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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会顺势而为,然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现在,还不是他主动出击的时候。
黑衣男子沉默半晌也不说话,夏侯懿也不着急,只是气定神闲的坐在那里,他早就看出他有话想说,偏偏一来就要下棋,他就陪着他下棋,还要说那许多的废话,顾左右而言他,偏偏不入正题。
既然他不肯说,那么他也不逼迫,就陪着他耗着好了,反正他多得是时间,就陪着他直到他肯说为止。
想夏答如官。夏侯懿看他这般难以启齿,心中猜到这事有关谁了,不过仍是一言不发,只等着他开口。
黑衣男子默了半晌,还是开了口:“今日王妃进了宫,去了东宫替上官泰诊病,太后和皇上都在,太后向王妃提出要求,要求上官泰在大婚那一日如常人一样拜堂洞房,这意思不就很明显了吗?她就是希望上官泰能替她再生个皇孙出来!而且,属下听说,上官泰对王妃的态度极其温和,不似从前那样疏离淡漠,反而是很和颜悦色的样子,就好像是在跟朋友说话似的,王妃倒是很守规矩,没有如何。只是属下怕王妃一时心软,坏了王爷的大事啊!王妃毕竟没有经历过当年的一切,属下觉得,要她眼睁睁的看着一切的发生,她必定心生纠葛,她会做出什么事情谁也不知道!属下觉得,就应该不让王妃插手这件事了,随便寻个由头让王妃避开即可,若是再这样下去,还不定出什么事儿呢!”
“王爷当初还说让王妃知道这些事情无妨,可是属下总是觉得心中忐忑难安,王爷如今和王妃好,难道就不顾大业了吗?”
夏侯懿仍是淡淡的样子:“原来你要说的,果然是她。”
顿了一下,声音带着惯常的冷意,“其一,上官泰中毒已深,必死无疑,她的医术再高明,也救不回来;其二,本王信她,本王曾答应过她的,以心换心,不会怀疑她,不会失信,何况,她并非不明事理的女子,她未经历本王所经历的一切是事实,但是她知道这一切对本王来说意味着什么,不会轻易破坏,再者,她纵使心中有想法也是正常的,毕竟她也是行医之人。”
“至于本王的大业,凭她一个,还不至于毁掉,你以为十年筹划,就如梦幻泡影,一戳就破了吗?”
夏侯懿的话条理清晰,说的黑衣男子无言以对,他本在宫中听了这事儿,就坐不住了,本来是明天夜里来的,今天就忍不住过来了,他就是担心的很,生怕瑞王陷于情爱之中,而置大业不顾。
如今听了夏侯懿的话,才知自己到底还是看的不够透彻,许多事情没有想到,如今被夏侯懿的点破之后,才明悟了。
屋中沉默的当儿,窦雅采在外头都听见了,只是脑中只回荡着他那清冷的四个字,本王信她。
这黑衣男子说的其实都是实情,她自己今日在东宫也想到了这些,只是她的决定无伤大雅,绝不会影响夏侯懿的大业,她只是想尽可能的帮一帮上官泰罢了,而他的死她是无能为力的,就为这未说出口的决定,艾叶看出她的心思之后,还帮着夏侯懿质问她了。
她当时还恼了,还吼了艾叶一通,如今想来只觉得好笑。
她做的这事儿,她自己和夏侯懿还没如何呢,旁人倒是看不下去了,他在东宫的人跑来跟他告密,着急的不行,他倒是云淡风轻的告诉人家他信她,一点儿不在意的样子;而艾叶也是打抱不平,竟还质问了她,她恼的吼了她,却也是因为艾叶的不贴心,心底深处,倒是不相信夏侯懿会为了这点子事情为难她不信任她的。
唇角添了笑意,旁人倒是都动了心着了急生了气,偏偏他二人不生气也不着急,心里都是很愿意相信对方的。
夏侯懿的那四个字,本王信她,实在是很打动她的心,这会儿听在耳中,心里仍是暖暖的感觉。
看来,有些话,他并非说说而已,他是真心懂得她的。
“没话说了?”
夏侯懿唇角微微带了笑意,一字一顿的道,“她在本王心中的位置想必你也清楚,本王与她之间的事情你却不清楚,你只需想一想,她为何带着沅儿在这府中守了五年你就明白了,她口中说是要走,可为何要那样做呢?她的情根深种,只怕她自己当初都不明白的,所以,你无须担忧。”
黑衣男子又是默然半晌,幽幽的望着夏侯懿,深吸一口气,才道:“属下明白了,情深之人,值得敬重。”
夏侯懿眸光微微闪了一下,站起身来,不愿再看他的眼神,他本就是习武之人,已习惯提气行走,如今骤然起身,也未刻意放开脚步,所以屋中也并无响动,他从榻上移至窗格前,本意只是想起来走一走,结果眼角余光一扫,却一眼看见窗檐下,昏暗纱灯幽光中好似有个黑影蹲在窗根底下。
他微微皱眉,园外放了两个侍卫,什么人这么大胆敢闯进来?
他方才并未凝神注意屋外的情形,没想到居然还有人敢来偷听?
真是不要命了!
他更撩起一丝怒意,忽而又顿了一下,凝神分辨了半晌,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那气息分明是只有女子才有的,这在外头偷听的应该是个女子,不用说了,在瑞王府敢这么大胆,这么不要命的人,那也只有她瑞王妃一人了!
想必园外的那两个侍卫,也被她想法子悄无声息的收拾了,真不知道她是怎么弄的,居然一丝响动也没有,只是心中苦笑,她如今倒还是真的染上了这偷听的毛病了!
夏侯懿又好气又好笑,也不知她在这里偷听多久了,想听就光明正大的进来呀,如今偷听算什么,又不是不能告诉她,不过,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醒的…
夏侯懿站在窗边,眸光一直落在那窗根的黑影身上,薄唇勾起,隐约泻出一丝笑意来。
她既然不进来,他也就佯装没有发现她好了,不过,他今日定要逼的她闯进来,这样方才有意思。
一念及此,夏侯懿眸中的笑意越发浓稠,也未转身,大手轻轻放在窗棂上,轻轻来回抚触那窗棂,半晌,才转了身,重新坐了回去。
“你一直在东宫里,又隐在暗处,可曾知道上官恪种痘的内情?”
黑衣男子道:“王爷未曾派人查吗?”
夏侯懿勾唇:“本王这不是正在查吗?你是本王安/插在东宫的人,别人未必有你知道的清楚,你知道的,本王手下的人,从来不会这般浪费,本王未曾吩咐过你,难道你就不会去查?本王知道你的性子,这事疑点重重,你未必不会去查,何况这事儿牵扯到了沅儿,你不会坐视不理的。”
黑衣男子笑了一下:“王爷可真是了解属下的性子啊!”
“宫中皆知那珊瑚手钏是金氏送的,可是太后的态度分明是那个样子,每个人都是不想深究的模样,只道金氏死了了事,可是每个人私底下都在查究竟谁才是幕后黑手,王爷,这宫中只怕没有派自己的人私底下去查的,就只有皇上一人了,可这事儿牵扯到了瑞王世子,属下自然不能坐视不理,更何况,属下可能是这世上唯一知道内情的人了,更可以这样说,属下是唯一的目击证人,看到的那一幕,当时不觉得,如今想起来,应当与此事有关了。”
夏侯懿沉了眉眼:“幕后主使之人,是谁?”
“就是吴侧妃,吴家的大小姐。”
黑衣男子张口便吐了这几个字出来,夏侯懿眸光一凛,他还待要细说,却被夏侯懿掩了唇,不许他再继续说了,黑衣男子不解,愣愣的望着夏侯懿,夏侯懿不说话,只冷眼瞅着窗外,黑衣男子这才反应过来,原来窗外有人么?!
正当他想要一跃而起,去擒拿那无耻的偷听之人时,紧紧闭着的大门忽而被人踹开,就见一美貌女子怒气腾腾的闯进来,吼道:“你说清楚一点,吴氏是怎么耍阴谋诡计的?啊?她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居然敢设计陷害,还害了我的儿子!”16017419
夏侯懿微微一笑,不过略施小计,她果真忍不住闯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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釜底抽薪的毒计!
釜底抽薪的毒计!窦雅采在外正听的入神,皇太孙被人种痘之事,她是极为关心的,毕竟幕后之人谋害皇孙,而且心狠手辣的借刀杀人了结了金氏,还害的夏侯沅跟着出痘,间接连累夏侯懿出痘,她心中极为痛恨此人,因此见屋中谈起此事,遂凝神细听,谁知那黑衣男子说了个开头,说是吴氏做的,突然就没声了。
她心里着急,正是愤恨的时候,突然屋中不说话了,这心里头一急,直接就破门而入,她到底是要亲自去问问的,结果一闯进来,见夏侯懿似笑非笑的盯着她看,脑中便是一片空白,她好像,又做错事儿了吧…
而那黑衣男子早在她闯进来一愣之后,立刻戴上了兜帽,他到底还是不习惯暴露于人前的。
“那个,我…”
窦雅采看着屋中景象,说了几个字,有些窘迫的说不下去了,只是含羞带怯的望着夏侯懿,瞟了一眼那黑衣男子,见他依旧是面貌不辨,一身黑衣带着兜帽的模样,也实在看不出什么来,她又把视线防到了夏侯懿身上,扭捏半晌,见他好似也不怎么生气,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她眨了眨眼睛,也就不害怕了,说话也顺溜了。
“懿,我刚睡醒,听到艾叶说你回来了,我就过来看看你,见你们说话我就不好闯进来,我只好在外面等着。”15e8D。
见她死活不肯说是故意偷听的话,夏侯懿哂笑一声,也不与她计较,勾了薄唇问她:“那两个侍卫,你把他们怎么了,嗯?”
窦雅采一叹,就知道是瞒不过他的,而且那侍卫是他的人,他下的严令,不许任何人进来,她这会儿都进来了,肯定不是侍卫放进来的嘛,又怕他听了生气,嘿嘿一笑:“他们很好,就是睡两个时辰才会醒。”
夏侯懿眉心微微动了一下,实在是懒得说她,指了指他方才坐过的地方,转眸对着她挑眉:“坐。”
然后又瞧了一眼黑衣男子,见他戴上了兜帽,隐在烛光照不到的暗处坐着,微微皱了眉,冷清道:“方才的事,你继续说。”
如今人都到齐了,把在外偷听的人也给拽进来了,这事儿本来也不用瞒着她,便坐在这里听也无妨。
他负手立在屋中,立在摇曳的烛光中,只让窦雅采和黑衣男子觉得,他这不怒自威的气势,当真有了些许帝王的模样,只是这种感觉稍纵即逝,没有持续的太久,再看时,他唇角仍是挂着似有似无的笑意,分明轻佻了眉眼。
窦雅采早已依言坐下,瞧了夏侯懿一眼,这事多少是她理亏在先,所以听话的很,叫她坐就坐,而且也不说话,就是那么静静的坐着,等着黑衣男子说话。
“给皇太孙种痘的人,便是吴侧妃,就是吴家的大小姐。”
夏侯懿沉眉:“吴氏给上官恪种痘,意在除掉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皇太孙,她妹妹将要嫁到东宫去,如若有了身孕,必然是正统的皇家嫡孙,将来也是有资格继承皇位的,而若是上官恪在的话,毕竟占了皇长孙的位置,如若上官泰死了,太后很有可能就立皇长孙而不要这个不好控制的嫡孙,吴氏此举,斩草除根,不留后患,虽是意料之外,细想却也在情理之中的。”
他当时想过很多可能性,但是他那时觉得最大的可能性出在上官麟那里,却也没有细细想过吴氏会做这样的事,几乎是把有动机做这件事的人都猜遍了,却没想到吴氏这般心狠手辣。
窦雅采在一旁听了夏侯懿的话,这才恍然大悟,她怎么就没有想到吴氏会如此呢?
当时,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上官麟身上去了,甚至有时候还会想,会不会此事就是金氏自己做的呢?
如今细想一下,才发现吴氏来做此事,才是真正的契合,她一则是为了替她的亲妹妹嫁到东宫扫清障碍,二则,更是为了东宫别无依仗,让太后没了上官恪这个可以控制的皇长孙,而不得不跟她们吴家联手,不得不让吴佳慧怀上上官泰的孩子。
吴氏这一招釜底抽薪可真是狠啊,她这段日子安分守己,躲在院中不出来,却原来是在背后酝酿这样的阴谋诡计,她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两条性命皆没有了。
“王爷说的不错,属下也是这样想的。”
黑衣男子顿了顿,才又道,“命妇和诰命夫人们送进宫的元宵节礼都是在节前送进宫里的,然后再由太监们分开送入各个宫中,最后再由主子们身边服侍的人拿去给主子们看,这节礼从进宫开始,从送礼的人手中脱出之后,这中间经手的人就太多太多了,虽有专人记载在礼单上,那礼单也有专门的太监收着,但是这东西究竟有多少人碰过,根本就数不清,属下能随意出入东宫,却不能去内宫,但是皇太孙起居的地方,属下还是可以去的,这宫里的有些地方,属下明里虽然去不得,但是暗里却是能去的。”
“金氏送进宫的节礼,也就是那珊瑚手钏,是不是让吴氏给换了?”
夏侯懿一点即透,在听到说是吴氏做的那事之后,他就面色沉沉的,心中却已猜到她是如何行事的了。
“是,就在节礼分送去各个宫的前一夜,属下的探子悄悄告诉属下,说吴氏用了吴丞相的令牌进了宫,那时宫门早就关了,吴氏进宫来做什么?属下便起了心思一路尾随,于是就看到了吴氏拿着早已造好的珊瑚手钏换下了金氏的珊瑚手钏,吴氏早已买通了当夜看管首饰的小宫女,属下当时不知道吴氏究竟要做什么,直到过了两日,听见皇太孙出痘了,属下才醒悟,原来吴氏打的是这样的算盘。”16022327
“那夜,属下看到吴氏行此不轨之事,直觉可能不会是什么好事,只知她是要害人,也不知是要害谁,所以没有惊动她,只是瞧见那吴氏想自己亲自销毁那珊瑚手钏,属下就弄出了响动来,引的那巡夜的人来此,她不能久留,遂嘱咐那小宫女销毁那珊瑚手钏,她就带着贴身侍女急匆匆的走了,那小宫女正要销毁珊瑚手钏,被属下打晕了,那真正的珊瑚手钏就在属下手里了,只是可惜巡夜的人都来了,属下为了拿这珊瑚手钏,差点也被发现,只得离开,也不知这珊瑚手钏是要送给皇太孙的,第二日再得知消息时,这东西已经送去了,再后来就是皇太孙出痘的消息,属下这才知吴氏心狠手辣,再去寻访时,才知道当夜所有相关人等,都莫名其妙的死了或者失踪了,放吴氏进宫的侍卫,那个买通的小宫女,全都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定是被吴佑添私底下给派人处理了,所以属下手中只剩下这珊瑚手钏,别的什么都没有,而这珊瑚手钏,根本不足以证明吴氏有罪。”
“王爷,属下疏忽,还请王爷责罚。”
他觉得自己没能阻止此事,心中一直难安,他本以为吴氏是要害别人,根本不打算插手的,谁知道…
“本王责罚你做什么?”
夏侯懿摆了摆手,“本王放你在东宫时,就曾给你严令,任何情况之下,你都不能暴露你的身份,就算是十万火急的事情也好,就算你我当面厮杀,血溅当场,你也不能有丝毫动容,没有本王的允许,你都不能暴露你的身份,万事以此为先,你这样做,保全你自己,何错之有?更何况,吴氏行事隐秘,你根本无从知晓,你破坏了这一次仍有下一次,况且,本王也告诫过你,宫中的事情少管,更不要插手闲事,这次的事情伤了沅儿,更是不可预知的,你不必受罚。”
言罢,又眯眼感概,“难怪本王今日进宫,觉得宫门口的侍卫眼生的很,有几个甚至都没见过,原来是吴佑添卸磨杀驴,给处理了啊,没想到他的手伸的这么长,连禁宫侍卫都敢动手,何况宫里少了个把小宫女也不是什么大事,随便扯个什么理由都可以,吴氏和他联手,这件事倒也做的干净利落,只怕现下出了你手上这真的珊瑚手钏,别的什么证据都没有,都被他们抹的干干净净的了!”
黑衣男子从袖中拿出他从小宫女手中夺来的珊瑚手钏,放在桌案上,那珊瑚手钏被莹莹烛光一照,越发华彩莹然,流光溢彩的,特别的好看。
窦雅采瞧了那珊瑚手钏半晌,抿唇道:“那吴氏换的那个珊瑚手钏,现下怎么样了?”
“自然是被销毁了。”
夏侯懿眯眼,“那东西害人不浅,上官恪戴过,已是不可活了,那个碰过的小宫女也死了,太后岂能留着这东西再祸害人,必是一把火烧了了事,纵然是有些线索在上头,她也不能留着,免得为祸宫中。”
雅正人入了。吴氏当真心狠,不止害了人,还让太后必须将此物烧掉,所有的蛛丝马迹她都抹杀干净了,就算知道是她又如何,没有证据,也难以定罪,而若是私底下处置了她,那就太便宜这个心狠如蛇蝎的女人了!
想到这里,夏侯懿还有些后怕,幸而沅儿没有去碰那个珊瑚手钏,不过是接触了上官恪而已,如若触碰,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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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蝎女子,两难境地取大义?
蛇蝎女子,两难境地取大义?“那就没有办法能对付吴氏了吗?”
窦雅采抿唇,眸底幽光冷冽,她知道吴氏不比寻常女子,更是跟金氏不同。
金氏就算再恶毒,她也有掣肘在身,她喜欢夏侯懿,所做一切多半是为了得到夏侯懿的喜欢,更因为她因爱而生的妒忌,说到底,也是个为爱而疯癫狠毒的女子,虽可恨,却也有可怜之处,如今人已死了,但是忆起此人,多少觉得她还有些人情味。
吴氏却是冷心冷情,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她心中只有她的吴家,她吴家的荣华富贵,压根不在意别人,甚至为了自己亲妹妹的前程,把那样一个小孩子害死!
窦雅采沉眉,自从上次她夜里逃跑,吴氏截杀她被戳破之后,吴氏行事,就再不似之前那般莽撞了,而吴佑添之前也很嚣张的模样,父女两个都是那样,却在被她和夏侯懿联手整过之后,就都老实了,她起先还以为是吴氏和吴佑添怕了她跟夏侯懿,她以为吴氏是怕了她的医术,吴佑添是怕了夏侯懿的权势地位。
如今回想起来,却根本不是这样的,父女两个试出他们二人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之后,就开始韬光养晦了,吴氏从此就开始收敛心性,不再如之前那般行事,且回想她虽没有做什么,但却放任金氏陷害她,而且还有意让金氏误以为她们还是亲姐妹,如此一石二鸟之计,吴氏也算是算计到家了。
她对夏侯懿没有任何感觉,她只是注重她的荣华富贵,她这次是替她的亲妹妹扫清障碍,为了他们吴家门楣,她对金氏出手,可真是狠辣无情,窦雅采这会儿想着吴氏那副嘴脸,恨不得直接跑去她的院子里弄死她,可她偏偏不能这么做!
“一概人证物证皆无,根本没有办法定罪,就算是闹到大理寺去,也一定无法定罪,说不定那吴氏反而会诬陷我们,说咱们诬告,到时候一样也得不到什么好处。”
夏侯懿抿唇,“单凭这条手钏,不足以成事。”
窦雅采皱眉,指着那黑衣男子道:“可是全程他全看见了呀,人证他就是啊,物证?这条手钏就可以作为物证啊!为什么不能定罪?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只要找到那些失踪了的侍卫宫女,再往下查,我就不信查不出吴家来!”
她急于替上官恪替夏侯沅报仇,是以想也不想,直接便将心里想的脱口而出。
夏侯懿不答反问:“你觉得可行吗?”
窦雅采一愣,瞧着他那眉眼冷漠的样子,心念电转间,已是明白了过来,不由失望的垂了眸,她说的这些根本不可行,且莫说这黑衣男子实则是他安插在东宫的细作,身份不能曝光,就算是东宫真正的幕僚,那大理寺卿听了证词也会问,大半夜的不睡觉出来溜达做什么?
东宫幕僚又皆是太子养着的闲散人罢了,家中根本没什么势力,一个小小的幕僚状告瑞王府侧妃蓄意谋害皇太孙,又只有他一个人证,物证皆无,这听起来就没有根据的案子,胜算几乎没有,若是一着不慎,反咬一口那是必然的。
再者说了,吴氏既然敢下狠手处理了那些侍卫和宫女,吴家必然整个都参与进来了,难保吴佑添不会买江湖上的杀手杀人,若真是那样的话,就更难以查证了,江湖杀手拿钱杀人,更是不留一丝痕迹。
她垂了眼眸,现在根本没有办法,更不必为了这个没有胜算的案子白白牺牲了夏侯懿在东宫安插的人。
可是,心里仍旧是不甘心的,抬了眸,死死的盯着那艳红的珊瑚手钏:“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
“怎么会?”
夏侯懿哂笑出声,“她但凡做了此事,便会有破绽,怎么会没有办法呢?只是如今没有证据,暂时不能怎么样而已,何况要除掉吴氏简单,要想连根拔起吴家就没有那么容易了,现下,想要找这幕后黑手的人多得是,不止有咱们。”
窦雅采听他话中有话,便追问道:“懿,你心里是不是有什么想法了?”
夏侯懿却轻佻了眉目微微一笑:“暂时还没有,咱们且先按兵不动,待我想一想如何做,也不急于一时的。”
他话音未落,窦雅采还未说话,外头忽而又突兀响起人声:“王爷王爷!”
这是来福的声音,声音急促带着焦灼,若非出事,来福不会如此慌张的。
夏侯懿拧眉没动,窦雅采却去了门边,隔着门问道:“管家,出了什么事?”
“回娘娘的话,是将军府出事了!这夜里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将军府走水了,那里的嬷嬷惊慌失措的,但是好在小人派去照料的几个小厮懂事机灵,早早的安排了人救火去了,然后就带着桑夫人和玉竹小姐还有几个嬷嬷回到咱们王府来了,这会儿桑夫人和玉竹小姐都受了惊吓,正在厅中等着呢,小人是来请王妃去看看的!”
“走水了?好好的怎么会走水呢?”
窦雅采一听这话,心神就被吸引了过去,听闻桑枝和玉竹都受了惊吓,也不管夏侯懿了,直接就便出了屋门,“走走走,我与你一道去看看,这大晚上的,别让她们着凉了!”
窦雅采走了,屋中便只剩下夏侯懿与黑衣男子了,夏侯懿听了方才来福的话,没说也没动,眸中深谙难明,默了半晌,转了身,见身后的男子早已摘了遮住面容的兜帽,也已经站到屋中来了,正巧在那烛光之下,那莹然烛光在他平淡无奇的面容上幽幽闪动,那含着点点光亮的眸子,含了一丝关切和痛楚。
“金梁,”
两个月以来,夏侯懿第一次重新唤了他的名姓,“你不要忘记了,你跟她们,再无瓜葛。”
“你曾经对本王发过誓的,如能顺利报仇,你才能恢复金梁的身份,你愿为本王卧薪尝胆,事情若不办成,你永不见妻女。”
金梁垂了眼眸:“我知道,为了我身上的仇,为了这十年谋划,这些都是我应该去做的,之前能忍下来,现在岂会半途而废?”15e8D。
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只是谁又能知道他心中苦楚呢?
为了兄弟情义,他卧薪尝胆,乔/装/改/扮,深入虎穴,也是为了自己当年的仇,为了江南数万人的冤案,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甚至不惜装作重伤死掉,他岂会不知,这世上已无金梁金将军了?
结发妻子为他不惜自尽,还有那才几岁的小女儿,这些也都是他难以割舍的,可是他当初作出的选择就是割舍了她们,成全了自己的大义,他此生,哪还有脸去见她们?
他全了大义,却舍了儿女情意,舍了爱他至深的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