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清漪就笑呵呵道:“好,好,好,是我的错,我不该骗你,不该撒谎,表姐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计较好不好?”
陈宝灵见她如此,心里更觉愧疚。
琛表哥没有喜欢她,是她自己没本事,怎么能怪清漪呢?
再说了,琛表哥只是对清漪另眼相待而已,还没有说喜欢不喜欢呢,她就这般恼怒生气无理取闹了,怎么配得上她与清漪姐妹一场呢。
琛表哥已经不喜欢她了,她注定是没戏的,那她为什么不帮助清漪呢?
相对于其他人,她宁愿琛表哥喜欢的是清漪。反正肥水不流外人田,绝对不能便宜了邵明珠那块臭牛皮。
陈宝灵打定了主意,心情也恢复了很多,就拍着纪清漪的肩膀道:“清漪,你放心吧,有我在,你一定会心想事成的。”
纪清漪不知道她怎么会冒出来这一句,却也笑呵呵地应承她:“好,一切都赖宝灵栽培了。”
陈宝灵心满意足地坐下,学着老学究的样子去捋不存在的胡须:“好说,好说。”
买回了需要的书,曲先生很是满意,暂停了插花课程,每天开始按照书籍给她们讲解各种插花知识。
这一段时间,包括纪清漪在内,三位小姐的插花技术都得到了很大的进步。特别是纪清漪与陈宝灵,简直就是突飞猛进,改头换面了,这样一对比,黎月澄就显得有些平庸。
曲先生因材施教,对每个人的教授都不一样,特别是纪清漪与陈宝灵,很是用心。虽然面子上一碗水端平,实际上在面对黎月澄的时候,还是有所保留的。
陈宝灵神经大条,感受不到。纪清漪一心扑在插花上,不去注意,就算注意到了,她也不会管的。
只有黎月澄自己知道,曲先生待她十分冷淡,看上去是在教她东西,实际上却对她不管不问放任自流。偏偏她还打着因材施教的名义,让她有苦难言。
她试着屈就过几次,笑脸不知陪了多少,曲先生却总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让黎月澄心中恼怒,却束手无策,只能看睁睁地看着纪清漪与陈宝灵每天捧着漂亮的插花到太夫人面前献媚讨好,得到夸奖赞扬。
堪堪又过了大半个月,郑则来了。
他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原来是那位会做轮椅的机关高手这几天有空,刚好可以带纪清泰去给他看看。
纪清漪闻言满脸喜色,太夫人听了也高兴得不了的,这是上次在潭拓寺被弘忍大师诊断过之后太夫人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她一面让郑则替他跟宁王世子表达谢意,一面摸着纪清泰圆圆的小脑袋叮嘱他:“要听你姐姐的话,听郑护卫的话,别调皮。见了世子殿下,一定要好好跟殿下道谢。”
纪清泰眼睛亮晶晶的,圆圆的包子脸上挂着乖巧的笑:“是,外祖母,清泰都记下了。”
姐弟俩满心期待地跟郑则走了。
当走到门口,见停着的是徐令琛惯用的那辆奢华夸张的马车时,纪清漪的嘴角不由就抽了抽。
等郑则先抱了清泰上车,又站在一边等彩心扶了她上车,然后就坐在驾车的位置上,扬起了马鞭。
纪清漪非常吃惊,没想到郑则会亲自给她驾马。
徐令琛的马车太过扎眼招摇,街市上的人见了,纷纷主动避让。可就算是如此,这一路上也遇到了三四位官员的车轿,那些人见了宁王世子的车驾,纷纷停车下轿,追过来请安行礼,导致他们的马车停了好几回。
郑则也不解释,或点点头或敷衍两句,态度十分冷淡,那些官员却并不以郑则的态度而不喜,总是笑盈盈的满脸和气。
纪清漪看着十分汗然。
前世她听说过宁王世子最是个趾高气扬,跋扈之极的人,而徐令琛化名徐保生跟她接触的时候却最是个爽朗温和又满肚子鬼点子的人,以至于她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愿意去相信徐保生跟宁王世子徐令琛是同一个人。
今天出门这一趟,也算是让她开了眼界了。
徐令琛竟然真有这般厉害的手段。
幸运的是后面就没再遇到官员,一路径直到达目的地,进门拜见了那位机关高手岳师傅。
岳师傅二十来岁的年纪,白白净净,眉眼讨喜,却腰杆挺得直直的,板着一张脸,看人的眼光非常挑剔。
纪清漪却觉得他故作深沉古板的样子很像纸老虎,不仅不可怕,反而还有些奇怪。
见纪清漪打量他,他不安地挺了挺胸膛,冷着脸道:“纪小少爷,请跟我进来。”
纪清漪听了,赶紧扶了清泰进去。
岳师傅却把脸一板,呵斥道:“站住,只能纪少爷进去。”
他呵斥人的声音很大,脸也红红的,眼睛更是飘忽不已,根本不敢落到纪清漪身上,这让纪清漪越发觉得他是在虚张声势。
郑则忙低声道:“里面有很多机关,能进去的都是岳师傅的嫡传弟子,而且都是男子。”
纪清漪明白,点了点头,轻声叮嘱了清泰几句,目送跟着岳师傅进去。
“纪小姐跟我到花厅里等候吧。”郑则领了纪清漪到了花厅门口,突然伸手拦住了彩心道:“彩心姑娘请留步,这花厅只能纪小姐一人进去。”
纪清漪闻言立马转头看向郑则,目光中带了审视。
这是什么意思?
郑则笑着解释道:“是世子吩咐的,纪小姐只管进去就是。”
纪清漪不说话,盯着他的目光却越发的犀利。
“纪小姐别生气。”郑则语气坦诚又不失恭敬:“世子吩咐我不管用什么法子一定要把您带到花厅来,我知道您一定会陪在纪少爷身边不离开的,所以就跟岳师傅演了这样一出戏,绝不是故意冒犯您的意思。纪小姐,我也是受命于世子。您进去吧,我们家世子总不会伤害你的。”
怪不得她觉得岳师傅不对劲,可就算是徐令琛想见她难道就不能正大光明地说吗?
“麻烦郑护卫找个地方让彩心歇息。”
郑则满口答应。
纪清漪大步踏上了花厅门前的台阶,她倒想看看,徐令琛又在搞什么鬼?
花厅的门紧紧地掩着,纪清漪敲了敲门,无人应答,索性推开了朱红色的隔扇门。
门开的一瞬间,一股芬芳的花香扑面而来,映入眼帘的是满室的鲜花与翩翩飞舞的各色蝴蝶。
纪清漪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景象。
三间厅堂宽敞而明亮,此刻却被鲜花填满,火红烂漫的杜鹃、娇艳欲滴的玫瑰、芬芳清雅的水仙、国色天香的牡丹,还有秀丽的兰、婀娜的荷、秾丽的海棠、明媚的木槿…
或养在盆中,或插在瓶内,满室娇红,令人目不暇接。
花海中一个面如冠玉,眉目如画的男子手持芍药,面带笑容,缓缓朝她走来。
他身姿挺拔俊秀,气度昂扬潇洒,被笑容点亮的脸庞如浓墨重彩一般,让人舍不得移开眼睛。
纪清漪呆呆地看着,脸一下子就红了。
她不得不承认,徐令琛这个样子真的非常的英俊,非常的迷人。

第38章 表白(二)

徐令琛一抬手,将那朵芍药簪在了纪清漪的发间,用温柔到能滴出水来的声音问她:“这些花都送给你,喜欢吗?”
纪清漪的心噗通噗通跳的厉害,隐隐感觉有些慌乱害怕,至于在害怕什么,她自己也说不上来。
“殿下,你这是什么意思?”
徐令琛就用那墨玉一般的眼睛看着她,认真道:“纪小姐,我第一见到你的时候,就把你放在了心里,时时刻刻不敢相忘。我想让你留在我身边,想向平阳侯府提亲,想与你朝朝暮暮长相厮守。若纪小姐愿意与我结为连理,我必珍而重之,永生不相负。”
他有把握,他的小丫头一定会答应的。
上一世他趴在墙头上,朝她扔了一枝芍药,笑嘻嘻地看着她。
“徐保生,你这是什么意思啊?”她在院子内,仰着头,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小丫头,你今年该有十五岁了吧,别的小姑娘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开始说亲准备嫁人了。我看你外祖母一定是把你给忘了,与其在这别院做嫁不出的老姑娘,你不如嫁给我?”
小丫头的脸一下子就落了下来:“谁说我嫁不出去,你胡说什么?”
她虎着脸,两只耳朵却红红的,粉粉的,可爱极了。
他从墙头上一跃而落,稳稳地站在她的面前:“我说真的,不骗你。我马上就要去战场了,等我回来,我就去平阳侯府提亲。”
他清楚地记得,小丫头当时脸色就白了,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子:“你要去战场了,什么时候去,会不会有危险,能不能不要去?”
小丫头担心他,令他心潮涌动,激情澎湃:“如果家中有人牵挂等候,我自然会珍惜自己,只可惜我知道无人惦记我,也只好不顾一切地拼命了。”
“不、不、不。”纪清漪语气焦急地对他说:“我会牵挂你,会惦记你,会诵经念佛求菩萨保佑你平安归来。”
他等的就是这句话,心花怒放地摸了摸她的头:“你放心,我一定毫发无伤地回来,然后娶你回家。”
那是他第一次跟她近距离接触,她发丝的柔软他一直都记得。
那时候,她只知道他的姓名,只知道他是京城人氏,就敢答应嫁给她,现在他是宁王世子,身份高贵,对她又十分温柔体贴,她也一定会答应的。
就是不知道她会是什么反应呢?也是脸红红,耳朵红红吗?
徐令琛满心的期待,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纪清漪。
他的告白真挚而热烈,纪清漪脑中轰隆隆作响,全身的血都涌到了脸上。
徐令琛说他喜欢她!说要娶她!说不会辜负她!
上一世他也是这么说的,他也说要娶她,结果一转眼就跟姚家大小姐站了一起。
这混蛋,还当她是无知少女可以由着他欺骗吗?
她信任他,没有避开他,所以他就得寸进尺了。
哄骗她,欺负她,就那么好玩吗?
是不是她动了心,喜欢上了他,注定了就要被他欺负?
他一定是看出来了,看出来她喜欢他了,所以才敢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负她。
她突然觉得有一种锥心的痛。
既痛恨自己在他面前的软弱,又痛恨他对她的不尊重。
她看着他深情款款的眼神,眸中就流露出一股决绝来。
要不是他骗了她,让她万念俱灰,生不如死,她后来又怎么会像牵线的木偶一般由着陈文锦摆布?
可恨他竟然先死了,她还没来得及质问他,他就死了。
让她恨他的时候都带着心痛。
她不会让他得逞的,不会再受他的欺骗了。她已经打定了主意,好好学习插花,好好照顾清泰,不会嫁人,也不会喜欢谁,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
纪清漪朝后退了几步,在徐令琛的注视下缓缓摇了摇头:“殿下厚爱,民女非常感激,但民女自知蒲柳之姿,不敢高攀。”
徐令琛眼中炽热的笑意就一点一点消退下来,他不知道哪里出了错,却能感觉到她的拒绝出自真心实意,绝不是欲拒还迎,更不是违心之言。
就因为知道这一点,这才让他更加难受。
“为什么?”徐令琛非常的不甘心。
“没有为什么。”纪清漪再次朝后退,把头压的低低的,盯着脚尖道:“我只是不喜欢殿下而已。”
不喜欢他!
她说她不喜欢他!
徐令琛大怒,一拳打在旁边的墙上,发出轰然一声响。
纪清漪从未见他如此暴怒过,眸中就流露出几分担忧,想开口让他别伤害自己,又想到此刻的情形,最终咬了咬唇,生生忍住了。
徐令琛见了,却以为自己吓着她了,忙收回手,忍着心里的难过道:“你别怕,我就是气自己,没有生你的气,更不会怪你、伤害你。”
他说着,还朝后退了两步,以安她的心。
这样的体贴细腻,让纪清漪生出一种他放她在心尖的感觉,这种感觉促使她忍不住抬头去看徐令琛。
徐令琛只定定地看着她,原本明亮的双眸就像蒙上了尘埃,变得晦涩不明。
纪清漪不敢再看,摘下头上的芍药花,放在一旁,轻轻福了福身,转身离开。
徐令琛看着,那双手就紧紧地攥成了拳头。
一开始有多欢喜,如今就有多难受。
他忿忿不平地将面前桌案上的一盆花拂摔在地上,像个愤怒的困兽。眼见纪清漪刚才佩戴过的芍药花也被他拂了出去,心里一急,赶紧蹲下去,小心翼翼捡起来。
见那朵花虽然掉在地上却完好无损,这才心头一松,吹了吹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找了一个带水的花瓶珍而重之地养起来。
郑则一直守在门外的台阶下,先见纪清漪脸色苍白地出来,又听到里面瓷器跌落破碎的声音,知道事情不好,忙敲了敲门,试探着叫了一声:“殿下?”
“郑则,你进来。”
郑则推门而入,只见徐令琛脸色阴沉,好似山雨欲来,心头一个咯噔,知道事情不好。
“殿下,纪小姐没有同意?”
殿下这么骄傲的人,受了这样的奇耻大辱,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还不是你出的馊主意!”徐令琛气得脸都绿了:“你不是说小姑娘最喜欢这一套,一定会答应的吗?你不是信誓旦旦地保证手到擒来,绝无闪失的吗?为什么她根本不感动,也没有同意?你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郑则慌忙解释:“殿下,这不应该啊,当初我给仙蕙送一朵小花,她都高兴的不得了,还让我给她簪在头上。是不是纪小姐不喜欢花啊?”
徐令琛一口否定了他的猜测:“她非常喜欢花。”
“难道是殿下您没有按照步骤走,没有按照我们提前弄好的话术表白?”郑则笃定道:“一定是您这里出了错,或者说了不该说的说,或者做了不该做的事。”
“胡说八道!本世子怎么会出错!”出令琛显然不接受他的解释:“一定是你的安排出了错,你还有脸怪本世子。你误了我的大事,下个月不许你回山西了。”
“不要啊,殿下。”郑则大惊,语气急切道:“殿下没有做错,我的计划也没有误,那就是纪小姐的问题了。”
“闭嘴!”徐令琛目光几乎是如同刀子一般:“她那么好的小姑娘,怎么会有问题?你再胡说八道,以后都不要再回去了。”
郑则如遭雷击,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殿下明明都被拒绝了,还这样心心念念地护着,莫不是魔怔了。
可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要让殿下消气才好。
“不是,不是,殿下,我不是说纪小姐不好,我的意思是纪小姐太好了。”他心急如焚为自己辩解:“纪小姐长得漂亮,年纪又小,一直养在深闺,除了纪少爷之外,甚少接触外男,自然心思单纯,不懂情爱为何物。”
徐令琛听了,脸上就露出思索的神色来。
小丫头刚才说不喜欢他,并未说她心有所属,喜欢别人。而且,以慧心带回来的消息来看,她绝对没有喜欢别的男子的迹象。
怪不得她刚才脸色发白,一定是他太唐突,吓着她了。
他怎么这么心急呢?当时应该慢慢地跟她说的。
毕竟这跟前世不一样啊,前世他几乎天天跟她见面,一连相处了大半年,她才慢慢接受他的。这一世她困在陈家,他跟她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怎么能要求她跟前世一样立马就答应他呢。
他突然很是自责:“我是太心急了,应该再等等,等足够熟悉了,才与她说开的。”
郑则不由愕然。
殿下非常在乎纪小姐,比他想象中的更在乎纪小姐。或者说,殿下在乎纪小姐到什么程度,好像无人能知。
他隐隐之中就明白该如何让殿下消气了:“纪小姐一片赤诚之心,实在难能可贵。别的女子见了殿下,早就如狼似虎地扑上来了,别说是求爱了,便是殿下看她们一眼,她们就激动的要哭了。您若是再跟她们说上一句话,她们就能兴奋的一夜都睡不着。也只有纪小姐在您面前该如何就如何。”
徐令琛的视线一下子就变得十分温柔,好像看到很远的地方似的:“别人看到的是我宁王世子的身份,是我这一身的皮囊,只有她能透过这些纷杂的乱象,看到我只是我。”
郑则就附和道:“殿下能从那么多人中看到纪小姐,这才是真正的慧眼如炬呢。”
徐令琛这一回没有说话,脑海中却浮现出她眨着大眼睛的样子,嘴角不由自主就勾起一抹温暖的笑意:“你送她回去吧。”
他没有出面,只站在阁楼上目送她离开。
她没有动心,说明他做的还不够,所以,他必须要更努力才是。
来日方长,他小心翼翼地呵护,总能等到她打开心扉。

第39章 一更:分手

纪清漪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平阳侯府的。
她只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被用光了,回到房中,她连用午饭的心情也没有,只对彩心与慧心吩咐了一句,就一头倒在床上昏昏睡去。
周围的光线突然暗了下来,她一觉睡到了深夜。
有人在床边,轻轻摇晃她的肩膀,一睁眼,只见床边坐了一个人。
她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正要厉声尖叫,被人捂住了嘴巴。
“小丫头,我明天就要去战场了。”
徐令琛身穿黑色夜行衣,坐在她的床边,暗夜中双眸亮的惊人。
不、你不能去!
战场上刀枪无眼,敌军狡诈阴险,在箭簇上涂抹了剧毒,虽然有军医抢救,虽然很快班师回朝,但你还是没能撑住,死了快要到达京城的路上。
纪清漪长大了嘴要告诉徐令琛这一切,却发现自己被他捂住了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急的她只好狠狠地在他手上咬了一口。
“你别担心,我一定快去快回。”徐令琛收回手,笑着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等我回来,带着糖人来提亲。”
买什么糖人,她根本不想吃糖人,也不想嫁给任何人,她只想他平平安安地回来。
纪清漪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想不顾一切地告诉他不要去,不能去。
可当她挣扎着坐起来之后,嘴巴却不受控制地冲着徐令琛怒喝:“你不要再来了,我不会嫁给你的,我已经在跟锦表哥议亲了。”
“小丫头,你这是怎么了?”徐令琛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盯着她的目光立马变得严肃起来:“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陈文锦根本不是你的良人。”
“不要你管!”她恨他欺骗他,便用刻薄的话去怼他:“锦表哥对我很好,我已经决定要嫁给他了。”
徐令琛的脸色立刻变得晦暗隐忍,如雷电之将作:“你说的,是真的?”
不、不、不,不是真的,我根本不喜欢陈文锦,也没有想过要嫁给陈文锦,我只是气你欺骗我,气你明明都要跟姚仙蕙在一起了,还来招惹我,气你没将我放在心上,气你到如今都不肯对我说一句实话。
纪清漪心急如焚,想大声地质问徐令琛为什么骗她,想质问他将她当成了什么,还想告诉他,千万不能上战场,他会身中毒箭,一去不回。
可她却发现自己游离于身体之外,她越是着急,床上坐着的那个小姑娘,越是冷漠无情。
“当然是真的,我与锦表哥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我从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要嫁给他。你不会以为我真的会嫁给你吧?”
她冷笑一声,说出来的话好像冰刀一般刺人:“锦表哥可是平阳侯府的二爷,周王世子的伴读,举人出身,以后飞黄腾达,前途不可限量。你呢?你有什么呢?你哪里能比得过锦表哥呢?”
既然你与姚家大小姐郎才女貌,那我便有锦表哥与我青梅竹马,这一场爱情的较量里面,我们旗鼓相当。
不是你抛弃了我,玩弄了我,而是我先不要你的!
徐保生,我们扯平了。
纪清漪就看到徐令琛的脸色一点一点变得苍白,那眼中的愤怒也越来越浓,好似受到重创的狮子。
“纪清漪!”他目光犀利,眼圈泛红,咬牙切齿地对床上那个小姑娘说道:“你好,你很好!”
他起身站起来,身子微微晃动,脚步踉跄了一下,推开窗户,翻身而去。
床上的小姑娘蒙着被子无声大哭。
纪清漪惊慌失措,心痛如绞地冲着徐令琛的背影大喊:“别走!”
“那不是她的心里话!”
“她是骗你的!你这个傻瓜,怎么看不出来!”
“你不能走!你不能死!你说过会一直陪着她的!”
“你还欠她一个解释,欠她一个道歉,欠她数不清的糖人…”
纪清漪大叫一声,猛然从梦中醒过来。
眼前一片大亮,她大汗淋漓,好像水中洗过的一般。
彩心吓了一跳,一边用软巾给她擦汗一边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她:“小姐别怕,不过是一个梦而已,醒来就好了,醒来就好了。”
可纪清漪却知道,那不是梦,那绝对不是梦。
那是前世实实在在发生过的。
汗出了太多,湿哒哒地黏在身上很难受,纪清漪让彩心打水来服侍她沐浴重新换洗,绞干了头发刚刚梳了一个垂髫髻,就听有二门处的婆子来禀报:“表小姐,郡主回来了,车驾已经到大门口了,快去迎接。”
“不是说还要半个月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彩心面露惊恐地问纪清漪:“小姐,咱们该怎么办?”
南康郡主脾气大还护短,以前纪清漪总是跟陈宝灵吵架,南康郡主便视纪清漪眼中钉、肉中刺一般,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她不在家的这几个月,纪清漪在平阳侯府的日子舒心了很多。
她这一回来,恐怕又要闹个天翻地覆了。
纪清漪心头一紧,却沉住气道:“别紧张,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不做错事,她总不能抓着我这个小辈不放。你别忘了,如今宝灵跟我可不吵架了,说不定郡主会爱屋及乌,喜欢我也不一定呢。”
“对、对、对。”彩心这才如梦初醒,跟在纪清漪身后去迎接南康郡主。
南康郡主身材丰润,脸若银盆,身穿大红缠枝莲织金褙子,下着官绿八宝奔兔马面裙,头戴折枝牡丹镶宝掩鬓簪,珠光宝气,盛气凌人。
可巧今天陈文钺与陈文锦都休沐,众人来的很齐,在二门处给她行礼。
“起来吧。”
南康郡主微微扬了下颚,态度倨傲,目中无人。
当她见纪清漪也在,脸立马就阴了:“她怎么会在这里?不是撵到别院去了吗?是谁让她回来的?”
杜嬷嬷忙上前一步,回答道:“回郡主的话,是太夫人安排表小姐回来的。”
杜嬷嬷是太夫人的贴身臂膀,南康郡主自知惹不起,目光在纪清漪身上凝了一会,无不警告地冷哼了一声才在一众丫鬟婆子的搀扶下,众星捧月般地去了太夫人的上房。
等南康郡主告知太夫人她人已经回来了之后,纪清漪又跟着众人一起,到郡主房中,挨个上前给她请安。
陈文钺是长子,面色肃然冷漠地抱拳拱手弯腰:“给郡主请安。”
这些年来,他一直未曾开口叫南康郡主一声母亲,南康郡主也不稀罕听他叫,冷笑着道:“世子爷不必客气。”
轮到陈文锦与陈宝灵那就是另外一番亲热的景象了,南康郡主只有这两个孩子,自然疼爱万分,拉着手说了好半天的话。
最后才轮到黎月澄与纪清漪。
南康郡主只对黎月澄甚是随意地摆了摆手。
纪清漪知道她不喜自己,一举一动格外注意,叠手低头屈膝道:“给郡主请安。”
一丝一毫也挑不出错来。
南康郡主却像没看见似的,转头跟陈宝灵说话,问她乖不乖,听不听话,晚上睡得好不好,有没有想她。
“娘!”陈宝灵不满地喊了一声,提醒道:“清漪在给您请安呢。”
南康郡主冷哼一声,不屑道:“她是哪个台面上的人,若不是陈家可怜她,谁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呢?有些人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就该有人好好地教教她规矩。我让她给我请安那是抬举她。”末了她还问纪清漪:“你说本郡主说的是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