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遥很快填饱了肚子,叫人来收拾了膳桌和碗筷,等人把东西都收拾好了,她才走到窗格前,又多打开了两扇窗户透气,盯着外头的雨幕看了一会儿,才转头望着齐滦正色道:“阿滦,我今儿下午确实没有去承恩侯府。”
齐滦望着凌遥的神色,烛火光影中,她的神情前所未有的认真,甚至,还带了一丝丝的凝重,齐滦听了她的话,忽而就心念一动,静了片刻,不等凌遥再开口,他就问道:“阿遥,你是不是进宫见他去了?”
几日之前的发生在凤鸾宫的那一场对话,齐滦这几日都不愿意再去回想,只是,那些事和那些话,并不是他不去想就代表不存在了的。而且,就算他不愿意去想,在他睡着了之后的那些梦里,他总是会梦见元熙帝冷漠疏离的神情,说出的那些话让他十分伤心;然后,还会梦见小时候,那时候母后还在,他们一家人幸福又快活,即使他的父母贵为皇上和皇后,他也十分的自豪自己的父母有着天底下最令人称羡的感情。
这样的冲击和回忆都在梦里折磨着他,醒来之后,又继续折磨着他,让他痛苦,让他难受。他甚至觉得发热的时候才是最舒服的时候,因为这个时候,他也不会做梦了,只有最深沉的睡意,他什么都不必想,什么也不必记得,再也没有什么能折磨到他了。
但是,齐滦心里也很清楚,他不能够选择这样的逃避。逃避或者能帮助他缓解自己的痛苦,却不能够为他解决问题。
因为他的心里是这样想的,再加上药物的作用下,他的高热退去,身体也就慢慢地好起来了。
如今,这是他第一次在清醒的情况下正视这件事,想起当初元熙帝说的那些话,他还是很伤心,但是心里却不再像当初那样绝望了,只不过,他再也不肯称呼元熙帝为父皇了,就像现在,他猜到了凌遥的去处,迫不得已提起元熙帝时,也只是用一个简单的他字来替代了。
凌遥默默的看着齐滦,就算齐滦没有明说,她也明白齐滦的心思,明白他心中的愤恨和痛恨,更理解和明白他口中的他指的是谁,她慢慢走到齐滦跟前,然后于齐滦并排坐在一起,用自己的手握住齐滦的手,才轻轻点头道:“是的阿滦,我确实是进宫去见皇上了。”
他既然不叫元熙帝为父皇了,她自然也不会在他面前称呼元熙帝为父皇的。在这一点上,她作为齐滦的妻子,本就该体谅他,然后同他站在同一战线上的。
“我答应过你的,若是你问我的话,我只要能说出来的,绝不会隐瞒你。但是这件事,我事先就想好了,当时事先不说,是怕你听了心里难受,所以,就想瞒着你先过去,等明ri你好些了,我再慢慢告诉你的,我并没有想瞒你太久的意思。”
凌遥的话也是很恳切的,她并不想因为这件事让齐滦心中有所想法,想来想去,自己隐瞒他是真,但一心为了齐滦,这也是真的。
齐滦垂眸,听凌遥所言,心中一时酸胀难受起来,但这难受并不是难过,而是因为凌遥的行为和她的真心所感动的,他默然半晌,才抬眸看向凌遥,微微扯唇,做了一个笑的动作,只是怎么也笑不出来,只好就此作罢了。而后,他才道:“阿遥,我也没有怪你的意思。其实,我早该想到的,以你为我的心思,这件事情,你肯定不会任由它就这么过去的。”
他生病伤心的这几日,心情不好,还生着病,高热昏沉的时候也是常有的事,但是不论他怎样都好,凌遥都是一直陪伴着他的,而且,她的所行所为,齐滦都是看在眼里,记在心上的,他如今努力让自己好起来,一多半原因也是因为凌遥,他不想再让她为自己这般担心下去了。
他和她已是血脉相连的亲人,他心里很清楚,他痛苦,她也会跟着痛苦的。
这几日,凌遥从来都没有逼迫过他,更没有提起这件事,只是尽心尽力的照顾着他,她虽然没有说什么话,但是齐滦心里却明白,她这么做,都是因为她爱他啊。
那么,他又怎么能让一个真爱他的人这么担心呢?
他是应该好起来的。就算心伤难愈,他也不应该再让真心为自己的人伤怀了。
与齐滦对视半晌,凌遥眼中忽而有泪,她默默的抹掉眼泪,望着齐滦露出一个温暖的笑:“是啊,你说得对。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就算是你的亲生父亲,那也不行。你这几日一直病着,但我心中已有了个主意要解决这件事,我不想惊动你,就打算先把这件事处理掉,等处理好了,有了好结果的时候再慢慢的告诉你。而那个时候,你的心情也会好一些的,正好可以听我说这些事。”
她这话,忽而就让齐滦想起,他两个还未成婚之前,在那温泉山庄里互诉衷情的时候,她接连问他的那些话来,那时候,他执意要娶她,她怕他心志不坚,还不住的说一些话来试探他,他记得很清楚,那时候她就说过的,说自己是个不择手段算计人心的姑娘,问他她这样的本性,他还是坚持要娶她么?
那时候他就说了,他也不是良善之辈,与她最为相配,定是要娶她的。
当时那些话听起来那么甜蜜,如今却觉得有几分心酸,她说自己会算计人心会不择手段,焉知不是因为没有人有能力疼她护着她的缘故么?他娶了她为妻,原本是该让她一生无忧的,可是,却让她跟着自己受苦了。
如今,还要为自己这般筹谋。他心里不由得替凌遥觉得心疼,却又觉得自豪。
是为了她而自豪的。也是这会儿,他又进一步的认识到,他心爱的妻子,其实一直以来都是与他并肩在这世间站立着的,不管遇到什么样的事情,都是相互扶持相濡以沫的渡过难关的。
齐滦不由得想起当初他说过的那句话来,那时候她跟凌珏之间有仇未报,他说,他可以不插手,但是,他会一直陪着她经历这一切的,就是为了让她不再孤单。
如今,她又何尝不是在陪着自己经历这一切呢?因为她的陪伴,他一点儿也不觉得孤单。齐滦甚至都不敢去想,如果没有凌遥,在得知这一切的真相后,他会怎么样。
-本章完结-
第两百四十三章 涅槃重生(4)
人生最难得的事情,大概就是相爱的人完全懂得自己的心思了。
凌遥心中感动,这会儿就越发顾及齐滦的感受,她眸中含着几分关切,默默的望着齐滦道:“阿滦,如果你觉得可以的话,我就把今儿下午我出门所做的一切事情都告诉你,但是你如果觉得你还不能承受的话,我可以缓几日再告诉你的。这都是没有关系的,我最关心的,我认为最重要的,还是你的感受。”
齐滦微微扯唇,专注的望着凌遥道:“没关系的。阿遥,你说吧。我现下,已经好很多了。何况,这些事情,我迟早都是要知道的,不是吗?”
“恩,好,那我告诉你,”
凌遥紧了紧握着齐滦的手,定了定神,才开口道,“其实这件事,还要往更早的时候说起。还不是今日,应当从咱们入宫参加皇上万寿节的宫宴那一夜。”
“那天晚上,秦嫣儿首次出现,皇上和太后因为她的出现而失态,那个时候,我看见秦嫣儿的容貌,心中就已经起疑了,我觉得,就算是秦嫣儿的容貌跟文淑皇后相似,皇上和太后也不可能如此的失态,毕竟,这是不同的两个人,就算他们思念文淑皇后,也不该如此才对。只是,那个时候,秦嫣儿突然出现,我们都是一点准备都没有,我更是没有调查过,不知这个秦嫣儿的底细,再加上,宫宴之上,我还要顾及你和外祖父外祖母他们的情绪,再者,还要观察一下在场众人的行为与反应,也就不曾把心中的疑问说出来。”
因着凌遥的话,齐滦也想起了那个让他感到难过的夜晚,他静了片刻,才跟着开口道:“其实那天晚上,我看到秦嫣儿的时候,看见他和太后对待秦嫣儿的态度,我也不是没有起过疑心的,只是心中抵触,不愿意深想罢了。再加上身处其中,想起母后,就着实感到愤怒,所以,那一点疑心,也就被我忽略掉了。”
凌遥点点头,表示她明白齐滦的话,跟着又道:“当夜,你和外祖父因为愤恨皇上的行为,于是愤然提前离席,我虽然跟着你们走了,但是心里还是有疑问的。只不过,当时知道的情况太少,对于心中的疑问也无法解答,就想着要先多了解一些情况才行,但因你身在其中,原本就对此事有困扰,所以,我就想着,先不要把我的这些心思告诉你,省得让你又添了一层烦心。”
“那天晚上,你为了此事睡不着,我也跟着担心,后来因我想要瞒着你去调查情况,所以就用了安息香片,等你睡着之后,我就去了竹园,吩咐了北影罗姐姐她们一些事,还让罗成替我去调查一下秦嫣儿的底细。”
凌遥把那天夜里的情形和她同北影他们几个人在竹园中说的话都一一复述给齐滦听了。
齐滦听罢,半晌垂眸道:“我一直心里纳闷,那天晚上我明明心烦意乱是睡不着的,可不知怎的,后来闻到了一阵很清淡的香气,之后竟慢慢的睡着了。原来,是你给我用了这个。”
凌遥忙解释道:“阿滦,我也是迫不得已。”
齐滦抬眸望着她笑道:“我没有怪你的意思。阿遥,你继续说吧。”
凌遥遂又续道:“有些事情,罗成调查的很快,当天夜里就有了结果,而有些事情就需要四五日的时间了。我当时也没有多想,觉得四五日的时间也足够了,等到罗成调查清楚,我自然就能与你应对此事了,我当时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却只没有与你明说罢了,只想着我先查清楚后再同你商量的。只不过,事情总不是跟想象的不一样。我也没有料到,第二日晨起后,就收到了皇上纳秦嫣儿入宫为妃的消息。”
凌遥抿了抿唇,“再然后,就发生了你的那件事情了。”
说起那天早上的事情,齐滦明显沉了眉眼,凌遥适时的停顿了一下,等齐滦重新望向她时,她才继续道,“你入宫后,我便按照你的意思在府里等你回来。结果却没有想到,等到的是失魂落魄的你。你一回来就将自己关在书房里,谁也不肯见。因此我就知道,你入宫后,定是发生了大事,不然你绝不会如此的。我就问了随你入宫的罗成,问你究竟发生了何事,罗成就把你在凤鸾宫中与皇上说的那些话一字不落的都告诉我了。”
齐滦本只是静静地听着,此番听见凌遥这话,便问道:“罗成当时在殿外,如何知道我与他的对话?”
凌遥答道:“罗成当时担心你,怕你一人在殿内会与皇上发生冲突,所以就偷偷的站在靠近殿门的地方,在你和皇上说话的时候,他就站在外头听着,是以,你和皇上的对话,他都是知道的。关于这一点,我觉得还是应该谢谢罗成的,若非因为他听到了你们的对话,又回来转述给我听了,我也不能做后头的那些事,或者事情是可以处理好的,但只怕用的就不是眼前的这个办法了。”
看着齐滦疑问的眼神,凌遥没有立刻就做出解释,而是在安静片刻之后,问出了一个问题,“阿滦,你觉得皇上在同你说那些话的时候,他是个什么样子的状态?就你的直观而言,是不是觉得他的话太过冷酷无情,太过伤人了?”
凌遥知道,让齐滦再去回忆那天早上的事情其实是很残忍的一件事。但是,却不能因为事情的残酷性就选择逃避,这也是不对的,齐滦迟早是要正面面对这件事情的。再者,要想说清楚她今儿下午去做的那些事情,她也必须要问这个问题,因为,她得知道齐滦究竟是怎么想的,只有知道了齐滦是怎么想的,她才能知道应该怎么说下去,以一种什么样的方式说下去。
提及那日的事情,齐滦心中自然是难受的,但还好,他并没有再如那日一样崩溃了,只是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才低声答道:“那些话听在我的耳中,就犹如冬日饮雪水一样,整颗心都是冰凉的。他的话残忍无情,不仅把母后那些年所付出的一切都抹杀掉了,也抹杀掉了我对他们之间感情的期许与憧憬。更让我觉得,人生之苦,莫过于这个真相。我觉得我之前的那二十年,是白活了。”
先前遭此重击,齐滦回来后在凌遥的陪伴下哭了一场,而后就病了,病中不论是他还是凌遥,都没有主动提起这件事,更不要说议论这件事的感受了,所以,这会儿齐滦还是第一次吐露他关于那日的感受。
也是第一次在心里一点一点的回味那些感受,然后捕捉词句来形容它,然后把它说给凌遥听。不得不说,这对于齐滦来说,是一个很大的进步了。
“我明白了,”
凌遥道,“所以说,在皇上说那些话的时候,你所听到的和你所在意的,只是他说出的那个残酷的真相,对么?”
对于凌遥这话,齐滦有些不解:“难道我不该在意么?他原本要告诉我的,不就是那个真相吗?难不成,他还会有别的什么意思?”
凌遥叹道:“阿滦,皇上的那些话,确实还有些别的意思,不过,你没有听出来,这也很正常。毕竟你是身在局中的人,那些事情对你冲击已经很大了,所以你也不可能再有心思去想那些事。”
凌遥这话,齐滦就听不懂了,他问道:“阿遥,你这话是何意?难不成,他的话中还真的有什么深意?”
齐滦仔细回想了一下当日跟元熙帝的对话,把自己放在客观的立场上分析,他心里却并不觉得有什么深意,也没有找到什么值得深究的地方。
凌遥抿唇道:“其实这一层深意对于你来说,看出来或者没有看出来,意义并不大。阿滦,你仔细回想一下,你数度开口问皇上问题,问他这件事文淑皇后是否知情,问皇太后是否知情,你想一想皇上当时的回答,他说的是一开始是这样的,又或者说是知情的,但是之类这样的话。其实,在我看来,他是故意留了话锋在这里,就是指望着你缓过神来之后,能够进一步的去问他接下来的内情究竟是怎样的。”
“皇上的心思,身为局中人不好懂,但在局外人看来,其实皇上的心思也不难猜。他其实就是想一股脑的把最残酷的真相揭露给你知道,让你一下子就明白这个残酷的真相,在一下子把你重重的打击之后,再等你缓过来回味他的话时,看出他的用意,然后再入宫去问他事情的具体过程究竟是怎样的。”
“其实,皇上的这层心思也挺奇怪的,除却他自己的考量,他不肯把话说明白,在对你毫不留情的揭露残酷真相之后,又让你自己去想明白他的用意,也不知道他是高估了你的承受能力,还是低估了这件事对你的影响。”
齐滦听了凌遥的话,垂眸细想,如果抛开他自己的一切感受,把自己放在一个客观的立场上,再顺着凌遥的话去细想元熙帝当时跟他说的那些话,齐滦终于发现,确实如凌遥所说的那样,在当时那样的状态下,元熙帝确实在给他的回答中留了几分余地,也有几分深意,想让他继续去探究的意思。
沉默半晌之后,齐滦才开口道:“他的心思其实一点也不难懂,更不奇怪。他素来都是这样的。不论是谁,总是将人狠狠的打击之后,再留有几分余地,几分深意,不把话说清楚讲明白,只是让人在缓过来之后,一点一点的去猜度他的心意,揣摩他的用意。不止这一次是这样,就是十年前那一次,他也是这样的。”
只不过,十年前齐滦年纪尚小,又不知道这些内情,便自以为元熙帝做什么都是为了他好,所以就傻乎乎的相信自己的父皇是爱他的,不论是打击也好,残酷也好,都是因为看重他才会如此的。
如今想来,他哪里是因为爱自己呢?不过是因他为人替身,在意的是那个模子,而他这个人,便是想怎么作践就怎么作践了。毕竟,放在元熙帝心上的人,可从来不是他和他的母后。
因此,元熙帝才会理所当然的认为,在他揭露了这种对于齐滦来说异常残酷的真相后,齐滦还能够接受下来,并且,继续去揣摩他的用意,跟着他的步调走,却从没有想过,这样残酷的真相,是不是会伤到齐滦。
又或者说,元熙帝根本就不在意这些,他在意的只是他看重的东西,而齐滦的情绪和伤痛,从来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想到这些,齐滦心中一阵悲凉,可笑他之前还以为元熙帝对他严苛是为了锻炼他。
“他如此作为,只是想让我想通之后入宫去问清那些过往吗?我不明白这有什么意义。他那天都已经纳秦嫣儿为妃了,用他的话说,我和母后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现而今,他要秦嫣儿做第二个母后,成为清影公主的替身陪伴他身边。他要让我明白过往之事有什么意义?难道还想让我体谅他,接纳他,甚至于接受他和秦嫣儿再续前缘,像他对待我母后那样吗?”
凌遥抿唇,望着齐滦道:“阿滦,他倒不是这个意思。他只是希望你知道所有的内情,包括那些具体的过往,他还是都希望你知道的,而他之所以把那个残酷的真相先告诉你,实际上是因为,那个真相就是最为残酷的了,如果你能够接受那个真相的话,那么,那些具体的过往,你应当也是可以接受的了。他也不是要你接纳他,体谅他,他只是想把真相告诉你,不想再继续隐瞒下去了。”
“这其中的原因,其实也很简单,这一则是因为秦嫣儿的出现,他想要秦嫣儿的那张脸,但如果要了,旧日之往事必然会重现,所以他只能选择把真相告诉你;二则,也是因为他选择了将计就计,既然选择要告诉你了,那么,这最残酷的真相只能是他来揭露,不能假手任何一个人。而这其中,皇上所取中的东西很多,却唯独没有你。”
凌遥知道,自己的这些话字字句句都很伤人,但是她没有办法不说,齐滦是必须要明白元熙帝的心思的,他也有权利知道这些,所以,她忍着心中的情绪,继续又道,“他要你接受这个真相,甚至是用最快的时间想通这个真相,其用意并不是为了让你接受秦嫣儿和他在一处再续前缘,而是要你参与他的计划,跟他一起将计就计,演一出父子反目的戏码给秦嫣儿身后的那些人看,然后,等你配合他之后,再由他一举消灭那些人。而具体的操作,就要看皇上的心意了,他想要借此事除掉谁就除掉谁,想要保住谁就保住谁。而你,就又成了被他利用的人了。阿滦,这就是皇上要你明白过往之事的意义。”
“在秦嫣儿出现在宫宴上时,皇上当时的表现是很失态的。后来我打听到,外祖父和咱们拂袖而去后,皇上就没有再对秦嫣儿表示特别关注了。之后宴席散去,皇上也没有留下秦嫣儿。事后,皇上也没有说要将秦嫣儿纳入宫中的话。那天夜里,太后也去劝过皇上的,劝他不要这样做,因为这么做会伤害你,也会让你知道往事真相,但皇上原本是答应了太后的,可之后还是在思考了一夜之后执意这样做了,他对太后出尔反尔,未尝不是想借着这件事再看看秦嫣儿那张脸的。其次,他也是有将计就计的意思的。”
齐滦在秦嫣儿入宫封妃的当日进宫质问,直接就与元熙帝发生了那样的对话,所以,他并不知道那一夜前前后后所发生的事情,也不知道元熙帝和高太后之间的事情,凌遥既然已经将事情全部弄清楚了,又立意要说给齐滦听,自然是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齐滦知道了。
不管事情如何,她唯一的心思还是,齐滦是有权利知道这些事的。
纵然知道这些事,会让他看透元熙帝的用心,看出高太后的私心,但是凌遥觉得,他还是应当知道的。
齐滦在听了凌遥说清那一夜前前后后的事情之后,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你怎么知道,他就一定有将计就计的意思呢?”
对于元熙帝的用心,齐滦显然从凌遥的叙述中都看出来了,但他又不想再多做评价了,对于一个不看重他的人,他又何必再多费唇舌呢?
他只是想知道,凌遥之后又做了些什么罢了。
“因为我分析出来的啊,”凌遥答道,“且不说皇上为父如何,就说他作为帝王,并不是那么的昏庸,还是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的。既然连我和皇太后都能看出秦嫣儿的出现是有很大的问题的,难道皇上会看不出么?他之所以没有那么快的把秦嫣儿接入宫中,而是在思考了一夜之后才下定决心把秦嫣儿接到宫里,应当就是在思考这些了。如果他想要处置秦嫣儿身后的人,又想得到秦嫣儿这张脸的话,他就只有这一个办法可行了。”
“阿滦,你是知道的,秦嫣儿的出现涉及明王府,而皇上,大概是不能容忍明王府这样算计他的。因此,我在理清楚这些利害关系后,就决意改变皇上的计划和安排,我不能眼看着皇上这样伤害你,再者,你是决计不会配合他的,所以,我就在想,这件事宜早不宜迟,就只能我去解决了。”
齐滦闻言,默默的看着凌遥:“所以说,我病了的那几日,其实你心里都在琢磨这些事,对么?你不告诉我,除了怕我伤心之外,还怕我会拦着你,不许你去,对么?”
齐滦心里很清楚,元熙帝不是个会轻易改变自己想法和计划的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元熙帝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很偏执倔强的性格了。几乎可以说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了。
而凌遥心思灵敏,不可能看不出这些,但她还是义无反顾的去了。齐滦想到这些,心里除了感动还是感动,他何其有幸,竟能娶到这样的妻子!
凌遥为他所做的这一切,所花费的心思,值得他用一生去铭记!
她不仅要照顾他,还要为他筹谋,这几日显然是辛苦她了,难怪这般细细看去,灯影下的她,比从前似是清瘦了一些的。
凌遥闻言,扯唇轻轻笑了一笑,示意齐滦不必自责,也不必伤怀:“你病了的那几日,我看着心里难受,为了让你不受伤害,自然是要为你做点什么的。我们是夫妻,你有事,我哪能独善自身坐视不理呢?我既然有勇有谋,又看出了皇上的这些心思,肯定是要入宫去改变这种局面的。我之所以不告诉你,也确实怕你多想,倒不是怕你拦着我,只是希望你病中静静心,不想拿这些事来烦你罢了。”
为齐滦做这些事,都是她心甘情愿的,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夫妻之道,原本就该如此。两个人在一起,不能总是想着自己的得失,是应该多为对方着想的。患难与共互相扶持的感情,原本就是双方付出苦心经营才能得到的,绝没有一味索取就能得到的美好感情的。
凌遥顿了片刻,才又道,“我入宫之后,与皇上开诚布公的谈了许久,他给我的回应也确实证实了我方才对他的那些猜测和分析。但即便是这样,我最终还是改变了他的计划和安排,让他按照我的意思去办了。”
-本章完结-
第两百四十四章 涅槃重生(5)
齐滦听了凌遥这话,就问她道:“你是怎么与他说的?”
凌遥答道:“前几日的时间,足够罗成将我吩咐他去调查的那些事情都查清楚了。也就是在今日,罗成就把我那一夜在竹园吩咐他查的那些事情的情况都告诉了我,我判断秦嫣儿的婶婶肯定是知情人的,所以,就吩咐了人去拿她,她也算是个证人,正好,还可以用她来威胁秦嫣儿。”
凌遥道,“但是,在见皇上,改变他的计划和想法之前,我还是打算先弄清楚皇上与文淑皇后当年的旧事内情究竟是怎样的。皇上是有意不说,又只把最残酷的那些告诉你,可是,具体的情形他根本就没有说过,而我觉得,你是有资格知道那些事情的。不管是好的还是不好的,我觉得,那都是文淑皇后的经历。阿滦,我觉得,你作为他的儿子,应该知道这些。所以,我就先去了盛宁宫,想要让太后与我把当年的那些旧事讲个明白。”
“只不过,这些都是我自己的想法,还是要看看你的意思,如果你想知道,我就说给你听,如果你不想听,那我就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