所制新弩,为我军中神兵,我对大人佩服至极,这差使还是我特意领的,就是为了亲迎大人回帝都。”
白木香问,“现在就要走吗?好像很急啊。”
裴如玉看向吴侍郎,吴侍郎道,“前日我们已拜见陆侯、唐大人,白大人身份毕竟不同,咱们越低调越好,江将军的兵停留时间太久,反是引人注目,我担心陆上不太平。”
裴如玉道,“这样吧,今日暂做歇息,眼下县衙的事也得做些交待,内子的制兵坊也得有所安排,明天休息一天,后天出发。”
吴侍郎江将军都没意见,裴如玉令司书安排吴侍郎江将军以及江将军手下人马歇息。
白木香拿着糖人儿到她娘那院里去,七叔已经从药堂回家,在院子里一面乘凉一面看孩子。枣花儿依旧是扶着圆凳转着圈儿的练习走路,大枣坐榻上完全没有半点直立行走的意思,拿着白木香做的小木房子玩儿。
阿秀胯下骑着竹马,装模作样的跑到枣花儿身边,小胖手一抹额头,一本正经的说,“小姨,有水不?”
枣花儿“啊啊”叫唤两声,李红梅忍笑招呼阿秀,“阿秀这里来,这儿有水。”
阿秀做也骑马的样子跑到外祖母身边,李红梅给他举着碗,他咕嘟咕嘟喝半碗温水,又骑着竹马去看他小舅了。
见爹娘一起过来,阿秀扔了竹马,嗖嗖嗖嗖奔上前,一下子扑到他爹身上,裴如玉把儿子往上一提,阿秀纵着小身子一跃,猴子似的抱住父亲的脖颈。白木香拿着糖人儿朝阿秀晃晃,阿秀大声叫着,“娘,糖人!”
白木香给儿子一只糖猪,阿秀高兴的握在手里舔来舔去,平常白木香不准他多吃糖,怕坏牙。白木香又把两只小糖老鼠递给枣花和大枣,她故意先递给大枣,枣花急的“啊啊”直叫,两只小手竟然放开扶着的圆凳,跌跌撞撞走到姐姐面前抢糖吃!
把爹娘都吓一跳,她娘大惊小怪的喊起来,“唉哟唉哟,枣他爹,咱家枣花儿会走了!”
七叔第一次听到“枣他爹”这样淳朴的称呼,也被闺女会走的事给震惊住了,直说,“哎哟哎哟,真会走了!”
枣花可不知道她爹娘惊奇啥事,从姐姐手里接过糖画,枣花咔嚓就咬了一大口,香香甜甜的吃起来。
白木香抱她坐在膝上说,“我总说枣花儿尖头,什么都得她先要,就特意先给的大枣,看这急的,一下子就会走路了。”
裴如玉笑,“枣花长的也壮实。”
李红梅给闺女擦擦嘴角粘的糖渣,“按理大枣还是小子,吃饭硬是不及他妹妹。一小盅蒸蛋,枣花没几下子就吃完了。大枣就磨磨唧唧,那份儿细嚼慢咽真是你们老裴家的作派,甭提了,我看他吃饭就着急。”
看着儿子斯斯文文坐榻中舔糖画的模样,七叔笑道,“这可急什么,孩子性情不一样才好。要是都一样,岂不成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了。”
“哎,我是发愁按说闺女斯文些好,小子泼辣些好,他们俩正好大相反。”
七叔一乐,“木香跟如玉不也挺好的。”
待裴如玉说到回京述职的事,七叔想了想,知这缘故多是出在那封北疆织机推广书上,“县里安排好就去吧。枣花大枣都小,我们就不回了。阿秀你们要一起带他回帝都么?”
李红梅脸上露出担忧来,裴如玉说,“上次带阿秀去新伊,一路上也没什么事,我想一起带阿秀回去。”
“这也好。这是头一个重孙,你祖父嘴上不说,心里也盼着哪。”
李红梅则另有事要叮嘱闺女,“要我说,还是别带阿秀了。这回帝都的路上没什么,毕竟现在暖和。可回了帝都,住不了三头两晌的,就要回北疆。那会儿北疆就是冰天雪地了,阿秀这么小,哪里受得住。不如就把阿秀搁县里,我看着他。”
“没事儿,阿秀也两周多了,路上我多留心。不然这一去一回就得小半年,见不到阿秀我得多牵挂啊。”
“没良心的丫头,你就不牵挂你娘啊?”
“牵挂牵挂,我正打算把你托付给七叔哪。”白木香挽着母亲的手臂,母女俩亲亲密密的说着私房话,“我是瞧着阿秀自小结实,应该问题不大。”
“倒也是。兴许是北疆这里喝奶吃肉的缘故,孩子也自小壮实,你小时候可没阿秀这么好身板儿。你瞧枣花儿,也壮实的很。”李红梅悄悄跟闺女说,“这一回帝都,就能见到小华了,你细细的问问她过的如何,要都顺当,还是催她老些生几个儿子。”
“我知道。”
李红梅微微叹了口气,摸着闺女的头发脸颊,“这北疆住惯了,觉着挺好的。虽则不比帝都繁华,咱们县里也要啥有啥,方便的很。跟女婿这一回帝都,事情办完就赶紧回来,别磨唧。县里的事只管让女婿放心,有你七叔哪,出不了乱子。”
李红梅又问,“亲家母那里,要不要备些礼物?”
“这个不必娘你操心,这次回的急,琐碎东西就不必置办了,我取些好携带的带着,到帝都是这么个意思。到时我匀出一份,算娘你跟七叔的。”
“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不行,还是客气客气吧。”
母女俩一番笑闹,此次回帝都之急,小九叔都没能一起走,小九叔却也不急,“你们只管先行,我这里货才出一半。介时还要置办些货物,还要跟岳父舅兄多聚一聚。”
生意上的事有白文做主,白木香要操心的主要是制兵坊的事,徐梁二位师傅那里要交待一番,另则凌侍卫几人听闻白木香要远行回帝都,必要跟随保护。
如今制兵坊没什么重要研究,裴如玉便从县里抽调百人重新安排制兵坊的守卫,让凌侍卫他们贴身保护。
白木香收拾着出门要带的衣裳,“我听说江将军带了五百护卫军过来,怎么也够了。”
“大食人的谈判使团这会儿估计快到帝都了,凡事小心为上。”
一提大食人,白木香立刻想到那位美貌可与裴如一较高下的大食王子,白木香道,“我听说陆侯早着人把大食王子押解到帝都去了,这是要赎人么?”
“八.九不离十。”
白木香忽然说,“这位江将军什么来头,相貌俊秀,举止也透着讲究,不同寻常将领。”
“你这以貌取人的毛病怕是一辈子都改不了了。”
“你这小心眼儿怕也一辈子都改不了了。”白木香反驳一句,“谁看人不是先看脸啊,这位江将军虽则不错,跟你也没法儿比。”
被冠以“小心眼儿”名头的裴如玉轻咳一声,“不是我小心眼儿,我是警告你一声,你待他可要客气些。他出身蜀地江氏,如今在御林军当差,深得陛下信任。”
“江氏很有名么?”
“岂止。他的曾祖是文宗皇帝时一代名相江文忠公,祖父也曾官至内阁,只是父祖过逝的早,可人家家族子弟争气,他是以武入仕,其他江家子弟多是文官,他这一辈兄弟进士便有三人。”
“厉害呀!”
“最厉害的还不是他这一辈,最厉害的该是他的曾祖母,据说当年人称何半仙。”
“是个算命的?”
“那你就太小瞧这位仙姑了。帝都姚国公府的第一代老国公娶妻江氏,这位后来的国公夫人年轻时命运坎坷,据闻接连三次定亲未婚夫皆是意外亡故。”
“命可够硬的。”
“你听我说。可老国公自有胆气,硬是要娶。据说成亲当天,乌去蔽日电闪雷鸣,当时不少人都劝老国公是不是吉日算的不好,要不要换个吉日。老国公与何半仙交好,当时请何半仙帮着算了算。何半仙掐指一算,指点老国公说,迎亲之人全部换成军中百战之兵,内着战甲外披红袍,胯骑百战之马,手持百战之刀,如此,一行人跟着老国公迎亲,当时一个急雷轰降霹下,只听啪的一声,把老国公身旁的一棵大柳树拦腰霹断,老国公毫发无伤。此雷一过,顿时漫天乌云消散,晴空如洗,艳阳高悬,你说玄不玄?”
“玄!”白木香好奇,“那这位江将军会不会算命?”
“千万别在江家人面前提算命俩字,算命都是些江湖人干的事,何半仙这些事也只是官宦之家有所流传,这位老夫人当年也是一品诰命而终,而且,生前极多善事善行,很受人尊敬的老人家。”
“都是你说的这么悬,吊有胃口。”
“我是让你对江将军尊敬些,别成天盯着人家的脸看。”
“我盯着你看。”
“这倒是可以,毕竟我是你男人么。”
两人逗几句嘴,白木香收拾衣裳,裴如玉就把宝贝儿子的玩具单独放起来,这个要给儿子带上的,免得儿子路上寂寞。嗯,儿子也两岁多了,该教儿子学着念诗认字了。
于是,裴县尊的状元脑袋随意一发挥,阿秀小童鞋从此正式进入了早教阶段。
作者有话要说:ps:有时真的会遇到一层窗户纸,想很久都通不过,突然间一点灵光就豁然开郎。哈哈哈,不好意思,前两天就是这种情况~~~我都没留意就中秋了,前两天的请假,后面都会补上的~~~大家中秋快乐~~~

☆、体面的一天上

白木香走的急, 也收拾了好几车的东西,当然, 最贵重的私房啥的, 走前她都交给她娘给她收着锁起来。望着前呼后拥的排场, 还有俊俏的小江将军护卫,白木香在车里狠狠的香了宝贝儿子一口。
白木香这人吧,天生有些爱显摆,想她白大人如今也算美夫爱子,衣锦还乡啦。每念及此处,真恨不能仰天长笑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