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高氏一听,便冷笑道:“你那爹爹估计也是发现府里人心险恶了,便想让我回去做那出头鸟,吃一堑长一智,我可不做那事,况且你不过是庶子,按理本就轮不到我来管家。”
“娘子,爹爹如今是给了你一个台阶下,你便下来吧。莫让为夫太难做。”
高氏便叹了口气,道:“我近来在家里,有人伺候着,我日日便如当初在闺阁中一般,读读书,作作画,这才终于明白爹爹当日为何不想让我嫁个生意人,这世人在那铜钱场上滚了一圈,便知晓了其中辛酸。我如今是真的倦了,当年为那缎庄,也是用尽心智…”
尚谨一听,心里便不由一痛,道:“娘子,以往都是我不够有担当,你以后便做个富贵太太就好,以后的事都由我来办,你先同我一起回家。我和你爹爹说你身体抱恙便是。”
高氏却微微一蹙眉,道:“也罢,先回去看看,这件事,只怕你推拒了,爹爹便会去找三婶婶的,三婶婶是个心慈的,这摊子要是给她,恐怕她也是不胜其扰。这回,我们承了他们的情,还是我担下吧,我先回去提点三婶婶一下。”
尚谨也觉有理,二人便拜别了高家二老,回了尚府。先是拜见了老太君,老太君却只是淡漠地点点头,接着继续把玩手中的念珠,而莫氏,却是称病不见。只尚靖笑眯眯地站在书房里,道:“回来便好,你娘气也消了,只是她还病着,终是不大放心管家。若说这管家的本事吧,尚府里,还是二媳妇你最出色了。”
高氏轻轻拜了一拜,道:“爹爹,都是我愚顽不堪,娘生我的气也是应该的,只是我近来身体也是不适,且素来便是个笨嘴拙舌的,管家的事还是请爹爹找别的婶婶吧。”
她原以为尚靖会继续劝说她,结果尚靖却是捻须一笑,道:“也罢,你娘也说你年纪轻,一个人管也太累了些,不如让四媳妇和你一同管吧,原来也打算让三媳妇来帮助你们的,但老太君又说了,她嫁进来的时间最短,怕她不太通晓府中的事务,便让她在一旁先学学吧。”
公爹都说了一同管,且府里点来点去也便这几个人,高氏也知这便再拒绝不得,只得勉强应了。只她没想到,这尚靖竟然还会再听莫氏的话,她却不知,莫氏一听高氏要管家,便只同尚靖说:“绸缎庄是她管着,家里也是她管着,老爷倒不怕以后这府里改姓了高?”
这一说,尚靖又是一惊,他原想干脆让几个媳妇一起管或轮流管,可老太君却不同意,尚靖说这三媳妇看来也不是愚的,许是外边人错传了。谁知近来早已不太管府中的事老太君却又拿出了当日的威严,道:“家里已是这般,你还不留个清白的?!”
尚靖讷讷不能语。
吴老太君却又寻来韶槿,只说:“单看你对我房里出来的采兰、采梅,便知你是个好的,我此番不让你管家,是为你好,你莫怪我,这家终归一日是你们的。”
吴老太君此话深意,韶槿怎会不知,便磕了三下头,道:“谢祖母为孙媳妇着想。”
不过吴太君却又淡淡一笑,道:“但我当日,把最得意的两个丫鬟给了谦儿,确实是想给他做通房的,但你倒大胆,雷厉风行地便把她们嫁了。”
韶槿只低头不语。
吴太君却放下手中念珠,道:“我老了,不懂你们年轻人了,但其实,给男人纳妾也是为了管住他。既然如今你能不靠这抓住他,也便罢了,免得以后,再多作孽。”吴太君说着说着却微微合上了眼,竟是倦了。
韶槿知道,如今的吴太君,是真的老了…
71 徐家光景
徐述在家中那日听了杨氏的转述后,越想越是不安,杨氏干脆便给他出了个主意,让他寻杜大人去,不让徐子年改姓,还说那燕北王家虽是厉害,可王氏毕竟是女子,无父母之命便成了婚,便算是奔,若他二人愿意回家,补上婚书,他们便愿做主婚人,承认王氏是徐家媳妇。徐述也是夫为天的思想,心想徐子年自己再不愿归家,应该也怕妻子背上一个不好的名声。
这日徐述便着人包了两大箱礼物去了杜知府那。谁知他和杜知府诉了一堆苦,原以为杜知府和他也算得上儿女亲家,好歹也会为他说上几句话,谁料杜知府只是笑嘻嘻地边听他说,边喝了一杯又一杯徐述带来的黄山毛尖,道:“好茶好茶。”
见徐述面有难色,半晌,杜知府才说道:“徐大人,虽然韶兰未嫁,但她成为我家媳妇也是迟早的事儿,你我也算是儿女亲家,你我又都在大名府共事了这么多年,我拿你是当自己人看的,所以才同你说,这件事你办的糊涂,糊涂至极。如今这大名府,谁人不传将当日徐大人你是拿了儿子的铺子,还不愿替儿还一笔急债,将人赶出去的。如今听闻他娶了门贵亲,却又想将他叫回家。”
“这…这…这是谁在胡言乱语。”虽知这是实情,但徐述面上总是过不去,仍要替己辩驳一下,道:“子年叛逆,已是多年,只是眼下他这般目无父母,又成了婚,我挂心我将来的孙子也便成无祖宗之人,这才急急想唤他回家。”
徐述满心以为这是徐子年在外编排他,对他成见更深,可这事却真非徐子年所为,徐子年不过想脱离徐家,一刀两断干干净净,也没多想过他人会如何说。可杨氏向来待下人小气苛刻,徐述如今又占着个好官职,想要当大名府通判的是大有人在,因此这事从徐府下人流传出去,慢慢在市井传将开来,又有用心刻意的人再传说的故事性一些,这徐大人的名声便一落千丈了。
杜知府摇摇头,道:“徐大人啊,我怎会不知你的性子,你本是翰林出身,最是清贵。只是人言可畏哪,这事闹成这般,如今连我也觉得面上无光哪。”
徐述想了想,道:“所以,只要那孽子回了家,这些谣言不就平息了么。听闻他还特意来知府大人这边说什么要在户籍上改姓。这…当年急子曰:‘“为人子者,以从命力孝。弃父之命,即为逆子。世间岂有无父之国,即欲出奔,将安往哉?’他再如何,也是我徐家的血脉!”
杜知府却叹了口气,道:“徐大人,此事可不是我不帮你,你可知你家那儿媳妇是谁。”
徐述面上僵了一僵,道:“听说了,燕北王氏,他是封疆大吏,管的是边防戍守,怎么还会插手管我这家事,而且,那孽子若回了家,姓了徐,和王家联姻还说得过去,王将军总不会愿意让孙女嫁个平头百姓、普通商人。且奔为妾,他二人未经我这做父母的许可,便擅自成婚,怎能算是正妻。”
“唉,徐兄啊,看来你是真不晓得,你可知你那二公子和那王小姐结婚谁是主婚之人?”
“自是…王将军。”徐子年说完以后也自犹疑,看杜知府那神色,主婚人分明比王将军还要矜贵。
杜知府的喉咙咕噜了一声,目露惧意,又冷哼一声,道:“哼哼,徐大人,此人主婚的事儿恐怕这世间没几人敢说这门亲事不算数。况且,管你是家事国事江湖事,只要他想管,起了兴趣,偏偏要管的,又有谁能拦得住。”
徐述的脑海里闪过一个人名,但随即又不敢想。
杜知府却已说出他最不想接受的那个答案:“便是那天下事事事敢管的欢喜侯顾小侯,他的手段你不是没听过,况我听人说他好像原本便对徐大人你有些偏见,徐大人你若再去对他主婚的事说三道四,那可是…”杜知府用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徐述的脑袋瞬间也往衣领里缩了一缩。
杜知府皱皱眉,道:“只是那顾小侯先前还住在定远侯府,还和你家三小姐是儿女亲家,我说,徐大人,你家的事还真是古里古怪。”
杜知府一说出顾小侯的名字,徐述便认为自己想通了其中关节,不由拍着腿,道:“可恨,可恨!”他怎么想,都觉得此事明里暗里都和韶槿有关,虽然韶槿在他心里还一直是那蠢蠢笨笨见着生人就低头不语的形象,但成亲前她似乎略略变了一些,只他当时没多大注意,但韶槿近来几次回门,又哪里有以前那副胆怯模样,而分明已经是一副当家奶奶的样子。他再细想,便觉得这些年韶槿和徐子年是想处心积虑报复自己和杨氏,韶槿先是装傻,攀了门好亲之后,不知拿出什么手段,哄得夫君听她的话,这边又和欢喜侯一家搭上了线,和徐子年合伙演了出戏设计他,如今却只管自己搂着金子银子。
杜知府见他眯着眼睛,根据他对他的了解,知道这位同僚又要开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此时又见他家那两个原本最没出息的庶子庶女都出息起来却又和他关系冷淡,便暗暗有些后悔让自家儿子娶他家女儿,怪自己当时太贪徐家嫁妆,又怪自己儿子偏瞧上了他家女儿的好容貌,虽然当初也觉得门当户对,但眼下想想却觉得是一堆麻烦了。杜大人想到这烦心事,面色自是不善,徐述也一心想着徐子年和韶槿,二人话不投机,也便散了。
回了家,徐述想了一肚子的主意,却因有的碍于面子,有的又怕尚家威势,有的又怕燕北王家有意见,有的又怕那莫名其妙出现的顾小侯,偏这时管家又来报说那家药铺的伙计合同到了,便都闹着要走。徐述只觉没一件事情顺的,便挥挥手,怒气冲冲道:“滚,都滚,让他们都滚。难道我堂堂一个通判,还要靠铺子养活?!把那铺子卖了,没的影响我的官声。”
那管家应了声,知道是撞到老爷气头上了,不过他想想那铺子自少爷走后,因夫人不愿给伙计红利,掌柜和伙计是一个个地走了,如今也只剩一个空壳,卖掉倒也算是一笔进账,便着人卖了那铺子,只他急着卖,也没找到什么好买家,便只卖了一千两银。
可过了几日,徐述早已忘了此事,又问起这铺子,听说管家已将那铺子卖了,便勃然大怒,道:“我何时让你卖了?子年当初在时,那铺子都能月入二三百两,你竟只一千两卖了,你可是诬了我家的银钱。”可那白纸黑字在那,徐述也说不出个什么话来,只得让人胡乱打了那管家的板子来解气。那管家因此事,便恨在心头,他本不是卖身于此,便结了工钱,第二日就收包袱去投了别人,顺便去那小酒馆说这徐大人经营不善,家道中落,已是连铺子都卖了,几处农庄也俱是亏损的云云。自然,这些话,许多人都听闻了,徐大人是没法听到的。
徐大人见人散了,却忽然升起一番雄心壮志,找来杨氏,道:“他是我生的,他既然能做得生意,你我如何又做不得,况我们也有本金,做生意无非就是靠本金和声望。不然你看,便是我们那女婿,性子是大名府出了名的,可开了家花坊,生意却还很不错,还不都是靠了他的那些酒肉朋友。你那些夫人朋友挺多,我官场上的朋友也多,那孽子当初还放了一笔钱在我这,不如就拿这做些生意。如今这从商也没什么不妥,便是欢喜侯和我朝宰相,也做着生意。这生意做好了,也好出一口恶气!”
杨氏向来最爱银钱,本有些舍不得本金,但听徐述说得口若莲花,她本身也从未觉得徐子年和尚谦有何了不起,便觉得做生意是件容易的事,只要本金厚,自然会利滚利,便满心欢喜地赞同。这二人,平生从未做过生意,只是这是正值胤朝换了个重商的宰相,经商风气日重,且徐子年一走,徐府便是只有支出,没什么进账,他们过了几年大手大脚的日子,哪里还想过以往只靠着杨氏嫁妆钱和徐述俸禄的日子,便一心想做个挣最多钱的生意。讨论来讨论去便说要做珠宝生意,杨氏常去那东柳巷,说那些珠宝店的生意很是火爆异常,况她又认识许多官夫人,卖给她们自是上上的好。
徐述听了也很是赞同,此事他不宜出面,便取了银子让杨氏做了主。徐通判家想请个掌柜,自然来者如潮,可那精干利索点的,有经验的,杨氏却又嫌人家利钱要的高,有的又嫌他冷眼冷语,最后挑来挑去便选了个叫胡子李的,要的利钱也少,说的话也好听,哄得杨氏觉得铺子一开张,便能看到金花朵朵。
徐述托人在东柳巷寻了个好位置,杨氏带着那胡子李便张罗起了那首饰生意,取名曰七宝斋,杨氏日日带着些官家夫人去自家铺子,人人卖她面子,自是买了好些首饰珠宝。这七宝斋开张没几日,杨氏便挣了一大摞银子,高高兴兴找徐述邀功去,徐述也是欣欣然道:“我便说嘛,做生意也不是多难。”
杨氏一边数着银子,边道:“早知如此,早几年便该这样做,你可不知,那些什么王夫人,张夫人,今日买了多少。若早些年你便放下你那死读书的脑筋,至于今日受你儿子女儿的气么?”
一说到这,徐述便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哼哼道:“罢罢,不提那两个逆子。”
只是这杨氏却没细想,这金银珠宝不是必需品,便是爱买这些东西的夫人小姐也不过是一段时日买上一回,不会日日买这些东西,且她这次还因太贪,给人家打的金银首饰里,总是少了几分几钱的,有心人和那隔壁清秋里的首饰放两手一称,便觉出了差异,面上虽不说,心里却是怨起了杨氏。原先一些看在她薄面上去的人,第二次便自然再也不去了。
但杨氏仍浑然不觉,那胡子李也一心想从中贪墨一些,便一心哄着杨氏多投些本钱,能多挣一些。杨氏便又点了些金子,俱数交给胡子李,胡子李着人去打金银首饰时,每每自己便从中取了一些,东西卖出时,他又再取上一分利,只他取得小心,杨氏却始终没发现。可这七宝斋的生意却是一日比一日萧条,又哪有新开时的好光景。这下徐述和杨氏便又互相埋怨起来,这金子打成了首饰,若卖不出去,便是烫在了手里,只二人却也找不出这生意为何每况愈下,只觉是取利不够多,首饰的成色是越来越不好,对工匠师傅是越发苛刻。再加上一旁的清秋里本就是老字号,见他家不行了,竟然还又降了一分价钱下来,气得杨氏是直跳脚。但她和徐述又怕血本无归,这铺子是徐述托人找的,租金倒没几分,便一直拖着那半死不活的铺子。
而这边厢,因尚谦上一次和韶槿聊天时提到了“一条龙”这个概念,便打算以此开个饭馆,诸如现代的快餐店。只他知自己这方面还是无甚经验,便打算和徐子年合计一同开,徐子年原先的铺子给了徐述,正想着是否要再开铺子,便听了尚谦的主意,这也不须他再四处跑动去找药,他亦有人脉经验,二人便一拍即合,商议了起来。
72 生日快乐
尚谦和韶槿设想的便是面对普通百姓的饭馆,用的是类似于现代的生产流水线、一条龙服务的快餐式管理方法,按荤素搭配的方法搭配好菜肴做“套餐”,可外带可在店内吃,走的是薄利多销的路线。尚谦虽然原是想开过酒楼,只他考察了一圈,发现那云端的会宾楼那样的“高档”酒楼在大名府里数不胜数,且各家酒楼都是背景深厚,资金雄厚,虽然这二点他都不太缺,但他缺经验,仍是打算从小生意做起。
徐子年倒是很赞同他这个主意,同他说这是个新点子,不卖达官贵人,便只卖给普通的贩夫走卒,不但方便了众人,也能获利。他原本做生意的同伴就多,没几日,便给尚谦物色到了铺面,又请了得力伙计。中间听人说徐家老爷和夫人要开珠宝店,他只皱皱眉,虽然他不喜徐述和杨氏,只也不愿看他们就这般血本无归,便派了个得力的伙计伪装成要应徐家聘的掌柜,倒也不是想那人去当掌柜,只想让他在和徐述、杨氏谈话时多陈些厉害之处,让他们晓得生意也并非那般好做。可谁知杨氏却嫌那人说话不中听,直接便赶了出去。那人碰了一鼻子灰,摇摇头,只得回去禀报了徐子年。徐子年便长叹一口气,懒得再去理会徐家的事,一心一意忙起和尚谦的生意来。
徐子年这次是发现,他这妹夫虽然没什么做生意的经验,在大名府也没什么人脉,但却是脑筋灵活,新点子多,譬如这饭馆开张,一般人便是舞个狮子舞个龙,或请人敲锣打鼓一番,告知大家新店开张,请大伙多来光顾。可尚谦却是让人在许多白纸上书:六味饭馆,初六开张,价格公道。又给各大马车行一些银钱,将那纸贴在了马车的背后,这马车行的马车日日夜夜在城里不停奔走,来往的客商也都看得到,且他们原就是想卖给一些没什么空闲坐下来慢慢等饭菜上来的人或来往的客商,不说看到这招贴画的行人,就是许多马车夫,那日也为了瞧个新鲜,去了那六味饭馆。徐子年心底也是感慨,他走南闯北这些年,还未见过有人用这般方式招徕顾客的。
不光是他,大名府里的人也都是感慨,这尚三爷每次开店,方式好像都和别人不大一样,但每次都很新鲜、热闹。这日这六味饭馆前是人头攒动,只是一开始买的人也并不多,直到店里有伙计挂出了菜牌,众人一看,这一素一荤,外加免费的白米或者码头,也不过几钱银子,莫说和酒楼比,就是比一般的小饭馆还便宜上许多,而且上菜还快,若自带食盒,还能便宜上一些。这没多久,便有好事者说要尝上一尝,不知这现成的菜可是好吃,谁知他一吃,便喊:“哎,还是热乎乎的。”他这一说,买的人就越发的多,那日许多人还未自带食盒,饭馆里原先备下的食盒也卖得一干二净。
韶槿和王氏本来也想来看看这开张的光景,因是女子,便只得在后院呆着,偶尔透过门帘往前窥探一二。王氏看了一眼,便道:“妹子,生意倒是挺好,也难为妹子想出那主意,围出许多小炉子,把那锅一直放在上头加温,只莫教别家学去了。”
韶槿心头也是高兴,但想了想,仍是道:“这法子容易,只是别人一时没想到罢了,回去想想也便知道了,若生意好,没几日别人家便也开张了。我和尚谦做的都是些没技术的买卖,虽然一时新鲜,只也瞒不了多久,况且生意这东西,取个三分利便好,把天下利挣尽了,却也累人。”
王氏瞪大了眼睛,似懂非懂。
徐子年却掀开帘子,走了进来,道:“妹子,你莫同她说这些,她哩,只会舞枪弄棒,生意上的事不太懂的。只我没想到妹子为做过生意,生意经却想得通透,有些人做了一辈子的生意,却还是想不通。”
韶槿见王氏难为情地低下了头,道:“哥,你莫这般欺负嫂嫂,我可不让。做生意,我确实不太懂,只不过觉得做生意和做人差不多罢了。嫂子为人直爽诚信,若做生意,定是做的大买卖、好买卖。”
王氏见韶槿支持她,便复抬起头,道:“就是,你莫看不上我,以前我和随着我爷爷和北狄人做过生意呢。”
徐子年无奈地笑笑,道:“我可哪敢看不起你,这燕北第一女英雄女豪杰,天下间哪个生意你做不得?”
王氏被他这般一说,又羞红了脸。韶槿见二人神态亲昵,便笑着起身,出门透透气,却见尚谦正抱着一束花站在那,眸光如墨,他一个男子,却生得毫不比他手里那束花逊色。虽已嫁他多时,韶槿却忍不住呆了一呆,直到尚谦轻唤了一声,才道:“真是可悲,我一个女子,却不如你生得好。”
尚谦不大好意思地虚咳了一下,道:“原来娘子是看我看的发呆了,让我对这小子真是又羡又恨。”
韶槿扑哧一笑,道:“哪有人对自己又羡又恨的。”
“可我毕竟不是他啊…”尚谦喃喃道,“虽然现在已经习惯了自己长这个样子,但有时还是会想,这个人究竟是不是自己。小槿,我上一世可没他生得这般好,若我忽然变回了原先的长相,你还会如现在这般喜欢我么?”
“原来你每日里便想着这些东西呢,都想得痴痴呆呆的了。我现在喜欢你,又不是因你这副好皮囊,只要你还是你,我便喜欢。”
尚谦见韶槿笑得眉眼弯弯,如这冬日暖阳一般,心头便是一阵暖流涌过,这才想起自己捧花的目的,道:“小槿,这是我送你的,从我们开花坊以来,我还没好好送过你花,今天一来是我们六味饭馆开张的好日子,更重要的嘛,是祝你生日快乐。”
这下轮到韶槿吃了一惊,道:“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她来此间以后,便是徐韶槿,过的自然是徐韶槿的生日,而她自己的生日,那却是再也不能过了。原来,自己也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另一个人,可这世间,毕竟还有一个人,知道她本来的面目,记得她原先的生日。
尚谦眨眨眼,道:“秘密。”只是挨不住韶槿一顿粉拳,便道:“若娘子答应今日同我共游卫水,我便告诉娘子。”
“这般天冷,你倒要游起卫水了。”韶槿话是这般说,不过已是和尚谦一同往院外走了。
“不是曾有篇名文叫《湖心亭赏雪》么,今日我们就来卫水河赏月好了。”
却原来,尚谦找已寻好了船,那船虽小,却是摆设样样俱全,还正温着一壶酒,酒旁竟还放着一块诸如生日蛋糕的糕点,上边插着一个小小的蜡烛。
尚谦摸摸鼻子,道:“这我可是嘱咐了那董妈妈千儿八百遍,才做出来的,虽然还是有些不太一样,也没有奶油,不过已是挺接近的了。”
韶槿的眼泪却吧嗒吧嗒掉落在那“蛋糕”上,那蛋糕的一角立即便不争气地塌了下去。尚谦忙道:“娘子,我这可是为了让你开心,你若哭了,可就废了我一番好意了。”
韶槿忙抹抹眼泪,道:“我是高兴的,只是想到你拿这事去烦那董妈妈,不知她这回可还会拿着擀面杖防你。”
尚谦的脸红了红,道:“这事怎么连你都知道。”
“那日我路过厨房,听董妈妈在那和老张头说,原来三爷是个正人君子哩,连那般出众的采兰采梅都不要,我以前还误会了他,三爷让我教他煮粥,我还拿着擀面杖防他…”
尚谦一想到当日情景,便道:“这…这…董妈妈,太有自信…”
韶槿又咯咯一笑,道:“你猜那老张头说啥,说三爷这般,莫不是哪儿不太成了吧…?”
尚谦的脸一板,道:“这,你可得替为夫作证。”当下便将那禄山之爪伸了过去,二人嬉闹一番,便听到船外响起阵阵乐声,因是哪家公子,请了乐伎,正在自家大船上寻欢作乐。
尚谦和韶槿俱是好奇,便走出船舱一看,见那船上灯火通明,立在船头的却是个熟人,便是那云端云公子。这云端那日被韶槿拒绝了以后,回家又对着自家的媳妇,却怎么看怎么觉得她不如韶槿肤白貌美,越想越不是滋味,便更是日日夜夜不归家,去那秦楼楚馆寻欢作乐。这日正带着几个心爱的歌妓同那杨公子在船上寻欢作乐,见迎面行来一艘小船,那船上还黑魆魆的,料想是哪家贫寒子弟要渡河,他喝得醉醺醺的,便大声嚷嚷道:“让开,让开,不看这是谁家的船。”
杨公子几人也是借酒起意,跟着嚷嚷起来,他们看见船头有人,但因那边是在暗处便看不清脸,只看出有一个人应是女子。云端便道:“那是谁家小娘子,深夜渡河,我处宽敞明亮,何不上来喝一杯酒取暖?”
那杨公子几人便说得更是污秽不堪,道:“小娘子,莫怕。上来坐坐呗。”
尚谦船上的船夫自是认得尚谦的,见尚谦的脸越来越黑,忍不住吐了吐舌头。韶槿皱皱眉,道:“我们进去吧,莫跟那些人打照面了,我见着他们便生气。”
尚谦也是气闷,但他也不想寻衅闹事,便跟着韶槿回了船舱,道:“好好一个生日,便让那些人毁了心情。都怪我出的这个主意。”
“你又怎知会遇上他们,我已经很高兴了,真的。”
尚谦见韶槿果然面带笑意,这才脸色缓和了些,只是虽然他的韶槿并不喜欢那云公子,但男人总是不喜欢自己心爱的女子和别人哪有有一分一寸的瓜葛,因此遇见这云公子,他心里便觉得添堵。韶槿也知他在这事上,气量是不正常的“狭小”,便转移话题,道:“尚公子,我都陪你同游卫水了,你怎么还不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