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还没等晋衡这边来得及开口说话, 因为察觉到鬼差在他们头顶的巨大脚步声,所以猛地俯下身来的秦艽就已经将自己冰凉的手指尖抵在了他的嘴唇上, 随后他们就这样保持着奇怪的姿势低低地耳语了起来。
“等等, 那个鬼差现在就在我们头顶,别大声说话。”
“……恩。”
简短的对话之后两人自然又是一阵沉默, 头顶鬼差的脚步声越来越响, 因为距离的瞬间拉近而被迫拥抱相拥, 脖颈四肢都几乎交缠在一起的秦艽和晋衡则这么看着彼此近在咫尺的眼睛出了会儿神。
直到一阵发了疯似的踹墙声响起,面容阴郁且不耐的秦艽才忽然间抬起头来,又面无表情地听着上方那丢了羊的鬼差大声怒喝道,
“出来!!!快给我出来!!偷羊贼!!!我知道你就在这儿!!!速速将命拿来!!不然鬼爷我一定要了你和你那两个同伙的狗命!!!”
鬼差这嗓门听上去略微有点大, 一边在外头歇斯底里地咆哮还一边在地面上开始跺脚, 可他这么一跺脚老鼠洞顶上的石头和泥沙都跟着掉下来, 不仅把躲在洞里的晋衡和秦艽弄得身上到处都是散碎的石灰,还让他们脚边那只跟着一块被拉进来的母羊也蹲在地上害怕地啜泣了起来。
而即便在这样情况,瑟瑟发抖的小母羊却也没有因为内心恐惧就发出过多的声音,所以晋衡见状也弯下腰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直到那地面上的鬼差在上头来回走动了几圈,并确定这周围应该没有人又向巷子的更深处跑了, 吓的四条腿都几乎软了的母羊才张张嘴小声哭泣道,
“咩……咩……救命……奶奶……救我……救我……救救小鞋子……”
这只羊的哭叫声其实很微弱,但听上去却隐约夹杂着人类的话语,而听到她那熟悉的声音的一瞬间也跟着挑挑眉的秦艽先是蹲下来简单粗暴地把这只呆头呆脑的母羊拎起来看了一眼,又在身旁晋衡那同样有些疑问的眼神注视中勾起嘴角冲他开口道,
“好像是绣鞋婆婆的孙女,你的运气不错,说不定下次见到你,她就不会再追着你们骂变态了。”
“……你之前也去见过绣鞋婆婆?”
“你找的那些地方我同样都去过,不然我今晚怎么找到这儿来的,但我之前并没有找到鬼差出没的准确地点,你们的办法倒是挺多……不过在绣鞋婆婆主动和我说起这件事之前,我都没有想到你真的会跑到这儿来……话说人间的事都解决了?”
听到他这么一说,晋衡就是之前没反应过来他是怎么找到自己的,现在也该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了,所以当下他也没着急吭声,只是同秦艽一起赶紧蹲下来就打量起了眼这名叫小鞋子,先前半夜忽然丢失的女祟,接着才斟酌着词句摇摇头开口道,
“暂时还没有。”
“那你怎么忽然过来了?”
“……”
“石家老祖宗因为这件事难为你了?”
“……”
“你不会直接和那帮老祖宗吵起来了才跑到祟界来了吧?”
“恩。”
冷不丁听到他亲口承认了,秦艽先是顿了一下半天有些阴森地眯着眼睛沉默了下来,而明显有些怒气涌上的冷冷开口来了一句,那帮老东西这次是不是真的疯了,察觉到秦艽是真的动了怒,晋衡先是一顿,接着也赶紧皱着眉出声安抚了一句其实没有严重。
可显然对老祖宗之流一直并没有太多好感的秦艽已经陷入了自家老实巴交的兔子是因为自己的事被欺负了才不得已跑到这儿来的无名怒火中,就差没立刻杀回人间去给晋衡直接讨回公道去了。
而见平时对谁都不太上心的他这幅明显就是在护短的样子,忽然被打成弱势群体的他大舅在心里稍微享受了一下这种被自家家属保护的感觉,想了想还是老神在在地什么也没说,只是听着秦艽在那儿生气地继续帮他数落着那些老祖宗。
直到晋衡终于没忍住在旁边叫了一下秦艽的名字,并眼看着自家秦祟君疑惑地转过头来,他才忽然凑过去些并轻轻地从自己的身前一点点抱住了身旁的人。
“秦艽。”
“……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好像很久没有好好叫过你的名字了。”
“……”
晋衡这难得发自内心的话语让被他抱在怀里的秦艽略微有些不自在地怔了一下,许久他才依稀听到晋衡规律又缓慢的心跳声在一点点地感染着他空荡荡的心,而即使没有亲吻甚至是更亲密过度的动作,这一刻内心涌上的莫大满足的秦艽还是忍不住回应了他,甚至在内心挣扎了一下后还是从另一边轻轻地就主动环住了晋衡的腰。
“咩——”
眼睛眨巴眨巴的小鞋子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空气忽然粉红色的两人,半天却也没明白他们两个人这是忽然怎么了,而正当气氛不错的两人忍不住刚要有些小动作,晋衡也感觉到秦艽难得主动些的态度同时,他却忽然察觉到了自家秦祟君明显一后退的举动,甚至是有点诡异排斥的眼神。
“等等……刚刚我好像还没注意到,你身上……这是……什么莫名其妙的味道?”
“什么?”
“……脸上,还有手上,到处都是,这到底是什么味?”
“……”
被秦艽这么面露嫌恶地一说,才想起来自己脸上身上还擦着少许蚌油的事,之前根本就忘了自家这位也是个‘长虫’的他大舅一瞬间有点没弄明白他对蚌油怎么会是这个反应,等看到皱着眉的秦艽脖子和额头居然开始往外冒出一片片青鳞,忽然反应过来的晋衡这才赶紧压低声音并一脸头疼地开口道,
“……你把鼻子先赶紧捂上。”
“干什么?”
“……来之前……我身上涂了些蚌油。”
“蚌油?什么蚌油?难道让你变成现在这样的那个东西其实是……”
“……就是你想的那个,我们本来……是打算用来抓秦玄的,没想到你会忽然出现。”
“……你!”
两个人各自和对方打暗语地这么一说,秦艽本来还好好的脸上也忽然涌上些怒意并快速紧绷了起来。
而几乎不假思索地按照晋衡的话掩住口鼻往旁边退后了一步,又尽量不去看他比平时明显柔和了许多,仔细看却还是明显透出股干净俊秀的面部线条,脸上的神情明显不太对劲,甚至有点发红发烫的秦艽先是一脸烦躁地啧了一声,接着才没忍住抬起头冲晋衡阴森森地开口道,
“……这究竟是……谁想出来的……馊主意……你知不知道龙也分淡水和咸水,东海蚌女的体脂会让……大部分淡水龙……被迫在不合适的时间段发情的同时,因为疼痛显出本来的原身……我的背和脸……现在已经快掉鳞了……”
“……”
“这个主意……不会……就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吧……晋姓师……”
晋衡:“……”
都到这种时候了,清晰察觉到秦艽身上怒火的晋衡也没办法不承认这就是他自己想的馊主意了。
毕竟秦艽此刻的表情看上去明显是真的不太舒服,蚌油对他身体造成的负面影响也的确自行开始产生效果了。
而更糟糕的是,因为外头的那个鬼差并没有跑远的缘故,他们俩并没有办法发出太大的声音,只能一起先暂时藏身在这狭窄窒闷的老鼠洞里直到危险解除。
所以听到晋衡亲口承认这就是他想出这主意的瞬间,恼火地就差没扑上来掐着自家死兔子的脖子使劲晃来晃去的秦祟君也彻底无语了。
等被自家满脸写着担心和歉意的晋兔用力抱着压在老鼠洞上又耐心地哄了会儿后,平生最讨厌别人看到他原型的秦艽才咬牙切齿地红着眼睛并一脸屈辱地强忍着开口道,
“你先别……看着我……还有……待会儿,尽量离我远一点……龙身的我……没有太多正常人的思维……实在不行……我就只能和你这么出去……对付鬼差了……你这个家伙……”
“……恩,我知道,觉得疼就抱着我的肩膀,先别乱动。”
脸上都是一簇簇像花瓣一样旋转绽开的鳞片,半张脸都几乎面目全非的秦艽被自己唯一信任的晋衡这么低声安抚了着也就干脆咬着牙嘶吼了一声。
等死死闭上眼睛艰难地调整了下呼吸后,从皮肤表层弥漫开来的青色的鳞片也顺势从秦艽落满鲜花刺青的背部涌上。
而听着整个洞壁内都霎时间都传来压抑的尖啸,两人头顶的石灰也因为秦艽尾巴的撞击声不断地落下,晋衡想了想还是从衣袖中快速地掏出那张姚氏的纸公贴在洞壁上。
待一阵光芒伴着睁开桃花树和三身女王美丽的身形笼罩在他们的头顶后,直至秦艽在用力抱住他的晋衡的怀里暴怒地低吼了一声,眼睛通红,面容阴郁的长发男人这才在这黑漆漆的老鼠洞里瞬间化作一条真正意义上,额头还明显断了角的成年青蛟龙。
“……秦艽!”
第一时间就喊了一声秦艽的名字,刚刚被自家情绪完全失控的祟君殿下差点直接灭口的晋衡俯下身抱住危险强大的生灵就快速看了一眼。
等发现这恐怖的庞然大物的爪牙微微颤抖地蜷缩在自己怀里,而那只胆小的母羊早已经吓得躲到一旁去了,垂下眸抱歉地盯着他的晋衡这才凑近些他,又冲恢复为龙身的秦艽放低声音开口道,
“……抱歉,这次真的是我的失误。”
“……”
“秦艽?”
再次听到自己的名字,眼睛周围一圈漂亮的鲜花鳞片的青色蛟龙先是跟着呆呆地看了他一眼,软趴趴耷拉着地上的龙尾巴也顺势稍微迟钝地动了动。
而之前因为秦艽始终不太喜欢被人看到的缘故,所以从来也没有机会仔细看见过他完全变成龙的样子。
此刻内心感觉略有点微妙的晋衡也不确定蛟身状态下的秦艽是不是能听懂自己在说什么,只能尽量小心地抬起手想要触碰他光滑的背脊安抚他的情绪,又在明显没什么安全感的秦艽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不耐的嘶吼后瞬间就停了下来。
“怎么了?”
“……”
“是不是还是哪里不舒服?”
“……”
性格别别扭扭的青色蛟龙臭着脸盯着他也不吭声,狰狞恐怖的獠牙冲身形瘦弱的晋衡威胁般的龇了一下才烦躁的直接拧过了脸去不说话,而开始还不明白他这是怎么了的晋衡在看到他尾巴下面的某个位置的异常变化后也尴尬地沉默了一下,半天才皱着眉强作镇定地结巴道,
“……要……要帮忙吗?”
“……”
自尊心无比强烈的秦祟君显然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对这种事低头,所以只是恼怒地冲着他吼了一声就傲慢地转过身将身体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强压下去,之后也干脆不让晋衡看自己的尾巴和其他地方了。
而一脸无奈的晋衡见状也有些拿他没办法,只能和哄小孩子似的抬手摸了摸他脖颈下面金青色的鳞片边缘,当感觉到秦艽的态度随着自己手上的动作渐渐开始软化了一些之后,晋衡这才抬头看着他比自己大了许多许多,几乎要顶破老鼠洞顶部的巨大身形道,
“……我们待会儿还要想办法出去,鬼差就在附近,你不要跑远,先跟着我身边,小鞋子就暂时先躲在这儿……还有,你能稍微变小一点吗,秦艽?”
“……”
“大约正好藏到我袖子里的大小?可以吗?”
在充斥着暴戾想法的脑子里大概理解了一下晋衡这话的意思,秦艽先是不耐地望着他啧了一声,最终还是眯着眼睛冷冷地冲他点点头。
等用爪子随手拎着那只吓得咩咩咩直叫的母羊就粗暴地丢到洞口深处的位置,伴着洞穴深处徐徐刮来的一阵暖风,丰神俊朗的蛟龙神君就这样在刺目的光芒中化作了一条灰色的眼睛周围同样有一圈鲜花纹路的青色小蛇龙,又在嘶嘶了一声才落到了晋衡的肩膀上才眼神略有些阴冷地望了眼洞外。
“……恩,抓好我的衣领,不要乱动,走了。”
轻轻地用手指抚摸了下他柔软的蛇尾,见秦艽真的乖乖趴着不动了,晋衡这才略微松了口气又神色凝重地摸着洞壁一步步朝外头去了……
第99章 姒
秦艽因为蚌油的意外影响恢复了龙的原身, 要恢复正常的人形就起码要等到两三个小时之后了。
他的那位下属金竟之听秦艽先前话里的意思应该是被他留在了绣鞋婆婆家继续照顾那位老人家, 所以今晚暂时是不会过来和他们回合了。
在这种情况下,晋衡肯定也不可能单独留秦艽和那只随时会被他吃掉的母羊独自在老鼠洞里, 所以他只能一边揣着怀里冰凉恐怖的小龙蛇走出洞穴, 一边尝试着就在附近寻找廖飞云他们的踪迹。
可等人出来了晋衡才发现, 廖飞云刚刚早已经带着石小光和剩下来的金色的羊跑的没影了,看样子应该是听了他之前的话直接跑出这条危险的街去找另外能帮忙的人去了, 至于那刚刚追赶他们的鬼差则暂时不见踪影, 也不知道此刻究竟是跑到哪儿去找他的人了。
而显然今晚要去阴司查看情况势必就要先找到那鬼差,所以当下晋衡也没有耽误太多时间, 就准备再一次去找出那鬼差。
只是他脑海中对这鬼差唯一的概念也仅仅来自于《宋定伯卖鬼》和《搜神传》中的其余少部分记载, 所以仔细回想了一下书中所记载的鬼差特点, 却依稀只记得残暴,贪财,不擅长撒谎几点的晋衡随手就放出了三四只小纸公2.0,又给它们稍微形容了一下刚刚那鬼差的特点起来。
可比较麻烦的是, 这批改良后的小纸公们2.0其他什么地方什么都还好,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多了个坏毛病, 不仅特别调皮又尤其爱在关键的时候胡闹,所以哪怕表情严肃的晋衡蹲着给它们耐心地说了半天,它们也只是歪歪扭扭地站在那儿和小孩子似的追逐打闹,甚至有的还坐在地上哭闹了起来。
这行为模式要是仔细看看还真和他外甥晋长鸣更小一点的时候一模一样,而正当做大舅多年却依旧没什么经验的晋衡难得有些头疼地皱起眉想着该怎么和它们好好沟通时,他肩膀上的秦艽却忽然阴冷地冲着前面伸出蛇信子, 又一声不吭地恶狠狠叼起一只看上去最顽皮的小纸公直接一口吞了下去。
晋衡:“……”
小纸公:“……”
这略有些血腥残暴的场面就是一般大人都受不了,更不用说是这些实际年纪就是小孩子的纸公了,所以当下这些集体吓蒙了的小纸公2.0瑟瑟发抖地就抱成一团,看上去也不敢再不听晋衡的话了。
而替他主动教训了一下这些小家伙,又面无表情地撇了眼满脸无奈的晋衡,秦艽慢悠悠地爬回晋衡的肩膀后才故意冲着那些地上的小纸公就恐怖地张开了满嘴的蛇牙。
“嘶嘶——!!!”
“!!!!”
一片空白的纸片人上都肉眼可见地出现了害怕的情绪,小纸公们集体委屈巴巴地看向旁边晋衡,却只绝望地得到了一向老好人,对他们也宽容的晋姓师明显就是和这个蛇怪一伙的眼神。
而看着这些小纸公一起抱头痛哭的可怜样子,意识到它们应该是真的怕了秦艽的晋衡也无奈地摇了摇头,又在看了眼肩膀上懒洋洋甩尾巴玩的秦艽后才皱着眉小声开口道,
“吐出来。”
“……”
“直接咽下去会消化不好的,回去再给你抓青蛙。”
“……”
变小了之后隐约越发好哄的秦舅妈闻言冷冷地看了眼面前抽抽搭搭的小纸公,见它们这次是真打算听晋衡的话了,才把嘴里叼着的那只已经吓晕过去的小纸公给重新吐了出来,而一看到自家差点惨在蛇腹中的小伙伴回来了也集体松了口气,被吓唬了一下的小纸公这才重新开始认真干起活来。
在这个过程中秦艽倒是再没有做出什么危险的举动,只是神情冷漠地跟在晋衡身边,时不时还警惕地竖起身上的鳞片留意下周围异常的动静。
直到他们最终跟随着前面蹦蹦跳跳的小纸公来到巷子的一个隐蔽的墙角处,并最终发现了一块类似被咬过几口,却又被好好包起来的糙米饼,晋衡的脸上这才露出了些许不一样的神情。
这看着根本就不像人吃过的糙米饼显然并不属于他们任何人所有,再一联系刚刚从这里恰好经过,还好一番闹腾的鬼差,结果就一目了然了。
而带着丝探究意味走上前并拿起来仔细看了眼,注意到糙米饼咬痕边上反复磨咬,还充斥着好几个牙印的奇怪痕迹,回想了一下那鬼差满嘴烂牙的晋衡先是眼神略微变了变,接着才若有所思地看着肩膀上冰冷盘踞着的小蛇开口道,
“我们的运气确实不错,看来这个鬼差并不是完全没有弱点,至少他还没有发现自己刚刚不小心丢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
“你之前去过阴司对吗?我看你上次和三圭桥的船工好像很熟?但后来也没见你提起过?”
“嘶——”
眼睛泛灰的小龙蛇闻言转了转眼珠子狡诈地看了他一眼,看样子是并不打算就这件事对晋衡解释什么,而晋衡见状也知道他这个人是什么脾气,只是用手指无奈地摸了摸他冰凉的尾巴,又站起来重新往前面走动了几步才思绪有点飘散地皱着眉淡淡开口道,
“听说阴司的鬼差并不多,在人间走动的更是少之又少,你当年送小夫人去阴间时认识的那个船工可能是一个,我们今晚遇到的应该是另一个,刚刚你也看到了,这个鬼差三尺高,烂牙,有夜行之能,应该就是宋定伯当年遇到的同一只,传说这位鬼差身上常年带着一块视若珍宝的饼,这饼看着平平无奇,却被他藏在自己的左边衣兜里,因为生前是活生生饿死的,这块带到阴司的饼就是他死后的唯一口粮,所以他三百年才会舍得咬一口,每一口都不会舍得咽下去,算算这饼上的几个牙印倒是正好,所以不出意外,我们今晚应该有办法去阴司了……”
神情镇定的晋衡这么说着心里也稍微有了一点底,而果不其然,就在他们俩一边说话一边往前走查看周围情况,并最终准备走出眼前的巷子的那一刻,那已经在这周围找了他半天的鬼差也终于是沿着原路折了回来。
等远远地一对上晋衡那熟悉的的不得了的背影,那面目狰狞的鬼差就怪叫着从后面追赶上来,又恶狠狠一把抓着晋衡的一只胳膊就张口破口大骂起来。
“好好好!你你……你这个偷羊贼!!让鬼爷爷刚刚我一顿好找啊!!你的同伙都跑了吧!就剩下你一个人了吧!哈哈!识相点就快把我的金毛宝贝羊交出来!!不然我立马就要你好看!!!!”
“……”
被穷凶极恶的鬼差正好抓住了好像也不是很慌张,身形瘦弱,一看就不是经常和人动手的晋衡任由他拽着自己的手就往巷子拖,一副完全不知道抵抗的软弱样子,反而让原本就只是想吓唬吓唬他的鬼差有点忍不住疑惑起来。
而一时间也没摸清楚这胆大包天的偷羊贼是什么来路,仔细看才发现自己的羊并没有在他手边的鬼差瞪着眼睛就着急地来了句干你老娘的,爷爷我价值千金的羊呢。
下一秒他却忽然看到这偷羊贼一把挣脱开他的手,又从自己那袖子慢吞吞掏了一阵,才掏出了一块已经咬了一口的糙米饼出来。
要说这事也是奇了,明明只是一块相当不起眼的糙米饼,这鬼差在看到的一瞬间却真的变了脸色,竟然完全被晋衡之前的猜测给说中了,而几乎无法控制胸中的怒火就恐惧地叫喊了一句。
“你……你这是从哪儿捡到的!!!!快还给我!!!快把我的饼还给我!!”
满脸慌乱的摸摸口袋才发现旁边兜子空了的鬼差一见自己的饼是真的丢了赶忙就想上来抢,却被表情淡定的晋衡顺手就轻巧地躲开了。
而看到这面瘫着脸的臭小子一本正经地就和自己耍起流氓来了,这头发都竖起来的鬼差气的蹲在地上就使劲地跺起脚来,一边恶狠狠地跺脚还一边气急败坏地大吼道,
“你这无耻的小偷!!我今天一定会要要了你的命!!你给我等着!!!你给我等着!!!”
这么说着,被彻底激怒了的鬼差那原本矮小的身形又开始急速膨胀了起来,一瞬间甚至越过巷子的高墙冲着祟界的顶部就开始剧烈地变大了起来。
而见状不自觉地退后了一步,又皱着眉下意识用手掌护住了肩膀上的秦艽,被地面的剧烈震动和头顶的气流声弄得险些摔倒的晋衡先是让秦艽小心藏到自己的衣服里面去,又将自己衣袖中藏着那张姚氏冲着那鬼差朝自己袭来的血盆大口就贴了过去。
而看着自己的袖中像是瞬间生出了一棵茂盛繁华的桃花树一样,将那些与自己身形几乎融为一体的桃花树枝条死死缠住鬼差的脖颈,又踏着他半秃的发顶飞起来的晋衡当下只冷着脸勒住鬼差狰狞扭曲的面庞和脖颈,又手上使劲拖拽着鬼差就踉跄地往前迈了几步。
说来也怪,明明此刻占据优势的应该是那体型庞大的鬼差,可是再被桃树死死的枝条捆住的时候,鬼差的身上还是开始泛起一阵类似被热水烫熟的恶臭味。
而听着一阵阵属于三个女人的诡异笑声围绕着自己,那枝条部位传来的灼烧感也一点点摧残着他的身体,直到那冲着天惨叫了一声的鬼差终于忍受不住轰然倒下,并被白发青年挥开手完完全全地封在一张空白的白纸上中后,面无表情的晋衡才重新踏着巷子的矮墙下来,又把自己怀中小心放着的秦艽给放了出来。
“怎么样?刚刚晃不晃?”
“嘶——”
“乖。”
“……”
他家一贯娇气难伺候的祟君殿下闻言晃晃蛇脑袋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显得挺别扭地冷着脸冲他吐了吐蛇信子,又掩不住担心地舔了舔他的手背确认了一下他的安全问题。
见状心头一暖的晋衡刚要抬手摸摸他,却忽然听到自己脚边的那张封印着鬼差的白纸上传出来一阵类似哭嚷和打喷嚏的滑稽咆哮声。
“哎哟娘啊疼死我了……你……你你你到底要怎么着!羊你也偷了!饼你也偷了!我鬼爷爷是哪里招来了你这路祖宗!!行行行,就当我倒霉!你把那些金色的羊都尽管拿走!只把我的饼还我总可以了吧!!”
心里窝火的鬼差这么说着就四脚朝天地躺在地上用通红通红的眼睛瞪了晋衡一眼,晋衡看他暂时不会轻举妄动也没有着急吭声,只是想了想才看了眼手中的饼,又放低声音冲着地上被关在白纸里出不来的鬼差淡淡开口道,
“那些羊本来就是完全不该死的女祟,先前那么多的女祟丢失,你自己该负多少责任你自己清楚,身为鬼差却徇私枉法,违背自己应有的职责需要付出什么代价这一点也不用我明说你自己也该明白……至于这饼,我并不需要,你想要可以尽管拿回去,但我只要现在如实的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什么问题?”
“秦玄在哪儿?”
“……”
一听到这话顿时就傻眼了,鬼差满脸狼狈,鼻青脸肿地平躺在地上,结结巴巴地却半天也没有说出一个字,而见状的晋衡也没有急着逼他说个好歹出来,只是慢吞吞蹲下来将那块粗糙难吃的饼给鬼差看了一眼又神情平淡地‘真诚’开口建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