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第一人、北楚听过君烨的威名、第一杯酒不敬玄宁帝,却敬君烨。
二白冷笑一声,眸子淡淡扫向萧薄元,好一处离间之计!
这北楚太子阴险狡诈,看来并不比北楚的三皇子好对付!
大殿上的官员也都停了杯盏,看向君烨。
君烨这酒,喝与不喝,都是难题。
君烨一双沉眸幽深,淡定无锋,沉声道,“北楚之前有本尊威名,只因当年本尊曾远征罗木可河畔,而今有本尊威名,只因大燕强大。大燕的盛世离不开皇上宵衣旰食,才能有上京今日之繁华、太子之乐不思蜀,因此,太子殿下不如同本尊一起敬皇上!”
静默屏息的众臣缓缓松了口气,目光不屑的瞥向北楚太子,甚至有耿直的大臣大笑一声,
“大司马此言甚是!”
当年北楚进犯大燕,君烨率兵远征,一路破关斩将,一直杀到罗木可河畔。
罗木可河是北楚的发源地,是他们的母河,过了河便是北楚京都。
楚皇连忙率百官出城投降,并保证以后再不冒犯大燕,年年纳贡,才算保住了都城。
今日君烨的一番话,既打了北楚的脸,又将北楚太子的离间之言化解,可谓高明。
北楚太子脸上一阵红白交替,微微躬身,语气也恭敬了几分,“是,本宫敬燕皇!”
燕昭宇笑的轻懒,举杯对着君烨
“大司马请!”
浅抿了一口淡酒,燕昭宇看向北楚太子,“太子来京多日,住的可习惯?”
“多谢燕皇关心,大燕地大物博,上京更是繁荣昌盛,就如大司马所说,本宫的确要乐不思蜀了!”
燕昭宇点头,
“大燕能有今日,还要多亏各位文臣和武将,朕也要敬你们一杯!”
“臣惶恐!”
众臣纷纷起身,谢主隆恩,举杯共饮。
大殿内编钟鼓乐长鸣,灯火璀璨,君臣同乐,一片盛世之景。
“说到征战,朕想起大军出发之前,曾经许诺,等大军凯旋归来,给慕容世子另备一份封赏,世子可有要求,若是没有,朕便随便赏了!”燕昭宇突然道。
慕容遇起身,正色道,“微臣的确有一份请赏!”
“哦?”燕昭宇惊讶的看过来,“世子想要什么,尽管说就是!”
安国公就在慕容遇对面,见慕容遇突然要请赏,也不禁一怔,抬头看过来。
慕容遇出席,一撩衣摆,单膝跪在大殿中央,俊秀的脸绷着,凛声道,
“微臣不想娶芙公主,请皇上收回赐婚,便是对微臣的封赏了!”
他话音一落,大殿内顿时鸦雀无声,随即响起一片喧哗议论声。
安国公脸色大变,起身道,“逆子,能娶公主是你天大的造化,怎可口出狂言,还不赶快谢罪退下!”
芙洛震惊的看着慕容遇,似被人一盆冷水当头泼下,淋的她浑身冰冷,脸色惨白。
二白心疼的看着她,伸手握住芙洛的手,低声道,“阿遇,你是不是喝多了,赶快回席!”
慕容遇深吸了口气,薄唇紧抿,再次开口道,
“微臣粗俗鄙陋,配不上芙公主,请皇上收回赐婚!”
当着文武百官,甚至还有他国使臣,芙洛又气又羞,眼泪猛然流出来,死死的盯着慕容遇,然后起身向着殿外跑去。
“芙儿!”
二白急喝一声,怕她出事,忙追出去。
燕昭宇脸色冷下来,“从来没有赐婚再收回去的,慕容遇,你当我皇家颜面何在?”
“皇上,犬子喝了酒一时糊涂,请皇上息怒!”安国宫忙跪在地上,替慕容遇求情。
“好,朕念在他年幼无知,又刚立了战功,不予责罚,下去吧!”
慕容遇却不动,倔强的跪在那里,“皇上、”
“慕容遇!”燕昭宇低喝打断,“朕念在你我曾一起读书的情谊,你不要得寸进尺!”
“阿遇,退下!”
君烨脸色沉淡,密语传音给他。
慕容遇面容紧绷,半晌才低下头去,
“是,微臣遵旨!”
安公国长长的吁了口气,瞪了慕容遇一眼,才谢恩起身。
慕容遇回到席位上,神色冷隽,端着桌案上的酒,仰头一饮而尽。
君烨冷冷瞥他一眼,低声道,“去看看芙儿!”
慕容遇猛然抬头,“我不要!”
“不要让我再说第三遍,否则,以后你再不必叫我君少,马上去!”君烨声音已隐隐沉怒。
慕容遇咬了咬牙,放下酒盏,倏然起身向殿外走去。
大殿里众臣面色各异,故意打着哈哈调节紧张尴尬的气氛,鼓乐也换了一首更轻快的曲子,很快殿内有是一片觥筹交错之态,仿佛什么事都不曾发生。
慕容遇在殿外站了一会,被冷风一吹,酒气也散了几分,抬步往后宫走。
还没到芙蓉宫,迎面就见二白下了木桥过来,目光寒澈,冷冷的看着他。
慕容遇突然一阵心虚,讷讷喊道,“鸾儿!”
“为什么要当着百官拒婚?”二白冷声问道。
慕容遇转身,一掌拍在河边的木栏上,沉声道,“我不喜欢被人强迫!”
他和君烨打了胜仗,一路兴高采烈的回来,可是一进家门父亲便告诉他,皇上赐婚,将芙洛许配给了他。
他当时便大怒,要闯宫退婚,被安国公死死拦住。
他身在战场上,燕昭宇却连他的心意都没过一下便将芙洛塞给了他,难道是怕他会抢明鸾不成,他觉得自己像是被暗算了一样。
他在上京本就是无法无天,任意妄为的世子爷,除了君烨,从来没服过谁!
这种被人操纵却又无可奈何的感觉让他异常恼怒!
“被人强迫?”二白冷笑一声,“好,那我告诉你,你和芙儿的婚事,是我一手促成的,赐婚的旨意也是我让皇上发的,你与其恨芙洛、恨皇上,不如恨我!”
慕容遇后退一步,慌张道,“鸾儿,你怎可说这样的话,我怎么会恨你?可是,你明知我不喜欢芙洛!”
“不喜欢?”二白逼近一步,嗤笑道,“既然不喜欢,为何要亲她,抱她,别跟我说你喝了酒,那是懦夫的借口!”
慕容遇脸色由红转白,惶恐后退。
“鸾儿、我、”
一时竟无言以对。
扪心自问,他其实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讨厌芙洛,那日他不由自主的吻她的时候,他胸口狂跳,甚至有一些喜欢。
他只是好像已经习惯了自己讨厌芙洛,下意识的认为自己不喜欢她。
加上这亲事仿佛是被逼迫的一般,反应才如此剧烈。
“你也看到了,北楚太子这次亲自来大燕,一是纳贡,二是来联姻的,我让皇上将芙洛赐婚给你,便是不想让芙洛去和亲。既然你这样不愿意,那等宫宴结束以后,我就去找皇上,收回赐婚的旨意,不勉强你!”二白转头看着河面上灯影闪动,淡淡的道。
慕容遇猛然抬头,“芙洛要去和亲?”
“北楚太子迟迟不肯回国,十有**是这个意思,我本来以为你喜欢芙洛,所以才这样做,既成全了你和芙洛,也断了北楚的念头,只是没想到,原来我想错了!”
“鸾儿、”慕容遇讷讷道。
“你回去吧!”二白转身便往内宫走。
“鸾儿、”慕容遇追上来两步,“芙洛、她怎么样?”
“被人当众拒婚,你觉得她能怎么样,现在把自己关在房里,谁也不见。”
慕容遇踌躇一瞬,“我不知道里面还有和亲的缘故,今日的事是我冲动了,你让我好好想想。”
二白转头,挑眉看着他,“阿遇,你并没有那么讨厌芙洛,是吗?”
月色下,慕容遇俊秀的脸微红,半晌,才轻轻点头。
“不要把事情弄到最糟糕才想起挽回,今天你先回去,想清楚后再来告诉我!”
“嗯,我知道了!”
慕容遇转身出了内宫,心头一团乱麻,也没回殿,直接出了宫门回府。
二白见慕容遇走了,才往芙蓉宫里去。
宫人都跪在门外,见二白来,顿时像看到了救星一样。
“没你们的事,都退下吧!”二白边往屋里走边道。
“是!”
内殿内宫人似都被芙洛赶出去了,一个人影不见,寂静中只听到少女低啜的声音。
芙洛扑倒在大床上,两肩隐隐颤抖。
“芙儿,别哭了!”二白坐在床边上,抚了抚她的肩膀。
芙洛起身扑在二白怀里,眼睛哭的红肿,看上去着实伤心了,
“鸾姐姐!”
“是鸾姐姐不好,不该让你皇兄这么急着赐婚,不要哭了,改日我们一起收拾他为你出气!”二白给她抹着泪,低声安慰。
芙洛泪水淌下来,目光不知看着哪里,一阵阵发呆。
“阿遇刚才也来了,说是自己是一时冲动,让我代他向你道歉!”
芙洛摇了摇头,“当着那么多人他话的如此狠决,道歉还有何用?”
“那芙儿想怎样?”
“明日一早我便去找皇兄退婚,我芙洛就算嫁不出去,也不要受此侮辱!”
“退婚后,你不怕去和亲了?”
“我宁愿去和亲,也不会嫁给慕容遇!”芙洛赌气一般,语气决绝。
二白皱了皱眉,一时竟不知拿这对小冤家如何是好。
陪着芙洛又坐了一会,等她安稳睡着,二白才自芙蓉宫里出来。
外面敲了二更的鼓声,前面的宫宴也已经散了,深宫后院内越发的安静。
二白径直向自己的延寿宫里走。
果子正在外殿打盹,二白也没叫醒她,沐浴后去睡觉。
一掀床帐,便看到了躺在床上的男人。
他何时来的?
君烨见二白发愣,轻笑一声,抓住她的手臂,长腿一勾,便将女子带进了怀里。
“你怎么在这?”二白脸上微红。
灯火朦胧,透过床帐撒下淡淡暗影,男人黑眸如夜,面上红影浮动,微挑的眼尾邪魅轻懒,
“本尊是来看伤的!”
说罢手臂一转将二白翻身趴在锦被上。
二白沐浴后本就只穿了一件中衣,被他轻轻往下一拉,便露出半个后背。
肩骨上一道浅浅的疤痕,落在她白玉无暇的脊背上。
君烨覆在她背上,双臂紧紧的揽住她腰身,低头轻吻那道伤疤,似要将之抚平一般。
伤口愈合落疤本来已经本有任何感觉了,被君烨一吻,隐隐的痒,那痒噬骨一般,在她身体内窜动,让她整个人都难耐的扭动。
“君烨、”她头埋在锦被内,低低喊他的名字,然后推他下去,将衣服穿好。
“嗯?”
男人半撑起身,长指挑起二白的下巴,一双墨眸深邃如井,里面黑潮涌动,不知是情动还是心疼,浓稠的似要将人吸进去。
二白翻身抱住他的腰身,闷闷的道,“不要闹了,芙洛和慕容遇的事还不知道怎么办?”
这事本是因她而起,现在两个都要闹着退婚,总不能真的要让燕昭宇将赐婚的旨意收回。
燕昭宇刚刚亲政,君无戏言,虽然只是一件小事,但也平白让人看笑话。
君烨手伸进她的中衣内,托着她的腰身往怀里一带,低笑道,“你不是最厉害的红娘?把一个小掌柜都可以嫁给大司马,还有什么是你做不到的?”
二白斜他一眼,“你这是夸我吗?”
君烨低头在她唇上啄了一口,“心悦诚服的夸赞!”
28 逃脱
二白抿嘴一乐,异常的得意,随即又眉头一皱,“可是这两个人一个比一个任性,本就是互相看不顺眼的冤家,若要他们在一起,只怕要费一番周折!”
芙洛还好,至少好糊弄,而慕容遇倔得像头驴,还是那种高傲不可一世的驴!
“此事也不难,阿遇对芙洛不是没有感情,只是不自知罢了,你想个法子让他明白,这事便通了!”
二白点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转,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君烨拂落床帐,低头吻在她唇上,辗转深入,一下下品尝着她唇齿深处的甜美。
二白被男人的气息诱惑,所有的事顿时被摒除脑外,闭上眼睛,启唇回应。
桌案上的烛灯爆了一个烛花,屋内火光一闪,又恢复幽静。
床帐内喘息急促,君烨微微离开二白的唇,吻在她精致的眉眼上,低哑道,
“睡觉吧,我走了,改日再来看你!”
说罢已经起身。
二白猛然睁开眼睛,脱口道,“你要走?”
君烨低笑回头,见少女水眸迷离,身下一紧,长指抚着她的脸蛋,勾唇道,“二白舍不得我走?”
二白脸上一窘,抬手将锦被蒙在头上,瓮声瓮气的道,“谁舍不得了,不送!”
君烨将被子拉下去,俯身吻了吻她潋滟的唇瓣,极低的问道,“想我了?”
说罢不等二白发怒,低头堵住她的唇,含糊道,“别恼,是我想要你,想要的紧,只是今夜不行、我有些事要去处理,你先睡。”
二白本以为他说的是安顿君府的人,轻轻点头。
“睡吧!”君烨将被子给她盖好,看着二白闭上眼睛,才起身出去。
已是三更天,外面没有了月色,一片漆黑,只有廊下灯影闪烁,发出清寒迷离的光芒。
君烨沿着回廊往外走,果然,前面一道深紫色的身影站在那里,发丝上染了薄雾,似是已经等了许久。
那身影被重重黑暗包围,傲然而立,隐隐已见睥睨天下的尊贵凛然之气。
君烨走过去,也不行礼问安,站在他身侧,看着远处绵延灯火之间,黑云翻涌。
“朕不会将她让给你的!”良久,燕昭宇突然开口,语气淡淡,却是不容置疑。
“臣无需皇上让,二白身心都是臣的!”君烨俊颜波澜不惊,语气不卑不亢。
“大司马这般笃定?如若现在朕和大司马同时遇到危险,你觉得鸾儿会救谁?”燕昭宇唇角勾着抹浅笑,目光却森冷。
二白之前多次了燕昭宇利用君烨,甚至从一开始接近他都是刻意的,两个人都明白,二白重情义,对燕昭宇的感情也许只有亲情,但若需要,她甚至可以为了他将自己的命舍弃。
君烨眸中却不见恼怒,淡声道,
“皇上明知二白心意,何必逼迫她?”
燕昭宇倏然转头,眯眸换身道,“不逼迫她?难道你要朕成全你们?”
“君烨,你若是朕可会放手?鸾儿她是我看着长大的,她刚刚满月就进了宫,我看着她、护着她一点点长大,从怀里抱着,到背上背着,捧在手心,含在嘴里,她身上有朕全部的心血,你凭什么要朕将她让给你!”
“皇上是舍不得放弃,还是忌惮臣现在的势力?”幽幽灯影下,君烨一双黑眸犀利冷然。
燕昭宇冷笑一声,“如果你放弃鸾儿,朕可以让你承袭君冥烈的爵位,甚至可以再封一个摄政王,你我平分这大燕天下,你肯吗?”
君烨眉头微皱,墨眸直视他,“若臣上缴兵符,不再率兵领将,只做个闲散的武官,皇上可愿将二白许配给臣?”
两人就这般看着对方,试探、忌惮的看着彼此,一言不发,寒风自两人之间穿过,空气似冻结,连暗转的光影都已经被黑暗凝固。
良久,燕昭宇轻笑一声,笑意寒凉,“既然,你我都不肯让步,那便各凭本事,看看,鸾儿最终会属于谁?”
君烨躬身告退,抬步往外走,
“臣,随时恭候!”
男人修长的身影没入夜色中,渐渐远去,带着他的惯有的清傲和淡定,似胸有成竹。
燕昭宇一双长眸缓缓眯起,廊下红影在他周围淡淡围拢,幻化出的冷芒让他看上去越发冷沉阴鸷。
次日早朝上,关于君冥烈造反一事,邱忠一上朝便宣读了旨意,
君冥烈谋害先皇,结党营私,把持朝政,谋逆造反,条条都是诛九族的大罪,但念其曾为大燕立下汗马功劳,而玄宁帝又刚刚亲政,施行仁政,大赦天下,所以饶君冥烈死罪,将其关入死牢,终生不得离开。
君府抄家,女眷入奴籍,次子君澈流放湛江府。
长子君烨,大义灭亲,平叛有功,被封为镇国大将军,享一品王侯俸禄。
君冥烈的罪状下场,和君烨的封赏连在一起宣读,总让人有一种错觉,君烨是靠出卖自己的家族立此大功,到是有了一些卖主求荣的意味。
众臣不敢揣测君意,齐齐跪下去,齐呼万岁,高呼圣上英明仁德。
掌控大燕朝政将近二十年,大燕第一氏族,君家就这样完了,如大厦倾倒,几十年的权势一朝殆尽。
而君家又不算彻底的毁灭,至少,还有君烨。
君烨位极人臣,掌全国兵马,谁也不能保证,几年或者几十年以后,他会不会是第二个君冥烈。
朝中武将文臣,向君烨的目光复杂异样,赞叹者有之,不屑者有之,而君烨站在那里,一双黑眸波澜不惊,并没有因为君府的荣辱衰败有任何悲恸,也没有因为自己升官封赏而有任何喜悦,他只静静的立在那,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此时宫外,二白坐在临江阁的窗子前看着廊下江面水光粼粼,两岸垂柳泛青,已有早桃花开,淡淡粉白掩映在青柳绿水之间,春意盎然。
早有画舫在水面上飘荡,香风燕语,连传来的丝竹声都已经换了欢快的曲调。
“鸾儿”坐在对面的慕容遇开口,面孔看上去有些憔悴,似一夜没有安眠。
“嗯?”二白唇角含笑,漫不经心的转过头来。
慕容遇踌躇一瞬,才问道,“芙洛,她怎么样?”
二白倒了一杯茶,不紧不慢的道,“还能怎样,昨天哭了半宿,今日一早便去找她皇兄了退婚,皇上已经答应了,只是这旨意刚下,如今这样收回实在让人嗤笑,所以你再等两日,收回赐婚的圣旨就会传到安国公府。”
慕容遇脸上不见半分轻松,反而眉头皱紧,“那和亲的事怎么办?”
“当然不可能让芙洛去和亲,所以为了堵住北楚使者的口,我和皇上正在商议给芙洛另外定一门婚事。”
“哦、”慕容遇讷讷应了声,问道,“皇上要把芙洛赐婚给谁?”
“现在比较看重的是赵王家的赵世子,一表人才,风流倜傥,家世相貌和芙洛也算相配!”
“不可!”慕容遇忙道,“赵闯为人轻挑,不学无术,好色习赌,根本不可托付终身。”
二白漫不经心的摇了摇头,“谁没有年少轻狂,也许以后便稳重了!”
“鸾儿,你不是一向疼爱芙洛,怎么可以这般草率?”慕容遇皱眉道。
二白冷眼瞟过来,“那又如何,总不能让芙洛嫁到北楚去,赵闯为人虽轻挑,却是真心爱慕芙洛,至少不会当众拒婚给她难堪。”
慕容遇一愣,顿时无语。
“昨日的确是我不对,我一时冲动,才口不择言,但我并没有想要伤害芙洛。”
二白点了点头,拍着他肩膀安抚道,“我理解,不喜欢也不是你的错,这件事说起来只能怪我,错判了形势,好在还能挽回,你也不必太自责了!”
“不是、”慕容遇急急开口,却未再说下去,平时清澈的眸子此刻似极纠结,倒了酒,仰头喝下去,像个别扭的孩子一样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如何。
隔着一道珠帘,一身黑色劲装的男人手中拿着酒盏,唇角噙着玩味的笑,一眨不眨的看着隔壁的少女清绝的面容。
旁边褚旬压低声音道,“太子殿下,芙洛公主虽然已经被赐婚,但安国公的世子昨日当着文武百官拒婚,看来这婚事也未必能成,我们还是有机会的!”
萧薄元撇唇一笑,“大燕又不是只有一个公主,这一个更合本太子的胃口!”
上一次来上京,他便注意到了此女,当时她还不是公主,身上却有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贵气,这种气势掩藏在她嬉笑灵动的笑容中,迷惑了众人,却躲不过他的眼睛。
听说玄宁帝亲政,夺回皇权,也有此女暗中操作。
现在想来,上次那刺客的事,将凶手指向萧冉行,也有她大半的功劳。
她当然不是想帮他,甚至是想挑起北楚内乱,可是他依然对她忍不住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他要她做他的太子妃,做他未来的皇后!
褚旬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顿时微微一惊,“太子殿下不可,她是明鸾公主,听说燕皇和大司马君烨对她都看的极重,是不可能让她去和亲的!”
萧薄元冷目瞥过来,脸上露出一抹势在必得的笑容,
“难道褚大人没听到什么叫做事在人为吗?”
与临江阁隔着几条街的城中某民宅内,柳文珠刚醒,睁开眼睛看着阳光透过半旧的窗子照进来,光线幽暗,房内一片颓败的死气。
床沿上落着一玉佩,浑浊的玉质,粗糙的雕工,一见便知是不值钱的玩意儿被买来装样子的。
这玉佩是昨日那个常公子落下的,说不定今天晚上便会过来要,想起他肥腻的脸,柳文珠顿时胸口涌上一股厌恶,掀被下床,坐在梳妆台前,看着自己凌乱的长发下娇美的容貌,脸上漏出一抹欢喜又悲凉的表情。
洗漱好,开门出去,李阿婆正坐在门前挑拣花生,一边挑一边往嘴里塞,瘦瘪的脸来回咀嚼鼓动,似是池塘里的癞蛤蟆一般。
旁边她母亲柳氏脸上戴着一块蒙面的纱巾,正在水井旁压水,抬头看了她一眼,忙又低下头去。
李阿婆听到声音,转过头来,立刻咧嘴笑道,“文珠醒了啊?桌子上给你留着饭,去吃吧!特意给你买的肉包子,可香了!”
她一张嘴,还能看到没嚼完的花生,柳文珠更觉恶心,面上却温柔笑道,“是,谢谢婆婆!”
柳文珠转身往屋堂里走,还未上台阶,便听到西偏房传来“咣当”一声,似是洗脸的水盆倒在地上。
“这是又怎么了?”李阿婆抬头,眉头紧皱,不想管,又怕允如出事,犹豫了一下,才放下簸箩快步往西厢房走。
边走边嘀咕道,“没用的东西,吃老娘的白饭,还要老娘操心。”
几步便到了跟前,推门进去,只见允如倒在地上,旁边放水盆的架子倒在一旁,水洒了一地。
“哎呦,这是怎么了?”李阿婆忙上前去搀扶允如。
允如两眼紧闭,似是昏过去了,浑身冰凉,额头却烫人的厉害。
“醒醒,你到是醒醒啊!”李阿婆费力将女子搀扶到床上,摇晃着她的手臂。
允如缓缓睁开眼睛,脸色蜡黄,虚弱的道,“婆婆,我难受的很,你去帮我找个大夫来吧!”
李阿婆眉头一皱,“找什么大夫,找大夫抓药不花钱吗?我看你就是染了风寒,熬点姜汤喝下去也就行了!”
突然门前影子一闪,柳文珠站在框上往里面张望,担心的道,“婆婆还是找个大夫来看一下吧,昨晚我还听常公子说他们家的一个下人,病倒了每日高热不退,一开始以为也是染了风寒,可没过两日便死了,而且、”
她看了看半昏迷的允如,压低声音道,“听说那个下人的老婆也开始发热,想来这病是传染的!”
“啊!”
李阿婆叫了一声,“噌”的从床上跳起来,皱眉看了一眼床上的女子,回头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柳文珠郑重点头,站在门框那不肯进屋,一副防备的样子,“为了我们大家,婆婆还是请个大夫来瞧瞧吧!”
李阿婆慢慢退出屋子去,允如虽然挣的银子不如柳文珠,但是好歹还能挣点,万一死在这屋子里,传染另说,别人听说他们家死人了,还有没有男人肯来就是大事了。
出了西厢房,关上门,对着柳文珠道,“我出去请大夫,你呆在院子里看着她!”
一个动不了的病人有什么可看的,李阿婆分明是怕自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