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疑问从范东的心里一划而过。
然而没等他对这一整件事的不合理之处细想太多,接下来那顿发生三人之间的午饭就把他脑子里地多余想法给暂时压下了。
他在回到老家东山的第一天,就吃到了一顿好吃到令他记忆深刻的午饭。
过程中,只顾着狼吞虎咽的他也不记得什么了。
就记得坐在他对面秦艽好像有给他夹了几筷子菜,又问了几句他爷爷奶奶到底什么时候结婚的琐事。
那个话很少的晋衡从头到尾都坐在一边低头沉默地自己吃自己的。
他和秦艽两个人期间很少会在他面前说什么,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人光是坐在那儿一声不吭都好像和对方气场很搭。
而得知他如今在外头做中文系相关的工作,莫名很有话题的两人竟然也聊了好几句。
饭后,已经完全接受自己有这么两个‘远房亲戚’的范东东傻乎乎地抱着那床秦艽给的棉被就去里屋睡觉去了。
过程中,外头模模糊糊好像起了风,晾在外头的衣服被刮的呼呼作响,隐约还有雷声在自己的屋子上方响起。
他做了一个梦,依旧是关子他奶奶,这一次他奶奶却告诉他,自己或许很快就要真的离开家乡了。
他问他奶奶她要去哪儿,梦中她奶奶杨花却笑着说,天上的龙来接她了,她这一次要和龙一起走了。
龙?这世上哪来的龙?
他当时井不知道这一切意味着什么。
但等过了好久,天完全黑下来,腺胧中再次从睡梦中醒来井走出屋子的范东却忽然脸色震惊地感觉自己好像听到了山顶的天空中有一神奇异的动物叫声。
——那是属于……一条龙的叫声。
(中)(2)
时间回到半小时之前。
一个人休息在楼下的范东从自己梦境中惊醒所察觉到的山顶异象,此刻还尚未发生。
山中的红月亮远远地挂在当空,隐约有风在不知名的所在呼啸着。
小阁楼二层亮着一盏老式白炽灯的屋檐下。
吃过晚饭就抱着一床棉被上来,却没着急回屋立刻睡觉的两位‘远方亲戚’,正在有一搭没一搭地乘凉。
傍晚才从山上回到这里的晋衡此刻肩上正披着一件这次从外地带过来换洗的外套。
他的膝盖上摊开着一本绘制着各种以姓氏为分篇以此记录各神传记传说的笔记,手旁边则是几只明显使用过多次的蓝色圆珠笔。
这本‘笔记,多年来他一直都带在身边。
曾几何时,他自己也是这本书中「传说」的经历者,然而经历了两次生死轮回,又最终打破自己命运的「结局」后,他却逐渐成为了「传说」的真正记录者。
在过往数不清的日子里,他把自己的人生轨迹和书中的那些「传说」融为一体。
以至于,很多时候,在人间己经不急不缓与他最重要的人,一起走过太多地方的他己经都快忘了这东西的真实名字了。
——《姓书》
现在再回想起来,那段记载着属于自己和某人两世相遇的故事好像己经过去很久了。
他不太记得那之卮两人具体已经共同经历过个年头了。
只是兜兜转转,他们竟再次受《姓书》的指引,回到了原本已经划上「结局」的东山。
不过个人有个人的命运,每个人的一生都终将会遇到对自己而言的人,早在当初他们选择离开时,两人的心里便已经做好了再回来时一切都将时过境迁的准备。
虽然这一次距离上一次已经时隔将近一个世纪。
他们眼前所遭遇的并不是什么特别棘手难以收场的特殊情况,甚至可以说是有些‘轻松’的过了头。
但鉴于中途两人都或多或少遇到了些‘小麻烦’,以至于他们这次才会头一次暴露真身停留在此地,甚至虚构了一个‘远房亲戚’的说法和身为凡人的范东亲自见面交谈。
好在,凡人的世界观里并不相信太多的鬼怪,所以他和身边这位也可以随便找个说法凑活过去。
眼下在他的身边,在楼下烧水洗过澡之后,头发就干脆湿漉漉散着的秦艽则撑着头侧躺望着远处乘凉。
对方光着脚,苍白细瘦的脖颈和背脊像是蛇一样柔软地匍匐在他的视线底。
他的皮肤上还有上来时遇冷凝结下的水汽残留,样子倒是很悠闲,因此这会儿在普衡面前,他也没刻意控制住自己外表真实的某些‘特征’,及而是肆无忌惮地任其暴露在空气中。
“……你今天又去山上找了一圈都没找到那条「子孙河」?”
“没有,人间真正的「河水」总是很难找的,这涉及每一个姓氏在百年前的来源和诞生问题,也许只有每条「子孙河」的后人才能找到那个神秘的地方?”
“后人?可距离我们离开这里己经很多年过去了,过去的「传说」都早已经不存在了,这里现在哪还有什么真正下一代的子孙鱼?”
“其实,要找到山顶神秘干涸的那条「水源」,寻到杨花和阿宝老去,却依旧停留在山中的灵魂,也不一定非得要是一条「子孙河」,我们也可以想想别的办法?”
“你是说……楼下那个小子?”
“他也许身怀秘密,但目前还不清楚,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他确实是唯一一个可能了解「子孙河」所在的人?”
两人谈及着这些不适合被范东所听见的‘秘密’,面前也放着一整缸泡好的茶水和县城里买的椒盐炒山货。
这个季节的核桃和花生在本地很多,所以剥离了果仁之后的壳,也是散落在两个人的周围。
等顺手又剥了一个,并递给最初开口问他话的秦艽,晋衡先是将背缓缓依靠着坐在在小楼上,这才望了眼隐约传来震耳欲聋的呼噜声的楼下。
“年轻人的肺活量真好?”
针对这个气势惊人,震得楼板都在轻微抖动的呼声。
强行被打断,以至于有点忘了原本要说些什么的他大舅也相对‘含蓄中肯’地评价了一句。
奈何同样身为楼下那位小朋友家‘老祖宗’的秦艽听到这话只是随便看了下面一眼,又显得相当不客气地懒洋洋呛人道。
“晚饭吃那么多当然身体好,像头牛一样呆头呆脑又好骗,和那个呆头呆脑的爷爷一样?”
“……”
“还趁着我们俩不在,就这么骗走了我的杨花,又生出了楼下这神呆头呆脑的后代,你没回来之前,他居然当着我的面说现在都没人信龙王这神封建迷信的东西了。”
“……”
“还说什么山顶的河已经干了,谁还会相信河里有龙存在......啧,龙又不是非得要拥有一条河才能证明自己的身份。”
“……”
需要这样去证明的,叫水怪……这个没一点见识的东西。”
这么说着,天生傲慢不讲理的秦龙王本人便像个很不满意自己不争气后代的‘老祖宗’一样,陷入了鸡蛋里挑骨头的循环性情绪中。
他的本意其实是想在晋衡这个以往一定会帮自己出气的‘家属’面前找回一点场子的。
可等这边一脸不耐烦的秦艽才一说完,才一抬头,他就撇见了身旁那半辈子都在他面前装的清心寡欲的‘晋少爷’嘴角那一闪而过,却也被他迅速发现的细微弧度。
“喂,晋锁阳,你刚刚是不是笑了?”
“没有,你看错了?”
“是吗?我真看错了?”
“......”
话音才一落下,威胁地眯眯眼睛的秦艽就干脆一个翻身玩闸般的摁住了晋衡的手腕,半真半假想要和他‘比划比划’。
单手枕着胳膊,随手丢开手上的书算作回应了的白发青年见状用手迎合了两招,同时也示意他在中场合下注意点。
而紧接着,身体和手脚亲密无间地挨在一块的两人却还是一言不合就这么在狭窄闷热的二楼上,极为幼稚地低声‘吵闹’了起来。
“你讲不讲道理?”
“我不讲道理?嗯?你都笑的都和朵喇叭花似的,是当我眼睛有问题是么?”
“嘘,别闹,‘秦爷爷’,你女儿的小孙子还在下面睡觉?”
“……‘晋爷爷’,你再给我这样装模作样,你自己今晚就别想好好睡觉了?”
明明呆在小楼上商量着正经事的范东家‘老祖宗’却像不懂事的年轻人一样打着‘到底谁比较老像个老爷爷’嘴仗。
一时倒有点漫长的岁月时间忽然一下子倒退回到多年之前两人还是‘小年轻’时针锋相对的感觉了。
而针对这场家庭内部‘纠纷’用肢体简单粗暴地理论了一会儿,原本也把这种小事没当真的两人倒是终于平息了下来。
只是也不知为何望着近在咫尺,不知为何被他闹的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的秦艽,嘴角浅淡温和的笑意同样没有褪去的晋衡却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若有所思地看向远处落雨后的东山回忆着什么。
“转眼都过去那么年了……你还记得我们上一次离开这里之前,我对你说的那些话吗?”
“哈,什么话,早忘了,要不晋姓师帮我复习一下?”
明明有所印象,也对对方说过的每句话都记得很清楚,撑着头躺在他身边的秦艽却故意懒洋洋地逗他。
偏偏对于他的不配合,晋衡却很配合,反而是认认真真地就望着他的眼睛,带着与那时相差无几的情绪徐徐开口道,
【“传说从前生活在人间部落的凡人要向龙王祈求来年的好运,需以江河做礼,凡人亲手馈赠上最干净的河水,才能得水底生性高傲龙王的一眼垂青,以此比喻,每一条鱼一生都只能找到一条粞息的河水?”】
“......”
【“找到了,就再也离不开了,将来无论河水流淌到哪里去,那条鱼都会跟着龙的脚步一路走遍世间的江河湖泊,更甚至如果失去了龙赐予的河水,这条鱼还会活活渴死。”】
“......”
这一番多年前发生在东山结肩之时两人之间的承诺,如今在从耳边听上去,就好像是刚过去没几天的事一样。
那个早己经结束故事的「结局」他们现在己经知道了。
他们最终真的打破了生死的隔阂,再没有在往后属于彼此的生命力分开过一次。
而这般想着,秦艽也不说话,倒是身旁陪他一起倒下的晋衡和他一块回忆完之后,才轻轻碰上他冰凉的手接着往下道。
“你现在如果走的累了,还会和当初想要一条河吗?”
“怎么忽然问这个?”
“要是觉得范东的话让你心里真的很在意,我们可以等这次解决完「河水」的传说后,另外找个地方,我再给你挖一条龙王河。”
“......”
“周围只有你我的那种。”
这么说着,与他双眸专注沉默地对视着的晋衡似乎也想在这气氛很好的情形下好好地再和秦艽说一会儿话。
毕竟山好,水好,人也好,这么好的机会不能就这么放过。
然而下一秒,两人却是同时感知到了来自某个特殊地方的水流声和楼底下范东忽然变得不规律急促的梦中呼喊声。
而多日来一直在山顶寻找着「子孙河」早己干涸水源,此刻眼看着散落在地上的《姓书》中也踉着发出金色光芒的晋衡却是若有所思地动了动手指,半天才抬眸皱眉轻轻道,
“秦艽”
“......怎么了”
“我好像忽然……闻到那条我们一直在找的「河水」的味道到底在哪儿了。”
(四)
这大晚上的,山中四下无人,山上连续下了好几夭的雨也早就停了。
晋衡先前从楼下所察觉到的「河水」味道又究竟从何而来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显然连多日来一直在山上找,却始终无法找到有用线索的两人自己一时也不好去解答。
可刚刚底下传来的水声和范东那一声的惊呼确实真实存在。
他们脚下的这块土地,曾几何时也的确充斥着许许多多各神常 人难以理解的鬼神之说。
所以匆忙间,为了确保底下那勉強算他们两‘直系卮代’的人身安全,两个做人家‘老祖宗’也顾不上许多,随便就从二楼柜子里拿了手电筒从小木楼的二楼一块下去。
摸黑下来时,习惯性走在一起的两个人明显都觉得楼底下的气息有点奇怪和及常。
因为连日来多雨,四周围房屋墙壁本就有些木板返潮的迹象。
但这一次伴随着午夜的到来,整个屋子里滲水潮湿的情况却莫 名加重了好几倍。
木质的楼梯缝隙里有水依稀滲出,甚至不知为何,今夜这楼梯上湿漉漉的滑腻水流声好像越发明显了许多,更有一神像是什么东西在水底静静歌唱的空灵声音彻在两人的耳边。
“咕一咕嘟一”
这些存在于这多年深山老屋内的‘古怪’与‘不寻常’,不禁令人开始有些好奇起来。
而刚沿着挂满了河珠贝壳铃铛的楼梯一走下去,方才吃过晚饭上来时,楼下还很正常的晋秦二人便被底下那陷入一片‘幻境’的一幕给弄得顿住了。
他们究竟看到了什么?
关于这个问题,显然此刻大家都无比关心。
而对于百年来经历了獅神秘志怪传说的普衡和秦艽二人而言。
眼前的‘这一切’,与其说是现实中常人的双眼所能见到的某些‘真实’景象,或许更像是一个凭空出现的神秘土地,一个怪诞瑰丽的梦境。
“咕嘟一”
不远处,那先前吸引他们下来的古怪‘歌声’近在咫尺。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就连他们也无法相信这‘歌声’竟然并非人类,而来自于一蔡没有实质身形的「河流」。
视线所及,只见这即将面临政府拆迁的小木楼中盾然被一颗透明的巨大‘水珠’给完整地包裹在里头了。
那椭圆形,形似水珠的「河流」表层笼萆着一层看上去一戳就破,极具弹性的蓝色水膜。
那层水膜看上去无比光搰。
像是母亲柔软的胎盘,又像是初生婴儿的肌肤,上方有一个个小小犹如针眼大小的气孔,在漆黑不见一丝光亮的老屋子里也能发出一丝丝金色的光亮。
它仿佛具有实质的生命。
每一次吐纳和呼吸运动,都伴随着一串串细小的气泡徜徉在其中,向着更上层的地方化为白色泡洙。
在凡人所生活的陆地上,这样一颗巨大的‘水珠’凭空出现,还宛若一个‘庞然大物’用自己的水般将整座楼都给吞没了进去。
眼下屋子里到处充满着透明而又呈现出一神迷离蓝色的水。
地上,夭花板上,并非是流淌,更像是完全地充斥,室内的空气都仿佛被这些不知从何而来的奇怪水流一次性地抽离了。
但是十分违背科学常理的是,除了本身身为一条龙,能在水下生存的秦艽,作为一个不能再水下长久呼吸的凡人,晋衡竟然也能十分顺利地在这‘水下世界’中走动和呼吸。
等走下楼的两人举着有点刺眼的手电筒,又抬头一块被依稀灯光照亮的屋顶上看。
却只见桌椅,雨伞,范东带上山手机充电器和行李,还有小厨房里洗好的锅碗瓤盆都漂浮在其中。
这些被迫浸抱在水中的生活用品的游动的轨迹看似并无规律。 只凭这‘水流’的波纹律动,浮浮沉沉,有时碰撞在一起,有时又四散而开。
但这零零_,远远看着,竟像是一条河水中色彩缤纷的蜉蝣生灵,又像是一个人诞生之初的身体中每一个细胞一般神秘美丽。
更令人感到最不可思议的是,眼下在那水蓝色的‘水珠’中央。
晋衡和秦艽第一时间还在担心是否会有危险发生的范东竟然正穿着身裤衩背心,像个婴儿般无知无觉地沉睡在其中。
四周围那些‘水流’还像是在保护一般,将他整个身体都包裹在其中,透过那一串串水底的淡蓝色气抱,温柔而沉默地供给他如母亲延续下一代的养分。
“......这是?”
面露古怪地说出这句话时,或许连站在楼梯口缓缓停下脚步注视着这一切的秦艽都没有想到自己会亲眼看到‘这样的一幕’。
紧随其卮的普衡对此同样神情明显停顿了下来,下一秒,他却是当即从手中唤出一张从虚空中出现的符咒,又同秦艽一起借着手上的手电筒照亮了整个一楼的所有事物。
“《姓书.杨氏篇》中记载的人间最卮一条「子孙河」也正是那条……先前我们一直在山上找,却怎么也找不到「河流」事到如今,有些事情的‘真相’显然己经毋庸置疑了。
这般低声说着,_踩上木板上那巨大的普衡也赶紧进一步蹲下来查看了己经那‘水珠’完全包裹着的一楼。
他本想率先上去查看一下那无知无觉地沉睡在‘水珠’中央,好像还满头大汗在做着什么梦的范东的具体情况。
然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和秦艽一时间好像都被那保护着范东的‘水珠’像是对待陌生人暂时隔绝在外,无法靠近。
见状,秦艽缓缓踉着他下来。
然而当他明显陷入某神回忆中的面孔和随水而动地长发都被笼罩在底下那片失真梦幻,呈现出蔚蓝色的银光中,他微微眯起的眼眸里也像是浮现了一丝了然。
【“《姓书》云,子孙鱼,鱼祟。”】
【“生来孕于胎中之水,女常以胎水饲鱼,十月落地成人,生如孩啼,成人卮则归于河水,寻得鱼母,遂称子孙鱼.”】
曾被白紙和墨水一点点记录在《姓书》中的古老文字时隔多年竟然再次被眼前的一幕验证了。
传说,从水里走上陆地的鱼即便有朝一日长出了腿,变成了人,每当母鱼受孕繁衍下一代时,却依旧要靠在水中产卵才能延续,母亲的肚子就是一条河。
河孵化了鱼卵,演化了生命,女孩从河水中来,男孩从海水中来,但当他们的一生就此老去,终止,也会从人身重新变为一条鱼回到母亲的怀抱,也就是那条「河流」里去。
脑海中浮现出关于子孙鱼杨氏和古老生命诞生的「传说」。
秦艽身为由蛟历经劫难而生的龙,生来与诞生了一切生命的水同样有着来自某神奇异的感应。
他能察觉到这古老神秘而又溫柔的河流深处,有某神悦耳美丽的歌声在徜徉着,那是一神在歌唱着所有生命起源的特别歌声,许久,他才冷冷地抱着手出声道,
“所以,我们之前怎么也找不到它,是因为杨花在老去之时,把唯一的「河流」留给了孙子范东,只因为这小子当初一意孤行离开了自己的家乡,也一道带走了 「河流」的源头,这才会促使东山的河水干了那么久,我们想尽办法也找不到它?”
本来就看范东这个智商不太够的傻小子不顺眼,这会儿明白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的秦艽顿时连表情都有些阴森了起来。
“嗯,我想当初山顶的「河流」干涸,还有我们找不到杨花的真相……应该就是这样没错了。”
虽然这个真相听上去意外地有些简单的可怕了。
但事己至此看着不远处‘水珠’中那睡得沉沉,明显什么都不知道的‘臭小子’,晋衡也不得不面露无奈地皱眉回答了一句。
而赶在报复心很重的秦龙君直接上去拿脚暴躁踹醒‘小孩子’之前,老好人‘晋姓师为了让他们这趟东山之行能圆满地划上一个句号,不最终造成什么奇怪的流血事故,还是赶忙对自家家属补充了一句道,
“不过现在有一个比较合适的办法,或许我们可以尝试着曾经发生在山中的‘这一切’,找回那条干涸的「河流」。 ”
“哦?什么办法?”
听到这话,勉勉強强收回自己己经危险抬起的那条一米八性感修长‘大龙腿’的秦艽不咸不淡地眯着眼睛勾了勾嘴角,而晋衡也沉默了下,才望着这头顶仿佛己经回不去的蔚蓝色‘水珠’道,
“存在于东山的「传说」虽然己经消失,但「故事」的结局却依旧可以被人为再次改写。”
“就好像在上一个厲于我们两个的那个故事里,最终,我也打破了「故事」一开始所注定结局的那扇门,找到了另一头那个即将消失的你。”
“只是这一次,有能力去彻底改变这个「故事」的主角并不是我们,而应该是……范东他自己。”
(五)
就在外面的世界正发生不可思议的一幕之时。
范东也做一个梦。
这个梦他以前就常做。
刚离开家乡,去外地上学工作的那段时间他更是每一晚都几乎会做到。
但大多数情况下,第二夭醒过来卮,他就会奇怪地忘掉梦中发生的这一切,可这一次,今晚这个梦里他所目睹的一切却是那么的真实,又仿佛近在眼前。
那依稀是他七八岁时候发生的事了。
记忆里,他生下来就没有父母,爷爷奶奶两个人辛辛苦苦带着他长大,一家人生活虽然清贫但也衣食无忧。
镇子上有点岁数的人都认识他爷爷奶奶,他爷爷是个和他一样除了老实,并无多少特别之处的傻老头,他奶奶则是个大多数情况都脾气很冲的小老太太,范东从来也不觉得自己的家人有和特别之处。
但人人却都说,他奶奶年轻时候听说是东山最美的姑娘,长的就像传说里的仰阿莎。
‘仰阿莎’是古老少数民族中传说所提及湖边女神的名字,相传那是一位生活在水里的鱼女,她长得犹如最璀璨夺目的明珠,只有在夭上红色的月亮掉在地上时,就会从鱼化为人来到人间嬉戏。
范东每每听着这些大人们说的话都觉得这话有点好笑,因为他发誓他亲眼见过自己奶奶小时候的照片。
他奶奶小时候不仅长得一点不好看。
相及,还是鼻子有点塌,牙齿有点龅,小眼睛大脸,长的既不可爱又不溱亮的平凡小姑娘。
而在他实际印象里,那张表面泛黄,却被珍惜地摆放在柜子里的老照片里面隐约有三个人,其中两个抱着小姑娘的男人,时隔多年,范东已经忘记长什么样了,如今也就记得他奶奶小时候的模样。
“阿奶,这照片里的另外两个人是谁啊?”
曾经,他好像也好奇地问过他奶奶这个问题。
但不知为何,每一次他奶奶被问到这个问题时表情都会有点奇怪,丰夭才会有点感慨又有点无奈地望着山上笑着回答一句。
“是奶奶以前的家人,但是他们现在一块去天上了。”
“天上?他们死了吗?”
“不,他们是神明,神明啊都是生活在另一个世界里的,凡人也许终其一生都无法再次见到他们,但他们的存在和传说,却被我们这些寻常人所知,就像是龙王湖里的龙王一样,难道大伙都知道龙的故事,就能天天看到龙吗?”
这番话,范东那时候听不太懂。
他依稀又觉得奶奶的这番话好像有点说不清道不明道理。
毕竟山顶的那条龙王湖确实就像是他奶奶口中所说的那样神秘又可怕,关于那里的的「传说」好像一辈子都讲不完。
那时候的他还在县城的小学读书,每夭背着书包跑下山上课时,他都会碰巧经过那里。
那时,属于他家乡的河流似乎还没有像卮来那样忽然一夜之间完全干涸。
春夏秋冬,他和镇子上的孩子一起去打过水仗,一起去捞过里头的小鱼,但他一次也没见过那里有什么龙,更别提什么其他所在了。
直到有一个热的连婵都好像叫不动的深夏下午。
从山底下的小卖部花钱买了一根冰棍,又放学准备回家的范东在独自回家经过河边的途中,再次贪凉蹲下来玩了会儿水。
可这一次,身旁并无同伴,也无大人陪同的他却意外地失足掉入了深不见底的龙王湖中。
这是一次异常可怕的经历。
唯有真正溺过水的人才能体会那神明明闪着光亮的水面近在咫尺,仿佛用手指一碰就能逃生,可是因为沉重而不断下坠的身体一步步落入冰冷和死亡的可怕感觉。
只有七八岁的范东在水底下不停哭叫,挣扎着,但因为痉挛而失去逃生能力的双腿还是动弹不得。
在那一刻,他几乎以为自己会死,因为就算己经过去很多年很多年,他都清晰地记得那一刻生命化作流淌的河水从身体里一点点消失的恐怖感觉。
可就在即将完全失去的他自己都要绝望地放弃往水面上逃时,他却看到那闪烁着唯一一线生机的水面上,有一个奇异地跃入水中的红金色身影和一条夹杂在鱼和人之间的尾巴。
那是鱼……鱼?不,也许,也许是人?
一时间失足落入水中的少年不由得陷入了某种对未知事物的恐惧和害怕之中。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接下来,这条‘鱼’竟然会飞快地从水底靠近他,并用自己温暖而滑腻,长满了鱗片的手掌抱住了他。
而也是在这个与那神秘的生灵对上眼的瞬间,那时还小的范东才发现这个长着红金色鱼尾巴的‘生灵’竟然有着一张让他熟悉到害怕的面孔。
这是他这辈子笫一次看见自己的奶奶变成这幅样子。
那时候的她己经是个不算年轻,面容也开始老去的妇人了。
但是范东发誓,长着一条红色鱼尾巴的奶奶真的就好像传说中的‘仰阿莎’一样,即便她的面容染上皱纹,红色鳞片不如年轻时美丽,她的身上依旧充斥着精怪鬼神才有的奇异之美。
“冬冬.......冬冬.........”
在水底变成一条金红色的鱼的他奶奶着急地好像快哭了。
“吶……吶……”
嗓子眼里呛着水,但是眼睛还是被吓得通红通红,面色煞白煞白的范东害怕的手脚都在剧烈地发抖,不停地及甯呕吐。
哪伯终于得救,可这一次的落水加上受惊,还是让被迷迷糊糊带回家的他发起了严重的高烧。
他躺在自己的小床上,被心急如焚的爷爷奶奶抱着去看了镇子里的医生,可即便吊了多少瓶盐水,被噩梦所包裹的他却依旧无法康复。
“冬冬……你到底怎么了……呜……你要让爷爷奶奶怎么办啊?”
“我,我害怕……”
“害,害怕?你害怕什么?”
“我……怕鱼……怕水……我想让他们都统统消失呜呜……我再也不想听那些「传说」和「故事」了……我不要看见水,不要看见鱼,赌怕,我好害怕......爷爷奶奶......”
仿佛是一句可怕的咒语,亦或是一个即刻就被老天爷当真的愿望。
伴随着被噩梦折磨了数日的范东的一句怕极了的梦话,当高烧终于褪去的那一夭清晨,再当他精疲力尽地从小床上苏醒,又看到欣喜地差点哭出来的爷爷奶奶时……
——山顶的「河」就真的干涸消失了。
除他之外包括他爷爷奶奶在内的所有人,都一夜之间像是遗忘了很多事一样。
即便之后唯一清楚真相的范东在小心冀冀地透过家里的水盆去偷看自己奶奶的影子,他也再没有从好像变成一个普通人的老太太身上看到过任何关于鱼女的奇特生理特征。
所以,这是个只有他一个人才知道的梦?
那这些存在于他脑子里「传说」和「故事」又到底是真的?还
是假的?谁能告诉他呢?
「阿宝,我总觉得……他们好像一直就在这里,没有离去,但再相见,我恐伯己经认不出他们了」
「哎,你是不是又梦到你脑子里那些东西了?」
「是啊,又是那些稀奇古怪却也忘不掉的梦,我梦到我是被一个很讨厌的家伙捉弄地藏自家腌菜缸里的鱼女,可他对我很好,像是我最爱我不过的父亲,你是老蚂蚁婆婆家的孙儿,每天都带着拾来稻谷悄悄来我家瞧我,还一个白头发的人,他总是牵着我的手去水边玩,还用他灵巧的欢手给我做了好多好玩有趣的玩具……」
「我有时真分不清这是梦还是真实,好像这些幼年的我们曾经都亲自经历过,但最终「故事」讲完了,我也失去了一切变回了最普通不过的凡人,可是那时候,也踉着一块消失的「他们 」最后又到底去哪儿了?」
「我们都己经老了,真想,有机会再见见他们啊……」
逐渐长大的他偶然间偷听着自己爷爷奶奶的对话,他知道所有人好像真的把一切都给忘了。
伴随着山顶那条「河流J彻底消失,一切的「传说J和「故事」都完全地被人所遗忘,而即便他如何欺骗自己一切都是假的,不存在的,他内心深处的某块地方却依旧怀着对自己亲人最大的歉意和伤心。
“那你想改变这一切吗?”
范东,你觉得这就是「传说」真正的结周了吗?
快看看你的眼前,看看这一切是什么?
“喂,臭小子,快醒醒,你光会打呼噜吃干饭连这点爬起来的力气都没了吗?”
不知从何处而来淡漢的男子声音和另一个冷漠的训斥声一下子打破了梦境中范东的思绪。
隐约间,天际像是有奇异,震慑人心的动物的嘶吼声,不仅将他浑浑噩噩的脑子瞬间惊醒,还仿佛让他的意识都重新恢复了生气。
而这一次,再次听见这声音的范东却几乎在同一时刻就确定了下来。
龙,对,这就是属于龙的叫声!
尽管他这辈子都没有听过龙的叫声。
但这世间,水里,路上,夭空中显然再没有任何一个强大的生灵可以发出这样的叫声。
而当范东猛然间睁开紧紧闭着的眼睛从头顶上蔚蓝色的‘水珠’往上看,却无法从那笼萆在自己眼前的乌云和迷雾中看到一团像是灰色旋涡般的破洞。
而在那旋涡之中,除却一个正为他单手打破那扇奇异大门的模
糊白色身影,就只有那一幕无数次出现在他梦里,让他在无法
面对家乡的一切——
【“我有时真分不清这是梦还是真实,好像这些幼年的我们曾经都亲自经历过,但最终「故事J讲完了,我也失去了一切变回了最普通不过的凡人,可是那时候,也踉着一块消失的「他们」最后又到底去哪儿了? ”】
【“我们都己经老了,真想,有机会再见见他们啊
【“冬冬……你到底怎么了……呜……你要让爷爷奶奶怎么办啊?”】
【“我,我害怕……”】
【“害,害怕?你在害怕什么? ”】
【“冬冬,阿奶这次要走了……我己经老去,只有「河流」能永远地陪伴着你……真希望天上的龙能接我回家啊……”】
在水边伤心哭泣的年迈妇人,还有幼年时,胆小到只能抱着头的自己,都透过蔚蓝色的‘水珠’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被刮的完全站不住的范东眼睛通红,双眼含泪地站立在风口,像是再一次坠入深水中挣扎的欢手却好像忽然获得了一股力量般靠近了那‘水珠’外的一切。
他的身体,他的欢手,他因为愤怒,悔恨和不甘心而咬紧的牙齿都在一字一句地重复着那一句话,一个答案。
那个出现在风口的白发身影亲口问出他那个问题的答案,那个过去多少年里他都在梦里哭着问自己的答案。
“阿奶,对不起……是我害了你……不……这……这并不是……这呜呜……不是「故事」真正的……结局……不是!”
伴着这句话音的落下,天空那道‘门’好像发出一声碎裂之声 ,与此同时,泄露出一缕耀眼夺目的光。
山顶一夕之间死而复生的河水呼啸而下,夭际中不再乌云密布,阴沉可怕,生机都一瞬间回到了整座沉寂己久的东山,而在云中,隐约有一人一龙悄然离去,只留下山谷,河流重换生机
的声音在山谷间回荡——
泥土,溪流,萆木,千年前的中原大地,人间的河流。
灌溉的河水己经干涸,唯有「龙J与「人」与留在了地上。
人间的河,从来不知去往何处,却也去往人心中真正想去的地方
有母亲,有父亲,兄弟姐妹,有肥沃田野,河流的地方,
—那地方,就叫故乡。
三夭后,东山县的唯一的大巴车站内。
拎着一大堆爷爷奶奶留下的旧衣服杂物,外加山货土特产塞满 了整个旅行袋的范东正在和特意来送他的晋衡告别。
老房子过户的事情这两天县政府那天己经基本搞定了。
多亏了有办事靠谱又温和稳重的晋衡,外加气场恐怖又强大的 秦艽的帮忙,范东这个干什么都缺根筋的小年轻才能够这么快就把政府那边拆迁款的事搞定了。
对此,呆头呆脑的范东自然是对两位‘远房亲戚’感激无比。
但无奈,大家似乎接下来还都有自己的工作和生活,所以这不,被单位领导催着回去上班的范东提前收拾好了行李准备离开,而普衡和秦艽据说也买好了车票,要准备离开东山了。
分别前,他们三个还在县城碰头吃了顿便饭,这回是范东主动请的客,也算是谢谢对面这两位多日来的帮忙。
过程中,范东还特意问他们要了电话号码,方便以后有机会联系,偶尔还能再个面之类的,平时不太好说话的秦艽闻言当时倒是痛快给了,但随后又盯着他懒洋洋来了这么一句。
秦艽:“工作日非工作日,节假日非节假日都不要打过来,打过来也不可能有人会接。”
范东:“啊?那我到底什,什么时候才能打?”
秦艽:“哦,等你这辈子活到头了,河水干涸,快要寿终正寝的时候吧,那时不用你特意联系,我们也能到你。”
范东:“……”
晋衡:“别在意,他是和你开玩笑的,他这个人就是这么喜欢开玩笑。”
范东:“哈,哈哈……哈哈,原来是这样,哈,难怪,吓,吓我一跳……”
这个并不好笑的‘玩笑’最终胆子天生不大的范东也没敢在脑子里细想。
但说来也怪,经过了上次那一晚那个再次醒来又完全忘光的‘梦境’卮,他确实感觉自己长久以来心中一直淤积的某些心结被解开了。
即便现在他己经要为了自己的理想去一个并非家乡,全然陌生的城市打拼,生活,往后也很难有机会回家了。
他的内心也不再充斥着对亲人的愧疚,思念和无尽的迟疑迷茫
“冬冬,人只要心里还始终惦记着自己的家,不需要一辈子留在这儿,也还是可以回来的。”
“去吧,别再害怕,你己经真正长大,我们留给你的「河流」会踉着你一起去外面更大的世界,陪着你游到任何地方去的。
“晋衡,我能不能最后问你一个问题?”
“嗯?什么问题?”
你到底是做工作的?你和秦艽又是从哪儿来的?”
此刻在相处多日的欢方即将离别之际,大概是又想起这连日来遭遇的神秘一切。
拎着东西即将上车的范东挺忽然的,就开始对眼前还是青年样子,却仿佛走完了漫长人生之路的普衡的职业感到好奇了。
按照平时的情况,其实他也未必会问出这个有点冒昧的问题。 但一是今天秦艽因为收拾行李没来,他终于敢装着胆子打听了,二是大概是这一次,这两个神秘的‘客人’真的勾起了他这个寻常人内心太多的好奇和迷惑,他才会鼓起勇气小声问了一句。
“……我其实是一个记录「传说」的人。”
特殊眸色和发色依旧是那么和现实中的人格格不入,但在人群中面对他人的侧目却也如此坦荡而淡然的白发青年想了想,仿佛也很真诚地回答了他这个问题。
“记录……「传说」的人?”
“土地,河流,凡人,以姓氏划分的氏族,以及他们自身的故事和结局,用自己一生的时间将这些东西收集记录在一本书里,这就是我的工作。
“这……这太不可思议了,在这世上还有这样的工作?”
有点结巴的范东又开始怀疑自己的世界观了。
“当然,大部分流传下来的「传说J本就是过去真实发生,正是因为有这些流传下来的志怪故事,人的存在才真正地得以延续和流传,但「传说」或许可以有结局,但有时候「龙神」们也会希望人们即便不再进行祭拜,也可以长久地在脑海里记住他们这些曾经的‘老朋友’的存在。”
“诶,为什么?”
“大概是因为「龙」真的很喜欢曾经被他所眷顾的人,即便高傲如他从来不会坦诚地告诉别人,却也会希望被人所铭记,以便他将来还能顺着「河流」,长久地来人间探望自己思念的家乡与亲人吧。”
因为这番仔细想来确实意味深长的对话。
之后坐上大巴,又眼看着晋衡在底下对自己平淡地最卮挥了挥 手当做告别的范东都有点会不过神来。
他呆呆地坐在大巴上,夕卜头是己经开了好远,再难回头的东山,脑子里却还在回想着那番话。
“传说……家乡……可,可你还没回答我呢,晋衡,你们到底又是从哪儿来的?”
“这个问题不该问我。”
“那我该问谁?”
“问你自己。”
“我自己?”
“你早就见过我们了,在很久很久以前.”
这个问题,直到最卮露出一丝淡然而无奈的微笑,仿佛在看着一个小孩子的白发青年都没有正面地回答范东。
此刻他的周遭坐着其他普通乘客,女人,老人,孩子。
玩手机的,看视频的,大伙都在吵吵闸闸,充满人间烟火气,那座落后却又神秘的大山正在他的背卮离他越来越远。
而就在注视着车窗外的范东茫然地嘀嘀回忆着什么,又不经意地用脚碰到了底下放着大堆爷爷奶奶遗物的旅行袋,很突然的,一张多年前他曾见见过,此后多年都不知所踪的照片。
照片上,他看到了一个笑的很灿烂,长的一点都不好看的小姑娘,还有两个眼熟震惊到让他难以置信,或许他真的今生再难见到的面孔。
【在赤水湖的中央,有落满青色鱗片的龙王。】
【多年前,他打败了云中豹人,抚育仰阿莎的女儿,心肠善良】
【他也来过人间,有过情爱。】
【他也有自己的情郎。】
【他们最终一起稍失在湖心中央。】
【云层上,赤水旁,龙的尾巴在水面上晃。】
“传……传说……原来都是真的,是龙,是龙啊……原来你们真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