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带你回去。”
夏侯懿折了方向,冒雨带她一路回了窦府,那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她这会儿醉酒了,又适逢前些时日多事,她心中压抑良久,如今鸟倦自然盼归巢,想回窦府去也是能够理解的。
夏侯懿走了两步,忽而忆起来福也是跟着他出来的,脚步一顿又停在那里,很快来福就现身了,到了他近前来:“王爷?”
“本王要去窦府,你不必跟着了,回府去吧。”
夏侯懿交代完了,便不再回头,径自往窦府去了,来福见此情景,又没听夏侯懿有其余的吩咐,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还是派了人去窦府悄悄打了招呼,说瑞王爷一会儿要来,让他们准备着。
这时已近亥时,窦府门前早有人等着了,夏侯懿一到,窦泓韬和陈氏就迎了出来,一见夏侯懿怀中昏睡的窦雅采,二人都是一愣,来福早就派人说了瑞王带着窦雅采要来,却没说是这等境况。
“王爷,这是怎么了?”窦泓韬有些不解,“采采酒量不好,怎么让她喝醉了?”侯女人跟酒。
“诶,还问什么?先把采采带进去醒酒啊,这会儿还下雨呢,要是生病了可怎么办?哎,这孩子总是让人不省心,大晚上的喝的这么醉做什么!”
窦芙茹也早已闻讯赶了出来,听了陈氏这话,转身就着人去准备姜汤和醒酒汤去了。
夏侯懿一直将窦雅采送到她的房中,将她放在床榻上,而艾叶也早已赶来窦府,这会儿连头发上的雨水都来不及擦去,就上前去照顾窦雅采,替她擦了额前雨水,然后放下内室帷帐和床帏幔帐,隔着屏风给窦雅采更衣擦头发。
外间,夏侯懿略略带了些歉意的对窦泓韬和陈氏道:“岳父,岳母,是我不好,雅儿她有心事,等我到了才知道她喝了些酒,我想带她回王府,可是她要回这里来,我就带着她过来了。”
陈氏皱眉:“采采有什么心事把自己喝的这么醉?”
夏侯懿紧抿薄唇,这里面的事情太复杂,他也不知从何说起,何况这些事旁人不了解,更是难说了。
陈氏担心窦雅采,见夏侯懿不答,就又问了一遍,她早就看到夏侯懿面有难色,只是事关自己的女儿,她不问清楚到底还是不安心的。
窦泓韬看出端倪,扯了扯陈氏衣袖,抿唇微笑道:“王爷一路过来,想必也累了,等采采醒酒后,王爷就先和采采休息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这段时间发生这么多的事情,采采又在宫中照顾太子,而前段时间丞相府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所谓的有心事,大概跟这些事情也脱不了干系吧?
窦泓韬眸光间或幽深一闪,他自己的女儿,他自己最清楚,看她的面色便知这段时日过的压抑,她喝醉了酒知道回来,看来等她酒醒之后,得与她好好谈一谈了,有些事情,也该与她说说了,他沉默了这么久,心底有些疑问,藏是藏不住了。
..

流年只许相爱时
流年只许相爱时窦雅采醉酒,即便喝了窦芙茹准备的醒酒汤,还有姜汤,她也是闹了一夜,她本来喝了酒性子就跟小孩子一样,扯着夏侯懿絮絮叨叨的说话,说的却都是些废话,夏侯懿陪着她,时不时应承两句,几乎是一夜未眠。洌璨啚晓
只是她未曾提及她跟桑枝说的那些话,夏侯懿也知道这节骨眼上说这些没用处,因此提也未提。
窦雅采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重目涩,好一会儿才适应过来,借着天光打量自己身处之地,看清之后却是一愣,自己在窦府?
艾叶一直都在旁边守着窦雅采,见她醒了,忙过来:“小姐,你醒啦?你觉得怎么样?二小姐去准备你最爱吃的早饭去了,你若是饿了,我就去告诉她让她快些?”
艾叶这么一番话,说的窦雅采眸生疑惑,艾叶见窦雅采这样,便抿唇又道,“小姐不记得昨夜的事情啦?小姐昨夜跟桑夫人去喝酒,小姐又说不回王府去,说是要回窦府,王爷就把小姐带到这儿来了,王爷一早就进宫去了,嘱咐我照顾小姐呢!”
艾叶将昨夜她知道的事情说了一遍,别的她不知道,也不敢问,只拿眼瞧着窦雅采,看她有什么反应。
窦雅采听了她的话,神色倒也没什么变化,依旧是早起睡眼惺忪的模样,只是眸光闪烁垂了眼皮,就看不到眸中那复杂神色了。
“艾叶你先出去,我还想再睡一会儿,头还有些疼,我要是不叫你,你就不要进来。”
她刚醒来时,确实是对昨夜的事情一无所知,可是方才艾叶一说话,她就慢慢的想起了昨夜的事情,她回王府后遇见桑枝,带着桑枝去泽园,看到了‘死而复生’的金梁,之后在酒馆里跟桑枝一块儿喝酒,她绷不住心中心事,抱着桑枝大哭起来,她知道自己这些时日心中想不通的事情太多,而金梁的事情不过是个导火索,当她看到桑枝望着金梁一眼是泪的时候,她就被触动了心事,夏侯懿操纵了金梁的命运,她也想起自己的手段,心头无力感生,只能借酒消愁了…
艾叶抿唇在屋中站了半晌,见窦雅采翻身向里,留了个背影给她,只好转身退出去,悄悄掩上门。
心里想的,却是在小姐眉间看见的一抹倦意,那可是从来没见过的,小姐眉飞扬,可从来没有倦意过啊…
其实艾叶想的不错,窦雅采确实是倦了,累了,也不知怎么回事,就是从内心深处衍生出一种深深的倦意,这种倦意是对宫中勾心斗角的厌倦,也是对自己的厌倦,是对从前自由自在的自己的怀念,也是对未来的一种不安定的心绪,如若夏侯懿取了帝位,她将来入住宫中,也要过这样的日子么?
难道她一生都要过这样的日子么?
她心中,并不喜欢这样的生活的。
艾叶掩上了门,屋中便只剩下她一个人了,这是她从小到大生活过的地方,莫名的给她一种安定的感觉,她裹着锦被枕在软枕上,鼻端却是夏侯懿留下的清冽气息,他昨夜一直陪在她身边的,她其实都知道的,这会儿什么都记起来了。
她心生倦意,但想起夏侯懿时,心中却有温暖流淌,她跟桑枝去喝酒,抱着桑枝大哭诉说心结的时候,心里是寂寞的,但是桑枝说他来了,她回头看时,泪眼模糊间,他犹如山石一样稳稳的伫立在那里,她看着他黝黑的瞳眸,看见里面皆是对她的心疼,她脑中哗哗闪过的,皆是他对她的温柔笑颜,他曾经对她的句句誓言,即便是这样尴尬的境地,是这样纠结的心境里,她发现自己,对他的爱,也并未减少一分。
她厌倦这样的日子,不喜阴谋诡计,讨厌自己伤了无辜的人,却仍是想在他身边天长地久的陪伴,或许是与他重逢之后逃的次数太多了,现在,即便是这样的心境,她也不想再逃了,她宁愿就这么在自己的茧里静静的缩着,让他守着她,她不离开,她就想着哪一天如桑枝所言,她好了,她想通了,就又是从前那个飞扬跳脱的窦雅采了。
她虽是酒醉,但昨夜醉倒在他怀中,桑枝说的那些话,还有他说的那些话,她都像是刻在心上一样,现在回想起来,她仍能想起他说的字字句句,手紧紧抓着手边的锦被,眼眶微湿,他总是无条件的对自己好,让她原本心头对他一丝丝的怨怼早就荡然无存了,既然如此,她觉得待在自己从前的屋中觉得安心,她就这般待着好了,这些时日累得很,就如此任性一次也好。
顺心而为,她素来如此,既然累了,那就休息,等好了,她又能在阳光下微笑的。
这世上,难得遇到知心人,也难得夏侯懿知她懂她信她,如此对待她,就如同他所说的,以心换心,相携而老。
她想起她昨夜在泽园,金梁最后说的那番话,心中不由感概,原来相爱的人,是能够一起闯过诸多苦难的。17Gsb。
外头春雨连绵,屋中窗格轻掩,流年安逸静谧无人相扰,她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却被屋门推开时的声音吵醒,恍惚间以为是艾叶进来了,她裹着锦被坐起来,隔着纱帘看向外头,确实有人影晃动,而且还闻到了饭菜香气,她一笑:“你这丫头,倒是乖觉,用这香味引我!”
“怎么,心情突然又好了?”
这声音不是艾叶的声音,这是个男人的声音,窦雅采披衣起来,挑开纱帘一看,见来人时,一愣:“爹?”
窦泓韬将面前的托盘往窦雅采那边推了推,瞧了她一眼,才道:“怎么?很惊讶么?艾叶没敢来,爹有话要跟你说,就过来了,这都巳时末了,你多少吃些,难道不觉得饿么?”
“哦,好啊。”16607827
方才说头疼,不过是个托词,她就是想一个人静一静而已,所以才把艾叶打发走的,这会儿倒是真饿了,于是坐下来吃东西,吃了好几口,又想起窦泓韬的话,复又抬了眸,“爹要说什么?”
雅喝话子准。“你明知故问啊,”
窦泓韬皱了眉,“你昨夜喝的那个样子,瑞王爷送你回来,你娘担心的很,问瑞王爷是怎么回事,瑞王爷那欲言又止的样子我看了就知道这里头有事儿,他说你是有心事才去喝酒的,我一眼就看出这事儿他不知道如何说,就拦住了你娘没让她再问,但是你以为你爹就这样不闻不问算了吗?采采,你别忘了,你是我跟你娘生的,你心里想什么,难道我还不知道吗?昨夜是你醉了,我不好多问,你现今酒醒了,也休息了一晚上,可以把实情告诉爹了吧?”
窦雅采就知道窦泓韬想问这个,可是这件事一言难尽,她根本不知道从何说起,而且若是要说的话,窦泓韬必然就会知道夏侯懿谋反的事情,这件事情事关重大,她怎么能说呢?
她是理解的,支持的,但是家里人不知道会如何想啊,她也不是不想说,而是这是夏侯懿的私事,她背着夏侯懿告诉窦泓韬这些,恐怕也不大好啊。
就在窦雅采沉默不语的时候,窦泓韬说话了:“采采,你别以为你这次不说就能躲过去,我可告诉你,年节时你来府里,我就瞧出你有心事了,后来你们俩好了,我还是觉得你有心事,知女莫若父,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有些事情你想要瞒着爹,那也是瞒不下去的,爹问你,你跟瑞王爷到底是怎么回事?”
窦泓韬的话听在窦雅采耳中,她默默吃着的东西,窦泓韬也不催她,就在一旁坐着,等着,等了半晌又自己斟了一盅热茶,慢慢喝,慢慢等,他知道,等她想好了,她会说的。
窦雅采吃完了,拿了绢帕擦擦嘴,这才望着窦泓韬道:“爹,我可以跟你说,但是你得先回答我的问题,你要是不能跟我说实话的话,我也就什么都不能说了。”
窦泓韬放下手中茶盅:“你说。”
“爹,我自小学习医术,可以这么说,我的医术都是跟着你学的,”
窦雅采抿唇,开了口,“窦家祖传的银针之术,我十六岁时就学成了,虽比不上您的窦三针,但是一般的病症,扎个几针也肯定能好,所以在这医术上,我跟芙儿是都比不上您的。”
“这个自然。”
窦雅采见窦泓韬点了头,就又道:“爹也知道,两个月之前,皇上太后就下了圣旨,让我去给太子爷医病,我自然去了,我用咱们家祖传的银针之术给太子爷诊病,诊治出他其实是中了毒,根本不是沉疴痼疾,而此事,越子耀也知道的,他的医术,爹也是看在眼里的,只是我俩当时商定,事关重大,我们谁都不能说,而我们当时太过震惊,又经历了一系列的事情,便没想到一个疑点,这个疑点,也是最近才想到的。”
她顿了顿,才又道,“爹,五年前太子爷发病时,给太子爷头一个诊治的人,就是爹你,你的医术远远高过我,怎么会不知道太子是中毒呢?爹,我想知道,您为什么隐瞒没有说出来?”
..

都比他的命重要
都比他的命重要窦泓韬看了窦雅采一眼,反问她:“你既然知道太子是中毒不是生病,那你怎么不说呢?”
不等窦雅采答话,窦泓韬才道,“你怕你说了,连累了子耀,甚至连累了之前给太子爷诊病的那些个太医,是不是?子耀的医术我是知道的,比他爹强了不少,越家的医术专攻内经,他能看出太子爷是中毒不是生病,也是应该的,只是我没想到他竟瞒了下来,你说你们俩为此事谈过,那你说说,他是怎么跟你说的?”
窦雅采抿唇:“我给太子爷瞧病之后,越子耀送我回王府,他就跟我明说了,这件事牵连甚广,他说他不愿意搀和进来,说宫廷斗争残酷以极,可能幕后下毒的人我们根本得罪不起,他怕我性子冲动闯祸,特意嘱咐我叫我不要逞强,不要将这件事说出来,还告诉我,几年前有个太医瞧出太子是毒不是病,连医案都写好了,结果被人灭了满门,我听了他的话,我自己也知道这事很严重,所以我没有说。洌璨啚晓”
“那为什么直到现在才能问我呢?”
窦雅采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轻轻抿了一口,才答道:“这两个月,我自个儿的事情都闹不清,根本没有想到这件事上面去,还是我跟着瑞王爷回来之后再去给太子爷诊病,看到以前的医案想起来的,爹,我都能诊断出来是毒,你不可能看不出来的,而且五年前,是你第一个给太子爷诊病的,之后你派去的给太子爷诊病的几个太医,都是对毒粉毒药没有研究的,有一个专攻的还是骨科,别人不知道,可我却能看出来,你这是故意的,是么?只有那个被灭门的太医不是您派去的,那是当时那个太医病了,他是去顶替的,您事先不知情,结果就让他发现了,于是就出现了那样的事情,爹,我想问问你,你是不是知道给太子爷下毒的人是谁啊?”
泓一给呢一。“您是不是也知道灭门太医的人是谁,其实这件事您知情多少啊?当初为什么不说出来呢?您是第一个发现的,如果说出来,绝不会被连累的,而且这本来也是太医之责啊!”
窦雅采最后说的话,很是小心翼翼,但是说的很直白,说完之后定定的看着窦泓韬。
窦泓韬温和的看了她一眼,顿了一下,才淡声道:“本来以为,你看过太子的脉案,给太子把脉之后就会来问我的,没想到却拖了这么长时间才想起来问我,看来你跟子耀这段日子经历的事情到底太多了,让你们连这个问题都没有想到,采采,你知道为什么我卸任之前要让子耀去接替太医院院判之职么?就因为他的性子恬淡,他看事情透彻,心思澄明,他的心,比你的要静谧一百倍,他能看到常人所看不到的东西,爹所秉承的信念,他也有,若不是你不喜欢他,爹是真的很想让他做女婿的啊,哎,扯远了扯远了…”
窦泓韬一叹,又道,“采采,你猜的不错,你方才所说的推断,想必也是子耀跟你谈过的,否则以你的心思,纵然能看出来,也不会说的如许透彻,一/针/见/血,爹这么跟你说吧,当初爹确实诊断出太子爷不是生病,是中毒,是长期服食了金刚石粉末的毒素,下毒之人便是利用太子喜欢夜明珠的喜好来遮掩他下毒的行径的,你爹我一早就瞧出来,但是我一开始就不打算说出来。”
“为什么?”
“为什么?你还问我为什么?”
窦泓韬望着窦雅采苦笑,旋即望着她道,“将此事说出来,能有多大的好处?你爹我当时虽是太医院之首,但是也不过是个朝堂五品官,你以为我能够多大的能耐跟朝堂上的人抗衡?我这个五品,实际上根本比不上人家从五品的官儿,说白了,太医不过是替宫里面的主子贵人娘娘们瞧病的,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奴才罢了!我连下毒的人是谁都不知道,何必去搀和这淌浑水?采采,你大可想一想,我若把此事告诉皇上太后,结果又能怎样呢?皇上太后或者能找到真凶,或者不能找到真凶,如若不能找到,那岂不是又要连累无辜?如若找到真凶,将那人碎尸万段,又能如何?难道那人就从此销声匿迹了吗?难道他就没有同党会替他报仇了吗?那些同党会找皇上太后报仇吗?不会,那些人只会找爹报仇,到时候,爹就会像那个被灭门了的太医一样,全家莫名其妙都死了!”
“采采,你觉得这样值得吗?为了那么个太子,把你,芙儿,我还有你娘的性命都搭进来,值得吗?说不定到时候,那人还会认为咱们家跟越家关系好,将越家一并灭门了呢?采采,子耀说的对,有些事情,咱们根本就沾不得碰不得,你明白么?”
“爹刻意隐瞒了这几年,也是为了保存窦家人的性命,别人如何爹管不着,爹只要你娘,你跟芙儿好好的就行,别人的命,爹顾不上!这些年在宫中做太医,见多了生离死别,见多了宫廷倾轧黑暗残酷,爹宁愿如此,也不能拿你们的性命去冒险!所以,爹知道子耀跟爹是一样的性子,也知道他从来不喜欢宫中的勾心斗角,所以才举荐他去当院判的,我算过,太子活不过两三年,爹也知道子耀做不惯的,一两年之后他就厌倦了,但那时太子也不在了,爹也就没有什么忧虑了。”
窦雅采听了这话,愣了半晌,才道:“就这么简单的理由吗?就只是这样吗?爹你不知道下毒的人是谁吗?你当初那样做,不就是替下毒的人刻意隐瞒的吗?”
窦泓韬没有瞧见窦雅采的神色,以为她就是单纯一问,便答道:“采采,你以为那种毒很容易发现的吗?整个太医院都是医术精湛的太医,虽然各有所长,但是岂能都是庸碌之辈呢?我听说了你给太子瞧病时用的法子,你以为他们都会用的吗?你都需要用这般繁琐的法子才能验出太子是中毒,那普通太医根本瞧不出来,就是给他一年的时间研习,他也不知道的,你爹当年可是研究了一个月才推算出了七八分的,这下毒之人心思缜密,手段隐秘,若不是我偶然看过介绍毒粉的珍奇医书,我也不会知道的,这下毒之人要是那么容易被查出来,他就不会用这个法子了!而你爹我也不傻,当年我做的也很隐秘,别人也瞧不出什么,何况那个人又不知我知道他下毒,不然的话,我不也被灭口了么?我可没那个好奇心去知道这个,所以啊,也不算是替他刻意隐瞒,不过是图个自保罢了!”
窦雅采见窦泓韬矢口否认知道下毒的人,心里也稍许安心了些,她爹不会对她撒谎的,如果他真的知道下毒的人是夏侯懿,他是一定会说的,只是她没有想到他的理由跟越子耀是一样的,心里却又有了想法,越子耀不说为了自保她可以理解,就算他说了也没用,因为上官泰那时根本就救不活了,可五年前若是说了,上官泰的性命还是可以挽回的…
“爹,我能理解你的想法,可是,你明明知道你当时说了就能挽回太子爷的性命,或许太子爷就不会死了,可是你却没说,这不是助纣为虐么?”16607885
窦泓韬哼了一声:“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你也不想一想,保住了太子的命,他的命金贵,别的人的性命就不珍贵了吗?何况他也不是什么好人,爹在宫中什么不知道,他害了那么多的无辜宫女,硬生生的给她们灌药,让她们屈从于他,你以为他真的如表面上看的这般羸弱吗?他十三岁得封太子,这样病弱的身子,怎么坐稳太子之位十年的?他的手段你是没有看见,他残害人命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他呢?采采,你又怎么会知道,给他下毒之人不是为了报仇呢?爹年纪比你大,在这世间的日子也比你时日长,这世上的人不是非黑即白的,但是也不代表一个坏人偶然的好就能抹杀他是坏人的事实!爹犯不着为了他牺牲咱们窦家人的性命,你如今这样问爹,你还不是一样没有说吗?”
“采采,纵然做决定抉择的时候会有煎熬会有难受的时候,但是我们心中都有想要保护的人,都有想要守护的人,都有值得为他们做这些事的人,不是吗?所以这些人,都比他的命重要,即便重来一次,爹还是会这样做的!”
窦泓韬的话,跟桑枝的话,有异曲同工之妙。
窦雅采怔在那里,昨夜听桑枝说时,心神还很恍惚,这会儿听到窦泓韬的话,心中俱震,总觉得爹的话很有道理,心中负罪感好似也没有那么浓烈了。
她要守护的那些人,他们的命,都比上官泰的重要呢…
窦泓韬见面前的人怔怔的,不禁皱了眉,问道:“采采,你是不是知道下毒的人是谁?”
..

根据事实的推断
根据事实的推断窦雅采一愣,下意识的垂了眼眸,口中立即答道:“不知道啊,爹都说了这下毒的人手法隐秘,心思缜密,根本都查不到,我又怎么会知道呢?”
窦泓韬将她的异样看进眼中,只微微一笑道:“爹选择不说此事,还有一层私心在里头,当年若不是因为太后,你和芙儿,本该会有个哥哥的。”
“怎么回事?”
窦雅采从不知道这回事,也从来没听爹娘提起过,因此窦泓韬一说,她便追问道。
多少年前的旧事,本来早就该尘封起来的,但如今提及,窦泓韬脸上仍旧添了一丝晦涩,即便二十多年过去,他心中仍旧很难释怀,轻轻叹了一声,才道:“在你还未出生之前,你娘曾还怀过一子,那时皇上初登帝位没几年,太子那时还没封太子,我与你娘也是刚成亲没多久,当时后妃子嗣不多,太子一人年长,二皇子和三皇子的母妃在宫中的地位都不是很高,且也不得皇上宠爱,太后觉得不足为虑,就没有对他们出手,但是婉妃那时却怀孕了,皇上疼爱婉妃,若生下皇子,太后觉得必定会危及太子的地位,毕竟皇后不如婉妃那样受宠,而且当时沐大将军还在,太后忌惮也是常理之中的事,太后觉得我是她的心腹,便让我想法除去婉妃腹中子嗣,我不同意,她便百般威逼利诱,我自然还是不肯,她就寻了由头将我打入牢中,你娘为此受了惊吓,那怀了四个月的孩子就掉了,流下来一看,是已经成形了的男胎,后来,是我的徒弟替太后除去了婉妃腹中子嗣,其实那不过是个成形了的女胎罢了,生下来也只是个公主,后来那徒弟自然被太后杀了灭口,可因为我的案子是交由大理寺审理的,找不到证据就放了我,但是我知道是太后留着我还有用处,不过,她后来就不再逼我做这样的事情了,或许也是因为你娘滑胎这件事,毕竟当年你娘在宫中,她是很欣赏你娘的歌舞的,但从此之后,我却不再像从前那样了,在他们眼中,我们这些人的命根本算不得什么?那我又何必为了他们劳心劳力呢?你大哥这条命,到底也是因为太后的私心,所以,我何苦要去帮他们?这样做了,根本就于咱们家没有任何好处!”
“采采,所以,爹说你还年轻,你根本不知道爹这么多年在宫里怎么过来的!太后这个人难伺候,不过好歹你爹熬过来了,她见我有傲骨,倒也没有怎么为难过我了,只可惜我对皇家,是再难尽心了!”
宫廷斗争,果然凶险异常,窦雅采这才知道,原来婉妃在生下四王爷之前,还怀过一个公主的,不过太后心狠手辣,竟做掉了她的孩子,而太后毒辣心肠,想要爹帮忙谋害婉妃的胎,若不是这样的话,她还真是会有个大哥的,这心中对太后不由又添了一丝怨念,难怪爹不肯帮着太子,原来是早就对皇家生了嫌隙了,这要是换了她,也不会去揭发此事的,不过也难怪太后总是对她的态度很特别,又想要控制她,将她作为心腹,但是有时候对她很宽容,之前赐婚的事情她也明白了,原来爹跟太后之间的恩怨渊源,二十多年前就存在了。
“照爹的说法,也就是说,娘在后来生了我之后两年,婉妃又再次怀了身孕,生下了四皇子,是么?可是,这两年期间宫中后妃就无人怀有身孕生下皇子么?婉妃这次怀孕,怎么又顺利生下来了呢?”
窦泓韬垂了眼皮,半晌才道:“有,但是都是公主,间或也有一两个妃嫔流产的,都是意外,也没听到别的什么风声,但是我心知肚明,这是太后的手段,只是越发高明,让人找不到一丝痕迹,后来,婉妃又有了身孕,皇上那一两年间也并非什么都不知道,他能猜到有人做了手脚,但不知是太后,还以为是皇后妒忌所致,就越发疏离了皇后,然后亲自下旨让太医院好好照看婉妃的胎,那一年留心照看,太后找不到机会下手,所以四皇子就顺利出生了,婉妃的胎是我看护的,所以后来但凡妃嫔有孕,皇上都让我看护,所以后来的皇子才渐渐多了几个,太后知道我的性子,自然也没有再为难我,不过还是旁敲侧击过几次,我也只说了一句话,说那些都是她的亲孙子,怎么舍得下手?她沉默许久,后来就罢手了,再之后,就一门心思的巩固杜家的势力,一门心思的让皇上早些立大皇子为太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