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心得了消息,立马把信传了出去。
郑则收到信,却犹豫着要不要把信送给徐令琛。
上次见了纪小姐之后,殿下兴奋的几乎一夜没睡,还是他劝说了好久,殿下才略略阖了阖眼。
也就是迷瞪了那一小会,让殿下梦魇了。
他进来的时候就看见殿下满头大汗还大口大口地喘气。
叫醒殿下之后,殿下便一边比一天沉默了。
不仅只口不提纪小姐的事,还总是一个人坐着发呆,晚上更总是被噩梦惊醒,拖着他到演武厅过招。
这不过短短七八天,殿下就瘦的脱了形。
问他做了什么梦,他却怎么都不愿意说。
“郑则。”徐令琛突然开口道:“你在门口走来走去做什么?有事进来说。”
“是。”郑则将纸条递给徐令琛,徐令琛展开看了,面上毫无表情。
郑则心里纳罕,从前见了纪小姐的消息,总是高兴得不得了,这几天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郑则壮着胆子去看那纸条,登时惊呼:“我说怎么这几天媚媚怎么打嗝味道不好闻,也不爱吃东西了呢?原来纪小姐竟然挖蚯蚓给它吃。殿下,你看,是不是该把媚媚看起来,不让她去见纪小姐了啊!”
徐媚媚喜欢华服美饰颜色鲜艳的东西,喜欢吃好吃的,最喜欢的吃的却是蚯蚓,徐令琛觉得恶心严禁下人挖给它吃,这是宁王府都知道的禁忌。
若是从前徐令琛得知谁给徐媚媚喂了蚯蚓了,定然会勃然大怒,狠狠教训人的。
怎么今天毫无反应?
“说也奇怪。”郑则不解道:“纪小姐又怎么会知道媚媚喜欢吃蚯蚓的呢?怎么就会想起来给它挖蚯蚓吃的呢?是殿下您告诉她的吗?”
她当然会知道!她怎么会不知道!
上一世若是她不高兴了,就会撅蚯蚓给媚媚吃,每次都将他气个仰倒却有无可奈何。
脑海中浮现的是她抿嘴生气的样子,突然他就想起上一世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她说她与陈文锦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她是一定要嫁给陈文锦的…
他留了两个护卫暗中保护她,并叮嘱他们一定要破坏此事。
可后来他死了。
郑则也死了。
宁王府所有人都被清洗一空,那两个护卫也一定不能幸免。
他们一暴露,小丫头一样在劫难逃。
所以,他的小丫头,最终还是被他害死了。
徐令琛心里又气又恨,气自己无能,恨自己竟然着了别人的道。
她对他敬而远之,究竟是恨他上辈子害死了她,还是她根本不喜欢他。
一想到后面那种可能,他的心就疼得直哆嗦。
梦里是她决然的脸,无情的话,她说她从未想过嫁给他,一开始想嫁的人就是陈文锦。
“嘭”地一声,拳头狠狠地砸在桌案上。
“郑则,是我一厢情愿的对不对?”徐令琛用从未有过的语气问郑则:“你看出来了,她心里根本没有我,是我在唱独角戏,对不对?”
她从未说过喜欢他,从未说过!
他声音悲戚,明明没说什么,郑则听在耳中却觉得眼睛发酸。
殿下何其骄傲,可碰上了纪小姐从前的傲气荡然无存。
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劝解殿下,若是什么都不做也不可能。
“殿下。”郑则绞尽脑汁想了好久才道:“要想知道纪小姐心中是否有你,其实也不难。”
徐令琛闷闷的,过了好久方道:“说。”
“苦肉计!”
第52章 一:苦肉计
今年秋闱,皇帝点了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王世伦为北直隶主考,考试的时间定在八月九日、十二日和十五日进行。
陈文锦也准备今科下场,进入六月之后就闭门不出,在家苦读。
八月初三下了一场小雨,初四放晴,初五天朗气清,是太夫人去潭拓寺上香的日子。
太夫人见往日信众络绎不绝的潭拓寺今天格外清冷,就道:“主持怎么这般客气?我特意交代了今天不用净寺的。若搁在平时也就算了,眼下中秋与秋闱赶在一起,定然有很多人前来上香。”
“今天的确净了寺,却是半个月前就定下的了。”知客师父一脸笑容:“因再过十来天便是中秋佳节,鄙寺上下都到后山菊花圃里采菊,做成菊花饼,在十五那天赠送给前来上香的信众。几位檀越若是无事,倒可以去看看的。”
太夫人无可无不可,陈宝灵与纪清泰却跃跃欲试,很是意动。
今天出来,本就是为了散心,太夫人笑道:“那就有劳师父带路了。”
后山的缓坡上,一眼望去皆是金黄,大片大片的菊花开得灿烂非常。
陈宝灵与黎月澄一左一右搀着太夫人走在前头,山坡虽然很缓,却不能坐轮椅,纪清泰拄着拐杖,纪清漪怕他跌下去,就走在他身后,推着他的后背。
慢慢的,姐弟两个就落后了。
等到太夫人她们上了第二个缓坡,纪清漪姐弟才走到第一个缓坡三分之一处。
“姐姐!”清泰的脚步突然一顿,声音里带着几分惊慌:“草丛中有东西在动,会不会是蛇?”
纪清漪望去,见旁边半人多深的草丛的确在动,她不由汗毛竖立。
“清泰别动!”纪清漪声音紧绷,紧紧扶着清泰,眼睛却一直在观察那草丛,的确很像什么东西在贴地爬行。
她本能的就像大声尖叫,却生生咬住了自己的舌尖。
不能慌,要冷静,不能惊叫,否则惊了蛇,后果不堪设想。
她屏气凝神,尽量让自己镇定。
继续朝上走那是不可能的了,为今之计,只有赶紧下去。
若真是毒蛇,真有危险,她必须挡在清泰前面。
纪清漪当机立断,让清泰转身,自己则移步上前,与清泰背对背而站,就这样姐弟二人一个下,一个退,企图悄无声息地离开这个危险之地。
堪堪退了五六步,草丛动得更厉害了,那东西追了下来,离他们越来越近,同时传来的,还有毒蛇吐信子的“嘶嘶”声。
纪清漪头皮发麻,如坠冰窟,清泰承受不了,“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一条小孩胳膊粗的花蛇就从草丛中窜了出来,虎视眈眈地盯着纪清漪。
纪清漪手脚发凉,心中惊恐,只想着毒蛇扑上来的一瞬间就将清泰推下去。
突然,耳畔传来箭簇破空之声,她尚未反应过来,一枝锐利的羽箭已经正中毒蛇头顶,剧烈的疼痛刺激的那毒蛇腾空而起,接着又是三箭齐发,分别刺入毒蛇身体三处,那蛇便只剩下垂死蠕动的气力了。
劫后余生,纪清漪不敢相信,一场极大的危机就这么解除了,她感觉自己僵硬的手脚慢慢恢复了力气。
是谁救了他们姐弟?
“姐姐,是世子哥哥。”纪清泰又惊又喜地大喊:“世子哥哥救了我们。”
徐令琛!
纪清漪回头,只见徐令琛一手持弓,一手持箭,正大步朝他们而来。
郑则跟在他身后,腰间挂着两只野兔,手中拿着几只野鸡。
“殿下,鹰来了!”
随着郑则一声提醒,徐令琛立马拉弓搭箭,直指天空,“铮”地一声弓弦震响,羽箭直奔天上的那只老鹰。
随机老鹰一声啼叫,跌落在草丛中,徐媚媚迅速跑去捡起交给郑则,郑则大喜:“殿下,中了鹰眼!”
徐令琛傲然一笑,眼睛比天上的太阳还要耀眼。
这样的英姿飒爽,这样的意气风发,纪清漪突然就明白他受欢迎了原因了。
清泰早已看得目瞪口呆:“世子哥哥倜傥不羁,睥睨万物,我恐怕穷极一生也学不来了。”
“清泰!走,去看看我今天的猎物。”徐令琛上前来对纪清漪微微颔首,落在她脸上的视线又柔又软:“太血腥了,你看了恐怕会难受,我们先去,你在后面慢慢的走。”
说着,就提起清泰,飞一般下了缓坡,把清泰惊得尖叫连连,兴奋异常。
纪清漪缓缓下坡,堪堪还剩十几步的距离,突然见远处一匹黑马疯狂地冲向了纪清泰。
徐令琛与纪清泰全都背对着那匹马,根本没有发现异常。
纪清漪大惊失色,厉声惊呼:“清泰小心!”
徐令琛脸色一变,瞬间回头,那马已经奔至身旁,他来不及多想,毫不犹豫扑向清泰,将他推开,而自己却来不及躲避,被马蹄重重地踏在了后背上。
纪清漪见他脸色一白,鲜血从他口中汹涌而出,那双明亮的星目瞬间灰暗了下去。
不、不、不,不要!
这不是真的,这一定不是真的。
纪清漪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扑到徐令琛身边的,也不知道徐令琛是怎么被抬走的,她只记得他那张跟腊一样惨白的脸,还有他大口大口地吐着鲜血,那血染红了他的衣襟,刺得她心痛如绞,恨不能没有重生过。
…
“太夫人,纪表小姐来了。”
“让她进来。”
好好一场秋游,宁王世子为救清泰遇险,清泰受了惊吓,回来就发了高烧,清漪也吓得不轻,脸色都变了,幸好大夫说没有什么大碍。
“不是说了今天不用来请安了吗?你怎么又来了?”太夫人嗔怪道。
“外祖母,我已经没事了。”
徐令琛吐血的那一幕一直在她的脑海中闪现,与她梦中他中毒箭吐血而死的场景太像,以至于她昨天惊恐万分,失了分寸。
“清泰昨晚安神药,就好多了,刚才大夫看过,说烧已经退了。我怕外祖母惦记着,特意来跟外祖母说一声。”
“难道就不能派别人来说一声,非要你自己走这一趟!”太夫人道:“你照顾了清泰一夜,赶快回去休息,把身体了养好了,就是最大的孝顺。”
纪清漪不想走,她在等陈宝灵。
“外祖母疼我,我怎么能不知道?就因为如此,我才更要孝敬外祖母才是。”
纪清漪故意拖延时间,眼睛却留意着门口。
在给太夫人请安之前,她先去厢房见了陈宝灵。
昨天徐令琛吐血的场景太可怕,她一闭眼那一幕就与梦中重合。
她不敢睡,怕自己一觉醒来就会听到徐令琛已经死掉的坏消息。
徐令琛可能会死!
这个认知让她惊惶无助,痛苦万分。
她必须要做点什么。
“宝灵,我想去见宁王世子,你能在太夫人面前帮我吗?”
陈宝灵还睡得迷迷糊糊的,意识不清醒地重复纪清漪的话:“哦,你要去见宁王世子啊…”
“天呀!”她突然清醒,懊恼不已:“我怎么睡着了?琛表哥有消息了吗?他醒了吗?脱离危险了吗?”
纪清漪比谁都想知道他的情况。
她摇了摇头,声音沉重道:“现在还没有消息。”
陈宝灵立马焦急道:“怎么回事?那些太医是做什么吃的?关键时刻怎么就不中用了呢?”
“良辰、美景,你们快来。”她一边下了床,一边高声喊着:“快给我穿衣梳洗,我要亲自去看看琛表哥。”
纪清漪按着她的肩膀:“我跟你一起去。”
“这还用说吗?”陈宝灵忧心忡忡地问:“你吃早饭了没有?在我这里一起吃吧?对了,清泰怎么样了?还烧着吗?”
“下半夜烧就退了,刚才服了药又睡了。”纪清漪道:“我已经吃过早饭了,你别急,我先去给外祖母请安,在外祖母屋里等你。”
纪清漪的确是吃过了,只不过勉强吃了几口就咽不下去了。
“嗨,我哪里还吃得下饭。”陈宝灵道:“你先去,我收拾好就去找你。”
纪清漪在门口站了一会方来见太夫人,不想说了一会的话,还不见陈宝灵的身影。
“太夫人,太夫人,大喜,大喜。”杜嬷嬷又惊又喜地小跑进来:“宁王世子殿下已经醒了。”
这消息听在纪清漪耳中不异于天籁,不待太夫人开口,她已经当先一步站起来激动地问:“是真的吗?真的醒了吗?”
“太夫人,表小姐,是真的。”杜嬷嬷喜道:“不枉太夫人安排人轮流守在宁王府,一有消息小厮就飞奔来报了,眼下宫里恐怕还没得到信呢。”
“阿弥陀佛。”太夫人长吁了口气,立马双手合十,对着西方默念了几句经文,脸色这才由阴转晴:“可算是醒了。”
宁王世子徐令琛出事,说到底是为了救清泰,若真是救不活,平阳侯府拿什么跟皇帝、宁王夫妇交代,她虽然安慰纪清漪,其实自己也悬了一夜的心,几乎没怎么阖眼。
此刻听到消息,心头一松,感觉倦意袭来,几乎支撑不住,却依然强撑着问:“太医怎么说,是不是已经脱离危险了?这伤要养多久能养好。”
“这个倒没有打听到。”
太夫人心头一沉,道:“让小厮继续守着。”
纪清漪紧咬牙关,感觉自己激动的都在发抖。本以为徐令琛醒了她一定会松一口气,却不料却有更多的担忧铺天盖地而来。
他到底怎么样了?身上疼不疼?太医有没有商量出更好的方案?是暂时醒过来还是已经脱离危险了?
无数问题伴随着无数的担忧在她的脑海中打转。
她知道自己该隐忍,可就是忍不住,突然道:“外祖母,我想跟宝灵一起去看看世子殿下。”
太夫人表情凝重,眼底闪过一丝狐疑,语气却是一如既往的和蔼:“好好的,你怎么会想有这种想法?”
第53章 二:主动
纪清漪的心砰砰砰直跳。
她知道太夫人这是起了疑心了,可话一出口,覆水难收,她现在能做的便是促成此事,打消太夫人的疑虑。
“外祖母,我知道眼下朝中局势变幻莫测,您与舅舅不想牵扯其中我都明白。但世子殿下到底是为了清泰才受的伤,虽然当时没有多少人看见,但宁王府的郑护卫却在旁边看得一清二楚。”
“现在人人都知道宁王世子是在潭拓寺后山受的重伤,只要有人一查,就能知道我们当时也在场。虽然此时为了避嫌,我们的确不该去。可若是真不去,皇帝必然会觉得我们自私凉薄。”
“原来人一直昏迷,我们不好上门,眼下人都清醒了,我们却不能不有所表示。”
纪清漪越说越觉得自己的话有理有据:“您是长辈年岁大了,去探望不合适,侯爷就更不适合了,按说应该是郡主去最合适,可您也知道郡主的性子的。算来算去,也就只有我跟宝灵最合适了,宝灵是殿下的表妹,我与清泰受殿下照顾良多,宁王世子又是为清泰受的伤,于情于理,我们都该去走这一趟。”
她说完就一脸诚恳地望着太夫人。
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理由了,能说服太夫人吗?她心里并不肯定。
太夫人听了神色大霁:“你说的不错,很该如此。于情于理,咱们都不能装作不知道。”
纪清漪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其实早在纪清漪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太夫人就反应过来了。
她本来是打算请平阳侯回来商量之后再决定是否要去探望,此刻听了纪清漪的话,觉得她说的一点没错。
“杜嬷嬷,去拿两株人参、两颗鹿茸,再派个人叫宝灵收拾一下,跟清漪一起去一趟宁王府。”
“祖母,不用去叫了,我已经来了。”陈宝灵语气轻松道:“我就知道琛表哥大人有大福,绝不会这么轻易就出事的,不枉我昨晚将天神诸佛都求了一遍。”
很显然,徐令琛醒来的消息她也知道了。
二人带了礼品出门。
上了马车纪清漪就问她:“你怎么这么久都不来?”
“我本来梳洗之后就要去找你的,在院子门口听到杜嬷嬷与小厮的对话,得知琛表哥已经清醒了,就回头吃了早饭才过来的。”她道:“反正琛表哥已经醒了,咱们早去晚去都一样。”
她这幅心宽的样子,让纪清漪羡慕。
在没有亲眼见到徐令琛之前,她的心无论如何都放不下来的。
这件事情也让她认清了自己的心意。
哪怕徐令琛当她是胡言乱语,她也一定要把未来的事情告诉徐令琛,她也一定要向他示警,让他远离那些危险。
宁王府里,徐令琛心情非常非常的好。
这种好心情是昨天被马踩出“血”之后开始的,一直持续到现在,他的弯着的嘴角几乎就没有收回去过。
她说不说喜欢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昨天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他用了这么多计谋,终于这一招“苦肉计”试探到了她的真心。
他可真是幸福的快要飞上天了,连带着早上吃饭都多吃了两个豆沙卷。
刚吃了早饭,郑则喜笑颜开地将最新收到的纸条拿给他看:“殿下,殿下,大喜事,大喜事,纪小姐来了,纪小姐看你来了。”
这可太好了,不用他去苦苦哀求,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了。他不用抹辣椒水装哭了。
徐令琛一愣,接着又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郑则手中夺过纸条,匆匆看过一遍,又瞪大眼睛再看了一遍。
他真的不敢相信,她竟然亲自来看他了!
不是他哄骗她,是她主动来的!
天,这真的不是做梦吗?
郑则见他欢喜的都呆住了,不由提醒道:“殿下,别看了,等会纪小姐来了,你再看个够吧,赶紧躺到床上去,装扮起来,要不然待会人来了,可就要穿帮了。”
“对!”徐令琛一拍额头,恍然道:“对、对,我躺到床上,盖上被子,郑则啊,把东西拿来给我涂脸上。”
郑则拿了东西进来,见自家殿下和衣躺在床上拉着徐媚媚说话,喜的眉开眼笑,就觉得不忍直视。
小傻子一样,连衣裳都不知道换,哪里还有平时半分的精明呢!
这待会可不是要穿帮了吗!
他急得直挠头。
两人手忙脚乱地装扮好,纪清漪就到了。
宁王府里静悄悄的,跟纪清漪想象中太医成群的情形大相庭径。
难道没救了!
纪清漪心里一沉,立马问郑则:“怎么这般安静,没有太医守着吗?”
“是太医吩咐的。”郑则心里惊讶于她的敏感,脸色却越发的郑重:“殿下伤了心肺,特别是心,受伤格外严重,而心藏神,心有伤则神不宁,神不宁则心伤难愈,所以除了必要之外,最好不要让殿下听到声音,也不要让他见到人分神。”
纪清漪虽然听得不是很懂,却也明白他伤得不清:“光这样吗?难道太医没有开治疗伤心的药吗?”
郑则摸了摸鼻子。
伤心乃相思之苦所致,只有你才是殿下的良药啊。
“开了。”郑则道:“要好好养着,一时半会恐怕难以治愈。”
纪清漪脚步有些犹豫,最好不要见人,她会不会扰了他养病?
“清漪,你怎么这么慢?”陈宝灵喊了一声,意识到自己已经到了徐令琛的院子,立马捂住嘴噤声。
都已经来了,不亲眼看看他,她无论如何都放心不下。
纪清漪不再多想,快步追上陈宝灵跟她一起进了内室。
徐令琛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薄被,面白如纸、唇色发青,整个人好似有了裂痕的琉璃,随时都会分崩离析。
纪清漪感觉自己心口像被人打了一拳似的,疼得不得了。
“琛表哥,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陈宝灵眼圈泛红,走到徐令琛床边,无措道:“你…你是不是很疼?”
她真的好难受,琛表哥跟她乳娘临时前的形状一模一样。
她还没有跟他说她的心意呢?
他怎么能这么快就要死了呢?
“你想吃什么,想要什么,你告诉我,我这就让人办,总之一定让你满意…哪怕你要天上的星星,我也一定帮你摘下来,只要你能不疼,只要你能好好的…”
她一副很想做点什么却又无能为力的模样让纪清漪看了更难受,她的感觉跟陈宝灵是一样的。
“宝灵,我不疼。”徐令琛缓缓动了动唇:“我有话想跟纪小姐说,你能不能回避一下。”
陈宝灵登时就僵住了。
她震惊地看着徐令琛,又转头看了看纪清漪,张了张嘴,好半晌才艰难道:“琛表哥,你、你、你别急,你慢慢跟清漪说,你以后的日子…还长。”
她说着,那眼泪便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怎么都止不住。
徐令琛大窘,他这辈子还长呢,宝灵能不能不要咒他啊。
“清漪。”陈宝灵走到纪清漪面前,哽咽道:“你跟琛表哥好好说,不管他说什么,你都要答应他,千万顺着他些,你让他了无牵挂地走完最后一程吧。”
纪清漪如遭雷击,不敢置信地看着陈宝灵:“你…你…”她发现自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陈宝灵冲她点点头:“多陪陪他。”
她恋恋不舍地看了徐令琛一眼,最后咬牙狠心转过脸,头也不回地走了。
纪清漪双手握拳,全身僵硬地走到徐令琛的床边,脸色白得吓人。
她不敢相信徐令琛真的要死了。
徐令琛冲她伸出手,纪清漪毫不犹豫,一把将他的手握住。
徐令琛眸中迸发出惊人的亮光,纪清漪的心跌倒了谷底,他这是回光返照了吗?
她已经做了向他示警的决定,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别怕,我会好起来的。”徐令琛虚弱道:“我既然醒了,就不会再昏睡过去了。我跟你说过,要娶你的。还没有娶到你,我怎么舍得死?”
纪清漪惨然一笑:“好,我等你好了娶我。”
徐令琛的心房像干涸的土地瞬间得到了甘霖的滋润,那种喜悦与幸福,让他忍不住想大喊大叫,想将她抱在怀里狠狠抛上几抛。
可他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忍着。
他激动得不得了,身子不受控制地发起抖来。
纪清漪见他浑身战栗,额上青筋都冒出来了,知道这是要不好了,忍着心痛起来去叫人。
徐令琛却抓着她的手不放,双目乞求地望着她:“你要是真喜欢我,真想嫁给我,就亲我一口。”
纪清漪眼中的泪水“哗”地一下流了出来。
什么上一世的欺骗,什么姚仙蕙,什么身份云泥之别,真的不重要了。
此时此刻,他还惦记着她,他心里想的只有她,难道还不能证明他的心意吗?
她没有犹豫,轻轻俯下身,吻住了他的唇。
徐令琛一开始还能忍着,片刻之后便将自己尚在病中的情况忘得一干二净,心跳加速了,呼吸急促了,人也反客为主坐起来,还将纪清漪轻轻抱在了怀中。
纪清漪本就做了抛开一切的打算,后来又被他的深情与投入感染,自然被他亲的忘记了一切。
她的手情不自禁地抚在他的脸上。
第54章 穿帮
徐令琛感觉自己快要被怀中人似水的柔情溺毙。
他一只紧紧搂着她的腰,让她与他无缝贴合,另外一只手托住她的头,想不顾一切地品味她,吞她在腹中。
他的亲吻来的凶猛,纪清漪却突然睁开眼睛,捻了捻手指,又伸出手在徐令琛脸上擦了几下,知道自己这是被他耍了。
手撑着他的胸膛推了几下,徐令琛牢似铁,柔似藤,双目闭着,睫毛修长,眉头时而松开,时而紧蹙,浑然忘我。
纪清漪重重咬了他一口。
徐令琛“哎呦”一声叫出来,知道自己这是穿帮了,反而将她搂的更紧:“漪漪,别生气,是我错了。”
嘴上说着道歉的话,心里却一点没觉得错。
她在乎他,她心里有他,她在他怀中,靠着他的胸膛,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他亲了亲她的头顶,用脸庞轻轻蹭她柔软油亮的发丝。
纪清漪心中激荡,鼻头发酸,眼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她怎么又上当了,怎么又被他耍得团团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