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傅卿和是长房的,按照顺序来,那丫鬟并没有错。傅卿璃却不干了,她觉得今天分家能如此顺利,皆是淮王殿下到来的缘故,而淮王到了也是因为自己。
所以,她心里将自己当做分家的第一功臣,现在受到了轻视,她就觉得赵氏卸磨杀驴未免太过分,当即她就重重地哼了一声,来表示自己的不满。
三夫人是个清心寡欲的,见女儿如此,就扯了扯她的衣袖,冲她摇了摇头,满脸的不赞同。
傅卿璃却不管如此,不悦地将脸撇到一边去,不再看三夫人。
其实这四份财产,应该是差不多的,上面密密麻麻记了那么多东西,根本没有时间一一看一遍再对比,不过是随便挑一个罢了。
此刻见傅卿璃如此,傅卿和便将手中的册子放下,对三夫人道:“三婶婶,您是长辈,还是您先挑吧。”
“这怎么行?”三夫人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傅卿璃却微微一笑:“既如此,母亲就别客气了,这也是三姐姐的一番好意。”
说完,她冲着傅卿和点了点头,心里再想:三妹妹,你果然是个识大体的,你今天的所作所为我都记下了,有朝一日你求到我的面前,我一定会帮你一把还了你今天的人情。
三夫人也不曾东挑西拣,也随手拿了一本账册。
丫鬟又回转到傅卿和面前,待傅卿和挑了一本之后,二夫人又拿了一本,最后一本送到了四夫人手上。
财产分过,便是赵氏的归属问题了,这一点赵氏也早有安排。
傅家十七太爷当即道:“从今天起,武定侯傅家一分为四,太夫人即日就要搬出去,她与长房的三小姐同住一处。太夫人为傅家操劳了一辈子,最后分文未取,还不要别人养老,只愿跟孙女住在一起,实在令人佩服的紧。不过这也是太夫人的意思,她操劳了一辈子,如今只想过几天清闲的日子,想来两位老爷是不会违逆太夫人的意思的吧?”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二老爷与四老爷只有点头答应的分了。
武定侯太夫人赵氏是出了名的手腕硬,武定侯傅恩沐为人阴沉好利,众人期望中的两虎相争没有出现,不由觉得有些索然无味,事情了了之后,就站起来纷纷告辞了。
赵氏请了淮王与卫昭到厅堂奉茶。
“区区小事,却劳动殿下亲临,没想到卫大人也到了,老身惶恐得很。”
“太夫人不必客气,本王最爱凑热闹,听闻贵府有这样大的热闹,焉有不来之理?”淮王毫无在意地一笑,目光落在赵氏身后的傅卿和身上。
“再说了,武定侯府也是本王次妃的娘家,你们要分家,本王定然要来瞧瞧的。”
他一双眼睛只盯着那个玉人看,谁知道傅卿和一直低着头,根本不曾抬起头来,令他不由大呼失望。
淮王话锋一转,望着卫昭道:“只是没有会遇到卫大人,卫大人不像本王,向来是最忙的,怎么今天会有空过来?”
淮王心里也在纳闷,难道是父皇的意思?
卫昭刚才一直在注意淮王,虽然淮王掩饰的很好,但是他依然看到淮王的眼神一直落在傅卿和身上,他心里不由一沉。
因此他就没有说实话:“回殿下,微臣并不知道武定侯府今天要分家,微臣今天来是找三小姐看病的。不曾想,来的不巧,府上今天分家。”最后一句话,却是对赵氏说的。
他飞快地看了一眼傅卿和,又迅速收回目光,他怕自己目光太过贪婪,在淮王面前泄露了自己的心思。
“那真是不巧了,今日要分家,我这里有很多事情要让三丫头做,恐怕不能为大人诊治了。”赵氏说道。
“无事,是我来的不巧,没有提前打招呼。”卫昭说着瞥了一眼淮王,见他一双眼睛仍旧粘在傅卿和身上,就抿了抿嘴角。
他霍然站了起来,硬邦邦地说道:“既然府上有事,那我就打扰了,我这就告辞了,太夫人忙吧。”
说着,他问淮王:“殿下要跟微臣一起走吗?”
淮王本是不想走的,此刻卫昭这么问了,他就站起来道:“这热闹看完了,本王也回去了。等太夫人搬了新家,要着人告诉本王一声,到时候再来拜访。”
太夫人心中诧异,却只得站起来应了:“是,到时候一定告知殿下。”
卫昭听了,脸色一沉,不过他一直如此,所以旁人看不出什么变化。
“太夫人请留步,我与殿下这就走了。”
说着一拱手,大步走了出去。
淮王见他如此,也只得站起来走了。
等他们二人走了,赵氏才道:“淮王素来荒唐,没想到却对四丫头如此上心,怪不得四丫头要铤而走险。”
“不必管这些。”一想到很快就要搬出去,傅卿和心情十分轻快,她将账册交给了赵氏:“老太太,这些东西,您替我保管吧。”
“我?”赵氏当即就笑了:“三丫头,你知不知道这一本账册里面有多少东西?这可是咱们侯府四分之一的家产呐!”
“我知道老太太的意思,只不过老太太掌管侯府这么多年,最后放手的时候这么干脆,可见您并不贪这些钱,这些东西交给您保管,我放心得很。”
她这信赖的话令赵氏心中温暖,她爱怜地看了傅卿和一眼,道:“既如此,我就帮你收着。”
傅卿和又道:“老太太,您选的那一处宅子在哪啊,地方大不大,咱们什么时候搬过去?”
赵氏见她如此,就含笑一一回答了她的问题,又跟她商量起搬家的事情来。
第71章 棉花胡同
赵氏叫了二老爷夫妇过来说话。
“…过去的事情都不必再提了,一旦分了家,二老爷就是一家之主了,一家子老小都指望你养活,再不可像从前那样胡来了。”
二老爷听了,忙垂手而立,恭恭敬敬道:“老太太教训的是,之前是儿子荒唐,自己弄丢了爵位致使家中蒙羞,儿子已经知道错了。今后都改了,再不会胡来了。”
“嗯。”赵氏点点头:“你能改过就最好了。我这里有个建议,不知道你要不要听?”
二老爷忙说道:“老太太快别这么说,您的吩咐我一定听的,就算分家了,我心里头一直记着您,您有话尽管吩咐。”
二老爷还是如应声虫一样,赵氏说一句,他就应一句,从前他这个样子,赵氏觉得他窝囊无用,今天赵氏却觉得他老实不张扬。
“好,你既然还愿意听,我就直接说了。二老爷,二房到现在连个儿子都没有,就算咱们家里人不说,外人背地里也会说三道四。”
赵氏这么说委婉了一些,襄城伯夫人今天早上可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拿无子这一条攻讦二房。
赵氏说着顿了顿,见二老爷脸上神色不变,还是一副恭敬聆听的样子,就继续道:“你刚成亲没多久,你媳妇儿就怀了大丫头跟二丫头,后来还小产过一回,这就可以说明,你们两个人都是没有问题的。自打你袭了侯位,养了那些窈窈窕窕的妾室之后,你们二房就再没有个子嗣了,焉知不是你耽溺女色,以至于精气多泄坏了身子的缘故?依着我,那些妾室都打发了吧,这些年养着她们,却没有一个为你们诞下子嗣的,还是打发了了事。”
二老爷之前有一个妾室为了他生了一个儿子,只不过早早夭折了,赵氏就忽略不计了。
“是,老太太说的是,儿子回去就把将卖身契还与她们,让她们另外再谋出路。”
二老爷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张嘴就应了下来,赵氏听了不由微微有些诧异,但是不管怎么说,二老爷既然同意了,赵氏也就放下心来。
“只是二房无子,毕竟不是法子,我身边有个二等的丫鬟,看着就是好生养的,你要是愿意,就让她跟了你们一起去服侍吧,若是能再添个一男半女,也是你们二房的福气。”
赵氏这话,是对二老爷说的,眼睛却望向了二夫人。
二夫人脸色登时就变了,她很不高兴。
先是失了侯位,二老爷一蹶不振,对那些妾室就淡了很多。自打大女儿傅卿妍去世之后,二老爷跟二夫人两人思念亡女,时常在一起抱头痛哭,现在的两人的感情居然好了起来。
一开始听老太太说,要打发那些妾室出去,二老爷也答应了,二夫人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可谁知道,老太太居然话锋一转又要塞人进来。
她心里一直想这分家之后她能事事做主,再不用受老太太掣肘,如今老太太要安插个眼线在她身边,她如何能愿意?
心里不愿,脸上也就表露了出来。
赵氏这么精明的人,岂会不明白她的心思?当即就解释道:“这丫鬟原也是好人家的姑娘,只因她娘生了五男三女,家里实在养不活,才卖了她。三个月前,人牙子带了她来,我一眼就相中了她,当时我就想放到你们房里去的,因为怕她不知道府里的规矩,所以才放到我院子里的调|教的。”
二夫人听了,脸色有些犹豫。
赵氏就叫了杜妈妈:“把绿萝叫进来。”
“这丫头来家里三个多月了,规矩性情都是好的。她是家中次女,模样虽然一般,但是模样身个都随了她娘,是个好生养的,你难道想绝了子嗣不曾?”
二夫人本来就是敢怒不敢言,听了赵氏这一句反问,心头更是一噎。
二老爷却连忙应道:“既然是老太太赏的人,那一定是极好的,这原本是我房里的事,还要劳烦老太太张罗,多谢老太太眷顾。”
他的话说完,杜妈妈已经带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进来。
只见她高个子,大脸盘,脸皮子黑黑的,五官只能算端正,绝算不上什么美人,就是二夫人身边的丫鬟也比她耐看一些,又见她身体健壮,腰细胯大,的确是个好生养的样子。
二夫人这才放下心来:“多谢老太太眷顾,若她真能生个小子,我们二房就有指望了。”
老太太又让绿萝给二老爷、二夫人磕了头,这才让她退下。
到了下午,武定侯府门口马车来来往往,全在运送物什。
赵氏的东西多,林林总总装好几大车还不曾拉完,傅卿和没有什么东西,连带她跟半夏、木棉三个人在一起才装了一车。
她们要搬到位于鼓楼大街的一个名叫棉花的胡同的宅子里,鼓楼大街离国子监大街并不算远,是赵氏早些年置办下来的宅邸。
因三夫人孀居,傅卿璃一个月后又要入宫,所以,三房母女就跟着赵氏、傅卿和一起搬到了棉花胡同。
到了新的地方,众人都显得有些兴奋,傅卿和心情也很好,洗漱一番,匆匆换了衣裳之后,她就去了赵氏的院子。
这座宅子并不算大,不过四进的院子,比起国子监大街上的武定侯府来说,简直太小了,可是傅卿和的心情却非常好,脱离了武定侯府,她觉得自己就像离开牢笼的鸟,连空气中都带着几分自由的气息。
见傅卿和到了,赵氏笑着问她:“东西可曾收拾好了?院子喜不喜欢?屋里布置好了吗?”
傅卿和本以为老太太会黯然伤神,没想到,她丝毫没有失落的样子,这样傅卿和在放心的同时,也多了几分佩服。
“喜欢,院子很好,屋里布置的差不多了,有半夏跟木棉在,我什么都不用操心。”
傅卿和笑着对赵氏说道:“老太太,这座宅子不算很大,可是我那个院子却比原来在侯府的时候还要大,我喜欢的很。”
她那小孩子很容易的满足的样子,令赵氏哈哈一笑:“你喜欢就好。我想着你要制药,晒药,就特意给你留了一个大院子,这下子,你有再多的药,也有地方晒,有地方存了。”
傅卿和一开始还以为是碰巧了,没想到居然老太太特意安排的。
傅卿和原来生活在一个家庭氛围特别温馨和睦的家庭,从小到大几乎没有吃过苦头。自打她来到这个世上,吃得苦很多,渐渐习惯了事事靠自己,她也只能靠自己。
如今赵氏突然这样对她好,她心里当即就涌起一股温暖,人也站了起来,感动道:“老太太,多谢你想着我,我喜欢得很。”
赵氏见她那个样子,就打趣道:“一个大院子你就满足了?”
傅卿和当即愣住:“还有别的吗?”
赵氏拉了她的手,笑着道:“你现在给皇后娘娘治病,名声渐渐出去了,以后上门来治病的人恐怕不少,总不能人人都领到内宅来吧?人家来了,就不能不来问候我,一次两次还行,哪能次次如此?所以,我让人在前院给你留了一个小院子留给你,以后有人来求诊,你直接在那个院子里诊治就好,不必再来问我过了。”
言下之意,就是在行医治病这方面,给了傅卿和百分百的自由。
傅卿和听了,既惊且喜地望着赵氏,不敢置信地问道:“真的吗?老太太,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赵氏慈爱地说道:“那院子我特意空着呢,留给你自己去布置,咱们三小姐好歹也是名医了,怎么着也要有个像样的诊室吧。”
这一瞬间,傅卿和感觉到老太太是真的把她当做孙女来看待,不是待价而沽的货物,不是棋子,而是真正的亲人。
她当即站起来,再次郑重地跟赵氏道谢:“老太太,谢谢你。”
赵氏见她表情认真,就拍了拍傅卿和的手道:“俗话说,不为良相,便为良医,你一定要好好行医,挣了诊费给我养老,我往后可就全指望你了。”
就算赵氏离开了侯府,她之前的嫁妆经过这几十年的经营也已经是非常大的一笔产业的,根本不用傅卿和来养老,傅卿和知道赵氏这是跟她说笑,心里越发觉得感动。
“老太太,那院子是您特意留给我的,您帮我取个名字吧。”
赵氏听了,认真思索了一会道:“医者,悬壶济世,不如就叫济世堂吧?”
济世堂,这不是后世一家中医馆的名字吗?
傅卿和听了红着脸连连摆手:“老太太,我虽然医术不错,但是还没有达到济世的地步,这个名字会不会太大了些?”
赵氏听了道:“的确,自己叫着还行,要是别人见了,恐怕会说你小小年纪太不谦虚,那就叫同仁堂?”
同仁堂?这下傅卿和更傻眼了。
杜妈妈却道:“老太太,三小姐虽然会医术,但是毕竟跟那些以治病为营生的大夫不一样,咱们取名字其实不必跟那些医馆学,我这里倒是有个名字,就是不知道合不合适?”
“合不合适也要你说出来了才知道。”赵氏嗔怪道:“有注意就快讲,可不要学那些人拿乔!”
“是。”杜妈妈呵呵一笑道:“旁人行医都是大夫,三小姐是名门小姐,我看,不如叫锦医堂,如何?”
傅卿和听了不由眼睛一亮。
锦医堂,即点出了医这个字,又不张扬,的确不错。
赵氏也笑着点头:“锦医堂,别人的大夫医治病为生计,咱们三丫头生来就穿锦衣华服,给人治病那是锦上添花的事情,好,就叫锦医堂。”
傅卿和当即道:“多谢老太太赐名,我明天就让人把门匾挂上去。”
第72章 卫昭的心思
出了武定侯府,离开了那些尔虞我诈,时间都变得轻快起来。
镇国公夫人来了几次,傅嫁旁支的亲戚来过几次,傅卿和每隔半个月进宫给皇后娘娘复诊一次,就这样一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了。
七月十五,傅卿璃进宫,正式成为淮王次妃。
别的新娘子离家之时依依不舍,她却是欢欢喜喜笑着上轿子的,她非常高兴,因为实现了她重生后的第一个目标,离她实现最终梦想又更进一步 。
傅卿和亲自设计锦医堂,虽然是个小院子,她却把她当做真正的诊所去布置。
院门正对着三间正房,从院门到正房的通道上,摆着几盆芍药、四季海棠与菊花。
中堂是诊室,右边是药房,左边放了两张床以供患者暂时休息。
自打布置好了,傅卿和几乎每天都要来锦医堂一趟,可是除了每隔十五天进宫瞧皇后娘娘之外,再无其他患者登门。
傅卿和有些沮丧。
傅卿璃进宫后的第二天,傅卿和终于迎来了一位患者。
半夏进来禀报消息的时候,她正在练字。
“三小姐,卫镇抚复诊来了。”
“真的吗?”傅卿和问话的同时脸上已经带了几分笑,她将毛笔搁在笔架上,高声喊木棉:“快打水来,我要洗手。”
等洗了手,她换了见客的衣裳,就带着木棉、半夏两个人一起去了锦医堂。
中堂摆了长长的花梨木大案,身后是一个花梨木做的六十斗中药柜,斗门上用金箔纸贴着药材的名字。
大案的里面摆了一把靠背椅,外面倒摆了三把。
卫昭一进来就知道,她给人治病的时候一定是坐里面的了,所以他就做到了外面的椅子上。
傅卿和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卫昭一身黑色的常服,虽然坐在那里,却脊背挺得笔直,侧脸线条硬朗,看上去有一种阳刚之美。
“卫大人,让您久等了。”
听到声音,卫昭站起来冲傅卿和点了点头:“三小姐不必客气。不请自来,是我来的冒昧。”
“是大人客气了,谁看大夫还要先下帖子吗?”傅卿和边说边走了进来。
“大人请坐。”
两人分宾主坐了,卫昭就道:“早就想过府叨扰,无奈近日一直抽不开身,直到今天才闲下来,还没恭喜三小姐乔迁之喜。”
傅卿和就想起刚才见庑廊下多了两盆滴水观音,想来就是卫昭送过来的了。
“多谢大人。”傅卿和问道:“大人最近很忙,药可曾按时服用。”
“哦,按时服用了,一次没有落下。”卫昭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放到案上。
“嗯。”傅卿和点点头,替他号脉。
傅卿和的手很白,指腹柔软中微微用力,卫昭觉得自己能感觉到她指尖传递过来的温度。
他抬头看了傅卿和一眼,见她肤色晶莹,柔美如玉,好像风姿绰约地芍药花一般妩媚多姿。
那一头乌黑曲卷的秀发更是令人移不开眼睛,特别是前面紧贴着额头的那一抹刘海,柔软曲卷,惹人怜爱,令人忍不住想去抚摸一下,试试它究竟有多软。
他的心不由“砰砰”跳了几下,连忙移开眼睛,继续看着自己的手腕。
这一看可不得了,他只觉得傅卿和按着的地方都发烫起来。
他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人,不光光是大夫,还是个娇如春花的女孩子。
这样一个女孩子,却按着他的手腕…
他不敢继续看,赶紧把眼睛落在傅卿和身后的药厨上,眼睛虽然移开了,心却砰砰跳个不停,脑海里回想的还是她洁白如玉的手指,乌黑的秀发,红嘟嘟的嘴巴。
“从脉象上看,大人的胃疾已经得到控制了,再服用半个月的药,就可以不必再服用了。”
傅卿和抬起头,却发现卫昭一直盯着自己身后看,她转过头,见药柜两侧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对联,就以为卫昭是在看那副对联。
傅卿和的字写得很一般,前世就被爷爷说过很多次,这一世,她虽然刻意练了一段时间,可进步并不大。
“是我自己写的,拙笔污人耳目,大人见笑了。”
卫昭的心绪这才收回来,认认真真地打量起那对联。
对联上书:只愿世上人无病 何防架上药生尘
对联上的字清秀中带着几分韧劲,一看就知道是出自女孩子之手。
“怎么是污人耳目呢,这幅对联很好,字也很好看。”卫昭看了傅卿和一眼,然后说道:“我觉得非常不错,比很多人写得都好。”
怎么写的那么好?个个都好,字如其人,都是漂漂亮亮的。
傅卿和不知道他嘴里说的很多人是谁,只当他是安慰自己,就没有接话。
“大人的胃疾已经得了控制了,这很好。”看到卫昭的病情有起色,傅卿和就觉得很有成就感:“我第一次给大人看病的时候,大人十分不情愿,对于自己的身体也不甚在意,没有想到,大人不仅按时服药,还及时来复诊了。我想,大人最近饮食上一定也注意了很多吧。”
见傅卿和语调轻快,嘴角上挑,卫昭觉得自己的心情也变得十分轻盈愉悦。
“是的。我原先对这病不甚在意,多亏三小姐及时点明厉害,才让我正视这个病,也要谢谢三小姐帮我诊治。”
“嗯,大人知道保养身体就好。药再继续吃半个月,估计就好了。我这里有五天的药,你先拿着,剩下的,我过几天让人送到大人府上去。”傅卿和道:“而且,大人这病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您这么忙,其实不必过来复诊了,只要平日里注意饮食即可,还是那句话,三分靠治,七分靠养。”
“不要紧,还是我自己过来拿吧。”卫昭道:“虽然已经好了,可是我心里实在还有些放不下,毕竟这么多年落下的病根了,既然治,就要给它治好。”
治病的时候,傅卿和最喜欢态度积极,治疗配合的患者,她当即就道:“大人能这么想,这个病很快就要好了。”
没有继续说不让卫昭过来的话,卫昭当即就松了一口气,然后问道:“皇后娘娘的病怎么样了?你最近还要去宫里给娘娘看病吗?”
傅卿和吩咐木棉给去拿药,然后道:“娘娘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她这病时间太久了,伤了元气,需要慢慢巩固。我如今是半个月进宫一次,明天正好半个月,我上午就要进宫。”
“哦。”卫昭听了,垂下了眼睛。
略坐了一会,又说了几句感谢的话,就离开了。
第二天,用过早饭,傅卿和就坐了马车进宫,马车出了棉花胡同,刚刚拐上鼓楼大街,就遇到了熟人。
“请问,车里坐的是三小姐吗?”
傅卿和听这声音低沉而稳重,还带着几分熟悉,当即就挑开帘子,见卫昭身穿锦衣卫飞鱼服立于马上,正看着自己这边。
“原来是卫大人,真巧。”
卫昭手握马缰,缓缓走来,待靠近了,就低下头对傅卿和道:“是啊,我正要进宫,见马车有些眼熟,就猜到会不会是三小姐要进宫给皇后娘娘看病,没想到真的是你,真巧。”
傅卿和想起卫昭说最近都很忙,就对车夫道:“大人事情多,把路让开,让卫大人先走。”
“不用,我今天不忙。”卫昭道:“反正我也要去皇宫,不如同行吧。”
傅卿和点点头,放下了车帘。
卫昭轻轻踢了踢马肚子,勾了勾嘴角。
两人同行至皇宫,在宫门口分了手。
卫昭去了乾清宫,傅卿和去了坤宁宫。
傅卿和到坤宁宫的时候,太医院罗院使正在给皇后请平肝脉,见了傅卿和他心里有些不舒服。
请完脉之后,他正要告退,就听到皇后突然道:“罗院使留步,本宫这个病多亏了傅三小姐才得以痊愈,罗院使你一直负责本宫的脉息,一个管请脉,一个管治病,怎能全无交流?正巧今天碰上了,罗院使你就留下,听听傅三小姐的说法,说不定,对你也有好处。”
皇后的话一落音,罗院使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他活了快五十岁,居然要听一个十几岁的毛丫头说医案,他当时就觉得又羞又气,这要是传了出去,他的脸要往哪里搁?
难道是皇后娘娘故意对他之前一直没有治好病不满,所以故意羞辱自己?
他抬头看了一眼皇后,见她脸上并无责怪之意,再一想,最近这一段时间她也没有为难自己,就觉得是自己多心了。
“是。”他弓着腰,应了一声。
见傅卿和正在给皇后诊脉,诊完之后又将皇后的病症原原本本说了一遍,怎么用药、怎么辩证都说得清清楚楚,她一边说,皇后就一边点头,一幅十分认可的样子。
罗院使心里头就梗了一根刺。
皇后的这个病症,傅卿和的确治的好,在傅卿和用过几次药之后他就知道原理了,毕竟皇后的脉息是他负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