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今日见到二白来救她的这些人,她也知道二白这十年自有她的准备。
“放心吧!”二白望着夜色下的重重山峦,淡声道,“明府不亡,我怎么会死!”
明鸾这边,黑衣人全部都已经撤走,亓炎带人也已经将马车上的马换掉。
君烨上前看了看车厢内,“长公主可好?”
明鸾立刻挡在车门那,讷声道,“还好,只是受了惊吓似乎病的更严重了!”
君烨退后一步,淡淡点头,“我马上派人护送你回明府!”
“不!”明鸾一把拉住君烨的衣袖,之前眼中的旖旎立刻变成了慌张,“不要送我们回去,这一次本就是二夫人要杀我和母亲,回去后,她也不会放过我们的!”
君烨眉头轻皱,将被她攥着的袖子扯出来,沉声道,“放心,今日之事我会找静安侯,不会再有下次!”
说罢,君烨转身便走。
“君烨!”明鸾站在车上急呼一声。
“还有何事?”君烨头也未转,声音淡漠凉薄。
见男人如此冷淡,明鸾要说话的话再无法出口,垂眸目光一闪,声音柔和下来,“多谢你今日相救!”
“最后一次!”
男人抛下一句,翻身上马,身后披风翻飞若天上墨云翻卷,绝尘而去。
明鸾脸色顿时变的惨白,一片灰败之色。
山林中第一波刺杀明鸾母女的刺客杀掉韵儿以后,发觉上当,刺客已经返回,在山林里转了一圈,好容易找到明鸾马车的踪迹,却见君烨的精兵已到,正护送明鸾母女回去,只得退到林中不敢再上前。
“去,马上回禀二夫人,刺杀失败!”头领冷声吩咐道。
“是!”身后一蒙面黑衣人立刻应声而去。
黑衣人到了明府回禀蒋氏的时候,君烨也已经进了明持伍的书房。
“大司马深夜大驾光临,可有要事?”
明持伍如今被弹劾调查,本就在敏感时期,见君烨突然带兵马进府,顿时紧张起来。
“侯爷不必多想,本尊今日来和侯爷无关。”君烨身姿高挺,将烛火光线一挡,气势凌然,“今日本尊路过嵩秀山下,见长公主和明鸾公主的车架被此刻围杀,本尊救下长公主,抓住一刺客问后得知是府上二夫人所为。”
明持伍脸色一变,“竟有此事?”
“长公主”出府之事他竟然不知。
“这、这老夫实在不知、”明持伍额上冷汗涔涔,此时他都要自身难保,若是再被君烨查到“长公主”有异,那他明府真的就要完了。
“长公主虽神智不清,但毕竟还是侯府的主母,贵为公主,蒋氏乃妾侍,噬主夺权,杀害公主乃死罪,今日幸好长公主和明鸾公主无恙,本尊便不再追究,还望侯爷好生管教,不要再有今日之事。”
“是、是,老夫一定会严惩!”明持伍忙道。
君烨微一颔首,“深夜打搅侯爷,还望见谅,告辞!”
“老夫送大司马!”
明持伍一路谦卑的送君烨出门,看着君烨乘马车远去,才脸色冷下来,沉声道,“叫二夫人到本王书房来!”
“是!”身后下人立刻领命而去。
此时蒋氏听完侍卫的回禀,正斥派去的人无用,就听下人来报,侯爷找她过去。
定是事情败露了,蒋氏神情焦灼,在房内踌躇了片刻,知道躲不过去,只得带着下人往书房而去。
推门进去,明持伍正负手立在窗前,气息冷厉。
蒋氏越发焦慌,面上勉强挤出一抹笑,福身道,“老爷您找妾身?”
明持伍转头,目光阴郁的盯着她,然后猛的拿起旁边桌案上的茶盏往地上一摔!
“砰!”
的一声,茶盏杯摔的四分五裂,碎瓷片溅在蒋氏身上,她惊呼一声,扑通跪在地上,“老爷息怒!”
除了九年前那次,这还是明持伍第一次对她发这样大的怒火,蒋氏脸色惨白,惶恐不已。
“你干的好事!”明持伍冷脸怒喝一声,“你如今是越发的大胆了,刺杀长公主这样的事都能瞒着老夫,你眼中还有没有我这个侯爷?”
“妾身冤枉!”蒋氏伏在地上,一脸哀婉,泣声道,“妾身见老爷最近心烦,也是想替老爷分担一些。长公主在后院中,终究是个隐患,妾身想把她们引出去杀了,这样她们死了,只道是山贼所杀,并不会连累我们侯府,谁知,会被君烨撞到。”
“别以为老夫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前几日你还向我提过将硕儿立为世女之事,老夫没答应,你便想杀了长公主和明鸾,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长公主不能死!你明白吗?”
蒋氏忙点头,“是,妾身知错,再也不敢了!”
见蒋氏姿态卑微,明持伍叹了一声,过去扶她起身,语重心长的道,“芸蓉,老夫一直感激你当年照顾之情,那一个月你我相谈甚欢,情投意合,我喜你虽是女儿之身,却见地宽广,非闺阁之局,心中钦佩。这么多年来,却为何你没了当年之志,只会如后院怨妇一般勾心斗角,芸蓉,不要再让老夫失望!”
蒋氏垂着头,目光闪烁,讷声道,“是,妾身做的不好,以后一定改,不让老爷烦心!”
明持伍点了点头,“如今我们侯府正在多事之秋,所有的人都在盯着我们,一点差错都可能导致万劫不复,这个时候,长公主更不能出事!”
他目光一沉,看向窗外,似自语般的道,“而且,到了关键时刻,也许长公主还能成为我们活命的筹码。”
蒋氏眼睛转了转,低声道,“妾身明白了,再不会鲁莽行事,可是妾身还是担心,长公主的存在是福也是祸,今日侥幸君烨不曾看到长公主的面容,万一哪日被人发现,我们侯府岂不是也要毁在她手上?”
明持伍脸色微臣,思忖片刻,回首冷声道,“既然只是怕看到脸,那便毁了这个隐患!”
蒋氏立刻了然,冷然勾唇,“是,妾身这就去办!”
038 消融
自书房出来,蒋氏带着了几个人,急急往寒院走。
此时明鸾刚回来,正坐在一片死寂的寒院中发呆。
韵儿死了,秦嬷嬷也死了,如今这寒院中只还剩她和母亲两人,转头看去,屋里女人被吓的不轻,现在又已经躲到桌子下面,昏暗中,只露出一双眼睛瑟瑟的看着她。
她那样憎恨这双眼睛,仿佛里面除了空洞便是恐惧,没有任何为人母的关爱。
为什么,死的是韵儿,而不是她?
这一瞬间,她突然后悔让韵儿代她去死,至少韵儿活着,还能保护她,还能为她筹谋划策。
而这个女人,只能拖累她!
今日,她本来想着君烨若能来救她,说明心里还是在乎她的,见她和母亲有危险,也许就会带回自己府里去,可是他来了,却又那样冷漠的走了,根本不会再多看自己一眼。
最后一次!
他说着是最后一次救她。
呵!如果他都不管她了,她还活着做什么?
明鸾面上一片灰败,嗤嗤冷笑,心里那样的恨,恨明府,恨蒋氏,恨明硕,恨君烨,恨锦二白,恨所有的人!
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要欺负她!
她明明是公主,为什么还活的这样卑微?
“咣当!”一声,突然院子里的门被大力推开,沉浸在绝望之中的明鸾一惊,霍然起身,就见蒋氏带着一群下人闯了进来。
明鸾不由的退后两步,惊慌问道,“夫人、要做什么?”
蒋氏走进来,冷冷盯着明鸾,“听说今日你和你母亲偷偷溜出府去,在山上遇到山贼,差点死了?”
明鸾一惊,忙道,“不、不,鸾儿不是偷偷溜出去的,是明硕郡主让鸾儿和母亲去福云寺上香祈福!”
“贱人,敢和夫人顶嘴!”蒋氏身后的徐嬷嬷上前一步,抬手掌诳在明鸾脸上,将她打了一个趔趄,直接跌倒在地上。
“硕儿?你难道不知道这侯府中是谁做主?硕儿让你去,你可来问过本夫人?”蒋氏嘴角撇着冷笑,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明鸾突然明白,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是枉然,蒋氏分明是想抵赖,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在自己身上。
山贼?
原来她们今日若都死了,就是山贼杀的。
她心中冷笑,面上却做出卑微的姿态,跪伏在蒋氏脚下,磕头道,“鸾儿知错了,再也不敢带母亲出府去,今后做任何事都经过夫人同意!”
“知错就行了?你知不知,今日差点暴露,若是被君烨发现你们是假的,就会连累整个侯府!”
明鸾脸上一个鲜明的掌印,看着蒋氏一身缕金勾勒宝相花纹服,光华闪动,那般耀眼,就如九年前在街头初见的那日一般,富贵雍容,让人不敢直视。
连累整个侯府?
对,她们是假的,可是她们母女是被蒋氏找来,是她自己制造了今日的一切,怎能说是她和母亲连累侯府?
这般颠倒是非,胡乱推诿,她却还要卑颜奴膝的跪在她脚下!
“今日君烨没有发现,但以后难保不会有人发现,所以本夫人觉得,还是做些预防措施比较好!”
明鸾猛然抬头,“夫人、想怎样?”
蒋氏瞥她一眼,转身往东屋里走,身后下人簇拥进去,一下子将不大的房间挤的满满当当。
明鸾也忙起身跟起身跟了进去。
屋子里昏暗腐臭,蒋氏皱了皱眉,退后一步,用绢帕掩了鼻,命人将躲在桌子下面的女人拽出来,然后对着身后的徐嬷嬷使了个眼色。
徐嬷嬷会意,立刻自袖子里掏出一个黑色的瓷瓶,然后向着神情恐惧的女人走去。
“闭上眼睛!”
女人不知道要将她怎样,只惶恐摇头,奋力的向后躲避,手臂却被两个婢女死死的拽着。
徐嬷嬷面上狠色一闪,打开瓷瓶上的塞子,对着女人的脸上倒去。
只听“呲呲呲”皮肤被烧损的声音,女人的脸上立刻被瓷瓶中的药水腐蚀,冒出一股青烟。
女人嘶声惨叫,用力挣开束缚,捂着脸大叫起来。
徐嬷嬷冷喝一声,“抓住她!”
她身后的两个婢女也跟着上前,一起逮住女人的手臂。
明鸾大惊失色,跑上前去,挡在女人面前,痛哭求饶,“不要、不要伤害她,求你们不要,我们不敢了,再不敢出去了!”
女人疯癫了似的挣扎,口中大叫,然后扑通跪在蒋氏脚下,匍匐下去,“夫人、夫人,不要毁了我的脸,我听你的,都听你的,以后再也不出屋子!”
她砰砰对着蒋氏磕头,不消几下,便磕的血流满面,和脸上腐烂的地方混在一起,看上去异常惊悚。
那些小丫鬟都被吓的瑟瑟发抖,不敢再上前拉扯她。
蒋氏淡漠的脸上没有半分波动,只对着徐嬷嬷等人喝道,“还等什么?难道要本夫人亲自动手,快点拉下去!”
“是、是!”
徐嬷嬷连连应声,对着身后的丫鬟吩咐道,“全部都上去,按好了她!”
小丫鬟们皱着眉上前,不敢看女人的脸,只用力捉住她的手脚,将她按到在地。
明鸾哭着要扑上去,蒋氏一把扯住她的手臂,冷声道,“明鸾,难道你也想尝尝这腐尸水的滋味?”
明鸾浑身一颤,猛的颓唐在地,惊恐的瞪大了眼,不敢在上前。
女人被按在地上,徐嬷嬷将瓷瓶中的水对着她的脸一下下淋下去,一股被烧焦的肉臭散出来,女人撕心裂肺的惨叫,叫声瘆耳,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明鸾不敢看,扭过头去,紧紧捂着双眼,惊惧痛哭。
女人疼的已经将近疯癫,猛的一推徐嬷嬷,徐嬷嬷手中的瓷瓶顿时摔出去,掉在地上,滚了几滚,滚到桌子下面去了。
徐嬷嬷想要去找,蒋氏瞥了一眼女人的脸,用绢帕掩唇转头过去,“算了,这样就行了!”
“是!”
徐嬷嬷等人放开女人起身,女人仍旧惨叫不停,不断的在地上翻滚。
蒋氏脸上带着畅快的笑容,似乎痛苦翻滚的女人真的是长公主。
“走吧!”
冷冷道了一声,蒋氏转身往外走。
身后徐嬷嬷和几个丫鬟赶忙跟上,看也不敢看脸被腐蚀的女人一眼。
待人都走了,明鸾才瑟瑟起身,过去扶痛苦喊叫的女人,“娘!”
女人转过过来,面上血红一片,鼻子嘴巴都毕竟被腐蚀掉,烂肉挂在上面,露出森白脸骨。
“啊!”
明鸾惊恐的大叫一声,向后跌倒在地上,颤抖后退,一直退到门后,慌张的起身跑了出去。
夜里女人叫了一夜,明鸾用棉被用力的捂着耳朵,惶恐不已,也跟着一夜未睡。
次日一早,徐嬷嬷带了一个丫鬟过来,
“夫人听说你的丫鬟昨晚被山贼杀了,特意又派了人来寒院伺候!”
明鸾脸色憔悴,惨白的可怕,目光空洞,恍惚点头,“多谢夫人!”
徐嬷嬷走后,小丫鬟提着包袱走到明鸾的房间里,将明鸾放在床上的衣服都扔在地上,趾高气昂的道,“以后这个房间就归我,你去和你娘睡那屋!”
明鸾脸色白的更加厉害,捡了衣服起身一言不发的往东屋里走。
东屋里,女人惨叫了一夜此时睡着了,头发披散,满身的泥土,和十年前乞讨的那个女人并无两样。
明鸾不敢看她的脸,急忙往床上走去,突然脚步一顿,蹲下身去,手探进桌子下面摸索。
半晌,明鸾才直起身,看着手中的黑色瓷瓶,唇角勾出一抹极轻的笑。
笑容诡异,带着彻骨的痛恨。
二白从城外回来的时候先去了翡翠阁,天亮时才带着七娘回锦园。
一进院子,二白一怔,抬头便见男人站在阁楼上,身姿挺拔,淡淡的看着她。
果子见到二白立刻上前道,“小姐,你回来了?”
说罢,眼尾一瞄阁楼上,压低声音道,“小姐,君公子在这等了你一晚上,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没事!”
二白拍了拍果子的肩膀,抬步往楼上走。
七娘一把拉住也要跟上去的果子,道,“掌柜的还没吃早饭呢,和我一起去厨房做点吃的给掌柜!”
“哦!”果子讷讷应了声,不放心的看了看二白,却也明白七娘是故意支开她,只得转身往厨房里走。
听到二白上楼,男人缓缓转过身来,背光而立,脸上表情晦暗不明。
二白自顾坐在椅子上,倒了茶慢饮。
“一夜未归,去了哪?”男人淡声问道。
二白抿着青瓷茶杯,眼睛眨了眨,漫不经心的道,“昨晚和七娘一起去翡翠阁喝酒,喝多了,便睡在那里。”
“锦二白,你是个聪明人,不要被人利用,卖了身还替人数钱!”
二白挑眉,“大司马这话说的好奇怪,我被谁利用?”
“你明白我的意思,燕昭宇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这般为他卖命?”男人神色冷沉。
二白冷笑一声,“那明鸾又给了你什么好处,几番舍命相救,如果是喜欢她,就不要管我的事!”
君烨探寻的勾唇,“你怎知昨晚本尊又救了明鸾?”
二白敛着眉,目光一转,淡定的抬头,“我说的是那日在崖上,哦?原来昨晚大司马又去英雄救美了,真是替明鸾公主高兴,每次一遇到危险,护花使者君公子总能准时出现!”
君烨盯着她的脸,暗光下,眼神浓稠而阴沉,半晌,才淡漠的道,“好歹本尊是你的第一个男人,所以过来提醒你一句,不要被人卖了还不自知,听不听,自是由你!”
二白把玩着手中茶盏,不紧不慢的道,“男人这东西,第一个和最后一个有何分别,所以大司马也不必耿耿于怀,若是觉得亏了,现在就可以去翡翠阁找个姑娘快活一下,别憋坏了身体!”
君烨唇抿如刀,脸色难看到了极致,似下一刻便会上去将女人掐死。
渐渐,他脸色恢复淡然,唇畔慢慢染了一抹恶劣的笑,“二白说的对,第一个,也不过如此,本尊何必如此执着,就依你之言,现在就去翡翠阁,看看那里的姑娘,是不是有更多花样取悦本尊?”
二白依旧转着手中杯子,淡声道,“大司马慢走,不送!”
君烨冷冷瞥她一眼,神情淡漠凉薄,拂袖而去。
等男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二白脸色一沉,猛的将手中茶杯扔了出去。
“砰”的一声
二白闭上眼睛,凉凉道,“去告诉月娘,谁敢上君烨的床,本掌柜马上杀了她!”
窗外一道墨影闪身而去。
君烨直接回了府,也未去上朝,将自己关在房里,亓炎刚要推门,就听到“砰”的一声,杯盏被摔在地上的声响。
为了自己的生命着想,亓炎放下手,选择等男人的怒火消了再进去。
阿鸾飞过来,落在窗子上,扯着嗓子喊道,“锦二白、锦二白,爷想锦二白!”
突然,它身体一颤,猛的乍翅而分,身后一墨砚呼啸飞过来,对着它砸去。
阿鸾飞到树上,急忙往树枝后一躲,墨砚直直砸在树枝上,砰的一声,树枝断裂,然后和带着罡气的墨砚一起又飞出去,飞了十几丈才落地。
阿鸾瞪大了眼,似被吓傻了,从树上掉下去,落在下面的草丛中,久久未动。
亓炎轻叹了一声,缓缓摇了摇头。
能让他们主子情绪失控的人,也只有那个女人了!
拒他查到的消息来看,这个女人,恐怕以后让他们主子失控的地方更多。
为他自己和阿鸾默哀!
幸好自己…。
亓炎忙凛了心神,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晌午,杜老管家来请君烨去用午膳,进去不到片刻,便脸色沉重的走了出来。
过了一会,杜老返回,将一个馒头塞到亓炎手里,一言不发的离开。
亓炎看了看手中的馒头,突然觉得,杜老管家还是很不错的!
一个下午,房间里没有半点动静,亓炎抱剑倚着墙睡了一会,醒的时候见天已经快黑了。
这一次杜老直接端着饭菜过来,刚要敲门,亓炎道,“交给我吧!”
杜老双手将托盘奉上,“有劳将军!”
亓炎淡淡点头,也不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暮色沉沉,炉香游转,丝丝缕缕,氤氲在昏暗的光线中。
男人面色沉淡如水,坐在雕花木椅上,淡淡的看着窗外,脸上已经看不出任何情绪。
亓炎走过去,将饭菜一一在桌子上摆开,垂首道,“公子,属下有事禀告!”
“说!”男人声音缓沉,没有半分起伏。
“属下已经查到,昨晚有两批刺客刺杀过长公主和明鸾公主的车架,第一批刺客的确是明府二夫人派去的,第二批身份不明,但后来救他们的人,却是和那日狩猎场山崖边要救锦姑娘的人是同一拨人!”
君烨眉头微皱,二白的人?
那昨夜后来出现的那一辆马车上的人是谁?
“可查出他们是什么人?”
亓炎缓缓摇头,“是一个极隐秘的组织,似乎近两年才出现在上京,行踪不定,蛰伏在上京,平时也没什么大的动作,很难查出他们的底细!”
近两年?
君烨清俊的长指轻轻敲着桌案,神色不定。
那他们和二白到底是什么关系?
或者,是燕昭宇的人,辅助二白在外面行事?
又或者,只是保护她?
“翡翠阁呢?可查处底细?”
亓炎道,“翡翠阁幕后的掌柜是一三十岁左右的女子,具体底细还未查清,另外属下在查探时,发现静安侯也在派人查探翡翠阁!”
“继续查!”
“是!”
君烨长眸一挑,突然问道,“翡翠阁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上京的?”
亓炎愣了一瞬,道,“也是近两年出现的。”
说罢他立刻道,“属下马上去查他们之间的关系!”
“嗯,尤其是它幕后的掌柜,务必查清楚!”
“属下遵命!”
几日后,北楚那边传来消息,皇上看到褚旬的奏折后大怒,要重罚三皇子。
三皇子得到消息,竟联合北楚镇国大将军反了。
现在,北楚已经陷入内战中。
褚旬忙告辞,要回北楚去。
玄宁帝百般挽留,要办一场送行宴,再送褚旬等人启程。
早上二白刚吃过早饭,就见芙洛带着几个丫鬟打扮的宫女进了锦园。
一路进来左张右望,目中尽是好奇。
果子领着她到了二白面前,端着茶点和时令水果来放在桌子上。
芙洛笑道,“你这院子还挺漂亮的,你一个人住吗?”
二白拿了个鲜红的李子放进嘴里,也不起身行礼,摇头道,“不是啊,不是有这么多人了吗?”
她伸手一指院子里的果子、剪花浇水的小丫鬟,正在厨房里忙的林妈。
“哦!”芙洛应了一声,虽然在她眼里下人都很无趣,和一个人住也没什么分别,却也不再纠结此事,直接道,“二白,本公主今日找你有事!”
“什么事?”二白没太大兴趣的懒懒问道。
“今天晚上我皇兄要在宫里设宴给北楚使臣践行,你和我一起去吧,我怕他们又提和亲的事!”芙洛皱着眉道。
“不会,现在北楚那边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北楚不会厚着脸皮再提和亲的事的,放心好了!”
“那人家就是不放心啊!我就是害怕!”芙洛拉着二白的袖子道。
“别拽,这衣料很贵!”二白忙将袖子扯回来。
“一件衣服而已,扯坏了大不了本公主赔你十套!”
“二十套也不去!”二白语气决绝。
这两日她心情不好,哪里也也不想去,什么人也不相见!
“锦二白!”
芙洛公主脾气上来,怒喊一声。
二白干脆躺在躺椅上,闭上眼睛。
芙洛无奈,又把脾气忍下去,扯着她手臂撒娇,“二白,你陪我去吧,什么也不用你做,就陪着本公主就行,有你在,本公主就觉得安心!”
“不去!”二白声音冷淡。
芙洛眼睛一红,立刻落下泪来,低低啜泣,边哭边嘟囔道,“你也欺负我,你们都欺负我,那本公主就嫁到北楚去算了,然后孤独终老,客死他乡!呜呜呜呜呜…。”
二白深吸了口气,充耳不闻。
“呜呜呜呜…。”
二白翻了个身,继续装听不见。
“呜呜呜呜…。”
二白霍然起身,低吼一声,“不要哭了!”
芙洛瞪着通红的兔子眼,哭道,“那你陪我去!”
“憋回去!”
芙洛抽泣了一声,立刻止住,呼吸都不敢大声喘了。
二白噗嗤笑了一声,拿起绢帕给她擦脸上的泪痕,“好,我陪你去!”
芙洛立刻破涕为笑,“二白,你真好!”
二白一直磨蹭到过了午后才跟着芙洛进宫,芙蓉宫里小宫女们都早已等急了,拉着芙洛去换衣服梳洗。
二白一个人在宫里溜达,路过御书房的时候看到褚旬正带着自己的贴身侍卫往里面走。
进殿的时候,褚旬下意识的想让那侍卫先进,愣了下似才反应过来,自己忙走在前面。
二白眼睛微微一眯,这个侍卫看来身份不简单。
此时褚旬进宫,大概是要游说燕昭宇出兵镇压三皇子。
可是他如果聪明一点,就不该这个时候来找燕昭宇。
毕竟现在北楚太子还仅仅只是一个太子,这是北楚夺嫡引起来的内战,如果北楚太子这个时候引大燕兵马相助,就算在这场内战中北楚太子胜了,北楚皇帝以后也决容不下这个太子了!
北楚三皇子性情暴虐,鲁莽好战,若当了北楚皇帝对大燕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恐怕北疆要多几次战乱。
所以燕昭宇此时要做的就是座山观虎斗,等到北楚皇帝来请求出兵时,时机才最恰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