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吕文孝惊叫一声,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惶惶往后爬。
狱卒挡在他前面,用鞭子敲了敲铁栏,对着那恶狼训斥道,“回去!”
吕文孝坐在地上,脸色惨白,此时才发现那狼在牢房里,根本出不来。
但这样也能将人吓个半死。
那狱卒也不敢靠近,只用鞭子敲打,那恶狼却根本不怕,嘴角还滴着血迹,血红的舌头一舔,两只眼睛凶狠的盯着地上的吕文孝。
吕文孝双腿打颤,扶着铁栏站起来,惶惶往外走。
待出了地牢,被太阳一照,才觉得全身都僵住的血缓缓回流,一张白面更加惨白无色。
衙役过来,道,“看到了?”
吕文孝脑子里都是那头恶狼沾着血迹的獠牙,和牢房里似是带着腐肉的人骨,只觉后背一阵阵发凉,点了点头,跟着衙役回府衙。
到了府衙,升堂审问。
郑府尹一拍惊堂木,两列衙役肃穆,曹氏跪在地上。
吕文孝扑通一声跪下去,脸色虽然苍白,此时却不像放在来牢房中那般惶恐。
“吕文孝,曹氏所说的种种,你可认罪?”
吕文孝低着头,目光闪烁,半晌不语。
“大胆吕文孝,梁道荣已经招供,你还不认罪,来人,大刑伺候!”郑府尹怒喝一声。
“别!”吕文孝忙抬头,“草民知罪!”
郑府尹点点头,判吕文孝将良田还给曹氏,释放曹家之女,并赔偿曹家五百两银子算做补偿。
“让他画押!”
一旁的主薄拿了罪状过去,让吕文孝签字画押。
吕文孝犹豫一瞬,才拿笔画押。
此事到此便也算了解,只等着将吕文孝关入死牢,等着秋后问斩。
“民妇叩谢青天大老爷!”曹氏跪在地上,痛哭谢恩。
“不必,暂且在府衙中歇息一日,明日本官派人送你回凉州!”
“多谢大人!”
衙役带着曹氏退下堂去。
其他衙役过来给吕文孝带枷锁,吕文孝并不见如何慌张,抬头对着郑府尹道,“大人,草民有话想单独和郑大人说。”
“何事?”郑府尹疑惑问道。
“此事草民只能和郑大人一个人说!”吕文孝白面上淡眉一挑,声音镇定。
郑府尹面露思忖,随后将所有人斥退。
吕文孝缓缓起身,拂了拂衣袖,扬眉细声道,“草民虽已告老还乡,久不在宫中,但毕竟侍奉过太上皇,和摄政王大人也算有些交情,如今已是将死之人,想见见故人,郑大人能不能请摄政王大人来此一见?”
郑府尹皱眉,“摄政王大人?”
“是的!”
“你确定摄政王大人能来见你?”
不过是一个告老还乡的公公,而且已经离京将近十年,摄政王为何要见他?
“只要郑大人一提章德章公公,摄政王大人自会来见!”
见郑府尹犹豫,吕文孝又道,
“郑大人难道连一个将死之人想见一见古交的一个小请求都不能答应吗?”
郑府尹看了看他,知道吕文孝必是要耍什么花样,但他又不明白他一个离京的宦官,如何能让摄政王帮她脱离死罪。
思忖片刻,郑府尹还是同意下来,着人去请摄政王。
果然不过一个时辰,侍卫来禀,摄政王到了。
郑府尹眉梢一跳,出门去迎接。
君冥烈进来,见到吕文孝登时一怔,沉声笑道,“章公公,好久不见!”
“摄政王大人,别来无恙!”吕文孝嘿嘿笑道。
君冥烈目光阴沉的看着他,问道,“章公公为何在此?”
郑府尹上前一步,将曹氏如何进京告状,和状告吕文孝的罪名一一讲明。
不等君冥烈说话,吕文孝道,“草民一时糊涂,犯下死罪,无话可说,只是久不见摄政王大人,临死之前想和大人叙叙旧,不知摄政王大人可否陪草民聊几句。”
君冥烈一双精明微沉,扫了一眼郑府尹,淡声道,“那就劳烦郑府尹沏两杯茶来吧!”
“不敢!”
郑府尹低头恭敬的道,“请大人随下官来!”
大堂旁边便有一隔间,里面放了一张桌案,几把圈椅,看来平时是郑府尹审讯时休息的屋子。
带着两人进去,又命人沏了茶了,郑府尹躬身退下。
君冥烈高大的身姿的坐在红木椅上,气势威严,端着茶吹了吹上面的茶沫,默不作声。
吕文孝咧嘴笑了笑,满是褶子的一张白面让人无端发腻,
“十年不见,大人位极人臣,几乎已是大燕第一人,威风更胜当年啊!”
君冥烈沉淡一笑,“每日操劳,哪及公公退隐之后逍遥自在。”
吕文孝无声嗤笑,“草民大风大浪不知见过多少,不想因为几个贱民栽了跟头,如今却是要掉脑袋了!哪里还有什么逍遥自在?”
君冥烈眉心微沉,缄声不语。
吕文孝压低了声音,继续道,“大人如今尊比天子,可还记得草民当年的出力?”
君冥烈一双厉目顿时扫过来,“公公何意?”
吕文孝不紧不慢的喝茶,“大人果然贵人多忘事,当年要草民帮您办的事,大人都忘记了吗?”
君冥烈死死的盯着他,半晌,突的冷笑一声,“公公指的何事,本王怎的不知道?”
“大人忘了没关系,草民这里还有当年大人让侍卫传给草民的亲笔书信,只等着某一日大人忘了不记得曹明的微末之功,还好,今日有了用处!”
君冥烈双眸一眯,猛然起身,气势肃严。
“公公这是在威胁本王?”
吕文孝没有半分惧色,依旧那副发腻的笑容,“大人严重了,只要大人将草民平安的送回凉州,你我自然都相安无事,凭摄政王大人如今的权势,这应该不难吧!”
“你要本王如何做?”
“明日曹氏就要回凉州,所以摄政王大人现在要做的就是派人在路上杀了曹氏,然后杀了牢里的梁道荣,他们一死,所有的事都死无对症,郑府尹自然就不能将草民如何?”
“牢中的梁道荣?”君冥烈皱眉,“本王怎么不知牢里关着梁道荣。”
吕文孝眼睛急转,“那大牢里关的是谁?”
君冥烈听他描述完,微一沉思道,“莫不是裴相?”
吕文孝一惊,眼中顿时阴狠一眯,手拍在桌案上,“好你个郑元直,竟敢诓骗我!”
君冥烈起身,“本王会知会郑府尹,将你先暂且安置在府衙中,其他的事自有本王去办,定会将你安全无虞的送回凉州,但是那书信、”
“大人放心,草民一回凉州,定会将书信全部交到摄政王手中,你我再无相欠。”
君冥烈冷哼一声,大步往外走。
出去后,郑府尹还在大堂里等着,见君冥烈出来,忙上前请安。
“之前章公公和本王也算有些交情,而且章公公侍奉太上皇有功,虽犯了死罪,但上了年纪,就要不押往死牢了,暂且关押在府衙,等将凉州太守押解入京后,在一同审判!”君冥烈道。
郑府尹皱了皱眉,不敢违背,只得点头,“是,下官遵命!”
次日一早,郑府尹派了两名衙役,一辆马车,送曹氏回凉州。
出了上京,沿着官道走了一日,天快黑时,一行人进了忠县,找了一家客栈落脚。
赶了一日的路,众人都非常疲惫,吃了晚饭都早早歇息。
两名衙役住在曹氏隔壁,夜里要了一壶酒,凉碟小菜,边喝边聊。
天渐渐黑下来,曹氏正在屋里躺着,想着死去的丈夫终于报了仇,想着马上就能见到女儿,愁苦的心里总算有了点安慰。
正要铺床睡觉时,就听有敲门声。
“客官,给您送热水的!”门外有人喊道。
“来了!”
曹氏是个乡下妇道人家,没出过远门,甚至连客栈也没住过,一听是送热水的,赶紧去开门。
门外一小二打扮的人提着一茶壶走进来,低着头道,“客官,给您的茶,放哪里?”
曹氏忙往屋里走,指着桌子,客气道,“放在桌子上就行!”
就在她转身的刹那,突然背上一痛,一股鲜血喷出,曹氏瞪大了眼,张着嘴,看着透胸而过的刀尖,身子一歪,“砰”的一声倒在地上。
几乎同时,客栈的窗子突然大开,一蒙面男子纵身而入,见到房内情景顿时一惊。
与杀人的小二对视一眼,蒙面人抽剑飞身迎上来。
小二猛的将手中茶壶一扔,热水四溅,然后向着门外跑去。
蒙面人紧追上去。
隔壁的两个衙役似是被惊动,纷纷跑出去,小二顿时露出一副惶恐的表情,喊道,“杀人了,杀人了!”
两个衙役大惊失色,抽刀对着蒙面人砍过去。
小二趁机溜下楼梯,几个转身便不见了。
“蠢货!”
被纠缠的蒙面人暗骂一句,点晕了两个衙役,身形一闪,追下楼去,然而楼下都是惊动的食客,听说出了人命乱成一团,哪里还有方才那个小二的身影。
上京宫内,用了晚膳,已过了亥时,二白正百无聊赖的趴在窗子上昏昏欲睡。
燕昭宇走过来,将披风披在二白身后,摸了摸她柔软的发顶,唇角噙着宠溺的笑,
“困了就去床上睡,不要着凉。”
二白头枕在手臂上,这两夜没睡好,现在很困,却又不想睡。
突然,二白眉头一挑,推开窗子,一股冷风拂入,只见夜色中一只白影闪过,急速的飞来,很快落在二白的手臂上,雪白精小的身体,黑眼珠叽里咕噜一转,直直的看着二白。
二白摸了摸它的羽毛,自飞鸽的的腿上的信筒里抽出一张纸条。
打开纸条,二白黑眸一眯,眉头顿时皱起。
“怎么了?”
见二白神情不对,燕昭宇低头问道。
“曹氏死了!”二白极低的道了一声,“我得到消息郑府尹今日送曹氏回凉州,派人前去保护她,不想,还是晚了一步。”

05 抉择

关于吕文孝,二白对他只是怀疑,其中有个很重要的疑点便是当年他告老还乡回凉州时,得到了一大笔银子。
这笔银子的来源燕昭宇后来查过,就是出自君府。
这些年,二白一直派人盯着吕文孝,然而他除了吃喝玩乐,极其奢靡的享受,并没有和君冥烈联络过,也没有其他涉及朝中的什么线索。
直到曹家的事出了以后,曹氏进京告御状,二白在背后帮了她一下,让她尽快的见到郑府尹。
郑元直为人狡猾世故,却也是个正直的官,所以,这件事交给他,最合适不过。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她知道郑元直是君烨的人。
果然,郑府尹不负所望,很快便让吕文孝认罪伏法了。
可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曹氏竟然死了!
“曹氏的死,正好也说明,吕文孝和君冥烈之间确实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而且这个秘密直接威胁到君冥烈,所以他才会不惜杀人保住吕文孝!”燕昭宇冷笑道。
二白点了点头,“曹氏一死,吕文孝没了顾及,说不定会反口否认之前的罪状。郑府尹大概很快就会宣曹氏之女和梁道荣进京,重审此案,这一次,我们一定要保护好曹家的女儿。”
“让我派人去吧!”燕昭宇道。
“不,我的人都是江湖人,不容易暴露。”
二白深吸了口气,或者,这一次,由她亲自去接应,一定不能再让曹家的人受伤。
次日一早,两名送曹氏回凉州的衙役连夜赶回,将曹氏的尸体也一同带了回来。
看到被杀的曹氏,郑府尹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快步走向吕文孝的房内。
吕文孝还未起床,见郑府尹带人闯进来,也不惊慌,穿着中衣坐在床上,皮笑肉不笑的道,
“郑大人有事?”
郑府尹阴沉的看着他,“曹氏是你派人杀的?”
吕文孝故意装作惊愕的表情,“曹氏死了?”
“公公何必再装,除了你谁还想要曹氏的命?”
吕文孝摇头叹笑一声,花白的头发散着,小指翘起,端起旁边的冷茶喝了一口,才不紧不慢的道,
“死了人,郑大人也不去查就说是草民杀的是不是有些太冤枉人了。何况草民自从进了你这府衙,从来都没出去过,如何买凶杀人?再说,这杀人有太多原因了,比如有人对曹氏见色起意,见曹氏反抗杀了她,也可能是有人想劫财,总之,不能她死了就算在草民身上吧。”
对曹氏劫财劫色,他到真敢说!
郑府尹冷哼一声,扭头便往外走。
“郑大人!”
吕文孝突然喊了一声。
“公公何事?”郑府尹回头,特意将公公两字拉长。
吕文孝眸底滑过一抹阴狠,白面上依旧带着笑容,“现在是不是该放草民回去了?”
“放了你?曹氏虽死,但你画押的状纸还在,公公仍然死罪难逃。
“曹氏已经死了,死无对证,那状纸也是你们逼供之下草民被屈打成招,郑大人最好现在便放了草民,否则草民一定会告到摄政王那里,告郑大人收受曹家贿赂,冤枉草民!”
倒打一耙?
郑府尹冷笑,看来吕文孝已经知道牢中的人不是梁道荣了,但没了曹氏还有曹氏之女,还有真的梁道荣,他得意也得意的太早。
刚要警告吕文孝,郑府尹眼睛一转,又将要出口的话咽了下去,一言未出,命人看管好吕文孝,转身出了屋子。
很快,郑府尹再次派人去凉州,带曹氏之女曹怜碧和凉州太守梁道荣进京。
夜里,摄政王府内
君冥烈坐在书房内正审批奏章,突然窗子一动,一黑影自缝隙中闪身而入,跪在地上,躬身道,
“大人,查到了!”
“说!”君冥烈沉喝一声。
“裴相的案子,的确是有人故意将徐家三口埋在河道中,孙祁连夜差人运沙泥入河,造成河道淤堵。属下夜入孙府,在孙祁书房找到这个。”
那黑衣人起身将两张纸条双手递上。
君冥烈接过,两张纸条上只有寥寥几字,并没有太实质的内容,不过是通知孙祁行事。
那字迹洒脱有力,却秀丽欣长,似是女子所写。
君冥烈起身负手走到窗子前,禀神思索,半晌才问道,“其他的事有没有查到?”
“凉州曹氏的案子并没有太多疑点,只是属下查到曹氏进京几次遇到危险,都有人暗中相助,似是江湖人,行踪不定,武功高强,一路暗中护送曹氏进京。属下想要探出这些江湖人的底细却遭到另外一波人的阻挠,似是、大公子的人。”
君冥烈倏然回头,“君烨?”
黑衣人紧紧低下头去,“是!”
“很好!”君冥烈怒哼一声,“这个逆子,竟然帮着外人谋害老夫,老夫只恨当初没杀了他!”
黑衣人垂首不语。
“好了,你下去吧!”
“是!”
待那黑衣人走后,君冥烈立刻招了府中幕僚来,吩咐道,“马上查关于孙祁的所有卷宗!”
“是!”
不过半个时辰,孙祁的所有资料都被查到了。
孙祁祖籍丰源,二十一岁参加武科举,拿下武状元,后成为长公主身边的副将,跟随长公主三年,立了很多战功。
顺元十六年,抵抗北楚入侵时,孙祁替长公主挡了一箭,身受重伤,一身功力全废,后回到上京,被封了一个工部员外郎的官职,一直做到今日。
长公主?
君冥烈精目一沉,果然!
那幕后指使孙祁的人必然是长公主之女明鸾无疑,自从明持伍的事后,他便知道此女不简单,甚至查出很多事都和她有牵连。
不曾想,又已经算计到了他头上。
此女不除,以后定成大患!
君冥烈手掌握紧,既然如此,那就休怪他心狠手辣了!
两日后,君冥烈自宫里下朝回来,侍卫上前道,
“大人要的人已经带到了。”
君冥烈微一点头,抬步往书房里走。
书房里站着一女子,一身黑色锦衣打扮,面色冷厉,双目阴鸷,一见便是刀刃上行走的人。
关紧了房门,君冥烈淡淡的看着女子,沉声道,
“冷漓,罗煞阁第一杀手,哼!”
君冥烈不屑的冷哼一声,“上次刺杀失败,你罗煞阁不是已经被灭了门,如何还能替老夫办事?”
女子淡声开口,“王爷难道没听说过狡兔三窟,尤其像我们这种杀手门派,随时都要堤防有人上门报仇,怎么会将所有的人都聚在一起等着人来杀!”
君冥烈缓缓点头,“你们有几窟,老夫不管,这一次希望你们不要再出现上次那样的失误。”
“王爷放心,冷漓绝不会再让王爷失望!”
“很好,这一次要杀的是三人,一个是曹氏之女曹怜碧,另外一人是凉州太守梁道荣,护送的官兵大概有十几人,此时应该还在凉州,务必在这两人进京之前全部杀了!”
“另外一人呢?”女子问道。
“还有一个人今日刚出上京,是去接应曹怜碧和梁道荣,出现的身份可能叫锦二白,要不惜一切代价,将此人杀了!”
女子眸光一闪,“锦二白、明鸾公主?”
君冥烈斜目过来,“你们消息到是灵通!”
女子面无表情,“长公主和明鸾公主的事如今天下皆知,我们怎么可能不知道!明鸾公主在外十年,势力深不可测,若要她的命至少十万两银子!!”
“银子不是问题,但是这一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若是让他们三人活着进了上京,你们罗煞阁不管在大燕有几窟,老夫一夜便让你们在江湖上灭绝!”
“王爷放心,我罗煞阁同王爷合作已经不止一次,这一次定不会失手!”
君冥烈也是看重罗煞阁不会出卖主顾的信誉才一直雇佣这些杀手,
“这一次老夫也会派人和你们一起行动,确保万无一失。”
女子冷眉一皱,“王爷不信任我们罗煞阁?”
“不是不信任,只是不想像上次一样!”
两人正说着就听咣当一声门被打开,君澈一脸慌张的跑进来,“父亲,你不能杀二白!”
女子立刻用面纱将面孔蒙上,对着君冥烈微一点头,纵身自窗子跃出,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
“你进来做什么?”君冥烈对着君澈沉喝一声。
“父亲,求你不要杀锦二白!”君澈在门外听了几句,突然害怕二白被杀,想也没想便冲了进来。
“锦二白?”君冥烈冷哼一声,“你知不知道她真实的身份是明鸾公主?”
“知道。”君澈讷声道。
明鸾公主的事现在全上京都已经传遍了,他怎么会不知道,最开始和所有人一样,震惊,觉得不可置信。
那个潇湘馆的小掌柜,几次三番耍弄他的锦二白,竟然就是明鸾公主!
然而细想后,也只有明鸾敢那样打他了!
“难道你也喜欢那丫头?”君冥烈凛声问道。
“我、我”君澈目光闪烁,脸色涨红。
他的确觉得二白那丫头和旁人不同,否则也不会几次让她那样耍弄,对她也有过肖想,后来被君烨那样一吓,心思也就淡了几分。
现在二白变成了明鸾,他更不敢想了,只是,不知为何,他不想二白死。
见君澈这副样子,君冥烈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怒道,
“那个丫头有什么好,把君烨那个逆子迷的神魂颠倒,如今你还要来替她求情!”
君澈垂着头,神色惶惶,却依旧开口求道,“求父亲不要杀了她!”
“老夫不杀她,她便要杀了老夫!”
君冥烈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君澈,心中烦躁,挥手道,“出去,用功,其他的你不必管!”
“爹!”
扑通一声,君澈双膝跪下去,仰头看着君冥烈,“儿臣以后定用功,不再胡闹,只求爹放二白一马,儿臣求您了!”
君冥烈脸色铁青,怒气上涌,一巴掌甩过去,
“逆子!竟然为了一个女人下跪,不中用的东西,马上滚出去!”
君澈被这一掌掀翻在地,头撞在桌子上,血迹顺着脸蜿蜒而下,他目光恐惧,却仍旧跪在地上不肯起身,
“爹,儿臣求您了!”
君澈急促的喘息,越发的怒气难抑,刚要一脚踹上去。
突然书房的门再次打开,君澈的生母二夫人闯进来,看到君澈的样子顿时心疼的胸口一缩,扑在地上抱住君澈哭道,“我的儿这是怎么了?”
哭了一声,仰头看着君冥烈泣声道,“澈儿犯了什么错老爷要这样打他?你那个嫡亲的儿子早就已经搬出去自立门户了,现在只有澈儿守着老爷,老爷还处处看他不顺眼,若是这样,不如将我们娘俩一起打死算了。”
君冥烈心烦不已,“砰”的一声将桌案上的茶盏拂落在地,大步出了书房。
“父亲、父亲!”
君澈在身后又喊了几声,见君冥烈头也不回的走了,颓唐坐在地上。
“怎么流了这么多血?让让娘看看!”二夫人紧张的查看君澈头上撞伤的地方。
君澈深思恍惚,突然一把拂开二夫人,急急跑了出去。
也顾不上包扎伤口,君澈让下人备了马车一路往大司马府去。
到了的时候天快黑了,君澈下了马车,直接往大门里闯。
门口守卫将他拦下,“什么人?”
君澈忙道,“我大哥在不在府里?”
大哥?
守卫一愣,刚要问他大哥是谁,杜管家正好要出门,见到君澈在门口徘徊,上前两步冷声道,“原来是君二少爷,真是稀客,何事这般慌急?”
“是、是,我有急事要见我大哥!”
杜管家对君澈很不待见,但是见君澈满脸的血痕,又似乎有急事的样子,道,
“跟老奴进来吧!”
守卫知道是君烨的弟弟,忙放行让他进去。
这个时辰君烨依旧在湖边钓鱼,膝上放着一本书,随意的翻着。
杜管家带着君澈过去,恭敬的道,“公子,君二少爷来了!”
君澈一路急匆匆的赶来,此刻见了君烨反而不敢上前了,瑟缩着肩膀,喊了一声,“大哥!”
君烨转眸淡淡扫了他一眼,问道,“何事?”
君二上前一步,急声道,“父亲、父亲要杀二白,你快去救她!”
君烨只眸子微微一闪,翻了页手中的古书,微一点头,“本遵知道了!”
看到君烨漫不经心的样子,君澈反而一愣,他以为君烨听到以后会立即赶去救锦二白,他不是一直都很喜欢二白吗?
为什么听到二白又危险还能这样无动于衷。
“大哥、父亲派的是罗煞阁的杀手,现在已经在赶往凉州的路上了,再晚了就来不及了!”君澈脸色苍白,面上还有未拭去的血迹,他却全然不顾,满眼慌张。
君烨瞥眼过来,眸底清寒,“锦二白的事你这样上心作何?”
“我、”君澈讷讷闭了嘴,磕磕巴巴的道,“我、我对、二白早已没了肖想,大哥、想多了!”
天色暗下来,君烨将古书阖上放在一边,墨眸似也如昏暗的暮色一般沉淡,
“回去吧,把你头上的伤口包扎好,最近这段时日不要出门!”
君澈一脸的失望,在原地默然站了一会儿,返身往回走,
走了两步,突然又回头低声道,“大哥为何不去救二白?难道二白如今变成了明鸾,回到皇上身边,大哥便不管她了吗?”
君烨微挑的凤眸里映着霭霭暗影,看着湖面,淡声问道,
“若是父亲和二白同时遇到危险,你希望本尊救谁?”
君澈一愣,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君烨闭上眼睛,极轻的道,“回去吧,照顾好他!”
君澈似乎瞬间明白君烨口中的他是指的他们的父亲,可是又不明白,明明现在有危险的是二白,他要他照顾好父亲作何?
不敢再问,君澈只应了一声是,然后转身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