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程少爷发病了。
杜妈妈兴高采烈地跟赵氏报告:“…果然发病了,听说厉害得很,程夫人担心的不得了…”
赵氏没好气地说道:“现在知道伤心了,早干嘛去了,要是她昨天听了三丫头的话,今天不是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程家小子真是可怜,摊上这样的娘。”
她说着对傅卿和道:“你哪里也不要去,就在家里,说不定程家马上就派人来了。”
“是,老太太,我哪也不去。”傅卿和嘴里这么说,却隐隐觉得程家恐怕不会这么快派人来请自己。
杜妈妈就道:“老太太,程夫人不相信三小姐的话,难道您不生气了吗?”
“我自然是生气的,只是生气归生气,没必要跟孩子过不去,他娘不好,何必要牵扯到小孩子身上?”
杜妈妈闻言,点了点头道:“还是老太太宅心仁厚,怜幼惜弱。”
程家少爷果然得了抽风,所有知道消息的人都哗然一片。
傅家三小姐到底是何方神圣?难道她不光光会医术,竟然还有未卜先知的本事不成?
最吃惊的莫过于太医院罗院使了,他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直惊的手一抖,摔坏了他平时最爱的一个红泥小茶壶。
他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报信的那个太医,不敢相信:“你说的是真的?果然没有听错?”
“没有听错,程家少爷是今天早上发病的,程家已经派人来了,因为您去给皇后娘娘请平肝脉了,所以,韩太医就去了。”
这下子罗院使更诧异了,程家居然没有请傅三小姐,这不应该啊,毕竟这毛病是傅家三小姐看出来的啊。
罗院使踱着步子背着手在屋里来来回回走了几趟,突然就恍然大悟。
昨天傅三小姐说程少爷有病,程家夫人十分不高兴,那程夫人定然觉得是傅三小姐咒坏了程少爷,所以才故意不去请她的。或者是因为程夫人昨天拒了皇后与三小姐,今天拉不下面子,所以才退而求其次找到了太医院。
一定是这两个原因。
把事情想了个明明白白,罗院使不由笑了,小儿抽风,是由于肝经有问题,韩太医应该能治好,只要韩太医治好了程家少爷得病,就能将傅三小姐的风头的盖下去,以后在这京城里人们相信的,还是他太医院。
罗院使放心地坐了下来,随手伸到桌子上,见上面只剩四个小小的红泥茶盅,这才想起来刚才自己摔坏了小茶壶,不由觉得肉疼。
到了下午,程家少爷得了抽风的消息很多人都知道了,傅卿和昨天就看出他有问题的事情更是传得沸沸扬扬。
顾太太中午得知了消息,午饭就到程家探病。
彼时韩太医已经给程天明开了药,谁知道服下去之后,程天明的病纹丝不动,还跟早上一样面部抽搐,浑身痉挛抽动个不停,早上是一个时辰发病一次,过了中午之后发病越来越频繁了。
韩太医无法,又派人回太医院请了罗院使过来,罗院使来时心里既失望又得意,他觉得韩太医太无用,另一方面又觉得正是如此,更加能显出他的能耐。
谁知道罗院使开的药服下去之后,程天明还是没有好转,直急的他头上直冒汗,看向韩太医的眼神也如刀子似的。
都是韩太医无用,还连累了自己。
这可怎么办?他急的团团转,想撂开手不管,偏偏程六老爷不放他走,他也不敢硬走,毕竟是皇后的娘家人,他得罪不起。
程六夫人搂着抽搐不止的天明哭个不住,一声儿一声肉地叫着。
顾太太自己也有孩子,见程六夫人哭得伤心她自己也有些难受:“六堂婶,你别伤心了,让傅三小姐来看看吧,毕竟这病是她最先看出来的。”
程六老爷听了顾太太的话,就问道:“傅三小姐?就是那个治好了皇后的傅三小姐吗?怎么她见过天明吗?”
第76章 登门道歉
早上,程天明刚刚发病的时候,程六夫人心里就很气傅卿和,她觉得都是傅卿和咒的,如果她去请了傅卿和,就正好如了傅卿和的意,一想到傅卿和那得意洋洋故意拿乔的样子,她心里就非常不乐意。
太医院有那么多太医,她就不信不如一个傅家三小姐。
所以,早上程家六老爷派人去太医院的时候,她就没有说话。
此刻听了顾太太与丈夫的对话,她只觉得心里像吞了黄连一样苦涩,既后悔又怕丈夫责怪,她不敢回话,只搂着儿子哭个不停。
顾太太以为她心急则乱,把傅卿和给忘了,就将昨天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程六老爷。
毕竟是多年夫妻,妻子是什么性格程六老爷那是再清楚不过了,他听了就知道这一次天明的病就坏在妻子心胸狭窄讳疾忌医上了。
程家六老爷十分生气,但是当着晚辈的面,他什么也不能说。
更何况眼下最重要的并不是责怪妻子,而是想办法让儿子好起来,他当即就高声对下人吩咐道:“快,拿了我的名帖,去请傅家三小姐过府给天明治病。”
话刚落音,他又道:“还是我亲自去请吧。”
程六夫人见丈夫亲自出了门,眼泪珠子又滚落下来,都怪自己昨天不听劝,才让天明得了这么重的病。
顾太太轻声安慰她:“六堂婶,六堂叔已经去请傅三小姐了,你就放心吧,天明会没事的。”
“傅三小姐会不会生我的气所以不愿意来?”程六夫人泪眼朦胧地望着顾太太。
“应该不会吧。”顾太太有些不敢确定:“我看傅三小姐人很好说话,她应该不像是那种人。”
程六夫人听了哭得更厉害:“要是傅三小姐不愿意来,我就亲自登门给她赔罪,只要她能治好天明,她就是要我跪下来给她磕头我也绝无二话。”
她哭得很可怜,顾太太心有戚戚焉:“傅三小姐会来的,六堂婶,你放心吧。”
她两个你一言我一语,将傅卿和当成了神医,好像只要傅卿和来了,程天明的病就一定能好一样,根本不顾及旁边罗院使跟韩太医的感受。
韩太医如坐针毡,罗院使面红耳赤。
韩太医就轻声对罗院使道:“院使,眼下程家六老爷出门去请傅三小姐,咱们何不趁现在告辞?”
罗院使本来也想走,听了韩太医的话,他反而不愿意走了。
自己听说傅三小姐来了,就赶紧灰溜溜地走了,这要是让别人知道了,他的脸朝哪搁?
他当即就寒着脸呵斥韩太医:“程家请咱们来给少爷治病,如今程少爷病还没好,你就想走,有你这么做太医的吗?你没有仁术倒罢了,连这一点仁慈之心都没有。”
他痛心疾首道:“韩太医,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你这样如何对得起君上的圣恩?”
韩太医没有想到一句话居然会招来这样的呵斥,不由出了一头的汗,也不敢坐了,只站在罗院使旁边弯着腰听他训话。
罗院使说了这一通话,心里的火气撒了出来,就觉得好受多了。
他心里堵着一口气,他不相信傅卿和能治好这个病,他一定要坐在这,一定要等到傅三小姐来。
不亲眼看傅卿和诊病,他不能甘心。
程六老爷去了傅家,却没能立马见到傅卿和的面,他被请到了花厅奉茶。
儿子身受病痛折磨,他心里跟火烧一般,哪有心情喝茶,就是给他琼浆玉露他也喝不下去。
奉茶的丫鬟只说三小姐在给老太太推拿,此刻不得闲,他哪里不明白这是妻子得罪了人的缘故。
他心里虽然着急,却只怪妻子,一点也不曾怪傅卿和,若是换了自己,恐怕自己也不会有好脸色的。
他想站起来走走,缓解心里的焦躁,却因为在别人家里做客只能忍着,不一会的功夫,他的头上就出了很多汗。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对他而言,特别难熬。
庆幸的是,他没有等太久,傅家不过只让他等了一炷香的时间。
一进门他就连声跟傅卿和道歉:“…都是内子糊涂,误会了三小姐,这才误了小儿的病,三小姐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我们一般见识。如今太医们束手无策,小儿抽搐不止,每况愈下,还望三小姐大人不记小人过,施以援手。”
他的姿态非常低,话说得非常和软,赵氏听了,就十分吃惊。
她从早上一直等到下午,得知程家请了太医,她气得不行:“…不识好人心,就算是程家人来请,三丫头也不要去,除非程夫人跪在地上给你磕头赔罪。”
当时在气头上她那样说,此刻见程六老爷姿态这么低,她又非常的诧异,眼前的这个人可是皇后娘家堂叔,他居然这样低声下气地恳求,赵氏就觉得程家小儿的病一定到了命悬一线的时刻了。
这么重的病,三丫头要是治好了,自然皆大欢喜,要是没治好,岂不是要跟程家结仇了?
她不由望向了傅卿和。
傅卿和目光清明,神色一点未动。
前世,她是名医,求她治病救命的人太多了,比程家六老爷姿态低的大有其人,甚至有人为了活命痛哭流涕地恳求她。
只不过眼前这个人是程家六老爷,是皇后娘家堂叔,跟一般人不一样。
“三丫头,程家小少爷的病,你可有把握?”
傅卿和自然是有把握的,只不过,话到嘴边她就转了个弯:“若是早上去的话,我是有把握的,现在我却不敢这么说了,一切都要等我看过程少爷再说。”
程家六老爷见傅卿和愿意去,立马大喜过望:“犬子的病全赖三小姐施以妙手,鄙人与内子感激不尽。”
程家六老爷如今在工部做官,他还是皇后的堂叔,居然能如此低姿态地跟自己说话,再一想皇后虽然高高再上,却是个通达和气之人,顾太太跟人交往也丝毫不见跋扈,傅卿和就觉得,程家能成为南京第一世家不是没有道理的。
傅卿和没有耽误,跟着程六老爷去了程家。
程六夫人满脸惭愧:“三小姐,昨天都是我的不是,你千万别跟我计较。”
傅卿和并不是锱铢必较得理不让人之人,对方已经道歉,就没有必要揪着不放了,她道:“六夫人不必自责,是我昨天没有说清楚,小少爷的病要紧。”
程六夫人见傅卿和没有像她想象中那样洋洋得意,而是反过来安慰自己,当即脸红的更是厉害:“是、是,三小姐这边请。”
程天明意识已经陷入昏迷,整个人抽搐得厉害。
傅卿和认真给程天明号脉,又问了程家人几个问题。
罗院使目不转睛地盯着傅卿和瞧,见傅卿和不过是望、闻、问、切,连问的问题都跟自己问的差不多,当即心里就冷冷一笑:你也不过就这点本事。
傅卿和得到了想要的信息,就道::“六老爷与夫人不必担心,令郎的病我能治。”
“那太好了,请三小姐这就开方子吧。”程六老爷高声喊着丫鬟:“快拿笔墨来。”
程六夫人喜极而泣,顾太太面露欣慰。
只有罗院使与韩太医脸色不好,罗院使更是赌气似地看着傅卿和。
不一会傅卿和开好了方子让去抓药,罗院使趁机看了一眼,不由一愣。
那方子他认得,名叫黄土汤,出自张仲景的《金匮要略》。
这方子最主要的一味药是灶心土,就是地锅中心的那块土。
罗院使的脸上就露出喜色。
什么傅三小姐,什么神医,简直狗屁不通!
程家少爷得的是抽风,是肝经有问题,黄土汤是调理脾胃的药,这两者根本风马牛不相及。
这个傅三小姐连抽风属于肝经这么浅显的病理都不知道,居然还敢说她能治这个病,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这下子罗院使的脸色恢复如常了,甚至带了几分幸灾乐祸,他悠闲地坐回到椅子上,等着看傅卿和出丑。
韩太医见罗院使脸色瞬息万变,刚才分明很生气,这一会带了几分得意,他不由一头的雾水。
刚才罗院使看到了药方子,他没看到,所以,他实在不明白罗院使到底怎么回事。
不过罗院使不走,他也不能走,他乖乖地坐回到椅子上,神色却带着几分忐忑。
出去买药的小厮刚刚回来,程家再次有人来了。
“老爷,张尚仪奉了皇后娘娘之命前来看望少爷。”
“快请进来。”程六老爷说着就迎了出去,程六夫人、顾太太、傅卿和还有罗院使跟韩太医都迎了出去。
第77章 张晓
来的虽然是宫中女官,代表的却是皇后。
见傅卿和也在,张尚仪微微有些吃惊,吃惊过后她就冲傅卿和点了点头,一副放下心来的样子。
张尚仪跟程六老爷了解了程少爷的病情,程六老爷就带了张尚仪去看望程少爷。
说话的功夫,小厮已经买回了药,程六老爷赶紧让人去煎药。
傅卿和却注意到跟张尚仪同来的,居然还有一位年轻的太医,他自打进来之后就一直盯着傅卿和看,眼中既有惊诧也有不敢置信。
他小声问了旁边服侍的丫鬟几句话,问完之后脸上还带着几分怀疑。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傅卿和身边,语气中带着几分迟疑:“请问您是傅家三小姐吗?”
他不过二十岁左右年纪,身上穿着太医院的官服,眼中对傅卿和的好奇却怎么也掩不住。
这人是谁啊?难道是皇后派来专门给程家少爷治病的?
傅卿和不由朝张尚仪望去,张尚仪正跟程家六老爷说话,根本没有注意这边。
韩太医却走了出来,满脸的不悦:“小张太医,你怎么来了?你见了罗院使也不打声招呼,跟傅家三小姐歪缠什么?”
对于小张太医目无上官,罗院使十分不高兴,就遣了韩太医过来问问。
没想到这位年轻的小张太医自动将他前面几句话给忽略了,而是双目发亮地盯着傅卿和问:“您真的是傅家三小姐?”
傅卿和点了点头。
“哎呀!没想到您真的是傅家三小姐,我一直以为您年纪一定不小了,没想到您居然这么年轻,请恕我失礼了。”
小张太医既惊且喜,如插葱一样深深弯下腰去:“在下姓张名晓字尧之,目前在太医院供职,您妙手回春治好了皇后娘娘的病,这次程家小少爷的病也是您最先看出来的,您的医术真厉害,比我们太医院的人强太多了。您的大名如雷贯耳,在下一直您对十分敬佩,做梦都想见您一面,没想到今天如愿以偿了,这真是我三生有幸。”
众人都没有想到他突然会来这一出,一时间都有些神情各异。
虽然傅卿和治好了皇后的病,给了太医院一记响亮的耳光,可是从来没有人这样大模大样地说过,没想到今天居然被人当面说了出来,还是太医院内部的人,罗院使面红耳赤,额上青筋都崩了出来,不知道是气的羞的。
韩太医冷汗连连,头也不敢抬一下。
张尚仪嘴角直抽抽,想出言训斥却因为不想暴露她与张晓之间的关系而止步,只气得干瞪眼。
程家六老爷却因为张晓这孟浪的言行而脸色大骇,赶紧走到傅卿和身边赔罪:“三小姐,这位小张太医年轻不知礼,您千万别生气。”
他一边说着一边给程夫人使眼色,令她将傅卿和让到房间里面去。
程夫人惊呆了,根本没有收到丈夫的示意。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一出,好好的看着病,突然就有一个人窜出来,还说什么“做梦都想见您一面”,这哪里是什么太医,简直就是登徒子无异。
她才从南京来京城没多久,难道这北边真的就如此不知礼,连天子脚下都这么粗鄙?
程家六老爷见夫人无动于衷,不由大汗:“三小姐,您来了半天了,累不累,要不要用点茶水?”
他说着,高声喊了丫鬟:“快给客人上茶。”
傅卿和见他如此,哪里不明白他这是将自己当成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少女,只不过,既然她决定出来行医,以后这样的事情还多着呢,不妨借这件事情让众人知道她的态度。
心里有了计较,傅卿和当即就微微一笑:“程老爷不必客气,我并不累。”
说完,她又对始作俑者张晓道:“原来是张太医,你说的傅家三小姐就是我,能治好皇后的病其实是我的运气,太医院可不是寻常地方,里面也是高手如云,您既然是太医,我们便是同行了,以后有机会我还要向您请教。”
“不敢当,不敢当。”张晓脸色发红,十分激动:“是我向您请教才是,您看出了程家少爷的病,我昨天就听说了,我心里就想这病非您不可,果然您来了,我相信这病您一定手到擒来。”
他眼眸中全是对傅卿和的肯定与信任,居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这模样就像是小粉丝遇到了崇拜已久的偶像,这令傅卿和微微吃惊的同时又有些高兴。
“程少爷的病我已经看了,这幅药下去,晚上再用一次,就能止住抽风,明后两天再用几遍药,就可以痊愈了。”
程家六老爷听了,连忙说道:“如此,就多谢三小姐了。”
程夫人也眼含热切地望着傅卿和。
张晓听了,脸上就露出与有荣焉的表情,那模样好像别人感谢的是他一样。
罗院使见了,就撇撇嘴冷冷一笑,用黄土汤治小儿抽风,简直是天大的笑话,这位傅小姐,话说得这么笃定,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他愤愤不平地坐了下去,目露讥诮地望着傅卿和,这一次,我倒要看看你该如何收场!
张尚仪听傅卿和这么说,就知道她对这个病有把握,如此一来,她回去也好跟皇后交差了。
悬着的一颗心放下,张尚仪就提出告辞,众人送她到门口,张尚仪就道:“小张太医,这里有罗院使与韩太医在就可以了,你与我一同回去吧。”
张晓闻言十分不舍,眼巴巴地望了傅卿和好几眼,最后还是跟着张尚仪一起回去了。
出了程家的门,张尚仪就板起脸来训斥他:“晓哥儿,我知道你醉心于医术,不问世事,只管给人治病,只是你要知道,你今天去的不是一般的地方,那是程家,是皇后的娘家,那傅家三小姐也不是寻常人,她是正儿八经的侯门闺秀,你怎么能跟在太医院一样胡闹!”
张晓字尧之,平日里这个姑姑都是唤他的字,此刻听姑姑唤起了自己的小名,便知道姑姑是真的生气了。
“姑姑,今天的事情都是侄儿的错,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他狗腿地说道:“我见那傅三小姐小小年纪医术就如此了得,一时高兴就忘记了规矩,您放心好了,我以后再也不会如此了。”
张尚仪不由叹了一口气,这个侄儿模样性格都好,就只有一点,醉心于医术,其他的一概不问,如今都已经二十岁了,还单身一人,南京的哥哥那边屡次来信要自己给他物色一个合适的儿媳,可这孩子心里除了医术再容不下其他,一提到婚事他就尥蹶子,这可如何是好呢?
张尚仪有心劝他,话到嘴边就拐了个弯:“你知道错就好,不仅仅是今天的事情,还有太医院那些同僚们,平日里也要跟他们好好相处才是,你若是再胡闹,我就不管你了,让你回南京老家去。”
“别、别。”一听到要回南京老家,张晓头皮直发麻,他当即就笑嘻嘻地保证道:“好姑姑,您放心,我以后一定乖乖的,都听您的话。”
张尚仪无奈地摇了摇头,她一生未婚,打小就陪着皇后,为家里付出了很多,几个哥哥与弟弟在她的拉扯下各自成家立业,大哥感激她,就让侄儿张晓到京城来,名义上是要她照拂,实际上却是要这个侄儿在京城陪着她,照顾她。
张尚仪跟太医张晓各自蹬了马车,程家这边丫鬟也煎好了药,程夫人与顾太太给程天明喂了药。
服药之后,程天明小少爷的抽风就平缓了不少,等到半个时辰之后,则是彻底停了下来,他很累,沉沉睡了过去。
程家六老爷感激地跟傅卿和道谢:“多谢您出手相救,果然药到病除,鄙人感激的很。”
程夫人一边抹着眼泪一边道:“傅小姐,多谢您大人大量不与我计较,等天明好了,我亲自领着他上门拜谢。”
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六老爷与夫人不必客气,医者,治病救人乃是本分。”傅卿和道:“我治病,你们付诊金,天经地义,谁也不欠谁。”
程家六老爷微微有些吃惊,程家门生故旧遍布朝野,不知道有多少人做梦都想跟程家攀上关系,眼下她治好了天明的病,这份救命之恩程家一定是要还的,可是她居然说要付诊费,如此一来,那可就真的互不相欠了,这傅家三小姐好生奇怪!
不过,这样也好,程家六老爷当即就道:“诊金我们一定要付的,横竖天明这孩子这两天还要劳烦三小姐,等天明好了之后,诊金我们再一次付清。”
“好。”傅卿和点点头:“劳烦六老爷送诊金的时候不妨大张旗鼓一些,最好让别人都知道我收下了诊金。”
程家六老爷先是一愣,接着就明白了傅卿和的用意,他从善如流道:“那是自然。”
送走了傅卿和,他不由叹息,看来傅家要出个女神医了。
傅卿和走了,韩太医望着还在发愣的罗院使,考虑了一下方道:“罗院使,程家少爷的病情已经得到控制了,傅家三小姐也已经走了,咱们还继续坐下去吗?”
罗院使这才从发呆中醒了过来,他心里很震惊,很不可思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儿抽风是肝经有异,黄土汤是治疗脾胃的药,这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怎么会联系到一起?
他是亲眼见到程家少爷服了黄土汤止住了抽风的,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想破了脑袋也没有想明白。
“韩太医,你把黄土汤的作用跟我说说?”
回去的路上,罗院使乍然这么问,韩太医不由心头一跳。
罗院使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因为自己没有治好程少爷的病所以故意刁难自己?就算如此,也不应该问黄土汤这么简单的方子啊?
韩太医觉得罗院使一定是脑子受了刺激,他想了一会,小心翼翼地说出了黄土汤的作用:“黄土汤,温阳健脾,养血止血。主治脾阳不足,脾不统血证…”
听着韩太医的话,罗院使更疑惑了,没有跟肝经有关的啊,这问题到底出在什么地方?
同样不明白的,还有张晓,他送张尚仪到半路上,找了个借口又折了回来。
他知道若是这个时候跑回到程家,别人指不定怎么说呢,所以,他没有去程家,而是直接在鼓楼大街上傅卿和回家的路上等着。
果然,他没等多长时间,就看到傅家的马车过来了。
“三小姐,傅三小姐,我是张晓张尧之,刚才在程家跟你见过的。在下有一事不明,请三小姐不吝赐教。”
第78章 吃醋
马车停下,傅卿和撩开车帘,就看到张晓低着头恭敬地站在路边等着自己,那模样就像小学生见到了老师一样恭敬。
这人,还真有意思。
傅卿和下了马车,问他:“原来是张太医,赐教不敢当,你有什么问题不如说出来,我们一起探讨?”
张晓见傅卿和下了马车,当即就高兴得不得了,就差手舞足蹈了:“是这样的,我刚才在程家,听说您开了黄土汤,黄土汤不是温补脾胃的吗,怎么能用来治疗抽风呢?还请三小姐为在下解惑。”
说着,他又深深弯腰拜了下去。
傅卿和自己对医术非常有兴趣,见到同样对医术痴迷的人,心里就多了几分赞赏,特别是现在,她是闺中女孩,说是医术高超,但实际上真正请她治病的人并不是很多。
而张晓不一样,他已经是个太医了,居然能以如此虔诚谦恭的姿态来请教她,不说其他,就光这份勇气就值得肯定。
傅卿和微微一笑,说道:“我先来问你,小儿抽风是什么问题,你知道吗?”
“知道啊。”听傅卿和考他,张晓立马昂首挺胸站直了身子,就像随时等待检阅的战士一样,认真而又恭敬:“肝管着人体的筋络,肝气不调就会引发肝风内动,血不养筋,筋出了问题,进一步导致抽风、四肢僵硬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