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豆看着纪清漪,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
她咬着唇没有说话,像是经历了极大的痛苦,在极力忍受着什么。
纪清漪一怔,与慧心对视了一眼。
既然她不想做妾,听到钺表哥让她出去嫁人,她应该高兴才是,怎么会这么失态?
纪清漪并非强人所难的人,或许阿豆有什么难言之隐也说不定。
“阿豆,你心里有什么想法只管告诉我。”纪清漪柔声道:“世子爷特意拖了我给你找婆家,就是怕你受委屈。”
阿豆只白着脸不说话,脸色却有些吓人,在纪清漪说出这句话的同时,眼泪便如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落。
“罢了。”纪清漪叹道:“慧心,送阿豆姑娘回去吧。”
慧心与彩心对视一眼,纷纷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不以为然。
阿豆姑娘怎么这样,在世子妃面前太托大了,问什么都不说。若不是看在平阳侯世子的份上,这种人也配世子妃用心吗?不过是个丫鬟而已。
再不满,也是在心里而已。慧心彩心绝不会表现出来的。
“阿豆姑娘,请吧。”
阿豆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起身的时候打翻的桌子上的茶盏,茶水混合着茶叶打湿了她的衣裳。
竟然这样失礼。
纪清漪瞥了她一眼,见她双目无神,失魂落魄,心头一动。
这个阿豆,怕是对钺表哥情根深种却不自知,自己说的那一番话反而让她清醒了。
可她只是个丫鬟,钺表哥心里如何想的她不知道,但太夫人绝不会同意阿豆做正妻的,而钺表哥又向来很听太夫人的话。
纪清漪摇了摇头道:“慧心,扶阿豆姑娘下去洗洗脸,换件衣裳吧。”
她这个样子,实在不能出门的。
慧心彩心本来也怪阿豆,可见她这么伤心,又纷纷叹气。
这姑娘,太娇弱了些,世子妃又没说什么,她怎么就哭得这么厉害。
慧心带了阿豆下去,纪清漪就转身回内室抱了天佑逗弄,天佑已经满月了,身上的红色已经褪去,身上的皱也没有了,白白胖胖的,有几分胖娃娃的样子了。
纪清漪越开越爱,抓了他的小脚,轻轻朝上抬了抬,天佑就咧着小嘴笑了,露出粉嫩嫩的牙床,可爱极了。
婴儿的笑脸会让人忘却所有的烦恼。
纪清漪亲了亲他的小脸蛋,哦哦哦地哄着天佑。
慧心却突然快步走了进来:“世子妃!”
她声音紧绷,神色紧张,一副遇到大事的样子。
纪清漪忙问她:“怎么了?是不是阿豆出了什么事?”
“世子妃!”慧心上前一步,低声道:“阿豆姑娘肩膀上有月牙形的胎记,身上还有一个玉葫芦。”
纪清漪心头一跳,立马站了起来:“你可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慧心郑重道:“月牙形的胎记,就在右边肩膀,玉葫芦不大,阿豆姑娘说是从小就带在身上,还有生辰八字,已经丢了,但是她记得自己的生辰八字,她今年正好十四岁。”
纪清漪吸了一口气,忙压住内心的跳动。
阿豆极有可能就是徐令琛在寻找的小公主!
只不过小公主额头上有朱砂痣,阿豆额头上却没有。
不急,不急,不能急!
纪清漪稳了稳心神道:“去请阿豆姑娘过来,就说我有话要问她。”
阿豆哭了一场,神色平静了很多。
纪清漪盯着阿豆看,见她眉间虽然没有朱砂痣,却又一个芝麻大小的坑,不仔细是看不出来的,她顿时有些明白:“阿豆,你额前的坑,是怎么回事?”
阿豆不知纪清漪为何这么问,却能感受到纪清漪的善意:“白胡子爷爷说我是乞丐,还是个女娃,长了朱砂痣是祸不是福,他就将我额头上的朱砂痣挖去了,还让我扮作男孩子。”
是她!
怎的是她!
只是跟画上的那个女子并不十分像。
“阿豆姑娘。”纪清漪道:“我这几天手上事情特别多,你能留下来帮我照顾天佑吗?”
要将人留下来,然后喊徐令琛回来。
下一步怎么办,听徐令琛的。
阿豆的睫毛突然轻轻颤了颤,手指头也紧紧地攥在了一起,过了好一会,她柔顺道:“好。”
纪清漪突然觉得有些不忍心。
这孩子,还不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份呢。
“世子妃。”阿豆突然跪在了纪清漪面前:“我想再跟世子见一面,可以吗?”
“可以。”纪清漪忙拉了她起来,不敢受她这一拜,然后道:“你先安心住下,我明天就让钺表哥过来。”
徐令琛回来的很快,他在书房跟纪清漪碰了头,问了纪清漪几个问题,纪清漪回去问了阿豆,又过来告诉了徐令琛。
徐令琛听了,眉头突然就皱了起来。
“怎么样?”纪清漪心砰砰直跳:“阿豆是小公主吗?”
徐令琛突然将纪清漪抱进了怀里:“漪漪,你可真是我的福星!”
“这么说,阿豆怎的是小公主了?”纪清漪很高兴,回拥着徐令琛。
已经七月了,两人都穿得很薄,生产之后,纪清漪那里丰满了很多,这样抱在一起,徐令琛能明显地感受到那两团柔软。
他呼吸一急,抱着她亲了起来,正在情动,突然感觉胸前有点凉凉的。
低头一看,纪清漪双.乳涨得厉害,有奶水涨出来,湿透了纪清漪的衣裳,连他的衣裳也弄湿了。
因为湿了,那里就格外的明显。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幽暗,正打算亲上去,却被纪清漪按住了:“别,现在还不行,再等等,满三个月了才行。”
徐令琛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将她提起来,放到腿上抱着:“我真嫉妒天佑。”
纪清漪笑着瞪了他一眼:“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我去叫阿豆姑娘过来,既然是小公主,你也该见一见才是。”
“嗯。”徐令琛点了点头,闻着她身上的奶香味,有些心猿意马道:“先别告诉她是怎么回事,别吓着了她。”
徐令琛原本还有些担心,但见到阿豆之后所有的担心都没了,阿豆跟皇帝长得太像了。
不,不是像现在的皇帝,而是像皇帝年轻的时候。
他在书房见到过皇帝年轻时的画像,阿豆跟皇帝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有小公主、吴晋、平德海这几个证人,足以扳倒皇后了。
这一夜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夜,特别是对于阿豆而言。
她几乎一夜不曾合眼,第二天下午,她在宁王府的花厅见到了陈文钺。
“钺哥哥。”阿豆心里很痛,脸上却还在笑:“以后阿豆就留在世子妃身边了,钺哥哥不必为阿豆担忧。”
她只想留在钺哥哥身边而已,没想到却是痴心妄想。
钺哥哥未来的妻子一定是高门贵女,她一个无父无母的小乞丐是没有资格奢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的。
她一直以为自己对钺哥哥是感激之情,直到昨天才明白那不过是自欺欺人。
钺哥哥恐怕是看出来了吧,钺哥哥是怕她纠缠吧,所以才会托了世子妃。
她打着报恩的名义,其实是在让钺哥哥为难…
什么时候,她变成这样卑鄙的人了呢?
阿豆越想越唾弃自己。
陈文钺也笑了,他最担心的,便是阿豆的前程。
要娶阿豆,太夫人必然不同意;若留下阿豆为妾,那是作贱她,也是作贱自己与未来的妻房。
最好的结果就是阿豆有个好归宿,他只是她的哥哥而已。
可现在不一样了,阿豆是公主,皇帝唯一的女儿,她一定会有好归宿。
“我不担心。”陈文钺笑道:“我知道阿豆以后会越过越好的。”
她现在不知道自己是小公主呢。
等她知道自己不是孤儿,有父亲,是金枝玉叶,她必定会很高兴吧。
阿豆有高贵的身份,享公主的俸禄,再不会担惊受怕,他也放心了。
陈文钺却忽略了心头那淡淡的酸涩。
“是。”阿豆也笑:“钺哥哥说的,都是对的。”
钺哥哥笑得真开心啊,是因为要甩掉她了吗?
虽然告诉自己要强忍着,可这一刻她还是那么的难受:“钺哥哥,能把小花给我吗?”
没有了钺哥哥,我就要小花陪。
它是钺哥哥送的。
“好,我明天就送过来…”
“不必了!”阿豆道:“钺哥哥派个人送过来就行了,不必亲自跑这一趟了。”
她声音有些抖,像有无尽的哀伤。
陈文钺抬头,见阿豆正笑着呢,又觉得自己想多了:“好,我让人送过来。”
阿豆是公主,这事情要保密,他来的太勤了,被人发现了不好。
“我送钺哥哥出去。”
“阿豆留步。”
她是公主,他是臣子,她不知道,他却知道,不能逾越。
阿豆脚步一顿,没像原来那样撒娇,而是止住了脚步,陈文钺走了出去。
阿豆突然就泪落如雨。
果然不一样了,连送他都不能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网友:老邪 连续3天偷地雷,受宠若惊,么么~

第152章@劧作

七月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皇后娘娘在六月初因为贪凉生病,本以为是小事,不料却缠绵床榻足足一个多月还不见好转。
各命妇都递了进宫探病的帖子,皇后却以病体沉重为由,一律拒绝,只让周王世子妃孟静玉在坤宁宫服侍。
纪清漪与徐令琛一个是宁王世子,一个是世子妃,自然也要进宫探望。
当着皇帝的面,纪清漪提出要留下来侍疾。
“我知道你们都是孝顺的孩子。”皇后很是感动,苍白的脸上露出几分欣慰的笑容:“只是皇长孙刚满月,身边离不得人,我不过是偶尔着凉,养养就行,有静玉在就可以了。你回去照顾好皇长孙,比做什么都让我高兴。”
皇帝也道:“皇后说的是,纪氏好好照顾皇长孙,过些日子等皇后身子好了,天气也凉下来了,将皇长孙抱进宫里来给朕与皇后看看。”
纪清漪自然答应。
又说了一会的话,众人见皇后精神倦了,就散了。
皇后从床上起来,看着窗外炎炎烈日,神色沉郁。
皇长孙出世了,皇帝的心思越来越倾向于徐令琛,她等不得了。
“娘娘。”平德海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周王世子来了。”
皇后眸中精光一闪,一扫刚才的颓废,转身坐到椅子上:“去叫周王世子进来,你在门口守着,不许任何人过来。”
“是。”平德海握紧了手中的拂尘,退了下去。
“姑母。”徐令检大步走了进来,坐在了皇后下首:“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既然如此。”皇后道:“那本宫就给你这股东风。”
为了那个位置,徐令检一直在谋划、隐忍,他失去了卿卿、放弃了纪清漪、娶了孟静玉、扳倒了太子,与皇后联手,为的就是这一天。
如今胜利在即,他心头砰砰跳,难以压制的兴奋在胸中激荡。
皇后眯起了眼睛:“若非静玉嫁给了,那个位置轮也轮不到你,你要记住那个位置是谁扶你上去的。”
本宫能扶你上去,自然能将你拉下来。
先让你在皇位上坐两年,等静玉生下嫡子,你这个棋子也就可以做弃子了。
徐令检立马收敛心神,拱手垂了眼皮:“检能有今日,全赖娘娘悉心教导,来日必不敢相忘。”
打压轻视与欺骗,待我坐上那个位置,必加倍奉还。
皇后淡淡点头:“你知道就好,退下吧,可以准备去万寿山事宜了。”
徐令检出了皇宫,下午就听到皇后身体不好,京中暑热太重不利于皇后养病,皇上决定带皇后去万寿山避暑加小住的消息。
徐令检眼底闪过一抹寒光,阴恻恻地笑了。
大事就要成了!
他终于可以将徐令琛踩在脚下了,曾经轻视辜负他的人,都要对他顶礼膜拜了。
皇帝要去万寿山,只能由金吾卫护送,而金吾卫首领曹翔已经被他收买了。这也怪不得他,谁让皇帝将曹翔心爱的表妹赐婚给了曹翔的堂兄,夺妻之恨岂是随便能忘怀的,自己不过稍加撩拨曹翔就投诚了。
万寿山四面临水,控制了金吾卫,就控制了皇帝的命脉,届时皇帝插翅难逃。
而城内五军都督府都督也是他们的人,唯一需要忌惮的便是兵部尚书、平阳侯陈雍。
“要确保能拿到虎符,嗯?”徐令检视线落在陈文锦身上,都是期盼:“这是你翻身的机会,待我们做成大事,平阳侯府便是你的,本世子保证,会让平阳侯府的爵位更进一步。”
现在已经是平阳侯府了,再进一步不就是国公府?
陈文锦感觉自己身体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了,眼中更是有藏不住的激昂:“殿下放心,属下已经安排好了一切,虎符绝无问题。”
爹爹与祖母虽然有隔阂,但若是祖母身体有恙,爹一定会回到平阳侯府,到了那时一切尽在自己掌握手中。
拿到虎符,他就能与五军都督府控制整个京城,待周王世子登基,他就是肱骨之臣。
爹一向不将自己放在心上,祖母眼里也只有一个大哥,他倒要看看,到了那一天,他们该多么后悔!
回到平阳侯府,陈文锦将一包药粉交给黎月澄:“想办法将这药给祖母服下,连服三天。”
前两天只是让人精神怠倦,第三天人就会昏迷表现出中风的症状,太医院里的太医他也安排好了。
他一直辅佐周王世子徐令检,等的就是这么一天。
兵部的虎符加上五军都督府的卫兵,足以控制大局扶周王世子登基,待徐令琛反应过来,早已尘埃落定。
皇后、五军都督府、兵部、金吾卫都是周王世子的后盾,何愁大事不成?
黎月澄却十分紧张,不敢去接那药粉,只用忌惮恐惧的眼神看着陈文锦:“你,你要我毒死太夫人?”
自打两年前她小产了,陈文锦就再也没有碰过她。
这两年来,夫妻两人形同陌路。
她知道,陈文锦是嫌弃她被周王世子碰过,可她也是情非得已。若不是为了陈文锦,她又怎么会失去清白?
陈文锦根本不尊重她,两年不进她的院子,还收了两个妾,其中一个生下了一个庶子,如今都会叫人了。
她虽然是侯府二奶奶,却还有没有一个妾有脸面。
痛定思痛之后,她便将精力放到太夫人身上,尽心尽力地服侍太夫人。太夫人见她孝顺又可怜,就让她管家。
握住了内宅大权,她还是二奶奶,谁也不能轻视她。
可现在,陈文锦竟然要她毒死太夫人!
绝不行!
陈文锦看着黎月澄瑟缩的样子,眼中闪过一抹厌恶与恶心,从前的黎月澄多么善解人意,怎么现在变成这么一副恶心人的嘴脸。
可整个平阳侯府,能接近太夫人又愿意为他保密的人,就只有黎月澄了。
他当即微微一笑,上前一步,低声道:“月澄,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怎么会让你毒死祖母?”
黎月澄松了一口气,嘴上却还不相信:“真不是□□?”
“不是。”陈文锦低声将计划告诉了黎月澄,用喜悦的声音循循善诱道:“此事已成,我便是国公爷,你就是国公夫人,咱们夫妻二人从此以后都和和美美的过日子,不好吗?”
“锦表哥!”黎月澄受宠若惊,突然红了眼圈:“你说的是真的吗?”
陈文锦脸上的笑容就更深了,黎月澄不过是个内宅女人,所求的就是丈夫的宠爱,自己冷落了她这么久,略施计谋她就会乖乖就范了。
“傻姑娘,当然是真的,你莫忘了,咱们是结发夫妻啊。”陈文锦感慨道:“你瘦多了,是为夫委屈了你。”
他一只手握住了黎月澄的手,一只手搭在了黎月澄的肩膀上,将她搂在怀里。
黎月澄不由一抖,顺势靠在陈文锦的怀中。
“今晚我留下来。”
陈文锦将黎月澄拦腰抱起,放在了床榻之上。
黎月澄嘴角勾起一个冷笑,尽力地迎合。
这一夜自然是格外满意的,天亮了,陈文锦还没有走,笑盈盈地看着黎月澄:“月澄,你会帮我对不对?”
呵呵,可真是着急啊,一夜卖力就想换我给你卖命吗?
还当我是从前什么都不知道的黎月澄吗?
黎月澄俏脸一红,轻轻推了陈文锦一下:“咱们夫妻一体,我不帮你帮谁?不过,你可要答应我,以后一定要经常到我房里来,我想早点为你生个儿子。”
愚蠢的女人!想给我生儿子,你也配!
“当然了,我以后天天来,你别嫌我就成。”
“好了,既然要办事,还不快去周王世子那里,免得去晚了,耽误事。”
听黎月澄提起周王世子,陈文锦脸上闪过一抹僵硬,很快又消失不见:“我这就去了,这几天忙,晚上都不回来了,等事情结束,咱们有的是日子长相守。”
这边陈文锦走了,黎月澄立马拿着药去了太夫人的院子。
与此同时,罗贵从信鸽身上取下一个纸条,进正院去找徐令琛。
徐令琛正跟纪清漪一起用摇篮晃天佑睡觉,夫妻二人一左一右看着摇篮中肉呼呼的小宝贝。
天佑的小手放在唇边,像吸允美味一样吧唧吧唧吸个不停,把徐令琛稀罕的什么似的,怎么看也看不够。
慧心进来回禀说罗贵来了,徐令琛皱了一下眉头,恋恋不舍地出了内室。
“殿下,是平德海送来的。”
徐令琛从罗贵手中接过纸条,展开一看:皇后诈病,行宫有险。
他的脸色立马变得郑重起来,皇后与徐令检终于坐不住了。不过他也不是全无准备,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是时候让皇帝认清皇后的真面目了。
徐令琛将纸条丢进冰盆里,对罗贵道:“收拾一下,叫上吴晋,陪我进宫面圣。”
作者有话要说:汗,昨天闹了一个乌龙,老邪亲爱的是投地雷,不是偷地雷,我被自己蠢哭了~么么老邪~

第153章 事败

天气炎热,皇帝身体向来不好,也不怎么敢用冰。。所以,养心殿里显得有些闷热。
皇帝坐在御案前,目光如炽地盯着跪在下首的徐令琛,像是从来不认识他一样。
有怀疑,有不解,更多的却是愤怒。
“你!”皇帝怒目圆睁,过了好一会才道:“皇后待你不薄!”
“皇后待儿臣不薄,可皇上待儿臣更是视如己出。”徐令琛不闪不避与皇帝对视:“儿臣始终是皇上的臣子。”
皇帝与皇后相识于少年,乃结发夫妻,皇帝的后宫很长一段时间都是皇后独宠,还是太子羸弱皇后生不出其他子嗣,皇帝才纳了两个妃子进宫。除了于贵妃中间怀过一胎后来小产之外,后宫再无所出。
在之前的十几年,皇帝服药无数,却一直没有动静,后来就放弃了,不再求医问药,而是从藩王世子从挑选了三人进京作为皇储。
这么多年来,帝后相濡以沫,感情深厚。
他进门就说皇帝不能生育,乃是皇后下药所为,这个消息对于皇帝而言,实在难以接受。
但他知道,皇帝生性多疑而敏感,对于没有子嗣这件事情,皇帝也不是没有怀疑过,只是一直查不出问题,才不了了之的。
现在他提了出来,皇帝一定会怀疑。
最初的震惊之后,他一定会想要去探寻答案。
皇帝需要的,不过是消化这个消息的时间。
所以,他虽然紧张,却并不慌乱,只静静地跪在地上,等候皇帝的问询。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李公公守在门口,只在一开始听到皇帝一声怒喝,后面的声音就听不到了。
过了约有半个时辰,皇帝突然宣宁王世子的两个侍卫进养心殿。
李公公心中诧异,面上却丝毫不显,领人进去了,自己却退了出来。
又过了半个时辰,那两个侍卫才出来。
此刻皇帝已经恢复了从前的冷静沉默,过了有一会他才道:“小公主长得像朕?”
虽然声音低沉,却有着不容错识的期待。
他没有亲生的儿女,一直为此耿耿于怀,如今乍然听说有个女儿活在世上,便是铁石心肠的人也要生出几分触动。
徐令琛精神一震,知道皇帝这是相信了:“是,跟您很像,您要是不信,我带她进宫来吧。”
“不用。”皇帝道:“等朕从万寿山行宫回来之后再接小公主进宫。”
皇帝说着,突然又咳嗽了几声。
徐令琛眼神一黯,皇帝的身体本来就到了强弩之末,经此一事,大受打击,恐怕…
头顶突然传来皇帝沧桑的声音:“令琛,你是否查出皇后为何如此恨朕?”
恨到让他断子绝孙,不惜从天竺传教僧手中弄了药给他下毒,不惜让于贵妃小产,还要杀死他唯一的女儿。
除了弘哥儿之外,他并无其他对不住她之事,为何她会恨他入骨?还要与别人一起谋夺他的江山,谋害他的性命。
这个至高无上的帝王,此刻格外的迷惑心痛。
皇后这么做的原因,徐令琛并不知道,他摇了摇头:“儿臣没能查到,这个恐怕要问皇后娘娘了。”
虽然没查到原因,但是却查到皇后不仅恨皇帝,还恨他的母亲宁王妃。
因为外祖父母去世的早,母亲与舅舅兄妹二人寄居长宁侯府,母亲与皇后虽然是表姐妹,却因为一起长大情同亲生,从小到大并未生过龃龉。这对姐妹花是在上元节出去赏灯,偶遇了少年的皇帝与宁王,兄弟二人分别衷情姐妹二人,先皇一天赐下两个婚约。
当时皇帝已经是太子,得先皇器重。宁王也器宇轩昂,一表人才。长宁侯府上下格外高兴,姐妹花出嫁的日子都定在同一天。
他实在查不出来皇后为何会恨皇帝、恨母亲。
皇帝闭上了双目,再次睁开便再无刚才的迷茫,而是寒光毕现:“既然如此,朕就在万寿山行宫亲自问她。”说到最后语气中尽是凌厉。
两天后,帝后去了万寿山,周王世子徐令检、宁王世子徐令琛随行。

平阳侯太夫人突然中风昏厥,原本一直住在外面的平阳侯陈雍也搬回了侯府侍疾。
一连过了三四天,太夫人的病情还不见好转。
纪清漪跟陈宝灵约好了,明天上午回平阳侯府看望太夫人,慧心走进来说:“世子妃,阿豆姑娘来了。”
慧心彩心都知道阿豆真正的身份是公主,自然不敢怠慢她。
“快让她进来。”
纪清漪说着,亲自迎了出去。
“世子妃。”阿豆进来先给纪清漪行礼,然后柔声道:“我能跟您一起去看太夫人吗?”
宁王府上下待阿豆都非常客气,纪清漪也说过让她不要多礼,阿豆却从未忘记过自己婢女的身份,从不僭越。
相处了这一段时间,她留给纪清漪的印象非常好。
纪清漪自然一口答应:“我已经让人给舅舅、钺表哥送信去了,等送人的人拿了回信来,你就明天跟我一起回去。”
女子回娘家,是要先给娘家人送信,等娘家那边有了回信,或者派了人来接才能回去的。
阿豆见纪清漪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心中格外感激,又给纪清漪行了一个礼:“谢谢世子妃。”
纪清漪就留阿豆一起用晚饭。
宁王府离平阳侯府本来就不远,纪清漪的信送出去没多长时间,就有消息了。
门房的婆子提着灯笼进来禀报道:“世子妃,表舅爷来了。”
外面天色擦黑,钺表哥怎么亲自来了?
纪清漪纳闷,张嘴就让将人请进来。
她回头一看,见阿豆还低着头坐着椅子上呢,灯光下阿豆乌鸦鸦的秀发泛着光泽。纪清漪心头一动,却什么都没有说。
陈文钺很快就走了进来:“世子妃。”
他面色很是凝重,纪清漪想起徐令琛临走时说的话,立马紧张道:“出了何事?”
“祖母身体康健,并无不妥,所谓重病,不过是做给旁人看的,你不必担心。”
旁人?这个旁人就是陈文锦吧?他一直唯徐令检是从。这一次徐令检要谋反,陈文锦必定会从中协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