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越爱越深这回事?我想是有的,现在只要想到下了班可以看见他,和他说话,一起吃饭,一起手拉手散步都会觉得很幸福,好像只要他在身边,其他的都不太重要了,其实我也觉得不可思议,明明就没有和他认识多久,怎么会沦落到现在这样越来越离不开的地步了?甚至有时候安静地看着他,也会非常心动…”
郑叮叮突然停顿下来,思考了很久,又继续:“我觉得,这辈子如果不是他,我会很遗憾的。”
右下角的QQ突然跳动了一下,郑叮叮点开一看,是陈珣的头像,他没有说话,只是离线传来了几张照片。
郑叮叮点开照片,看见几张湛蓝,深远的大海,以及一片又一片的银沙。
其中一张的银沙上摆了一个粉紫相间的花圈,沙滩上写着一行字:叮叮,祝你在世间得到长久,温暖的幸福。
郑叮叮无声一笑,默默关闭了照片,心里接受了陈珣真挚的祝福。
她突然想起什么,拉动页面卷轴到顶端,眼睛定格在这个日志第一次记录的时间,片刻后,她动手删除陈珣的所有记录。
她早该删除了,遇到了宁为谨,她不需要,也不应该再有这些回忆。
每个女孩都会在青春期单恋过一个优秀的男孩,并将那份情愫看得比天还大,随着漫长时光的过去,她们都会明白,那些情愫其实很渺小,只是自己一个人的喜怒哀乐,甚至没有经过一点风雨的浇灌。
仅凭一个人描绘的感情是华丽而空虚的,真正深刻的感情一定是两个人一同努力的,甚至它不需要你等那么久。
她终于明白了。
*
宁为谨的生日降至,郑叮叮为此发愁,该送什么礼物好呢?宁为谨好像什么都不缺。
郑叮叮问宁为璇,宁为璇的答复是:“他每年生日我就给他做一顿饭,不送礼物,因为根本挑不好,他什么都不要。”
郑叮叮问筱琼,筱琼的回复很邪恶:“你将自己抹上奶油,躺在桌子上供他享用就行了。”

郑叮叮最终决定自己动手做一个小礼物送给宁为谨,她告诉宁为谨自己会送他一个礼物,却不肯透露是什么礼物,宁为谨也没有多问,对他而言,生日根本没有意义,不过她非要示爱,他也允许。
“怎么会没有意义呢?我们的宁大教授三十岁啦,彻底成为大龄剩男啦,这多值得庆贺的日子。”郑叮叮揶揄他。
“你是在提醒我应该尽快和你完婚?”
“…才不是这个意思,你为什么对我的每一句话都要扭曲一下?”
“不是扭曲,而是分析,我的分析很少出错。”
“…”
晚上,郑叮叮洗完澡雷打不动地坐在沙发上继续做手工活,因为给宁为谨的生日礼物,她做得特别细致,速度比平常缓慢很多,一针一线地缝到近凌晨,耳畔听到笔记本右下角的QQ跳动声,她放下东西,点开一看,依旧是陈珣的头像,他将离线照片传过来。
她打开一看,被照片的美景吸引,美丽的紫堇躺在薄雪堆里,显得干净,凛冽又美艳。
她看了一会,关闭了照片,走去厨房热牛奶准备睡觉。
一夜好眠,隔天工作的时候郑叮叮精神很好,连坐在对面的徐韵都疑惑:“你到底是打了什么鸡血?你这几天眼睛底下的黑眼圈很重,明显是在熬夜吧?怎么工作时间还一点都不犯困,精神十足?”
“是吗?”郑叮叮微笑,“可能是最近心情比较好。”
徐韵闻言试探:“不会是你和宁教授好事将近了吧?”
“这个嘛,”郑叮叮点了点鼠标,慢条斯理地说,“如果有好消息,我会通知大家的。”
徐韵暗暗咬牙,心里嘀咕:有什么好嘚瑟的?你就算通知我我也不会送你红包。
午休时分,郑叮叮为自己泡了一杯热可可,正悠哉悠哉地喝,手边的手机铃声响起。
她接起一听,电话那头传来大猫的声音。
“叮叮,老大出事了。”大猫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幽谷传来的。
“什么?”郑叮叮反问。
大猫的声音猛地大了一倍,带着哽咽的哭腔:“我说老大他出事了,你听见没有啊!”
挂下电话,郑叮叮整个人魂飞魄散,心脏的血液凝固在一处,痛感尖锐而真实。
大猫说陈珣在登山的途中遭遇意外,坠落至三十米的深沟。
坠落,至,三十米的,深沟。


chapter 47

二十五分钟后,大猫的车子停在郑叮叮的公司楼下,郑叮叮下来的时候面色苍白,连拉车门的手都颤抖不停,上了车后,她转头看大猫,想说什么却因为脑子处于短暂的空白,什么也说不出。
“现在订不到去Y市的机票,我托一个朋友他哥要到了两张去那里的火车票,时间是下午两点四十分的,还有两个小时的准备时间。我先送你回家,你先收拾一下东西。”
郑叮叮沉默。
“郑叮叮,首先,除了我们之外他没有别的亲朋好友。”大猫表情凝重,一字字地说,“再者,他这次停下手中的工作外出散心是为了什么,你再清楚不过了。他出事前一晚还在电话里和我说,他这辈子最懊悔的事情就是你,你让他追悔莫及。”
见郑叮叮依旧是一言不发,大猫继续说:“看在这三年来,他多次照顾过你的份上,你也不能弃他不顾。”
良久,郑叮叮开口:“我先打个电话。”
她拿出手机拨了宁为谨的号码,那头却是关机,正欲拨第二次,手机却猝不及防地被从驾驶座斜过来的一只手夺走,她抬头,对上了大猫那张愤怒而强烈隐忍的脸。
“郑叮叮,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顾虑别的?现在生死未卜的是陈珣,不是其他人!就算你要谈情说爱,也不差这会功夫!”
“你将手机还给我。”郑叮叮冷冷地说。
大猫狠狠地攥着掌心的手机,克制有将此扔出窗外的冲动,下一秒丢还给郑叮叮。
郑叮叮又拨了两次宁为谨的号码,结果还是关机,她木然地将手机放回口袋,轻声说:“我现在要回公寓一趟,你开车吧。”
大猫猛地启动车子,驰骋而去。
郑叮叮回了趟公寓,简单收拾了随身物品,打了一个小包裹就匆匆下楼,大猫的车就停在那里,他正在抽烟。
郑叮叮上了车,只说了一句:“我们现在去火车站吧。”
大猫捻下烟,启动车子。
火车站里人来人往,特有的潮热和闷湿扑面而来,大猫和郑叮叮坐在候车室的角落位置,一言不发。
广播声音响起,新的车次开始检票,大猫起身,拍了拍郑叮叮的肩膀,郑叮叮跟着起身走在他身后。
列车启动,大猫买回了水和食物,放在小桌子上,坐下后抬眸看郑叮叮,郑叮叮正低着头,面无表情地盯着手里紧握的手机。
大猫冷笑:“郑叮叮,说实在,我有点恨你。如果不是因为你如此绝情,他今天也不会出事。”
郑叮叮闻言抬起头,目光轻掠过对面的大猫,转向窗外,看着急速退去的风景,电线杆,农房,一座座的大棚,一个又一个的池塘…一切昭示她正离开H市,往远方前行。
“为了一个温梓馨,你就判了他的死刑,短短时间内找了其他男人,彻底将他这三年来对你的好全部抹去了。”大猫的声音冷到极致,“你真的让我见识到一个事实:女人绝情起来,比男人可厉害多了。”
回应他的是郑叮叮的手机铃声。
郑叮叮看见屏幕上熟悉的昵称,立刻起身,往前面的一节车厢走去,一边走一边接电话。
是宁为谨的来电。
车子摇摇晃晃,车窗外的景物以难以捕捉的速度后退,郑叮叮站稳后,背过身,轻轻地对宁为谨说话。
“我和大猫在火车上,现在要去Y市。陈珣他在Y市出事了,现在正在抢救中。”郑叮叮断断续续地说,“宁为谨,我很抱歉。”

我很抱歉,我必须赶过去,我认识陈珣十年,就算没有爱情,还有其他的东西。
*
凌晨时分,列车达到目的地Y市火车站。
大猫在Y市的一个朋友已经开车到站口,待大猫和郑叮叮上了车,直接奔向第五医院。
虽然是夏末季节,当地的雪山顶还有积雪,温度很低,山高沟深,陈珣是在清晨登山时遭遇意外的,在攀登至海拔两千米的时候,不慎摔下三十米下的一个山沟,因为出事地点是地形险阻的山沟,120急救车赶来也无法亲自到现场救人,民警,消防队员和熟悉地形的当地人对着地图研究方案后,组成了一个7人小队,亲自深入山沟救人。
在众人的配合下,绑着绳子的担架下放至山沟遇险处,两位民警将受重伤的的陈珣抬上担架,直到担架成功着落安全的平地上,营救任务才结束,而陈珣已经陷入了昏迷。
陈珣的身体有多处受伤,包括大腿,小腿,肩膀和头颅,被送往就近的第五医院后,医生当即给他进行抢救手术,在各个科室总共超过三十名医护人员的配合下,长达12小时的抢救手术结束,陈珣暂时转危为安,由于头颅严重挫伤,他依旧昏迷,不省人事。
大猫和郑叮叮赶到医院时陈珣正在重症监护室,按规矩,他们无法进去看望陈珣。
“你们不是他的亲人?那他的亲人来了吗?”某个医生认真地问,“我们这里有一份手术同意书需要他的家人补签。”
“他没有亲人,他的父母很早就过世了,也没有其他兄弟姐妹。”大猫说,“我是他最好的兄弟,可以算是他半个亲人。”
医生想了想后说:“那你先给我来一趟办公室。”
大猫跟着医生走了,郑叮叮一个人留在夜间急诊走廊上,一手摸出裤袋里的手机,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手机早就没电了。
她的思绪很乱,不知道该怎么办。来到这里后,她发现自己除了为陈珣的情况担忧,恐惧外,其他一点能帮上忙的地方都没有。
大猫回来的时候,神色比刚才凝重,严肃了几分,他对郑叮叮说陈珣的情况很差,除了多处骨折外,颅脑损伤严重,淤血面积大,位置还很不好,动辄会有生命危险。
“那医生有没有说该怎么办?”
大猫抹了一把脸,摇了摇头,声音很沮丧:“医生说得先观察两天,看具体的发展怎么样。”
郑叮叮默然,她明白现在除了等待别无选择。
这一晚,他们没有离开医院,两人安静地坐在急诊室的休息区直到天亮。
天亮的时候,大猫接了个电话,匆匆说了几句后挂下,转过来看一脸憔悴的郑叮叮,轻声说:“我那个朋友帮我订好宾馆了,我们先回宾馆休息一下再作打算。”
“好。”郑叮叮点头。
郑叮叮到了宾馆的房间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包取出充电器给手机充电,手机屏幕由黑转亮,瞬间跳出了无数通未接电话,全是宁为谨打来的。
郑叮叮立刻回电过去,短暂的几秒后,那头的宁为谨就接起电话。
“你现在在哪里?”
郑叮叮报了自己所处的宾馆地址。
“郑叮叮,你现在回来,或者我来接你,总之你必须立刻离开Y市。”
郑叮叮的心咯噔一下,她听出宁为谨平静的情绪下隐藏的暗涌,像是一层薄脆的结冰,下一秒就会迸裂。
“我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就不会立刻离开,至少我要等到他情况稳定了。”
“如果他的情况一直不稳定,始终没有苏醒,你就这样一直地等下去?”
“我想,”郑叮叮声音干涩,勉强笑了一下,“他不会这么倒霉,吉人有天相,他会好转的。”
电话那头宁为谨的声音微顿,片刻后寒声道:“你真的确定他是你的什么人?只是普通朋友而不是别的?”
他的尾音上扬,带着深入、锐利的质疑。
“他是我的朋友。”郑叮叮闭上眼睛,声音急切起来,睫毛沾上湿意,“宁为谨,就算我对他没有爱情了,他依旧是我的朋友,曾经我生病的时候他也照顾过我,现在他出事了,我不能弃他不顾,但请你相信我,我这么做只是因为他是我的朋友,和其他的无关。”
宁为谨似乎轻不可闻地笑了一下,字字冷如冰霜:“既然是这样,我尊重你的想法。郑叮叮,你非要留在那边等他,随便你。”
言毕,他利落地掐断了电话。
郑叮叮明白宁为谨所谓的接受只是理智层面的接受,在感情层面上,没有一个男朋友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
郑叮叮坐在床上休息了一会,突然想起应该向设计部的王总经理请假,她赶紧拨电话给王总经理,对方听完她的陈述,通情达理地批准了她的假期。
郑叮叮躺倒在床上,眼皮沉重,却没有睡意,她握拳狠狠敲了敲自己的额头,命令自己现在睡觉,必须睡觉,否则没精力应对后面的事情。
她就这样迷迷糊糊地睡到中午,直到大猫来扣门,她才醒来。
大猫给郑叮叮送来午餐,两人一起简单地吃了后,再次前往医院。
下午两点,他们被允许进入重症监护室,看到了昏迷不醒的陈珣。
仅仅是一段时间未见,陈珣变化很大,最明显的一点是他瘦了非常多。
“你拒绝他的求婚后,他的情绪一直很低落,连工作都没心思,我早看出他的状态不对了。”大猫平静地说,“后来他说想出去散心解压,我还挺支持的,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郑叮叮弯腰,在陈珣耳畔叫了一声他的名字,陈珣没有反应。
大猫不再说话了,默默地站了几分钟便退出房间。


chapter 48

接下来的三天,陈珣一点苏醒的迹象都没有,而郑叮叮和大猫几乎整日守在医院里。
大猫开始察觉只有当郑叮叮和陈珣说话时,陈珣的面部才会有细微的反应,除此之外,他一直陷入深昏迷,听不见外面的声音,也感觉不到外界的刺激。
走出重症监护室,大猫对郑叮叮说:“看来他只认得你了,就你和他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皮还会动一下,除此之外,一点反应也没有。”
郑叮叮沉默。
大猫继续说:“你知道吗?他出事的前一晚还和我通电话,他说这辈子最悔的事情就是没及时抓住你,如果可以重来的话,他宁愿放弃其他的,也要珍惜和你在一起的时间。”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重要的是现在该怎么办。”郑叮叮无意大猫这个话题。
大猫噤声,过了一会后才开口:“医生不是说了吗,他现在是急性昏迷期,如果成功度过急性昏迷期,醒来的可能性会很大。叮叮,至少在这段时间里,你别走开行吗?算我拜托你了。”
郑叮叮停步,她低垂着目光,没有说话。
“他没有别的亲人,我和他说话他一点反应也没有,也就你…”大猫狠狠吸了口气,走廊的冷气四窜在口腔里,他不禁咬了咬腮帮子,“你能支持他了,就算是看在他之前照顾过你的份上,你现在别走成吗?罗医生说了,现在精神支持对他非常重要,而你是他唯一撑下去的动力。”
“我不能向你保证什么,我只能说我会考虑一下你的建议。”郑叮叮平静地说完,提了提肩膀上的包,径直向前走。
大猫站在原地,不由地蹙起眉头,片刻后追了上去。
郑叮叮回到宾馆,第一件事是拿出手机看有没有错过的电话,不过从头翻到尾,她没有看见那串熟悉的号码。
她明白宁为谨生气了,她也能接受他对这件事的反应以及强烈的情绪,如果换作是她,她大概也没法接受宁为谨赶去千里之外照顾其他的女性朋友。只不过,她现在完全没有了主意,不知道怎么做才是明智而正确的。
陈珣出了意外,现在不省人事,除了她和他说话的时候还有点反应,其他的时候根本无法感受外界的刺激,她心知肚明在这个时候自己很难丢下陈珣回去继续自己的正常生活。
即使她已经放下对陈珣的感情,但陈珣依旧是她的朋友,曾在她生病的时候,他也赶来送过药,照顾过她,就凭那些,她也没法做的那么绝。
她现在能祈求的就是一个奇迹,陈珣会在下一秒苏醒,而她可以安心地回去继续自己的生活。
郑叮叮一夜无眠,清晨起来刷牙的时候察觉齿龈间都是血,她打电话问客服借了点盐,冲在水里,用盐水漱口。
等洗漱完毕,收拾好一身,郑叮叮和大猫再次出发去医院,找主治医生谈话,商量应对的治疗,直到了下午探病时间,他们进入重症监护室,又见到了一天比一天消瘦的陈珣。
“老大,叮叮来看你了。”大猫轻声说。
郑叮叮走近的时候,陈珣垂在身侧的手很轻微地颤动了一下,大猫逮捕到这个细微的变化,立刻对郑叮叮说:“叮叮!他的手在动,你拉一拉他的手!”
郑叮叮拉住陈珣的手,和他说话,让他坚强点,不要一直睡懒觉,如果有力气的话试着睁开眼睛。
陈珣的手一直在颤动,眼皮和腮帮子也是,心脑电监护仪上的参数迅疾地变化。
大猫一阵激动,反复叮嘱郑叮叮不要松开陈珣的手,多和陈珣说说话,陈珣能听得懂,能感受到她就在旁边。
郑叮叮一直和陈珣说话,直到陈珣的颤动停止,心率逐渐下降,整个人又如同沉入大海深处,回复平静。
大猫站在边上,眼睛都红了。
短暂的三十分钟过去后,大猫和郑叮叮走出了重症监护室,大猫换下隔离衣,轻声地说:“叮叮,谢谢你。”
郑叮叮转头看大猫。
“你回去休息吧,我再去找一下罗医生,告诉他刚才老大有反应了。”大猫看出郑叮叮脸色不好,拍了拍她的肩膀。
郑叮叮走回宾馆,一路上整个人晕晕乎乎的,刚到宾馆门口,口袋的手机铃声响起,她接起来一听,宁为谨的声音近在咫尺,无比真实,她几乎是本能地扫了一圈周围,然后目光落在石阶下,背着阳光,长身而立的男人。
四目相对的几秒,郑叮叮的内心涌上无法形容的情绪,热乎乎的湿气充盈在眼眶。
隔着车水马龙,鼎沸嘈杂的人声,他就站在那里,带着一点风尘仆仆。
宁为谨利落地按下电话,径直走向郑叮叮。
*
宁为谨在洗手间里洗了个手,拧上水龙头,郑叮叮将干净柔软的毛巾递给他,他接过的同时平静地问了一声:“他的病情怎么样了?”
郑叮叮如实将陈珣的病情转述给宁为谨。
宁为谨擦了擦手指,语气依旧平静,脸色也没有波澜:“所以你要一直守在他的身边,等他醒来?郑叮叮,你确定自己要这么做?”
“至少在这段时间,我想留在这里看看有没有能帮忙的地方。”
宁为谨丢开手里的毛巾,声音微冷:“你能帮上什么忙?这里有医生,有护士,就算要请护工也是一件很方便的事情,根本不需要你留在这里。”
郑叮叮不知道该怎么说。
“郑叮叮,你没有立场留在这里,就算他是你的朋友,你在他出事后立刻赶过来,在这里整整待了三天,已经尽了朋友的义务。”宁为谨态度冷静,“你继续留下去也没有意义。除非,你是心甘情愿地留下来,为了满足自己情感的需求。”
郑叮叮看着宁为谨,眼眸划过一抹震惊。
“难道不是吗?你继续留在这里只有一个原因,你舍不得。”
“不是。”郑叮叮坚决地摇头,正色道,“宁为谨,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和你说过,我赶到这里看望陈珣只是处于朋友的立场,他没有别的亲人了,在这个关键时候,能帮助他,支持他的人很少,你懂吗?我并不需要在这个时候去满足自己的情感需求,我只是当他是一个朋友,我想帮助他,就如同他以前也帮助过我一样。”
“以前?”宁为谨的黑眸深不可测,放缓了语速,一字字地说,“我差点忘记了,你们有过很长的过去,对你而言,足够让你缅怀一生。”
“什么意思?”
下一秒,宁为谨伸手按住郑叮叮的手腕,在她猝不及防的时候将她拉近自己宽厚的胸膛,逼得她对上他那双致命的黑眸。
“那么长的日志,全部都是他的名字,这是多么刻骨铭心的感情。”
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毒汁的利刃扎在郑叮叮的胸口,她几乎是不可置信地对上宁为谨轻而坚毅的目光,轻声反问:“你偷看了我的日志?”
“对,我都看了。”宁为谨承认,轻轻地勾了勾唇,“如果不是有幸窥视到那些情意绵绵的文字,我又怎么能如此真实地体会你对你那位亲爱的学长,到底是怎么样的难以自拔呢?”

宁为谨低头贴近郑叮叮,薄唇离她微微翕动的唇不到一厘米的距离,干净凛冽的气息沾在她的呼吸上,看似亲昵,说出来的台词却刻薄残忍:“浅情人不知不是吗?是你自己写的。我好奇的是你对他的感情究竟深刻到什么地步,才会爱得这么卑微,以至于和我在一起的时候,还不能专心致志,一直对他念念不忘。”
“我已经删除了那些日志。”郑叮叮说,“不管你信不信,和你在一起后,我就断了对他那些感情。”
“如果你真的能做到,那今天就跟我回去。”
郑叮叮疲惫地闭上眼睛,涩笑了一下:“宁为谨,你一定这样逼我吗?你明明知道我留在这里没有别的目的,和你想的那些都没有关系,你为什么要这样?”
“因为我不喜欢。”宁为谨直言,“郑叮叮,我不喜欢自己的女朋友远离我的生活,一直陪在一个她曾经喜欢过十年的男人身边,我可以不介意十年,但我会介意你现在的选择。”
郑叮叮睁开眼睛,重新对上他的眼睛:“说到底,你只是不信任我而已,如果你信任我…”
郑叮叮的话没有说完,宁为谨攥住她的手腕沉沉使力,没有给她说下去的机会,郑重道:“听着,这无关信任,我说了我只是不喜欢你留在这里。你不会忘记我曾经和你说过什么,我说如果你对他还有感情,就毫不犹豫地去找他;反之,你确定自己放弃他,就不能再将一点时间浪费在他身上。我早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作出的选择,说过的话,现在完全不算数?”
“包括,他现在躺在那里一动不动?”郑叮叮艰涩地说,“宁为谨,你并不是这样不通情理的人。”
“换做是其他人,我或许可以理解,但对象是他,我不准。你很清楚其中的原因,不是吗?”

“郑叮叮,你要考虑清楚,你究竟是选择继续留在这里,还是立刻跟我回去。”

宁为谨说完,松开了郑叮叮的手,看了她一眼,然后迈开脚步,和她擦肩而过,走出了狭小的洗手间。
郑叮叮的心瞬间坠落至无底的深渊,跟他回去就是解决的办法了?他们之间就没有半点隔阂了?不会是这样,因为事情已经发生了,如果他不理解,那就会一直成为他的心结,逃避是没有用的,他不信任她,他介意陈珣和她的关系,这份质疑不会因为她的离开而结束。
就算她答应跟他回去,他们之间的本质问题没有解决,这样不安稳,不确定的因素始终隐藏在他们之间,和一根刺一样。
过了很久,郑叮叮耳畔传来说话声,她挪动沉重的步伐,转身走出去,看见宁为谨站在窗边,低声说着电话。
宁为谨余光看见郑叮叮出来,匆匆说了两句就结束了电话,转过身来,沉静,坚毅的目光对上郑叮叮的脸。
“你的选择是什么,继续留在这里还是跟着我回去?”
“你一定要这样吗?”郑叮叮说,“我不会一直留在这里,我只是想等他度过危险期,他现在需要支持,而我只是做一个最普通的朋友做的事情,没有其他任何目的,同样的,他对我也已经放弃了,你为什么不能纯粹看待这件事?宁为谨,如果你连这点信任和理解都不能给我,那我们以后该怎么办?我们以后也会遇到类似的问题,难道每一次你都要逼我做出选择?你根本没有这个必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