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兰想,到是她狭隘了,这时代男子不同女子,他们有更多更广的选择,喜或者不喜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或者不能,无论如何,纳穆的正妻必须能者居之,若能得喜欢自然最好,若不能也出不了大错。
得了纳穆的话,在挑选起来,选择似乎就多了起来,往常若有命妇进宫,殊兰总让带着格格们一起,下头人似乎才揣测来了殊兰的意思,这是在给四阿哥选妻。
安蓉知道,跑到老太太跟前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老祖宗,姑姑不要我嫁给四阿哥,现在正在给四阿哥选妻呢!”
老太太迷瞪着眼,迷迷糊糊的道:“什么?下棋怎么了?难道你们姊妹几个又争执了?”老太太有时候聋有时候哑,好似只看她的心情了,安蓉气的几乎厥过去,又哭着去找苏尔氏:“额娘,我要是做不成四阿哥得正妻,以后被人笑话死了,额娘要是那样我也不活了!”
她为了嫁给四阿哥私底下没少得罪人,挤兑这个挤兑那个,一同进宫的格格们被她陷害了不少,
她只以为自己最出色,却没料到皇后还是在给纳穆选妻,那她以前做的努力不是白费了?
苏尔氏咬牙道:“乖孩子,你别怕,万事还有额娘在!”
玉录玳成了亲跟十八到宫中谢恩,殊兰远瞧着夫妻两眼神亲密,偶尔十八还总小心的捏捏玉录玳的手,就知道必定是好的,她大大松了一口气,等到弘时的婚事完了,看到娇羞的董鄂氏,她才彻底放下了心,到底弘时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对董鄂氏即便是面子情也好,也是说的过去的。
作者有话要说:,赶在12点发上来啦,哈哈群么一个!
第113章
秋意正浓,桂花飘香,丽惠和几个公主同宫人们在御花园中摘桂花,远瞧着蕙嫔坐在亭子里头,便都过去见礼,蕙嫔笑着问:“摘这些花又做什么?”
五公主道:“或做头油,或做吃的都是极好的!”
蕙嫔笑道:“咱们的公主们原来个个都是能干的,竟什么都做的来!”
说的几个公主都笑了起来,丽惠好奇:“蕙嫔娘娘在这赏什么?”
“不过出来散散心,听说前朝年大将军打了胜仗,皇上要百官跪拜迎接,自己也出城亲自接,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丽惠道:“我听着仿若是真的,年大将军好气派。”但也太过了。
蕙嫔不过随口问问,说着就起了身:“我也出来有一会了,你们玩你们的,我先走了。”
“蕙嫔娘娘慢走!”
秋日的空气里混合着菊花和桂花的香气,浓烈肆意,前朝年家得势,只听得年贵人跟前多了赏赐,她的五儿和六儿也没见多了多少好处......
皇上在宫中召见了年羹尧,只带着年羹尧一起用饭,让同去的大将们进殿领赏,皇上见着他们穿着盔甲炎热,说要脱掉,大将们却迟疑的看向了年羹尧。
年羹尧笑着道:“皇上要你们脱掉,那你们就立刻脱掉!”
大将们这才像得了令一般,利索的脱掉了铠甲。胤禛脸上多了几分尴尬,年羹尧解释:“他们在西北大营待久了,只知道军令,不知道皇命。”
纳穆说给殊兰听的时候,殊兰只淡笑了笑,若年羹尧有十三一半的聪明也不至于落到后来的下场,所以说,路都是自己选的。
“朝中是不是多有大臣不满年羹尧?”
“私底下怨言不少,说年羹尧什么话的都有。”
殊兰点头:“年羹尧的事你别参合,恰好皇上也有意让你出去历练,我给你求了个差事,你去广州做会试的副考官,这些时日就出去转转。”
纳穆应了一声是。
年羹尧触碰到了胤禛作为帝王的逆鳞,军中将士不识君王,这是任何皇帝的大忌,胤禛进了储秀宫就一直黑着脸并不说话。殊兰也不多说,只给他端茶倒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的胤禛长出了一口气,硬邦邦的同殊兰说话:“今儿都做了什么?”
“见了几个命妇,看了看人家的格格,瞧着到都是好的,所以一时也没主意,又去了小厨房试着做了桂花糕,自己尝着到还不错。”
胤禛道:“给朕拿一块。”
殊兰笑着拈了一块黄灿灿的桂花糕给胤禛,胤禛一口就咬掉了大半,浓郁的香甜立时充满了整个口腔,抚慰着五脏六腑的暴躁,吃了一块似乎心情也没那么差了。
殊兰笑着问:“皇上还要不要在来一块?”
胤禛像个闹情绪的孩子:“不吃了,你陪朕歇一会。”
殊兰立马应是,换了衣裳一起躺在榻上。胤禛原本还是背朝着殊兰,渐渐也转了过来,抱着殊兰的腰,脸颊埋在她的脖颈处:“你说,这个年羹尧到底该怎么办?”
殊兰轻抚着胤禛的脊背:“您是皇帝啊,一国之尊,天下皆是您的,为什么要问殊兰?”
是啊,他都做了皇帝了,若还是不能如他所想,那这皇帝做的又有什么意思?很多事情其实只要拐个弯想明白了,就不会是事情,胤禛渐渐放松下来,在殊兰的淡香中熟睡了过去。
历史上的八阿哥原本是闹的最凶的一个,下场也极其惨烈,只是这一次没了金矿的他在没多少资本去拉拢这个逐渐安稳下来的朝廷重臣,到难得的安宁,没有被雍正找茬收拾。也不知这算不算是因祸得福?
朝堂上渐渐有人开始弹劾年羹尧,皇上皆是不闻不问的态度,皇上态度暧昧,渐渐的就有人?大起了胆子,民间也开始流传年羹尧的坏话。只年羹尧却笃定皇上喜爱与他,绝不会为难与他,往常作为没有丝毫收敛。
皇上又来了景仁宫看刘常在舞蹈,殿内备了酒水菜肴,胤禛一面看舞一面喝酒吃菜,也不知道怎么了,身上渐渐燥热了起来,眼神也有些迷离,看见刘常在仿若是看到了殊兰,笑着道:“你竟也会跳舞?”
刘常在意外:“皇上,您说的什么话?”她走到跟前给胤禛斟酒,却被胤禛一把拉到了怀里。
外头候着的苏培盛,只听得里面传来了粗重的喘息声,吓了一跳,但实在不敢推门进去看,虽说意外,但皇上就是皇上,宠幸个妃子,哪有他进去打搅的道理?
夜色渐深,殊兰让宫人去问问,看皇上夜里在哪安歇,外头太监匆匆进来:“苏公公让来跟您说一声,皇上宿在了景仁宫。”
殊兰怔了怔,垂眸点了点头。
皇上宿在了景仁宫?她又笑了笑:“沐浴更衣。”皇上就是皇上,做什么都有道理。
胤禛醒来,看见身旁躺着的两个女子,愣了愣,等想起发生了什么,却无端的暴躁了起来,猛的站起了身。刘常在和年贵人感觉到胤禛醒了,忙披衣起来:“皇上。”
胤禛看着这两个女子,烦躁的想,这种荒淫无耻的事情怎么会发生在他的身上?!他在地上走动了几圈,叫了一声苏培盛,苏培盛忙从外头进来。
“去储绣...算了,回养心殿!”
皇上半夜,又匆忙回了养心殿。
在皇后娘娘几乎独宠的情况下,皇上还是宠幸了新人,可见这两位还是很得皇上喜欢的。
胤禛连着两日没进后宫,只在前朝忙碌,只是终究是忍不住,还是来看了殊兰,进来的的时候殊兰正在低头画画,胤禛轻咳了一声,殊兰一抬头,见是胤禛,忙起来行礼。
殊兰还是这般娴静美好,仿佛是岁月静止在了此刻,无端的让人觉得安宁,胤禛轻叹:“总是这么多礼。”殊兰笑了笑,随着胤禛一起坐下:“皇上忙碌,但总要注意身体。”
胤禛一时到不知道说什么,默了片刻又突然问起纳穆:“这几日该到了吧。”
“坐船很快,昨儿下午就到了的。”
这个胤禛知道,于是又干咳了一声。
殊兰笑了笑:“皇上何必觉得尴尬,您是皇上。”
胤禛一顿:“但朕竟然.......”
殊兰垂眸:“皇上竟乱了心智了,反常则为妖。”
胤禛忽的默了下来,他怎么一直没有好好想想为什么大白日的忽的出现了那样的事情,还荒唐到不像自己,他简直就如中邪了一般,这不对!胤禛猛然意识到了!他抬头看殊兰见她面上带着浅笑,满眼的包容和信任,心就安稳了下来:“朕到糊涂了......”
刘常在有些埋怨年贵人:“你如何也参合了进来,皇上看见两个人如何能不恼羞成怒?”
年贵人皱眉:“我哪里想的,只皇上,实在是...简直像发狂了一般。”
两人一时都静了下来,刘常在疑惑:“那药只放了一点点,皇上怎的.......原是想着神不知鬼不觉的,怎么闹出了这么大动静?”
两人的心中同时都有了不安,这事情太过蹊跷了些。
才想着,有个小太监叫走了宫中几个太监宫女,刘常在和年贵人听见动静,忙都出来问:“这是......”
小太监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皇上要人!”
刘常在忙给小太监塞银子,小太监往后一撤,银子就掉到了地上,他眼睛都不眨一下带着几人就走。
刘常在和年贵人看着地上的闪闪发光的银子,忽的觉得难以形容的刺眼和不安。
等待的时间几乎像一个世纪般漫长,门口偶尔还有郭常在嘲讽的笑声,越发让人觉得烦躁不安,天色都暗了,还是没有动静,年贵人派了个宫女出去问,才一会那宫女就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说是侍候不周都被发配到辛者库了!”
刘常在和年贵人忽的就瘫倒在了椅子上,果真是出大事了......
皇上又来看刘常在跳舞,只这个刘常在竟然冲撞了皇上,皇上大怒,立时就发配到了冷宫,连年贵人都受了牵连成了年答应。外人都道事情是这样的,多少有些惋惜,才得了宠,就又进了冷宫,这到底是命数不好,跟皇后比不成。
先前眼见着就要受宠得势的人,一时全回到了原点,后宫似乎又成了原来的样子。
金黄的树叶大片大片向下飘落,若说萧条却又觉得繁盛,殊兰靠坐在亭子里,看向外面,蕙嫔站在殊兰身后垂着头不敢说话。
“…为了儿女你做有些事情我能理解,因为我也是额娘。”
蕙嫔握着帕子的手微微颤抖,跪在地上:“求皇后娘娘惩罚。”
殊兰转头看着她:“你起来吧,我能这样跟你说,就是没想着为难你,以后在不要这样了,我不能次次都救你的。”
蕙嫔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响头:“谢皇后娘娘垂怜。”
年贵人和刘常在原只想在胤禛的酒里加一点药,等到喝多了药性自然显了出来,只是皇上又不能察觉,只当自己是酒后乱性,但不论如何,她们算是事成了,却没料到蕙嫔背地里下了手,那壶酒里的药多了不止一倍,闹大了动静皇上自然有所察觉,帝王们怎么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刘常在和年贵人又怎么会有好下场?
外人只以为事情就过去了,但胤禛因为这壶药酒却伤了身子,殊兰隔一日就给他扎一次针。胤禛烦躁:“真恨不得千刀万剐了那些东西!”现在处置的动静不大,还不是怕外头人看出什么伤了皇上的面子?
殊兰不应和,给他递了碗药:“又不是大事,几天就好了。”
但胤禛心里总是疙疙瘩瘩的,等到夜里睡下,赌气一般道:“以后再不许要什么秀女进宫了!”殊兰听着这都怪上她当时要让后宫进人了,终是轻笑了起来,亲了亲胤禛的额头:“都听皇上的。”
“你给朕挠挠背。”
“太重了!”
“太轻了!”
“朕要喝水!”
“你给朕捏腿!”
......
第114章
广州的秋季依旧湿热难耐,才走了几步路就出了一身的汗,绸子衣裳湿了个透,黑云渐渐从海边的方向压了过来,空气沉闷到让人呼吸困难,眼见着豆大的雨滴砸了下来,偏僻的巷子里响起了突兀的敲门声,婆子探出头看,见是个两个好看的少年,耐着性子问:“公子有什么事?”
一旁穿着灰布衣裳的少年道:“下这般大的雨,请大娘让我和公子进去避避雨。”
雨势太大,在屋顶上汇聚成一条条小溪跌落到地上,溅起更大的水花,少年的鞋面都被打湿,灰布少年才说着,又给婆子塞了快碎银子,婆子看了看终究为难的让了进去:“只在门房这坐坐,若雨停了公子就走。”
进门就是个照壁,院子里的情形挡去了大半,只隐约看的见对面的院阶上摆着开的灿烂的菊花。
灰布少年不是别人是纳穆的贴身太监小轩子,另一个少年自然就是纳穆了,小轩子侍候着纳穆坐下,笑着同婆子说话:“大娘这院子到不小呢。”
婆子道:“不过是两进的院子,也没多大,只到底里头好看,所以也是比人家比不上的。”
“不知道里面住的是哪位,想来也是富贵人家。”
婆子对着孩子般的小轩子,大抵没有多少戒心,只压低了声音说话:“你是外地人,不知道这是富察家的宅子,里面是大人家的格格。”
“怎的不住在府上住在这里?”
“格格不是寻常人家的姑娘,心里胸襟大着呢,老爷公中繁忙,前些日子接了上头的差事说是要严查什么,格格就搬到了这,整日的一大箱子一大箱子的东西往里抬,说是格格看的,想来又是帮着老爷在处理什么公务了,真是难得紧。”
“大人有几个格格?”
“家里就只两个,这位是排二的,大格格也是个好的,只到底跟二格格比,就......”
婆子还没说完,听得院子里有声响,忙探出头看,见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丫头撑着伞扶着个青衣素颜的少女走了出来,婆子忙上去行礼:“格格这是去哪,不用备车么?”
那少女微微一笑,仿若空灵的兰花:“不过出去随便走走。”
隔着窗棂纳穆看那少女身形偏瘦,干净白皙的面颊上那一双眼似乎蕴含了无穷的智慧,看到就让人感叹,一身青衣素到极致,却也绚烂到极致,不同于他寻常看到的任何女子,那女子仿佛察觉一般,漆黑的眼眸淡淡的向着纳穆的方向看了一眼,大概是看到了,淡然的朝着纳穆微微颔首,扶着丫头的手袅袅婷婷的出了朱红的大门。
明明看到了陌生男子,却仿佛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事情一般,淡然若素。
婆子看着少女走了出去,才忙进了门房:“雨也停了,公子该走了。”
小轩子兴奋的同纳穆说话:“那格格真漂亮,跟皇后娘娘差不多!”
他额娘是江南的魂,这女子却是海边的魄。
纳穆看了一眼小轩子,到笑了:“格格漂亮,你高兴什么?”
“爷不是特地来看这位格格的么?这样的美人也只配的上主子爷!”
纳穆只是轻击手掌,目光里透着深远,额娘要他自己看李荣保的格格,或者早就知道了这女子的不凡吧。
丫头在少女身边轻问:“格格认识刚才那个男子?”
“不算认识。”丫头疑惑,若不认识,又怎的看起来仿若认识。
少女不再说话,丫头也不敢多问,只随意漫步在雨后寂静的街头。
李荣保如今是广州总督,夫人家眷都在京中,只唯独带走了二女儿在身边,李荣保的夫人那拉氏带着大格格梓宁进过宫,殊兰早就知道的,历史上乾隆皇帝的孝贤纯皇后,温和柔软的外表下,暗藏着外人无法窥视的阴暗。那拉氏喜欢长女温柔敦厚,却很少说起贤曦。
苏尔氏是带着一双肿的桃子一般的眼睛进宫的,见了殊兰就跪在了殊兰脚下:“求娘娘救救安蓉吧,那孩子,我真是管不了了!”
殊兰看了看苏尔氏,垂了眸淡淡的叹息:“您说我救她,可谁又来救我?”
苏尔氏一怔,抬头看殊兰,到底看不清殊兰眼底的情绪,只听得她冷清的说话:“您若真为那孩子好,就叫她打消了非分的念头,她那些小伎俩,连丽惠都看的清清楚楚,以后到了宫中,难道要我时时处处护着她才行?您都管不了的孩子,难道放到宫中要我管,要纳穆去管?所以我若救您谁又来救我?”
“您既然求到这我就再说一句,安蓉之前没少得罪人,若不是因为我这个姑姑挡一挡,您以为她还能安然到现在?您让她好自为之吧,福气迟早会折腾没的,到了那个时候又怎么办?我只给您透个底,纳穆的福晋我心里早有数了,不会是安蓉。”
苏尔氏还没来得及多说,就出了皇宫,秋日的太阳明晃晃的刺眼,苏尔氏觉得眩晕,原以为到底是一家人,皇后多有包容,没想到今日这番话说下来,竟有些撕破的意思,为了一个孙女何至于此,那他儿子孙子以后的前程怎么办?
安蓉听说苏尔氏回来了,歪了的发髻都顾不上就跑了过来:“祖母?”
苏尔氏冷看了一眼安蓉:“什么事?”
安蓉太过急切都没注意到苏尔氏的变化:“皇后娘娘怎么说的?是不是同意我嫁给四阿哥了?”
“混账!”苏尔氏猛的一拍桌子:“一个女儿家的整日里胡思乱想什么?这些话你也好说出口?皇家的事情谁能左右?阿哥也是你想嫁就能嫁的?!”
安蓉呆愣在原地:“祖母,到底......”
苏尔氏朝着一旁的下人道:“还不扶着格格下去?我不开口再不准她处屋子半步!”
安蓉这才回过了神,在下人的手里挣扎:“祖母!祖母!”挣扎到发髻也散了,衣裳也乱了苏尔氏还是没有转头看她一眼......
梓宁侍候在她额娘那拉氏的跟前,低眉顺目娴静好看,那拉氏满目慈祥拉着女儿坐在身边:“那些进宫的格格里面,没有一个比你品貌好的,我瞧着皇后也对你多有垂青,外人都说四福晋非你莫属。”
梓宁想起那少年温润如玉,脸颊不自主泛红,垂了眸:“额娘说的什么话?”
那拉氏轻笑:“你阿玛也快进京就职了,到时候一家人也能团圆了。”
那拉氏这样说,梓宁便想起了貌美的幼妹,贤曦也要一并回来了,那么聪慧的女子......
雍正四年的选秀似乎与之前的大不相同,又似乎完全一样。人人都认定四阿哥以后要登上大宝,那么未来的四福晋就必定是皇后。只皇上今年也明确说了,后宫在不进人,因此这个选秀到底还是不同了些。
太后都起了兴致要过来相看,见一排排年轻的秀女站在跟前,难免有些唏嘘:“......之前哀家也是这么进宫的,后来哀家也为先皇选过,如今也到了为孙子掌眼的时候了。”
皇上中意富察家,殊兰给太后露了口风,太后便特意看了看富察家的女孩,同殊兰道:“果真瞧着都不错,哀家喜欢哪个叫梓宁的,看着端庄大方,她妹妹也好看,只古灵精怪了些。”
太后将智慧说成了古灵精怪,殊兰到笑了,悄声同太后分享:“....您不知道,咱们纳穆,就喜欢这个二格格......”太后惊讶,也笑了起来:“孩子大了,都有自己的心思了,喜欢就好!”
纳穆确实很喜欢这个贤曦格格,殊兰问说要不要一并选个格格或者侧福晋,纳穆只说:“还是先等着安安稳稳的生下嫡长子在说,以后即便后院再有人进来,也安稳。”
他说的冠冕堂皇,却逗得殊兰笑了起来,自己的儿子哪还有看不出的。
李荣保的两位格格都留了牌子,下了马车梓宁看着贤曦浅笑点头,贤曦也是一笑缓步走了进去。这个妹妹总是这么淡然,仿佛任何事情都跟她无关,梓宁抿了抿嘴也跟着一起:“妹妹猜测自己会花落谁家?”
贤曦转眸看了一眼梓宁:“有些事情早就注定了,猜测这些又做什么?这几日待在宫中只应付些事情就累的厉害,姐姐早些休息吧。”
梓宁仿佛被烫着了一般,眼睛在不敢跟贤曦对视,仿佛她做的什么贤曦都心中有数,自己不过是个跳梁小丑。
选秀旨意下来的时候,只李荣保笑着赞叹:“皇上英明!”那拉氏僵笑了笑:“没想到二丫头到得了皇后的喜欢。”
李荣保两个女儿,大女儿为副都统萨喇善福晋,二女儿为四阿哥福晋。
虽说都嫁给了皇室,但却是天壤之别。
梓宁去找贤曦的时候,贤曦正在写字,依旧穿着青衣素面朝天,干净淡然,梓宁站在门口掐了掐手心,找了又能做什么?在这样的贤曦面前,不过又是自找没趣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原谅我实在不喜欢历史上乾隆的富察皇后,于是让姐妹两所嫁之人换了一下,\(^o^)/~又是一更呀!散花花哟!
第115章
雍正替换了年羹尧在陕西和四川的官员,其中不乏年羹尧的亲信,又抓住他奏章中的错处大肆渲染,年羹尧在京中本就不得人心,此时皇上态度如此明朗,弹劾年羹尧的奏章雪花一般纷纷扬扬。雍正以俯从群臣所请为名,尽削年羹尧官职,雍正四年,雍正赐年羹尧自裁于家中,之后父兄皆免职,抄家流放,一代名将果真就家破人亡。
历史在不断的重演,殊兰还是那句话,若是年羹尧有十三一半的聪明,也不至于落到这样的地步,胤禛对十三也是多番嘉奖,但但凡越过了自己身份的,十三都推辞不受,就是有时候皇上赏赐的东西多了,他都能退回来。十三一心只为胤禛分忧,为人又低调谨慎,不越雷池半步,一直都很得胤禛的看中喜欢,频频委以重任。
又是紫禁城满城荷花的时候,香气四溢,储秀宫当院里摆着的两口大岗里荷花都开得艳丽,金鱼在荷叶下偶尔探出头吐个泡泡,俏皮可爱,殊兰笑着偶尔投下鱼食。
丽惠挽着殊兰的胳膊撒娇:“皇额娘,不过是出去转转,您就答应女儿吧!”
四公主的婚事也定了,还是嫁去蒙古,没人替她做主,李氏的心都在弘时身上。只是四公主看起来镇定了很多,也许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局,所以也一直没有报着希望。
公主们几乎都很少去四九城转,都是将要成亲的人了,谁也不知道以后的路会怎样,殊兰怜惜这些女儿家,丽惠摇了几下她就答应了,只是叮嘱:“出门在外不比家里,能少言不能多说,若惹出了事,皇额娘也未必救的了你们几个。”
丽惠只知道不停的答应,心早飞了出去,殊兰一放她走,就如出笼的鸟儿一般飞走了,殊兰笑着叫了怜年:“去跟四阿哥说,让他跟着这几个,多带几个人。”
怜年应了一声下去安排。
有宫人匆忙赶了过来:“年答应不大好了!”知道家里那样,估计也好不到哪儿去,殊兰顿了顿:“皇上可知道?”
“皇上知道的。”
“让太医好好守着。尽量救治吧。”
只是到了夜里年答应还是去了。
殊兰给胤禛轻揉着肩膀:“年答应去了。”
“按着贵人下葬吧。”
也不知是对年羹尧的怜惜还是什么,至少年氏走的还算体面。
殊兰又同胤禛说起了公主们的婚事:“剩下的这三个皇上怎么打算?”
“丽惠是怎么都要留在京城的,五儿和六儿你也在朕跟前求了一场了,她们姊妹两个一个留京一个嫁去蒙古,这个再不能变了。”
殊兰轻叹了一声,能到这一步已经不错了,在多求就过了。蕙嫔听到的时候,眼泪止不住就流了下来:“手心手背都是肉,要我把哪个嫁去蒙古呀?”这种事情殊兰都不知道怎么安慰,她的丽惠留在了她的身边,她又站在什么角度劝蕙嫔不要难过,毕竟蕙嫔为了这两个孩子实在做了不少。
殊兰便沉默了下来,夏日里不知道从那卷来一阵凉风,吹的殿内纱幔飘动,静悄悄的只剩下蕙嫔轻声的抽泣。
殿外的五公主呆愣的站在原地,仰头看天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阳太过刺眼还是怎的,眼泪滑落了下来…
六公主欢快的跟五公主说话:“外面可真热闹,要是改天七妹还能求得皇额娘答应,咱们在出去一趟就好了!”
这个妹妹虽比七公主年长,却是姊妹几个最单纯稚嫩的一个,五公主怜爱的摸了摸六公主的面颊:“你这孩子,总是这么玩心重,以后可要懂事些,额娘养我们一场不容易,你可要好好孝顺她。”
六公主弯着眉眼笑:“姐姐说的这是什么话,咱们以后都要孝顺的!”
五公主似乎有说不完的话:“…若有不懂的事情千万不要随便张口说话,大家族的是非多,便是你是公主也照样有人笑话说闲话…跟七妹一直要好好的,别总跟她挣东西,你们是好姐妹,七妹是个好孩子,有事多问问她都是好的…成亲了之后就是大人了,万事多想多看,对夫君要体贴柔和,在不可这么跳脱顽皮….”
六公主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明白,为什么她的五姐会在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她只觉得好笑又害羞,只顾着咯咯的傻笑,一点都没有看到姐姐的伤心和不舍,多年后她在京中安然的生儿育女,姐姐却早死在塞外的时候,她才一并明白了当年的故事,可是即便哭死过去又能怎样,姐姐用命换了她的命,她只有更好的活下去,做完姐姐没有做完的事…
五公主求到了胤禛跟前:“女儿愿嫁去蒙古,求皇阿玛让六妹留在京中,替女儿孝敬皇阿玛和皇额娘。”
胤禛意外,转而又成了欣慰,亲自扶起了她:“想明白了?”
五公主明朗一笑:“既享公主的尊荣,就总要为大清做些什么。只求皇阿玛不要告诉六妹。”
女儿们的感情这般好,不掺任何的杂质,这或许就是为什么即便在讨厌年家,也讨厌不起先头的
年氏留下的这几个孩子的原因吧,他轻拍了拍女儿的肩膀:“朕知道了。”
胤禛又想,要是儿子们的感情能有这样好,他也就满足了。
纳穆和贤曦的婚事同梓宁和萨喇善选在了同一天,因此回门也是同一日。马车几乎同时停在了富察家的门口,萨喇善下了马只顾着上前跟舅兄们见礼,丫头扶着梓宁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她正看见四阿哥伸手牵着贤曦下来,在贤曦的耳边不知道低语了什么,贤曦抿唇而笑,艳若桃花。她指甲掐在手心里,勉强维持着端庄。
萨喇善后宅还一并进了两个格格,可四阿哥却只有贤曦这么一个嫡妻,即便萨喇善对他尊敬,可跟贤曦还是比不了。
到了二门,男人们就停住了脚,萨喇善跟着李荣保先走了一步,一旁的四阿哥不知道交代了丫头什么,她只模糊的听到贤曦轻声道:“…..回了家又不是在别处,何必…”
丫头们都轻笑了起来,才见着四阿哥捏了捏贤曦的手心同等着的几人一起朝着书房走去。
下人们或许早把这边的情形跟里头的太太奶奶们说了,即便是不怎么喜欢贤曦的那拉氏对上贤曦似乎都比她好了几分,大婶娘笑着叫贤曦坐到上首,止不住的夸赞贤曦:“成了亲越发漂亮,屋子里哪个比的上四福晋好看?也难怪四阿哥那么喜欢,舍不得离了我们贤曦的身!”
说的众人都笑了起来,贤曦还是那般淡然,只是到底脸上染了胭脂一般红了起来,越发让众人笑
了起来,梓宁觉得自己是个外人,格格不入,看什么都觉得刺眼。
朝中忽然有事,四阿哥和萨喇善只得先告辞,等到用完了晌午饭也是该回去的时候了,四阿哥却不知道从哪出来,特地来接贤曦,太太奶奶们又忙碌起来,围着贤曦团团转,只她站在一旁像个看客,直到走也没再见上萨喇善。
马车里梓宁微闭着眼,指甲又一次掐进了手心里,以后决不能比贤曦差一分一毫!
纳穆跟贤曦成亲果真是好的蜜里调油,因此也才一个多月,殊兰就看出了贤曦有孕,终于要做祖母,这感觉真的很奇妙,殊兰亲自上阵各种指点安顿,直折腾了三天才算完了。
秋日里的北京爽朗明媚,有宗室里的约了纳穆去狩猎,纳穆摸着贤曦的肚子:“爷晌午去,下午必定回来,你乖乖在宫里待着,若要实在无事,或是去找皇额娘或是去找七妹妹都是好的,别闷着自己。”
贤曦抿嘴笑:“总这么担心我,我又不是孩子。到底是出门在外,你自己小心才是对的,毕竟…”
纳穆笑着握了握贤曦的手:“你放心吧,爷有分寸,有些事情总要撕破才能再立。”
萨喇善的一个格格怀孕了,梓宁笑着要去跟萨喇善通报,自己又亲自安顿,看起来贤惠淑良,萨喇善到对梓宁放心:“你只看着安排就行。”梓宁笑着应是,越发各样的补品药材往去送,谁见了都要赞一声贤惠。
贤曦还没出去,丽惠到亲自找了过来,这个嫂子不大一样,丽惠就是莫名的喜欢,她欢快的同贤曦讨论着孩子出生后的名字,到底是会像贤曦还是像纳穆,惹的贤曦也笑了起来,轻柔的摸了摸肚子,是啊也不知道到底会像谁。
殊兰跟前这会还有个李氏,听说贤曦有了身孕,她便着急了:“董鄂氏成亲也这么久了,一直不见动静,也该给弘时跟前在添个人了!”
董鄂氏还不知道有多少委屈要诉,这回到又成了董鄂氏的错,殊兰劝了劝:“总还年轻。”
“不小了!”李氏急切的道:“不小了,我身边的红梅是个好生养的,我跟您说一声,就叫她去侍候弘时,等后面有了身孕在过明路!”
这种事情殊兰不会太过阻挠,李氏这么急切,殊兰便点头答应:“你看着操持吧,别伤了孩子们的心就行。”
李氏立时就欢喜了起来,也顾不上跟殊兰多说就匆匆告辞,想来是迫不及待去安置了吧。
殊兰同胤禛用了晌午饭,小睡了片刻,才醒来,太监在外头急切的道:“四阿哥出去狩猎,摔下马了!”
第116章
宽敞的围场中似乎沸水中滴入了一滴滚烫的油,瞬间炸裂了开,周围的侍卫和世家子弟有跑开叫喊的,还有围上去查看的,有人抬来了春凳有人叫来随行大夫,所有人都只想着一件事,那就是四阿哥千万不能有事。
昏迷的四阿哥一直被抬到了皇后寝宫,跟随的四福晋一看见四阿哥的样子,立时就晕了过去,四福晋还有身孕,吓坏了跟随的宫人,幸好蕙嫔跟着照料,才不至于让场面太过混乱。皇上气的当场发作:“查,给朕查清楚!好好的马怎么尥蹶子了?要是有人胆敢心怀不轨!朕定当斩之!”
夜晚昏暗的油灯下,有个高一些的身影站在暗处:“......你的人是怎么做事的?说了抬进皇后宫中的也只能是死人,怎么会活着?!”
另一个人仿佛捏着嗓子说话:“四阿哥命太大了,还没进树林马就发作了,那么多人怎么下手?”
仿佛有人在叹气,又仿佛是在赞叹:“别留下把柄,不然谁也救不了你。”
“爷说的小的记下了。”
殊兰疲惫的净了手,瘫坐在了榻上,虽说伤的不重,但因为一直昏迷她心里也害怕,恐怕有什么地方自己没有查到,错过了最佳的救治时间,外头怜年急忙进来:“您去瞧瞧吧,四福晋跪在养心殿求皇上严查。”
殊兰揉了揉发胀的额头,又回头看了一眼昏睡的儿子,叮嘱了身旁的太医几句,也顾不得换衣裳,坐了凤撵就朝着养心殿去了,贤曦还怀着身孕,若有一丝差错等儿子醒了,她怎么交代?
宫人们围着相劝,贤曦只坚定的看着养心殿的大门,殊兰走过去扶起了她:“你连皇额娘都不信吗?没有什么比你肚子里的孩子重要,有额娘在纳穆就必定没事。”
大抵是听到殊兰来了,胤禛才走了出来,看了一眼这个倔强的儿媳妇,叹气道:“朕什么时候说了不严查?你放心回去吧,朕的儿子朕没有不心疼的道理。”
贤曦垂了眼:“儿媳只求皇上还四阿哥一个公道,在别无所求。”
殊兰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只到底没有多想,胤禛答应了一句,殊兰便就劝着下头人送了贤曦回去,等着人走,殊兰和胤禛对看了一眼,不知怎么就品出了几分无奈,孩子都大了,好似他们这些长辈已经无法如先前一般掌控局面了,是喜也是无奈和沧桑。
所幸纳穆夜里就醒了,没有发烧也没有恶心想吐的感觉,殊兰高兴的几乎落泪:“幸好没事!”又急着让人去跟贤曦说:“跟四福晋说一声,叫她不要担心了,早些睡下吧。”
有太监在贤曦耳边低语了几句,贤曦淡淡的点了点头:“仔细了在仔细,不敢有一处疏漏,否则,就是万劫不复。”太监忙应了一声,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黑暗里。
等到确定纳穆无事,夜里安静的躺下,殊兰才渐渐品出了其他的味道,凭借她的医术和能耐,若纳穆真的昏迷她必定能看出病因,可偏偏她一无所觉,又加上跟前有个贤曦,她实在难以分心去想,她翻了个身,一旁睡着的胤禛追过来从后面搂住了她的腰,她往胤禛怀里靠了靠,不知道怎么就觉得酸涩又幸喜。
儿子大了,终于有一天也会瞒着她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必靠她也不会孤单,因为终有了另外一个女子代替了她,成为了儿子生命中最亲密的一部分,也必将陪着儿子走完他剩余的人生,不离不弃白头到老。
胤禛睡的熟,梦语一般在她耳边叫了声殊兰,殊兰转身回搂住了胤禛,而陪伴她走完这一生的是她身边的这个男子,这样,真好......
关于纳穆落马,真相出来的很快,胤禛烦躁的将折子掷在地上来回走动,殿外太监通报殊兰来了,他想了想又捡起了折子放在了桌子上叫了殊兰进来,殊兰端着刚熬好的银耳莲子羹,笑着道:“正热着,皇上喝些。”
胤禛一时有些不知道怎么跟殊兰说话,便默默的接过了羹喝了一碗,殊兰笑着问还要不要,胤禛又点了点头,喝了小半碗实在觉得不能不说,便试探的问殊兰:“若兄弟纷争,是你要如何处置?”
殊兰一怔,想了想仔细的道:“总该先要知道为什么争执,若知道了就要从根源上制止,比如家中兄弟为争财产而斗,其实不过是要做父母的当机立断,早立个字据,父母百年之后财产如何分配,或者甘心或者不甘心,但终归了断了,也断了念想,才能保全子嗣,若是拖拖拉拉举棋不定,大抵才是最大的祸源吧。”
她说完了就去瞧胤禛的碗:“皇上不想喝了?”
“哪里?好喝的很。”
眼见着一大碗汤都进了胤禛的肚子,殊兰到吓的不敢在让他喝了:“好歹快要吃饭了,少喝点!”
吃了晌午饭,胤禛去太后宫里坐了坐,殊兰不知道去说了什么,只知道她在去看太后,太后就不见人,这到是第一次。好似真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但这次胤禛并没有向殊兰说,若不说她也不多问。
夜里就淅淅沥沥的下了雨,凉气袭人贤曦依着纳穆坐着:“不知道这次会怎样......”
纳穆笑着捏了捏她的手:“你只好好养胎,这次你已经够费心了。”
贤曦笑了笑:“我只是想,皇额娘大抵是猜到了。”
纳穆顿了顿:“我额娘是最开明的额娘了。”
贤曦想到也感慨了起来:“只凡是说起你的事额娘总跟我商量着说,我实在是...从没想过嫁进皇家还有这样的幸事。”
自来儿子的事情都是婆婆做主什么时候轮到媳妇参合?
纳穆笑道:“额娘是认可你了,总归是希望我们美满。”
秋风卷着落叶,敲打着窗棂,室内没有点蜡烛显得昏暗了很多,胤禛坐在上首看着下面跪着的弘时,淡淡的问:“你又怎么说你这次做的事情?给纳穆的马下药,又要人埋伏在树林里伺机而动?”
跪着的弘时如很多时候一样,依旧看不清胤禛的神情,只觉得前所未有的清冷,他明白这不是狡辩的时候,因为能问就是因为已经确认,他低着头觉得安静的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胤禛看了看弘时:“朕知道你在图谋皇位,是不是因为知道自己希望小,所以才想除掉纳穆?你觉得自己能耐还是纳穆能耐?”
弘时毫不犹豫的回答:“若是儿臣同纳穆一样都出自皇后,儿臣一点都不比纳穆差,差也只是差了一次机会。”
胤禛笑了笑:“你只说这样一句话,就已经差了纳穆太多。纳穆都跟朕说了,察觉了你的心思,所以才会有现在的局面。”
弘时猛的抬头看向胤禛:“皇阿玛是在说笑?!”
“又何必说笑?若不是他察觉了,这会只怕早死了,他死了朕就只有选你了,可惜不是这样。纳穆就是胜了你一筹,成王败寇,你说怎么办?”
怎么?怎么会这样?!他早算好了一切,没有一丝差错,怎么就被纳穆察觉?
胤禛起了身,走到弘时跟前:“纳穆给了朕一个选择的余地,朕还想留着你的命,毕竟你也是朕的儿子,朕将你圈禁,等到纳穆坐上皇位的那一日,他或许会放你出来彰显仁慈,那么你还是王爷,并且只要你安分守己也可以安享荣华,朕对你,仁至义尽。”
皇上昭告天下,三阿哥弘时大逆不道朕甚心寒,圈禁之。十四阿哥愿守皇陵,皇上允之。
殊兰做着小儿的衣裳同贤曦说话:“不知道十四犯了什么,皇上叫他去守皇陵 。”
贤曦轻声道:“儿媳也只知道个大概,还是跟纳穆落马的事情有关,肯定是参与了。”殊兰顿了顿:“以前在潜邸的时候他就想害我,如今对我下不了手,就朝向纳穆。”
贤曦好奇十四爷为什么会对当时还是侧福晋的皇后不满,却不好开口问,便也只听听就算过去。
齐妃甚至还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弘时被圈禁这样的一个晴天霹雳就落了下来,砸的她心神俱裂,她跌跌撞撞的跑来求殊兰,殊兰看了看她半响才道:“若你知道是什么事,就必定不会来求我。纳穆落马都是弘时策划的,原本是想至他于死地。”齐妃跪在地上抱住殊兰的腿:“弘时还年轻,您大发慈悲跟皇上说说,饶恕了他吧!奴婢保证他以后在不敢这样,绝不敢这样的!求您了!”
作为母亲,殊兰理解齐妃,但也仅仅只是理解,宫人们撕开李氏的胳膊,殊兰看了一眼瘫倒在地上的李氏,转身进了后殿。李氏只来得及看见殊兰压金线的裙裾一闪而过,宫人们悉悉索索的跟着大多退了下去,安静的储秀宫正殿里,齐妃想到半生的故事,忽然就不明白这半生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儿子也圈禁了,她还活着做什么?人生早没了趣味了......
第117章
秋日萧索,但天高云淡,仿佛少女疏朗的心,荷花池里的荷花只剩下枯枝败叶,却有菊花开的灿烂,亭子里六公主瞪大了眼同丽惠说话:“......七妹看见了么?竟是上一次遇见的那个书呆子!他竟是状元呀!”
丽惠咯咯的直笑:“看见他我就好笑!他说字画只值一贯,本公主赏识多给他一钱都不行,非要退回来!天底下哪有这么傻的人!”
六公主不同意:“你这话说的不对,人家那是有节气,若真是呆子皇阿玛哪能点他做状元?”
丽惠笑道:“六姐这是看上那呆子了?”
六公主却高深的笑了起来:“你敢这样说?赏识他的是你,说是日后必能大成要救济的也是你,等我们一块走,他追上来问‘姑娘芳名’的人也是你,若你说我,那你成什么了?”
丽惠被羞的恼怒了起来,掐着六公主的脸颊:“你原来是个最坏的!让你满嘴胡话!”
六公主尖笑着跳起来躲,只嘴上还不饶人:“好七妹,等你改日嫁了状元郎,做了状元夫人,难道也这样追着打我?”
一旁跟着的贴身宫女们也被逗的笑了,少女们的欢快几乎染的这秋日都鲜明亮丽了起来。
前头的宴刚散了,胤禛就兴冲冲的来了殊兰这。殊兰笑着给他递了茶,在他身旁坐下:“皇上遇上了喜事?”
胤禛笑着道:“确实是喜事,朕就是急着来告诉你的。今年的头甲状元纳兰昱涵是满人不说,还是个二十有二年轻有为的人才,想法犀利,为人看似憨直却自有一股圆滑在,若有心栽培,必定能成大器。”
殊兰疑惑,又笑着道:“确实是皇上的喜事。”
胤禛一笑:“虽说家贫,但年少有志,一直未娶亲呀!”
殊兰恍然大悟,原来胤禛是这么个意思,她便郑重了起来:“寻常人家的孩子,年纪也不小了,家中长辈怎么能不给他结亲,皇上可查清楚了?”
“这你便有所不知,他父母早亡,一直只邻里邻居们照应着长大的,家无恒产,到底也没人做主,因此才没有成亲,这个必定错不了的。”
殊兰听着这话,早就做了打算了,怕是还没见人就已经查了个底朝天,她便轻松的笑了起来:“您准备说给哪个公主?”
“自然是丽惠。”
两个女儿家闹了一路,等进了储秀宫脸颊通红,发鬓都有些松了。殊兰听见丽惠回来,就叫到了跟前,一旁还站着六公主。
殊兰笑看着两个孩子:“都是快成亲的人了,还这么顽皮。”
六公主笑着道:“您不知道,七妹说要嫁给状......”
丽惠吓坏了,一把捂住了六公主的嘴,殊兰好气又好笑的揉了揉鬓角:“你们这两个孩子.......”
丽惠一松手,六公主立马就嚷了出来:“丽惠要嫁状元郎!”
殊兰被唬了一跳,丽惠气的直跺脚,捂着脸不说话。殊兰讶异的道:“你们这两个皮猴子,又在玩什么?”
六公主可不管那么多,绘声绘色的讲述了出门遇见纳兰昱涵的经过,殊兰听着就笑了起来:“竟还有这样的缘分!”又见丽惠几乎要羞的无处可藏,笑着拉到自己身边:“这是好事,你皇阿玛原也准备将你嫁给这个昱涵的。”
丽惠惊讶的抬头:“真的?”
殊兰从女儿的眼里看到个少女烂漫的心,自己的心也柔软了下来,只要女儿喜欢就好。
夜里的丽惠偏偏要跟六公主挤在一起,两个人打闹的睡不下,嬷嬷进来催了两次才安静了下来。柔和的月光还能透进室内,不知柔软了的多少人的梦,丽惠眼里还带着自己也不知道的雀跃,轻声同六公主说话:“谢谢六姐。”
“你不怪我鲁莽就好,姐妹几个里哪怕只有一个会幸福,我们都会很开心。”
丽惠知道,若不是她额娘,她没有这么多特殊的权利,姐姐们从来都不嫉妒,还总是宠着她,她强忍着哽咽,握住六公主的手:“我们都要幸福,即便只有我们两个。”
六公主想起远嫁的姐姐们,擦着眼泪道:“是啊,要是不幸福,怎么对的起她们。”
自十四去守皇陵,太后的身子就越来越不好,殊兰即便寸步不离,也难于天抗争,私底下太后的丧事已经预备了起来,胤禛也每每下朝就赶过来侍候,太后大抵听到了脚步声,竟挣扎着坐了起来,殊兰眼里一下子蓄满了泪,别过眼不忍看。
胤禛坐在太后身边,握着太后的手:“皇额娘想吃什么尽管说,只要您养好身子就行。”
太后笑了笑:“该享的福额娘已经享尽了,要是还不知足,那就要遭天谴了,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的知道,只是临死了还有一件不放心。”
胤禛强忍着酸涩道:“您说的什么话,您要长命百岁的。”
太后摇头:“你跟十四都是额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即便十四有再多过错,你一定看在额娘的面子上,留他一条性命,若能如此,额娘死了也能瞑目。”
太后的手越掐越紧,几乎在胤禛的手上留下印子,胤禛抬眼看向已经浑浊起来的太后的眼,大滴的泪流了下来:“朕答应!”
太后忽的慈祥的笑了笑,仿佛用尽了生命最后的光华,在提不起一丝力气,同殊兰说话:“哀家困了,要歇一会,你也下去歇息吧......”
太后的死,胤禛似乎也归咎到了十四身上,他即便答应留下十四的性命,但也实在难优待他,不是缺吃就是少穿,想起来还总要大老远的发个圣旨过去斥责一番,折磨的十四早白了一半头发。
丽惠的婚期还没到,贤曦就先顺顺当当的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满月宴办的前所未有的盛大,梓宁自然也在应邀的名单内。
萨喇善的那个格格因为补的太过见了红就流掉了,所以后宅里依旧没有人有孩子,她特地将自己最为贵重的首饰寻出来穿戴打扮,反反复复的收拾了好几遍才算满意,只是等看到那个穿戴简单却夺走了所有人风华的四福晋,一切忽然都可笑了起来,白白胖胖的皇长孙在四福晋的怀里像个观音童子,不哭不闹任由众人相看,满京城所有的贵妇都争抢着希望同四福晋多说一句话,就是她的婆婆那样高傲的人,在对上贤曦的时候都显得谦卑了起来。
梓宁垂着眼,又掐住了手心,痛的她自己颤抖了一下,她又想四阿哥的后宅难道能一直只有贤曦一个,皇后也未必答应吧。
齐妃木木的坐在一旁,似乎一切都跟她没有关系,原本是想不开的,亏的怀恪及时劝导了几句:“有您在还能在外头帮衬着弘时,若是您也没了,那他就只有受欺负的份。”这话像一剂强心剂注入到了李氏即将枯萎的生命中,为了儿子她打算将这个齐妃好好的做下去。
四福晋受瞩目,但到底皇后才是后宫的女主人,三十有三的皇后娘娘还如第一次见到的时候那般貌美倾国,实在看不出一点岁月的痕迹,宗室里那些即便刚成亲的福晋们花一样的年纪看起来到比皇后年纪大,风韵和容貌就更不能相比。
高高在上的皇后还是那么从容优雅,一颦一笑皆倾国。
八福晋也早不是当年那个跋扈的八福晋,皇上虽没有明着为难八阿哥几个,但到底当年没少得罪皇上,日子过的并不轻松,皇上以八阿哥身子不好为由,夺了他的职务,让他在家中休养,门庭冷落的八爷府今非昔比,也是要仰人鼻息的时候,八福晋小心翼翼的同身旁的贵妇们说话,偶尔看向皇后,不自主的摸了摸自己的眼角,低头苦笑,若早知道会有今日,当年她必定不敢跟这位贤侧福晋结仇......
皇长孙半岁的时候四福晋又怀了身孕,恰好丽惠就要成亲,殊兰也不敢要贤曦忙碌,只劝着她好好休息。女儿即便是嫁在京城的公主府,但出嫁就是出嫁,成了别人家的媳妇,在不是以前可以任意顽皮的女儿家,前来接亲的驸马爷同雀跃的丽惠在胤禛和殊兰下首跪拜,殊兰擦了擦眼泪。
胤禛在旁握住她的手:“哭什么?不是还有朕陪你?”
地上跪着穿着嫁衣的女儿,一旁站着低语的纳穆夫妻,上首的胤禛紧紧的握着殊兰的手,满眼荣宠,夕阳一直照进了大殿,给所有人镀上了一层金色,时间仿佛定格在这温暖的一刻,千百年都不曾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