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功劳可不都是一级一级分下来,哪儿能少了你的,何必这般贪心,想全占,如今倒是成全了沈兴淮,若不然也好歹能有个治下有功,这下好了,偷鸡不成蚀把米。
沈兴淮指着那堆土道:“这寻常的土是不成的,这土没有粘性,需做陶瓷的高岭土,同石灰搅拌,臣第一回是按着石灰三份黏土一份的比例搅拌,第二回是按着四比一拌的,还未检测哪一个更为坚硬。最后添石膏,水泥略带粘性,铺上去后,几日可速干,亦是不费力。只是,刚开始研制,未能找的最合适的比兑、铺路方法。”
沈兴淮言辞清晰,同金大人那一味地推卸一比,究竟是谁研制出来的,一目了然。
方大人都替他臊得慌,抢功劳抢的这般明显的也就只有他了,更何况沈兴淮也非寻常人,他之前同皇上打理着报纸,又非无名之辈。
“水泥,此物叫水泥?”元武帝问道。
“臣瞎叫唤的,本就是泥做的,还请圣上赐名。”
元武帝对他的态度很是满意,且是见他黑瘦了一圈,估摸着也是跑来跑去,这才是做实事的人,“水泥便是水泥吧,简单好记。事事躬行,此番才是做实事应有的态度。爱卿做的很好,此事还是你继续做,工匠部任由你差遣,定要研制出最好的水泥。”
沈兴淮行礼:“臣遵命。”
临近午时,元武帝临走前又去看了一眼之前铺好的水泥地,当真是平整的很,在沈兴淮看来自然是还不够平整,可同石板路什么的一比,就是光滑的不像样。
元武帝大兴而归,郑尚书跟随其后,先走一步。
元武帝道:“此事你怎么看?”
郑尚书谨慎地说:“金司长此事做的不得当,太过贪功,臣一定好好罚他。”
元武帝冷哼一声:“便是有这般贪功好大,又是不做实事之人才坏了一锅粥,此人当不得大用。”
“微臣治下不利,当罪。”郑尚书亦是先领个罪,心中感叹,金大人大底是做到头了
元武帝对他还未得有什么不满,“爱卿也是被那贪功自大之徒给蒙蔽了,日后定是要核实清楚了,贤才便是被那般耽误了的。”
郑尚书诺诺应是。
元武帝一走,金大人失魂落魄,迷茫地不知做什么,亦是惶惶然,看着沈兴淮还在那儿用锤子敲那路,似是找到了原由,“你,你阴我?”
沈兴淮没理会他,敲着地面,看哪一边更结实一些,头也不抬:“大人何出此言?”
金大人冷笑:“我可当不得你这声大人了,指不定明日起我就得喊你大人了。”
沈兴淮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抬起头,“我昨日只通知过大人一声,大人亦未问我别的。大人防我防的如城墙一般,我又如何知晓圣上要来。”
“你果然知道……”金大人咬牙切齿。
沈兴淮无奈,真是明白了这个人这么多年还只是一个正五品的司长,当年好歹也是个传胪出身,如今也有四十多岁了,还是个正五品,“金大人,你如今知晓又有何用,你以为事事坐在高堂之上便可心安理得地享用旁人在外奔波的成果吗?到不若想想今后该如何。”
沈兴淮抬了抬头,摸了摸肚子,已经午时了,放下锤子,打算用个饭再来。
天气很热,可金大人浑身发冷。
上头都发了话,郑尚书如何还敢留他,当即就把他调到清水部门去了,方大人暂代其职。
道路司皆愕然,且是太过突然,方是不知发生了何事,此时除去郑尚书和方大人,再无旁人知晓,沈兴淮亦非多嘴之人,旁人问及,权当不知。
金大人一走,道路司最大的就是沈兴淮,上头方大人是工部侍郎,负责道路司罢了,沈兴淮这个副司长就更忙碌了。
水泥的测试,道路的进度,另外还要和都水司的人扯经费的事情,如今工部用账紧张,从户部拨下来的款项就这么点,营缮司用度更大,驿站和集市都是他们负责的。
不过像黏土、石灰这些上头早就关照好了的,任由沈兴淮用,他日日在那边测验,最终还是三比一混合的水泥最好。
且是这般下来,沈兴淮又黑又瘦,陈令茹看着直心疼,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去挖煤炭了呢,哪里像是个官老爷。
江垣对蜜娘感叹道:“淮哥当真是拼命三郎。”
蜜娘自小就敬佩兄长,幼时她觉得兄长是无所不能的,如今大了,她更清楚兄长的付出,道:“阿哥幼时就极为自律,同你一般,每日早上练字、练身子从未脱落,姆妈说,阿哥进学之后,就没有睡过一日懒觉。从未懈怠过,科举后做了官,也是日日如此。我曾取笑他过得如同垂暮之人,如今方知能年复一年坚持一件事情当真很难。”
江垣早上日日练武,他亦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儿时跟随祖父,他的武功都是祖父手把手教的,年幼时一早上就会被他拉起来,其他的兄弟都还在睡大觉,他也曾问过,祖父道男儿家的睡什么懒觉。他不服气过,后来他想变得优秀,让母亲看到他,没有再让祖父催过,不论寒冬腊月,那个点必定要起来练一会儿功夫。
他本以为他会成为像祖父一样的将军,可谁知道到头来,他没走武将的路。
不过,如今娇妻爱子在怀,此生亦是无憾,若不然如何能碰到她。
江垣近些日子并不忙碌,如今兵器部的兵器改造还在继续,工匠也多了,没得之前繁忙,便是按部就班地上值下值,做六休一,这是前朝皇帝定下的规矩,早朝亦是七日一回。
他不爱在外头用饭,家里头本就人少,他若是再不回来,就太冷清了,也好在此时还在孝期,旁人也多理解。
圈子里头竟是不想他成了亲竟是这般专情,不知多少太太暗恨看走了眼。这满京城的公子哥儿,哪个屋里头只有正房太太,江垣又非没个能耐,去年那兵演,满京城谁不晓得他,也不是没人想塞人给他。
江垣皆不受。
后来老夫人去世,江垣守孝,方是没了那等烦恼。
夏季一来,团哥儿这小肉团子可受罪了,小肉一节一节的,肉窝着就容易生痱子,小孩子年幼又用不得冰块,只能隔一段时间给他擦拭擦拭,再涂写膏药。
小胖团子眼泪汪汪看着你的时候,你可当着硬不下心肠,尤其是家里头还有两个老人,蜜娘一旦要教训他,范先生和闵姑姑定是头一个不乐意的。
打出生起,闵姑姑就照顾这小胖团儿,她一生未孕,这般年纪了见着这般虎头虎脑的孩子最是喜爱,长久处着,可不掏心掏肺。
范先生幼时疼爱她,她如今大了,又把这份疼爱转移到团哥儿身上。
团哥儿生的好哩,生得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笑的时候谁不欢喜,像沈三,心眼子也多,小小年纪就知道这家里头谁能做主,想要干啥了,冲着蜜娘哭没用,嚎两声没后续了,转头对着范先生告状。
蜜娘愤恨道:“这小东西也不知像谁的,心眼子这般多!”
范先生暗道,可不就像你那个爹吗。范先生同沈三不对付,看团哥儿却是哪儿都好,心眼子多,以后不吃亏。像沈三,模样至少好吧。
辰哥儿周岁之后,沈三和江氏就回蘇州府去了,待上一个月再回来。
蜜娘重新接手品文报,范先生的游记也写了好多,蜜娘不打算全部放在报纸上连载,这般好游记,放在报纸上略显廉价,她打算只放个几章,之后就全册印刷,阿公写的多,应是要分上下两册。
沈兴淮知晓后惊愕不已,随即失笑,饥渴营销,果真不能小看古人,蜜娘虽是他一手教出来的,可她毕竟不是新世纪人。穿越者最大的金手指仅限于知道前人所不知道的东西,可古人也并不愚蠢。
近日第一章放出来,不少人就来信询问,是不是瀛洲客改了个笔名,不过范先生言辞精微,却是深厚雄浑,同瀛洲客的奇思妙想全然不同,用词上虽是有许些像,可这震泽湖老人明显比瀛洲客了得。
书信哗啦啦地飞过来,比蜜娘那个时候还要多,范先生得了一堆读者,心中宽慰,宝刀未老,下笔如行云流水,全全涌来。
沈兴淮终于定好了水泥的配方比例,借着造物府的空地,都把那空地给填补了一大半,造物府的大人道:“大人能否帮忙全部浇上水泥,就这一半不大雅观。”
沈兴淮晒然,欣然同意。
那马车反复在水泥地上划过,顺畅得不行,推车推来推去,如同滑行,元武帝大悦,命他建筑第一条水泥路。


第124章 124
“这工部在做什么,修路石板子也不造,弄了一堆泥沙?修泥路啊?”壮丁们坐在阴凉处歇息,指着修路的工匠们议论纷纷。
工部虽然养着工匠,但修路造房子用到的人多,一般都是派几个工匠监工,外边招募壮丁们做苦力,这些壮丁也是有讲究的,多半是和工匠们有些关系的,或是经常替工部做事的。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我家表叔说,这玩意叫水泥,是新的造路的材料,可不一样哩,等那东西干了,踩在上边,都可以在上边滑,和那瓷砖似的。”一壮汉得意洋洋地说,就好似那水泥是他做出来的。
旁边便有人嗤笑道:“狗蛋儿,你家十里八路的亲戚哟,拐得不知道多少个弯儿。就瞎吹瞎吹,那土做出来的路,你脚下踩的不是,你滑一个给咱们瞧瞧。”
众人哄笑。
叫狗蛋的汉子臊红了脸:“都说别叫我这个名字了,我现在叫李强,哼,那可是我正经的表叔,李壮,如今在工匠里可是头头。”
“得了吧,人家做工匠头头,你还在这儿造屋子呢!傻小子,亲戚出息只能捎带你一份,你出息才是正经事。”年纪最大的汉子摇着头,寓意深重地说道。
“酸梅汤来了酸梅汤来喽,大人买了酸梅汤,大家休息休息,喝点酸梅汤!”那头喊道,阴凉地下面的人屁股刚抬起几分,抬眼望去是修路那边的人,又失望地坐回去。
一人嘀咕:“那头天天喝这个吃那个的,那大人也不怕被吃穷!”
下午天气热,都是做一会儿休息一会儿的,驿站和集市如今还在打地基,工程量大,人也多,修路那边,人少,却是待遇好的很,天天吃西瓜,喝冰水,看得一道人羡慕得紧。
那头每日开心地跟过节似的,谁让那边的大人好。
沈兴淮也喝了一碗酸梅汤,身子里的热意降了降,看工人们都过来喝酸梅汤了,他到路边去检验一番,如今刚把地面给压平整,在铺砂石,水泥不能同土直接接触,需要铺一层砂石,在浇水泥。
沈兴淮摸了摸砂石,这些砂石已经被晒得很烫了。
李壮跟在他身后,紧张地问道:“大人可有什么不对?”
沈兴淮回头笑了笑:“无事,我就看一看。”
李强正张望着,看到李壮,指着那边同身旁人说道:“看到没,那就是我表叔,每天都和官人们说话,可厉害了哩!”
“诶那个大人我听说是上一任探花郎,办京报的沈大人,何必呢,不好好在屋里头坐,我瞧他日日到这里来风吹日晒的。”
“可不,看着和咱们穿的也没多大区别。”说罢,看了看自己的灰扑扑的衣裳。
旁人便是嘲笑道:“人家那是丝绸的,且不过瞧着一样,你就真当一样哩?”
沈兴淮不热吗?他抹了一把汗,遮罩着眼睛抬头看了看,虽然很热,肯定是没有现代城市那么热的,现代虽有空调,可是也有尾气排放、钢筋水泥建筑,古代也热,除去中午到下午那一段时间,还是可以接受的。
路段不长,如今已经在铺砂砾石了,如果快的话,十天左右就能完成了。
沈兴淮稍微撩了撩袖子,手上可里头的色差让他笑了笑。
古代没有压路机,只能用大一点的木轴,人推着把砂砾石给铺平,热河路不长,但元武帝瞧着既是要建水泥路,何不把城门的路也一并建了,城门通往热河路的泥路也加上,长了一些,但在沈兴淮看来,还没后世的一条大马路长,宽度也就是那样。
这大概是世界上第一条水泥路,沈兴淮也并非这方面的专业人士,只能通过后世看到的一些,没建过路,总看过人家造路。
旁人比他更不懂,他只能日日监工。
陈令茹望着亦是心疼,当真是理解去年蜜娘的心境,他脸脖子、手和身上就像是两个人的,辰哥儿看着他爹都知道黑了,沈兴淮换了家里头的衣裳,露出来一些皮肤。
辰哥儿坐在他身上,笑着喊着:“驾,驾……”
他虽才一岁多,分量可不轻,沈兴淮稳住他的小胖身子,同他玩闹。
忽的,辰哥儿趴下来,盯着沈兴淮的脖子看,指了指胸上,又指了指脖子,“爹,爹,黑黑。”
沈兴淮笑着坐起身,把他举起来,狠狠地亲了两口,辰哥儿咯咯直笑。
江垣得元武帝诏令,训练禁卫军,主要是挑选精兵,训练弓弩射击,有时候要到军营,夜里头赶回来已经夜深了,蜜娘有时候都不忍他这般憔悴,劝他睡在军营里,他始终放心不下,家中人少,只有他一个壮丁,老的老小的小。
此时当真有些懊恼家中人太少,清净是清净,可不安心当真也是不安心的。
望着那小团子,还在那儿吭哧吭哧地啃手,叹息一声,捏了捏他肉滚滚的小胖脚,还是得快点长大才好。
团哥儿以为他爹在同他玩闹,开心地蹬着脚丫子,咧着嘴儿笑,啊啊地叫。
江垣同他玩了一会儿,蜜娘抱着账本子进来,见着他们父子两,眉头一松,笑着坐到塌上。
团哥儿见到娘就不要爹了,扭着身子要过去,江垣不让他,他瘪了瘪嘴,脚用力蹬他,江垣笑着拍了拍他的屁股,任由他过去,道:“这小子,要是不称他心意了,闹得你不行。”
蜜娘接过他,团哥儿趴在她身上,要好的不行,头钻她肩窝子里头,时不时探出脑袋看他老子,示威一般。
蜜娘是看不到,江垣看得真切,暗骂一句臭小子,暗暗地想,还是生个闺女好。
蜜娘摸了摸团哥儿的小光头,道:“也不知怎么的,福州那边从上上个月开始就没得钱银进账了。”
江垣也坐起身子,面色有些凝重:“福州那边传消息给我,说是航线被阻,应是在海峡那边,似是来了夷人,不少商船都被关押了,损失不少,圣上也才收到消息。”
蜜娘抽气,联想到最近江垣训兵,道:“那可是要用兵?”
江垣亦是不知会如何,“暂且还不会,已经找人去谈判了。前朝皇太祖最在意那台湾岛,去世前留下的遗憾便是万不可丢台湾。今上也做不得这个千古罪人。”
蜜娘不担忧旁的,就是担忧他是否也会出征,忙是问道:“若是出征,你可会随军?”
江垣摇头,目光落在她和团哥儿身上,年轻时梦想着上场杀敌,有了妻儿,当真是比以往贪生怕死许多。温柔乡是英雄冢,成了世人的英雄,可妻儿该如何,能回来,功名加身。去世了,却是徒留他们痛苦。
江垣道:“我如今不是武将,应该不会的。”
蜜娘心中陡然一松。
他是不会,可怀远侯和江圭会,怀远侯频频入宫,江垣加深了自己的猜想,有战争,就是怀远侯府的契机,怀远侯府无法拒绝,以战功发家,历代从军,没有人比怀远侯更适合。
京中人亦是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即便怀远侯府还未出孝,也纷纷攀关系。
沈兴淮还是在默默地建造水泥路,铺好砂砾石,就可以浇水泥了,他在水泥里加了些骨料,砂石之类的,增加硬度,比不上后世的混凝土,但比如今水泥的硬度一定是强一点的。一边浇一边洒水,如今天气热,实在不是造路的好时候,容易干裂。
不过速度也很快,浇水泥就用了两日,沈兴淮在两边还留了空档,打算载种灌木做自然隔离待,行人的路就用石板。
薄一下的石砖,四周再磨得平整一些,都弄成正方形的,用水泥给它铺上去,亦是平整很多。
两边差不多同时进行,七月底就路就成了,那灰扑扑的路,虽是简陋沈兴淮看着却是亲切不已。他用石膏线滑了分道,用箭头标识。
元武帝和郑尚书一道来视察,从路的这头走到那头,再走回来,沈兴淮默默跟随其后。
元武帝问及两旁的灌木,沈兴淮道:“此道已甚是宽敞了,马车无需再挤占行人道,便是做此隔离,谨防马车撞上行人。”
元武帝笑而颔首:“善。”
郑尚书看到地上的石膏线,因标记鲜明,让人一目了然,道:“此法甚妙,一来一回,各有其道,互不干扰,且是不错。”
元武帝问道:“其他道路可用水泥铺路否?”
沈兴淮想了想如实道:“自是皆可用水泥,然有些道路过于狭窄,若是想同此路一般,划分两车道,怕是不可。”
元武帝赏了一番工匠们悦而归宫。
城东门再度打开,热河路竟是成了一条神路。
报上道:“……面灰而平,马车驶其上毫无颠簸,且是速度飞快,路面宽广且硬实,万万不得摔其上……”
且是引发了一波走热河路的热潮,有马车的驾着马车去,感受一下如同坐在棉花里头是什么感觉,没有马车的等关了城门,上去走一走,小儿们在上头滑行翻滚。
“坐马车就想躺在棉花上,一点也不颠簸……”
“现在一点儿也不挤了,来的车走这道,去的车走那道,顺畅得哩!”
“若是京城的路都是这般便好了!”
道路两旁的人行道也都是平整得不行,文人墨客皆赋诗称赞,先是称赞这路,最后一个点睛之笔,夸赞元武帝体恤民情,民有难,便整治。
报纸上便天天吹鼓这水泥路,沈兴淮曾看到有报纸说是上天降福迹于人间,他无奈地想,那他那些日子天天在忙什么,且叹息,思想之变革总是任重而道远。
技术的革新永远比不得思想上的,报纸的出现只能说的开放了言论,可真正的思想革新又在哪里。
且是此时,外国使团进京。


第125章 125
那是来自佛朗基的使者,之前在台湾海峡一直拦截福州的船只,福州的官员大惊,以为有外敌来犯,立即上报,并且组织军队,刚让军队前去一探虚实,谁知那几个佛朗基人就表示要同大周友好往来,要租借这台湾岛。
元武帝暗中思忖,且是先让那佛朗基人进京。
如今报纸这般多,消息传得快,很快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了,洋人进京,旁人不知这台湾之事,只当那外邦朝圣,乃是国家强盛之迹。
沈兴淮计算了一下时间,按道理不应该啊,时间上来说有些早了,佛朗基人是西班牙和葡萄牙的统称,第一个侵略台湾的应该是西班牙,只是后来被荷兰殖民者打跑了。
但此时按照后世的时间应该是宋朝后期,他对历史并不是很了解,根本计算不出具体年份,只能根据一些社会的发展模糊地判断一下。
只是这个世界真的有太多变化了,他当真没法去以后世的标准去衡量了。许多东西出现的时间点也发生了紊乱,既然东方有穿越者,谁又能肯定西方没有穿越者呢?
沈兴淮感觉到了时间的紧迫感。
枪支弹药是进步了,可是这样微小的进步,也许会有更加厉害的。有了报纸,可思想还没有解放,中国一日没有科学,没有理性,思想的启蒙该如何继续。此时沈兴淮当真希望多来一些穿越者。
佛朗基人进京也算是一个可以了解外界的契机,沈兴淮一直苦于无法了解到外界的信息,他希望借此可以多知道一些外边的情况。
佛朗基人入京那一日,满京城的人都夹道相看,这可是真真实实的西洋景,佛朗基人长得人高马大,模样粗犷,大伙儿都稀奇不已。
“这洋人长得可真奇怪,那胡子咋长这么多……”
“头发颜色是黄的……”
“你以后要是再不乖,就把你送给洋人去,洋人吃人的。”
佛朗基人也看着稀奇呢,他们对东方充满了好奇,传说中东方遍地黄金,但他们到那个岛上,并没有发现多少金子。进了城门,便发现两旁皆是人。
“噢,佐罗先生,你看这儿好多人!”
“他们都是来欢迎我们的吗?”
一群佛朗基人也是激动不已,笑着朝两边挥手。
忽的发现那马车不颠簸了,坐在里头平稳得很,便是好奇地张望着路面,那灰扑扑的路面令几个洋人惊诧不已。
“噢,上帝,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这么平滑!”
“他们这里的路可真好,我感觉很舒服,比之前的舒服多了!”
“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很快驶出了热河路,又颠簸了起来,佛朗基人有些失望地咒怨了几声,前头的车夫亦不知这群洋人叽里咕噜在说些什么,挥了一马鞭,此时路上很空阔,两边皆有官兵把守,马车一路非常顺畅。
驶至皇宫门口,佛朗基人下了马车,那长大的嘴怎么都合不拢,官兵站在门口皆守着。
随行的有一个翻译,是台湾那边的人,官话都不大顺畅,估计佛朗基话也是一知半解。佛朗基人先是被带到了一个屋子里去,狠狠地被清洗了一遍。
门口的太监道:“这洋人可当真是熏得很,走过去就一股味道,夷人果真是夷人。”
说罢,还嫌弃地拿手在鼻子上扇了扇。
那头佛朗基人还高兴能有这般待遇,高高兴兴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换上了大周皇帝替他们准备的东方衣裳,又有宫女替他们梳理毛发,打理胡子。
有人道:“这儿可真舒服,有人服侍,要是这儿的皇帝赐我一个官位,我都不想回去了。”
其他人哄笑,狭促地挤兑他:“巴尔加斯,你可以娶个公主,就可以留在这儿了。”
且是打理了一番后,又有礼部的人过来教他们简单的礼仪,由于交流上的问题,只能通过翻译让他们跟着做,就这般临时教了一番,就被拉去大殿了。
五品及以上有资格参加早朝的官员才有机会坐在这里,沈兴淮造路有功,被提了一级,如今是正五品,此时站在靠后边的位置。
佛朗基人看看这看看那儿的,看什么都新鲜,在朝臣官员眼中就是没规矩,皆是蹙眉,心中鄙夷。
沈兴淮见到一行人,猜想应是西班牙人,他在英国读书时,曾有过西班牙和葡萄牙的舍友,两个国家相邻,摩擦甚多,两人常常因一些观念而不和。
欧洲各国的语言大多互通,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战争频繁,战阵带来的统治首当其冲就是语言的改变。
待是佛朗基人一开口,沈兴淮便是确认了这是西班牙人,西班牙语属于拉丁语,英语属于日耳曼语,入门非常好入门,沈兴淮虽不精通,但一些日常简单用语还是可以明白的。时隔这么多年再听一门外语,他凝神细听,希望分别出他说的意思。
如果换做英语他还能省力一些,西班牙语他当真是有些模糊了,只能凭借一些记忆模糊地猜测。
元武帝自是听不懂,全靠那台湾岛来的翻译,台湾岛毕竟也远离大陆,官话也不标准,夹杂着土话和官话,乡音浓重,又是还有一个随行的官员重复说一遍。
佛朗基人先是道歉了一番,不知那是大周的国土,以为是到了印度。
元武帝表示大肚地原谅了,询问他们此番前来的意图。
佛朗基人表示愿与大周永结两国之好,称赞了一番大周的强盛与富裕,也许为了照顾那个翻译,为首之人的语速也不快,沈兴淮可以分辨。
元武帝果真大悦,笑言:“佛朗基与大周,自古皆是友国,我朝臣民向来友好热情,亦是欢迎佛朗基臣民来我朝。”
翻译转达了一下,佛朗基人又是跪又是谢,满朝文武皆是以为是我朝之强盛使外邦夷人臣服。
沈兴淮不敢掉以轻心,中国人自古重脸面,尤其是文人墨客,尤其喜爱一些中看不中用的名声,可外国人不一样,他们重利益,没有利益的事情,他们是不会做的。他们这般远道而来,自然不可能是为了来看一看,夸赞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