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嫂走后,桑榆又坐下来好好地想了一下,也没再想到更好的办法。想了下季南山他们都在镇上收拾店铺,准备这两天就重新开门做生意了,她自己在家里待着也挺没意思的,索性收拾了一下,也往三叶镇上去了。
进了三叶镇,到了早市街,桑榆看到在自家店铺那里忙活的一堆人,愣住了。
因为他们是在店外面忙活的。
三嫂小吃店外墙下搭着架子,季南山与季连水正把原木外皮往墙上钉,地上不远处还和着黄泥巴,看得出院墙也新泥了一遍,如今已干透了。桑榆往大门口一瞧,好么!招牌没了!两扇大门也换新的了!再一细看,房顶子也是新铺的!
桑榆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时候忙活的人们还没看见她呢!
桑榆一下子就回忆出诸多细节来了。比如,为何推迟开门做生意的日子,还被一致同意了!比如,为何梨花嫂与何秀枝都要她一定想出好办法来“干掉”李氏老面馆!当时,她还觉得气呼呼的二嫂很可爱呢!因为何秀枝一直是温温柔柔的那么一个人!原来是这样啊!
尼玛,难道他们真的趁着大过年的放火了?!里头还住着人呢!李向南一家没事吧?!
桑榆心里愤怒的小火苗蹭蹭地蹿出了一肚子,大踏步地走了过去,季南山正要从架子上跳下来,一转身看到她了,手里的锤子都惊掉了,喊道:“桑榆!”
桑榆心里恼他这么大的事儿都瞒着她,也没答话。只走到店门口,围着店先四处查看了一圈儿。梨花嫂早就出现在她身边了,一个劲儿地说话给她消气:“桑榆啊,没事,看着严重,其实多亏了李家兄弟发现得早了!外墙皮就你看着的那一侧把原木皮子烧没了,也是那侧重铺了一米多宽的屋顶,没全烧起来,店里那六棵树都没事儿呢,店里的东西也没事。外侧的院墙给烧黑了一块,本来单泥的那一块,后来一看新旧泥皮子有接茬,南山怕你看出来,才把整面墙都重泥的。”
桑榆问道:“人没事吧?大门和招牌呢?”
梨花嫂道:“人没事!大门…那帮孙子在大门前、我怀疑就是在大门上…放炮了,大门被炸黑了,重换了。楹联也有一边被炸飞了一个角儿,招牌没事儿,李家兄弟怕再出问题,给摘下来放屋里去了。”
桑榆顿住脚对梨花嫂道:“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啊?嫂子,咋不告诉我!”
梨花嫂伸手按住桑榆的肩膀道:“好妹妹,咋说吆?你病成那个样儿,不是成心给你添堵吗!”然后又接着安慰道,“我知道你现在生气得很,嫂子刚知道的时候,站这儿骂了大半天的街!我日/他先人板板的!你放心,收拾起来快得很,这两天咱就能重开门。”
桑榆圆睁着眼睛,把目光投向了对面的李氏老面馆,咬牙切齿地问:“嫂子,是他们干的不?”
梨花嫂呸了一口,怒气未消地道:“八/九不离十!只是没证据!大年三十晚上的事儿,李家兄弟为了让你过个好年,忍着初一没去,初二就赶紧过去请罪,把这事儿报给南山了。详细的,你再问李家老大,当夜出事儿是他发现的。”


第九十三章 :情为何物
桑榆到了三叶镇,就没再回去,跟着一起忙活了起来。原计划就是二月二龙抬头那天重新开门做生意的,所以正月底这天已经把活儿干个差不离了。剩下的就是打扫打扫,然后准备食材什么的了。
夜里大伙儿一起吃了个完工饭,李家兄弟也在,吃完饭,桑榆重新问了下出事当天的情形。
那天正是大年三十除夕夜,虽说李家应下了给三嫂小吃店看店面的差事,但除夕祭祖怎么也得回自己家,还得全员都回去,习俗如此。
因为季南山与桑榆对李家着实不错,而且也慎重嘱咐了看店之事,他们决定祭祖完就回店里吃年夜饭。因此也就是准备好祭祖物品,回去摆上磕个头,再回来这么个功夫。可谁料到,就这么个功夫,店里就出了事儿!
据李家老大说,那天他出门的时候,就觉得有点心绪不宁的,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都走出百十来米了,又让他爹带着老二老三头前先走的,他自己又转回店里来了,然后把里里外外地重新转了个遍,实在是找不出什么问题来,才又锁了门离开的。
李老大说到这儿,作揖行礼道:“实在对不住东家,这过年的看店钱,我实在是不能收了。店铺的损失,我与弟弟也会尽己所能地偿还的。”
桑榆着急知道后情,打断他道:“这事儿不能怪到你头上,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你且往后说吧。”
李家老大李向南此时露出痛悔的表情来道:“等祭祖完,我心更慌了,几乎是小跑着往回赶,把爹和弟弟落下老远,然后拐到早市街,从街那头就看到这边火光熊熊,正是咱家店的位置!我大步跑来,发现已有左近的邻居帮忙救火了,其中就有李氏老面馆的两个伙计。”
“火扑灭之后,我实地探看了一番,发现大门应当是被爆竹炸的,而店面左侧应该是从地下顺墙根泼了油,有人点的火,或者往上面扔的爆竹。因为油只倒了一面一线,救火又及时,才没有蔓延开来。也亏得年前下了大雪,屋顶上都是积雪,火一烧起来,上面就往下化雪水,火势受到了一定的抑制。”
“虽然看出了蛛丝马迹,知道是有人故意放的火,但苦于没抓住现行,为防万一,我只得将牌匾赶紧摘下,送回屋里,然后与爹爹商量了一番,为让东家好好过个年,初二才去请罪报信儿。”
说完后,李向南又道:“东家,我先前回家祭祖前,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没找出什么问题。后来我想起一个细节来,终于知道为什么觉得不对劲了,并不是咱店里哪里有异样,而是同样过年歇业的对面的李氏老面馆,那天门上没上锁!那天救火的不也有对面的伙计吗,我后来问了一嘴,他们说他们也是东家留下看店的。可他们是年前二十八歇业的,为何到了年三十才有人来看店呢?前两天都是锁门的啊。我觉得这里事有蹊跷。”
桑榆听他说完没吭声,默默地考虑着。李向南又作揖道:“东家,我说对面蹊跷,非是推卸责任,这事儿我兄弟没给东家办好,绝对承担到底,东家说怎么罚就怎么罚。我只是想提醒东家,早市街从来没出过这样的事儿,东家且要小心提防啊。按说这早市街,从来就是穷哈哈的老百姓、换点活钱儿的地方,虽然商家之间也有争生意的时候,却从来生意事生意毕、不会下这般重手。”
这时候李向北忽然插了句话:“哥,你说的那是从前,从前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现如今不就是有了么!要说从前的话,我还没见过早市街哪家新开的店面,像东家的小吃店这么火爆、这么赚钱的呢!这人要是眼红了,下一步就是心黑了。这要是心黑了,什么事儿干不出来啊!”
桑榆摆摆手,制止了他们的争论,说道:“你兄弟俩听我先说一句。大年夜这事儿,我特别庆幸的就是你一家子都没事,至于什么外墙皮、大门、一片屋顶的损失,跟人比起来,那都不是事儿。别说只是烧了这些,就是把我们这店一把火烧成灰,只要人没事,咱也能再盖起来。我知道就算我这么说了,你们兄弟也是心里不安稳,这样,过年的工钱我扣你们一半儿。以后没事儿你们有空就来我店里帮忙,我管饭。今儿个先这样,天也不早了,你们先回去吧。咱们吃饭前,我给李老爹和你兄弟盛了点饭菜出来,你们捎回去。”
何秀枝将在大锅里热着的饭菜取出来,给他们装食盒里。季连水送走了他们,把店门关上,又回了后宅小厅里。
梨花嫂不知道是先前忙的,还是吃饭热的,还是气的,这刚开年的天气,脑门上一层薄汗,拿手忽扇着对桑榆道:“就是对门干的!咱们没得罪旁人,就是碍着他们财路了!”说完又想起一个事儿来道,“对了,陈二来过了,前两天咱们这开始忙活的时候,他也来跟着忙了两天,后来叫二丫给喊走了。”
桑榆听到二丫的名字愣了一下道:“二丫叫走的?”
梨花嫂道:“是呢!对了,二丫后头还跟着俩丫头,我看着眼熟啊,后来秀枝跟我说好像是上次跟着沈碧盈的丫头呢。”
桑榆默。沈碧盈猛士啊,真把枣儿桂儿给陈彻扔下了。陈彻更牛叉,直接扔给陶二丫了!
桑榆先把起火的事儿放了一放,又开始关心起季秋白的事儿来。方才众人正吃饭的时候,季秋阳回来了,当时当着李家兄弟的面儿,也不好问什么,现在都自己人了,桑榆就赶忙问问追上了没。
季秋阳点点头道:“追上了。在离下马道驿站不远的地方追上的,她是有所准备的,搭了辆牛车,穿了一身书生装,背了个书笼,带的有干粮,银票和散碎银子并铜钱带的都有,分了好几个地方放,衣裳角里、鞋垫子下藏得都有银票,一看就是拉不回来的那样儿。但我已把溪河先生信里说的话都告诉她了。她说让咱们放心,她会很小心的,到了阳关城她就会去声誉好的车马行,雇辆直接到蜀都的马车,咱这边镇子小,没有跑那么远路的。”
季秋阳顿了顿又道:“这丫头从小就命苦,我也不忍拦着她了。她的心事我也听梨花跟我讲了,虽然我觉得…没什么希望,但她跟我说了两句话,她说‘既已让我知道先生过的不好,甚至有危险了,我在村里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我知道我人微言轻、势单力薄、什么都不是,但我一定要赶到先生身边去,我一定会在路上小心再小心的!哥你放心,见到先生之前,就是阎王爷也拦不住我!’她还说‘先生若是困顿,我就给他当丫鬟;先生若是获罪,我就给他送牢饭;先生若是问斩,我就给他收尸身!先生已无国无家,举目无亲,我不能让他孤身一人!’”
季秋阳应当也是被季秋白的话感动了的,若不然,不会追上了也任她离去,也不会将她的话记得那么清楚,复述得一字不差、如此生动。
而桑榆,早已听得泪眼模糊了。恍惚间,她仿佛能看到季秋白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坚毅之色,能听到她一字一句吐出斩钉截铁的话语:“先生若是困顿,我就给他当丫鬟;先生若是获罪,我就给他送牢饭;先生若是问斩,我就给他收尸身!先生已无国无家,举目无亲,我不能让他孤身一人!”
桑榆觉得一直以来,她都小看了季秋白的爱情。或许是溪河先生的人品贵重、地位崇然,与季秋白平平凡凡一个村姑的身份相差太大;或许是季秋白在明知溪河先生并非属意于她之后,还做出投河、纠缠等行为让桑榆觉得她有失女儿家的体面。一直以来,桑榆对这段爱情都不是很看好的,觉得结果大概会不太美好。
但谁说爱情就一定要得到美好的结果才是爱情呢!爱情之所以动人,不就是因为就算结果不美好,仍会叫人奋不顾身吗?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二月二,龙抬头。
三嫂小吃店焕然一新。店门大窗户前的空地上,连着屋檐搭起了一个三面合围的棚子,就面向街道的那面是敞开的。棚里一大早就坐了四位剃头师傅,各自带着自己的家伙什儿。前面一块木展板,贴着两张大红纸,一张写着:二月二龙抬头,本店前一百名顾客,免费剪发。带小孩儿的顾客送炒豆子。一张写着:本店推出节日特色食品:龙头三吃。
这龙头三吃,所谓龙头,其实就是猪头。在二月二这天,人们都把各种吃食加上龙字,吃馄饨叫吃龙耳,吃面条叫吃龙筋等。这龙头三吃,就是现代的扒猪脸这道菜。将猪头清洗、烘烤、酱制,大约要五个时辰才能做好,可原汁原味吃、蘸酱吃、卷饼吃,叫做“龙头三吃”。桑榆她们昨儿个一天酱出二十个猪头来,应该够卖了。
细心的客人们还注意到,三嫂小吃店新换了一对楹联。这楹联不甚工整,却口气很大,正是桑榆抄自现代的一句有名的广告语。上联:一直被模仿;下联:从未被超越。
早市街开街不久,三嫂小吃店便宾客盈门。吃完朝饭的还在外头棚子那儿排队等着剃头,好不热闹。这人呢,就是有个从众心理,今天这一天啊,三嫂小吃店门口的队伍就没少于二十米长过。
对面的李氏老面馆,派出了六个小伙计在门口吆喝客人,可说也奇了怪了,是越吆喝人越不去,后来几个小伙计都来硬拉了,被拉的客人喊道:“哎,我说你放手,放手!这还有强买强卖的啊?我都吃完饭了!我这儿等着剃头呢!你拉我作甚!”
梨花嫂注意着店外的动静呢,她要恨死李氏老面馆了,见此情形马上阴阳怪气地喊了起来:“吆,我说对面的,做生意还带这样儿的?这都动手抢上了,还要不要脸了?!哦,我忘了,你们早就不要脸了,我们这边做什么,你们跟着学什么,教徒弟都没学得这么快的!怎么样,是不是明儿个也要支个棚子请几位师傅剃头发啊?哦对了,我忘了,这明天就是二月三了,不是二月二了啊,学也不赶趟了啊,哈哈,哈哈!有能耐你就一直跟屁股后头学!看咱们这联儿了没?一直被模仿,从未被超越!”
梨花嫂的声音马上引起了对面店里的注意,一个管事模样的小胡子中年人出来了,先把小伙计们都叫回了店里,又对梨花嫂道:“这位大嫂,说话忒刻薄了。那几个小伙计,还是些孩子呢,见店里不进客人,难免着急,举止失当,你说两句就说两句,何必拉拉杂杂、指桑骂槐的?”
梨花嫂乃是吵架中的战斗机,哪能被他顶住?马上冷笑一声道:“孩子?哪家孩子做错了事儿,大人还得管教两句呢,你们就知道包庇?欺负人还不许人呛声,这就是你家的道理?有胆做没胆认,什么东西!”
这边一吵吵,两边店里都知道了,桑榆出来说了一句话劝住了梨花嫂,那边也来人把那小胡子管事叫了进去,总算没有在大过节的再闹起来。
桑榆跟梨花嫂说的是:“你傻啊,那边没生意,咱这里火着呢,有钱不赚陪他打什么嘴仗!”梨花嫂恨恨地呸了一声,跟着桑榆回了店去。


第九十四章 :各路纷争
有句老话说得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小心驶得万年船。这白天的时候,梨花嫂跟对面儿骂起来了,夜里的时候季南山与季连水便不敢睡死,后来干脆一人半夜地值班,拎着灯笼绕着店面四处转转。
可这也不是办法,难道以后的日子都这么过了不成?
到了第二日,忙过了朝饭饭口,桑榆与季南山带了些礼品,首次登了福来茶馆的门。一来是有事儿想找陈彻帮忙,二来是陈彻这个小吃店的常客年后就没怎么登门,特别还是小吃店遭了火灾之后,这实在反常,桑榆一个已婚女人,单独来找陈彻毕竟不好,便特意拉了季南山一起来看看。
桑榆提了柳条编的筐,这里面装的是田野里新冒头的荠菜。这晴雨谷虽然冬天会下雪,河会封冻,但春天来得也早,封河期不长。一般正月里河水解冻,二月初就野菜冒头了。季南山手里拎着个食盒,里面是桑榆做的鸡汁荠菜豆腐皮素蒸饺。
陈彻家的福来茶馆是三层的小楼做门面,一楼是散座,二楼是用竹帘、盆栽、屏风等半隔断开的雅间,三楼就是常年的贵宾包房了。陈彻一家就住在后院,不算前面的三层楼的门面,后院还有两进宅院与左右厢房。最后面正中线上是陈彻父母的住处,东西两个跨院,分别住了陈彻与他大哥陈诚一家。陈诚就是之前提到过的字雪青的,因着家族生意的缘故,陈彻这辈儿人的名字都跟茶叶有关。
福来茶馆店面小楼与后院头进房屋中间有个挺大的院子,另开的有门,亲朋往来的都走这边的门。桑榆与季南山来到门前,发现陈家还有门人看门,询问桑榆他们是否带了名帖,可帮忙递交进去。桑榆、季南山都愣了,他们乡下人家,串个门而已,还需要名帖?他们从来没准备过这玩意儿。
桑榆只好直说未备名帖,是府上二少的朋友,请门人帮忙传话一见。两个门人有点儿古怪地对看了一眼,倒也给传话去了。
不多时,大门开了,陈彻戴了一顶斗笠式帏帽迎出来了,看得桑榆与季南山皆是一愣。
陈彻领着他们往院子里走,边道:“你们第一次登我家的门,我该当来迎,只是面上有伤,有碍观瞻,戴帽遮丑,勿怪勿怪。”
等进了西跨院陈彻的居处,他一把就将帏帽摘了下来。他下巴与脖颈处很有几道子伤口,一见就是女人指甲抓伤的,桑榆见了不禁也有些愕然,只是院中有仆人来来往往,便忍着没有动问。
待到了厅中,三人落了座,丫头奉了茶,陈彻挥手将人都赶了出去,这才三言两语解释道:“表嫂送了俩丫头给我娘,我娘把她们给了我,二丫不高兴,要卖了她们,事先没与我说。年前人伢子来领人,她们不肯走,哭着来求我,我将人留下了。二丫知道了,与我闹了起来,抓了我一把。我娘生气了,抬举她们给我做了妾,还说二丫没用,生不出孩子来。二丫哭着回娘家了,我娘不让我去接她。伤好之前,也不让我出门。”
陈彻简单将情况说完又解释道:“原本我家没那多劳什子规矩,逢客临门先要名帖什么的,都是听说阳关城那里大户人家这样做,也跟着学了起来。”
说完看到桑榆放到竖几上的篮子与食盒,眼睛亮了起来。桑榆笑着将食盒推给他道:“这是我做的鸡汁荠菜豆腐皮素蒸饺,还热着呢,你尝尝。”
陈彻接过筷子,盘子也没往外拿,直接夹起来吃,蒸饺刚出锅,桑榆就给装了来,这会儿温度正好,陈彻一口一个,吃了两盘子才停下来,摸着肚皮道:“要配着你家酸辣酸辣的热汤吃,就更美了。”
季南山便道:“想吃的话,我叫李大给你按饭点儿送来。”
陈彻摇摇头道:“可惜我娘不许我吃咸吃辣,说是会留疤。每餐给我另炒菜,都不放酱油的。”说完这个,陈彻终于想起问桑榆登门的目的来了,“对了,你们找我什么事儿?”
桑榆回道:“主要是你这阵子没去店里,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过来看看。再有就是想托你点事儿,我们想在店里养条好狗,大狗,看门用,凶一点的,能听训,不吃别人喂的东西的那种。”
陈彻听了想了下才回道:“现成的不好找,从小训倒好说。照你的要求来看,应当找马大哥那样的皮货商人问问,听说草原里有一种牧羊犬很好的,个头不小,聪明好训,能帮主人赶羊放羊呢,要说凶狠,也能跟偷羊的独狼斗斗。我家这里来往的客商多,我吩咐人给你们问问。只是什么时候能有不好说,什么时候能用上也不好说,不如你们先养只土狗先用着,你家开小吃店,剩饭剩菜的也不少,一只不行的话,多养几只也行啊。”
桑榆想陈彻说的还是挺有道理的,也就应下了。陈彻叫了个丫头来将那篮子荠菜送去了厨房,让炸了荠菜春饼分送各院。这陈家的厨房手脚倒麻利,几杯茶的功夫就炸好了,将陈彻的那份儿送了来,桑榆也跟着尝了一个,鲜香酥脆,就是因着陈彻的伤,盐放的不多,口感稍淡了点儿。
吃了春卷,桑榆借故去洗手,给端坐的季南山使了个眼色。磨蹭了好一会儿,桑榆才洗完手回来,看了下季南山,季南山冲她微微点了点头。再看主座上陈彻,一副呆懵懵的样子,连季南山跟他告辞也没听见。
季南山黑脸发烫,扯着桑榆快步逃出门来,将送客的丫头都落下好远。一出来陈家大门,桑榆就停下急匆匆的步子,拽着季南山衣袖问道:“问了?”
季南山鼻尖上都是汗,尴尬地埋怨道:“他们夫妻的事情,你非要我来问,真是…唉,没这么窘过。陈彻也真是的,竟然…竟然真的不知道。”
桑榆也愣住了,真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她小声道:“那他成亲前,长辈们不…咳咳…教导一二?给个那什么图看看啥的。”说完桑榆的“老脸”也有点发烫了。
季南山黑脸上汗出得更急了,一张嘴都结巴了:“这、这、这事儿,老、老爷们,还用教?”说完停了会儿,季南山低下头在桑榆耳边飞快地道:“他、他知道脱衣服,知道一个床…抱着睡觉,别的…没了!”
桑榆脸红了,却还是替陈彻着急道:“那你跟他说了没有?”
季南山又结巴了:“说、说了两句,也不、不知道明白没,我叫他私下问他哥了!”
几句话把事情交代完,季南山甩开大步子前面走了,一副落荒而逃的模样,桑榆连忙小跑几步追了上去。忽然想起来,他们好像也空旷…很久了。遇到灾年没心思,忙了一年没力气,再想想过年时晕倒那次,桑榆暗暗下了决心,赶紧地想个办法将李氏老面馆摁住,然后…给季南山生个孩子吧!
哎呀,刚开春,怎么天好热!桑榆觉得面上火烧火燎的,心里也火热了起来。

再说李氏老面馆那里。
掌柜的自然姓李,叫李继业。这面馆是他爷爷那辈儿开的,名字叫李氏老面馆,其实面条做得好的是他奶奶。他奶奶带来这门手艺,先是摆了个面条小摊儿,后来搭起了三间小草棚,就靠着劲道的面条、地道的汤卤,养活了他爹兄弟姐妹六个孩子。
李继业的爹叫李传世,是老大。李继业还有个二叔李传名,以及三、四、五、六四个姑姑。从名字上就能看出来,他爷爷奶奶对后人的希望,无非是把面条生意做好,做出名气,一代一代传下去。
到了李继业这辈儿,他把李氏老面馆规模扩大了三倍,连上后院,占地都有近两亩了。前面店面散座全上客的话,就能坐一百多人,还有十多个雅间没算。
这几年李继业也发觉了,在这三叶镇,他又不开酒楼,这面馆生意是做到极致了。他已经有打算将李氏老面馆分号开到阳关城去,甚至已拿出大半积蓄买好店面了,他儿子李耀祖正在那头盯着店面装潢之事。
那头开了业,这头也不丢。儿子去扩展家业,他就守着祖业在乡下养老,也是给他儿子当个退路。这一切都好好的,直到对面开了家三嫂小吃店。
这三嫂小吃店也邪了门了,卖的都是些不上台面的小吃,哪如吃碗热汤面来得舒适熨帖呢!可偏偏这许多人捧场,日日宾客盈门,赚个盆钵满溢,本来根本没把她们放在眼里的李继业,有天估算了下她们的毛利后,昏花的老眼都忍不住地红了起来。
所以手底下几个小伙计的小动作,只要没太过分,他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地纵容了。但他没想到,几个毛孩子以为得了他的默许,竟然敢去放火!


第九十五章 :生意火爆
李氏老面馆的掌柜想起那俩小伙计办的事儿,也的确是觉得有点后怕。抢生意归抢生意,他是真的没有那个放火害人的心思的。那个叫陶满仓的小伙计,实在是胆儿肥心大的很,这般的自作主张实在可恼,李继业琢磨着,等再过阵子,风平浪静了,得找个由头,撵了这小子回去。
而三嫂小吃店这边,又风风火火地热闹起来。李向南、李向北两兄弟每日一早来店里领零卖车出去,整个三叶镇的转着卖小吃,头晌几样后晌几样,三嫂小吃店里的招牌小吃换着花样的卖,现在镇里的人不到早市街来也能吃上了。
而之前桑榆说过的老客户预存银钱可获打折优惠的事情,也渐渐地推行起来了。随着春季到来,三嫂小吃店还推出了野菜馄饨、野菜蒸饺,听着是些不值钱的原料,但卖的不算便宜,最让人想不到的是竟然十分走量!每日里吃馄饨和蒸饺的人都排长队,而且李向南、李向北的零卖车接连好几日都没卖别的,就是野菜馄饨和蒸饺,一天往返好几趟!
李继业老掌柜每每看到两兄弟又推着空车回对面店了,就气得胡子要翘起来!更别说那边还把隔壁老刘头的馄饨铺子盘下来了,老刘头、老刘婆子连带着他们的小闺女刘叶子,都给三嫂小吃店做伙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