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重阳大吃一惊:“二姐姐,你这话从何说起啊?”
“你不知道,你二姐夫他…他得了治不好的病,眼看着就不中用了。”顾重珠双目红肿,哽咽道:“今天下午,他连眼都睁不开了,眼下只手脚抽的厉害,太医说让准备后世。”
顾重珠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她一把抓了顾重阳的手,哀哀哭求:“四妹妹,你去给他看看吧。若是能治好,我一辈子都记得你的情,就是治不好…我也认了。”
顾重阳被她哭得心慌心意乱。
从心里讲,她是不想给贺润年治病的,虽然当初她被逼自尽,是因为王九郎坐化,新帝为了清算荣王当初的附庸之臣,但那药到底是贺润年让人端到她面前的。
临死前的绝望无助、火烧火燎的感觉每每回想起来都令她格外难受。
现在听说贺润年得病快死了,她心里不是不痛快的,她怎么能给贺润年治病呢。
顾重阳不愿意,脸上就带出了几分凛然。
顾重珠愕然,眼泪珠子挂在脸上,呆呆地看着她:“四妹妹,从前都是我不对,可我真的改了,你若是为着从前的荒唐事怨我,你怎么对我我都能接受。但求你去一趟延恩侯府,给润年瞧一瞧,算我求求你了。”
二夫人费氏也是骇然,她紧紧地攥住了手中的帕子,哀求地朝崔老夫人望去。
她只有一儿一女,顾重珠这才出嫁不到一年,连个孩子都没有怀上,若是从此守了寡,可怎生是好?
崔老夫人知道顾重阳并不是记仇的人,当初郝少阳那般对她,她都能放下芥蒂给郝少阳的儿子治病,更何况顾重珠还是自家姐妹?
“重珠,快别哭了,有话要好好说,这样哭哭啼啼的吓着你四妹妹。”崔老夫人对丁嬷嬷道:“打盆水来,让二姑奶奶洗洗脸。”
丁嬷嬷扶了顾重珠去净室洗脸去了,崔老夫人这才问顾重阳:“可是有什么事,走不开?”
崔老夫人眼神关切,语气温和,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她老人家睿智一如既往的面容让顾重阳心中因为前世被毒杀的戾气渐渐被压了下去。
她看了看坐在旁边不说话却一脸担心英大夫人,又看了看期期艾艾盯着她的二夫人费氏,心里一瞬间变得清明。
已经变了!
她已经重生了,她不是从前那个被顾家厌弃只能住在舅舅家的顾重阳了,她不是那个一心恋慕贺润年被柴惜月耍的团团转的顾重阳。
这一世,她有伯祖母的照拂,英大伯母的关心,先生的教育,九郎的宠爱,还解决了舅舅家的危机,马上就要嫁到文国公府与王九郎白头偕老了,她什么都不缺了。
同样的,贺润年也不过是个陌生人,他不是她的丈夫,不是那个负心人,更不曾毒杀她。
早在她重生的那一刻,一切都变了。
“就是乍然听到这个噩耗,有些吃惊而已。”她转头看了二夫人费氏:“二伯母,二姐夫到底得了什么病,怎么之前我一点消息都没有听说。”
她这个解释倒也过得去,二夫人听她如此问,知道她是有想去看看的意思了,忙道:“是脖子上长疮,一开始就是一个小疮,他也没放在心上,自己去药店弄了点膏药涂了没见效。不想情况越来越不好,半个月前就卧床不起了,太医开了几个方子,总是不见效,反而越来越严重。如今太医也束手无策,只让准备后事了。”
事关顾重珠一辈子的幸福,二夫人戚戚然地看着顾重阳,姿态摆的非常低。
“重阳,你能去看看吗?从前是我没有教好你二姐姐,她性子跋扈,让你受了不少委屈,还有二婶婶我从前也有很多做的不对的地方,二婶婶给你赔礼道歉。”
如今她如今只是顾家的四小姐,二夫人还会这般小心翼翼地跟她说话吗?不过是因为她现在成为王九郎的未婚妻子、是明山公主的好朋友、皇后面前的红人,身份与从前不同了,所以她才会这么谨慎。
顾重阳很想跟她说,不管她是不是王九郎的未婚妻子,首先她都是个大夫,身为大夫,是不会见死不救的。
可话到嘴边她又咽了下去,她要嫁给王九郎,这已经是定在铁板上的事实了,别人会因为她的身份而有所忌惮也是事实了。她若是解释,只会显得矫情了。
“从前的事情都过去了,我都忘了,二婶婶也不必放在心上。”顾重阳淡然道:“既然二姐夫病得这样重,我便随二姐姐去一趟延恩侯府吧,能帮上忙自然最好,就是帮不上忙,至少能让二姐姐心安。”
“好好好,我待你二姐姐谢谢你。”二夫人大喜,忙站了起来,到净室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顾重珠。
延恩侯府中,贺润年躺在床上,双目紧闭,手脚抽筋,一张脸红的如火烧,那身上出的汗更像是在水中洗过一般。
竟然真的到了弥留之际,太医院的人并未夸大其词。
延恩侯夫人伤心欲绝地守在他的床边,见顾重阳来了犹如见到救命稻草一般紧紧地抓了她的手:“四小姐,你可算是来了,我家三郎就摆脱你了。”
或许是前世这个刻板严肃的婆婆给她留下的阴影太深,又或许是厌恶她从她身边夺走儿子,顾重阳实在不喜欢她离自己这么近,不由挣开她的手,不动声色地朝后退了一步:“我先给三公子看看。”
延恩侯夫人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忙那帕子擦了擦眼泪。
顾重珠上前去握了她的手:“母亲,别担心,夫君不会有事的。”
延恩侯夫人紧握了她的手,想从她身上得到力量一样。
顾重阳见她二人依偎在一起,彼此握着双手,不似婆媳倒像母女一般,不由暗暗感叹,人与人之间果然是要讲究缘分的。
上一世婆婆可从未对她这般和颜悦色过,当然,她也不曾唤延恩侯夫人一声“母亲”,刚成亲的时候一直唤她“婆婆”,等贺润年继承了候位,她就唤她“老夫人”。
顾重阳低头,看贺润年脖子微微有些发肿,却并未看到溃烂之处,不由转过头来问顾重珠:“疮疡在何处?”
顾重珠赶紧上前,小心翼翼捧了贺润年的头,在丫鬟的搀扶下,为他翻了身。
顾重阳吓了一大跳。
贺润年后颈处一个碗口大小的疮,那疮早已溃烂,不停的在流脓水,脓水将他颈下垫的厚厚的细布都渗透了,看上去触目惊心。
在这样溃烂下去,顾重阳毫不怀疑他整个脖子都会烂掉。就算顾重阳心里恨贺润年,此刻见了,也觉得心惊肉跳。
“这疮少说也有四五个月了,你们怎么现在才请我过来。”顾重阳忍不住问了这一声。
“是夫君瞒着人,不愿意让人知道。他说只有做了亏心事的人身上才会长疮,他一直自己弄药膏抹着,半个月前撑不住了才让人请太医的。”
顾重阳不由心冷笑,贺润年这个人就是喜欢风花雪月华而不实的东西,还喜欢附庸风雅格外爱面子。他这病八成是他自己作出来的。
前世她最恨他张口吟诗作赋,恨他因为她不通诗书而毫不掩饰的轻视,如今见他有今天,就觉得这是他恶有恶报的结果。
她的心情不可谓不复杂。
既有医者对患者的同情,又有大仇得报的畅快。
“四妹妹,夫君这病,你能治吗?”顾重珠不忍看,只含了一包眼泪满脸期待地问顾重阳。
“此时说什么都不中用了,我先看过再说吧。”
顾重阳收回心思,开始给贺润年号脉。
脉象又疾又躁,舌苔黑如墨染,面红如赤,神智昏聩,手脚抽搐,显然是疮毒攻心,热陷营血了。
此时必须要用凉血散血护心的药才能解。
她想了想就转身出去了,顾重珠与延恩侯夫人期期艾艾地跟在身后:“怎么样,这病还有得救吗?”
顾重阳想着上一世婆婆对她的苛待,很想说几句狠话吓唬吓唬她,可看着她婆媳双目红肿面容憔悴,最终道:“有得治,我这就开方子,你们立马抓了药给他服下。”
顾重阳开的是犀角地黄汤与护心散,两方合成一个方子,剂量、用药都略有加减。
顾重珠拿了方子,便如拿到仙丹妙药一般,赶紧吩咐下人去抓药。
顾重阳开了方子人就要走,延恩侯夫人惊道:“顾小姐这便走吗?还是再等等吧,三郎他还没服药呢。”
或许是今非昔比了,顾重阳发现自己对于这个婆婆实在是耐心有限,她转过身来,语气有些冷:“夫人的意思,是让我服侍贵府三公子服药?”
“不是,不是,顾小姐误会了。”延恩侯夫人赶紧解释:“三郎现在格外凶险,太医都让准备后事了,顾小姐医术高超,人尽皆知,你留在这里,我们心里也踏实些。就是万一有个什么不好,你也能及时来救助。”
她还是头一回被延恩侯夫人这般和蔼地对待过呢。
顾重阳想想,觉得她说的也不无道理,病人危急,家属担心,生怕有个什么不好来不及请大夫救治,大夫请在家里,一旦有突发情况,就可以及时处理。
她留下来也无妨。
顾重阳点了点头:“请夫人为我准备一个小憩的房间,这药服下去要一两个时辰才能见效呢。”
延恩侯夫人自然连连答应,忙让人带顾重阳去了最高档的客房。
等人都退下了,只剩下阿敏阿纳两人在身边,顾重阳毫不掩饰内心的嫌弃道:“快打水来我洗手。”
她可以给贺润年治病,但跟他有肢体的接触仍然很难受。
虽然她极力控制,但那种反感的、厌恶的情绪真的不是说抛开就能抛开的。
她一边洗手,一边暗暗叹气,师父夸她心善不记仇,有当医生的父母心,现在看来,不过是因为没有碰触到她的底线罢了。这一次治好了贺润年,以后再也不要跟他见面了,她实在无法不厌恶他。
顾重阳忙了一天,还真有点累了,就让阿敏与阿纳守着,她自己歪在美人榻上睡着了。
没想到的是,还真被延恩侯夫人料中了,贺润年服药之后不仅不好,反而情况加重,眼看着就不行了。
第196章 。第 196 章
顾重阳是被一阵哭声给惊醒的,阿敏扶她起来:“小姐,贺三公子不好了,二姑奶奶在门口呢,让您赶紧去看看。”
顾重阳立马坐起来,随手理了理头发就出了门,阿纳冷眉冷眼地站在门口,拦着顾重珠。
顾重阳三步并作两步走出来,一把拉了顾重珠的手道:“二姐姐别哭,我这就去看看。”
已经服药一个多时辰了,就算贺润年不醒,刚才危急的情况也应该缓解才是,怎么能更严重了呢?
根据刚才的诊断,方子并没有开错啊。
难道真是她诊断错了?
顾重阳脑海中冒出各种猜测,两脚不由越来越快。
人没进屋子就听到延恩侯夫人的哭声了,她儿啊、肉啊的哭个不止。
顾重阳赶紧走进屋,就看到延恩侯夫人突然止了哭声,软绵绵地歪倒在身边丫鬟的身上。
“夫人这是伤心劳累过度晕厥了,不用担心,扶她回去休息一会就行了。”
顾重阳让人把延恩侯夫人扶开,弯下腰去查看贺润年的情况。
她的心不由一个咯噔!
贺润年陷入深度昏迷,牙关紧咬,两腮的肉轻轻颤抖,原本通红的脸变得格外苍白,虽然依然在冒汗,却冷汗淋漓。摸摸四肢,也凉冰冰的。
的确是要不行了。
顾重阳脑中登时感觉到不妙,她竟然失手了。
是她诊错了吗?不、不、不,贺润年这是毒疮攻心,脉症相合,这一点没有错。
那问题出在哪里?难道是天要亡贺润年?如果师父他老人家在这里就好了。
顾重阳脑中乱哄哄的,站在那里有片刻的呆滞。
原本一直压抑着哭声的顾重珠突然承受不住,颤抖着问顾重阳:“四妹妹,果真没救了吗?连你也没办法了吗?”
师父说她很有天分,天生就是做医生的料,将全身的医术传给她。
且不说上一世,就说重生之后,她治过的大大小小的病例也不算少了,每一次都是药到病除,怎么这一次失手了呢?
顾重阳喉咙发干,不知道怎么回答顾重珠。
她给很多人治过病,病人家属都把希望压到她身上,视她为救命稻草。她治好了人,得到了赞赏,心里格外满足。
难道这一次,要让二姐姐失望吗?
不、不、不,她一定能治好贺润年的,一定能找出问题所在的。
顾重阳深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道:“我再看看。”
阿敏搬了凳子,顾重阳在床榻边坐了下来,开始仔细地给贺润年诊脉。
脉象跟之前切时一样,又疾又燥,顾重阳很想立刻收回手,可到底又仔细地号了一会,这一号,的确发现问题了。
贺润年的脉浮于表面,用力按则无根。
顾重阳收回手,赶紧让人拿银筷子开翘开贺润年的牙关,舌苔黢黑如墨染一样,那舌头湿滑厚腻像一条鲶鱼。
她顿时恍然。
贺润年的确是疮毒攻心,体内有热,但之前请的那些太医已经给了他开了不少清热凉血的药了,他身上疡疮之热毒其实已经消散了。此刻他昏迷的原因,并非因为疮毒之热,而是因为后颈除一直流脓水,又不能及时补充水分影响,导致身体真阴损耗枯竭,太医也好,她也罢,开的都是凉药,让他阳气大伤,自然危机。
就好比一棵因干涸而奄奄一息的禾苗,在阳光下晒着快要枯竭,此时给它遮阳庇荫是解决不了它的问题的,想要它活命,就必须要给它浇水。
顾重阳终于找到了问题所在,可贺润年阴阳两竭,还能活吗?
她立马去按他脚上的太溪穴,按下去跳动不止,连绵不绝,不由大喜,贺润年尚有生机。
当务之急,是要回阳救逆,补气生机,必须重用人参、附子,将贺润年从鬼门关前拉回来。
“快拿纸笔来。”
顾重阳当机立断,开了合参附汤、生脉散两个方子,部分药材加减,让下人立马去抓。
参附汤救人于垂危之时,可保阳气不脱;生脉散益气养阴生津,敛阴止汗,令气阴两复,两方相合,可起死回生。
等下人买药、煎药之后,在顾重阳的指挥下,用银筷子翘开贺润年的牙关,将药灌了进去。
喂完第一遍药,已经是掌灯时分了。
贺润年还没有行,情况暂时不明,顾重阳也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不能离开,遂于众人一起守着。
每半个时辰让贺润年服一遍药,一连服用了五六次,直到三更天(夜里一点)顾重阳困倦不已坐在椅子上朦胧要睡去的时候,顾重珠突然发出的欣喜声惊醒了她。
“夫君的手指动了,眼皮也动了几下。”
顾重阳精神一震,睡意全无,立马走过来查看贺润年的情况。
他身上淋漓的冷汗已经止住了,冰凉的四肢也慢慢有了温度,顾重阳给他号脉,脉象已经变得徐缓。
就在此时,贺润年突然睁开了眼睛,先是疲倦,接着便是茫然地盯着顾重阳看。
顾重珠大喜,唤了一声:“夫君!”
贺润年并未看她,只慢慢将双目阖上。
顾重珠骇然:“四妹妹,这…刚才是不是回…”
“不是回光返照。”顾重阳道:“放心吧,已经转危为安了。”
“真的!”顾重珠喜极而泣,不敢置信地捂住了嘴。
“是真的。”顾重阳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道:“他只是睡着了。”
顾重阳第二天一大早才回到庆阳侯府,梳洗吃饭之后,她美美地睡了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了。
阿敏笑嘻嘻地走进来道:“小姐,贺三公子已经醒了,二姑奶奶来接您去延恩侯府复诊,已经在禧荣院等了半天了。”
昨天她熬了大半夜,二姐姐比她熬的时间更长,贺润年真是好福气,二姐姐嫁了他之后一颗心就扑在他身上,连从前的那些坏脾气都收敛了。
顾重阳沐浴更衣,一身清爽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我们四小姐来了。”二夫人费氏满脸堆笑,热情又亲切:“昨天可辛苦你了。”
“自家亲戚,都是应该的。”顾重阳半真不假对顾重珠道:“只要二姐姐舍得掏诊费,这点子辛苦算什么。”
顾重珠愣了片刻方道:“四妹妹放心,你救了夫君的命,我跟延恩侯府上下都记着你的情,这诊金一定不会少的。”
“那我就放心了。”顾重阳笑道:“天色也不早了,咱们快去给三公子看看病吧。”
她出诊给贺润年治病,延恩侯府付丰厚的诊金,财货两清,谁也不欠谁的情。
延恩侯府贺润年已经醒了,但他身体没有康复,精神也很倦怠,只呆呆地躺在床上,双目空洞。
听丫鬟说顾重珠与顾重阳二人来了,他忙动了动,想要起身。
顾重珠一脸的紧张,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床前阻止他:“夫君,快别动,你要什么,跟我说。”
贺润年看了顾重阳一眼,又看了一眼顾重珠,虚弱地摇了摇头:“没事。”
“二姐姐,把三公子扶起来吧。”顾重阳道:“这样躺着不利于伤口愈合,而且他已经脱离危险了,应该坐起来动一动,身上有了活力,伤口长得也快些。”
“原来是这样,是我无知了。”顾重珠就作势要扶贺润年起来,没想到贺润年却拨开她的手道:“我自己可以。”
被这样拒绝,顾重珠丝毫没有尴尬,只为贺润年能自己起来而感觉到高兴。
顾重阳就坐到了贺润年的对面。
“有劳四妹妹了。”贺润年轻轻地说了这一句,主动将袖子捋开,把手腕放到了顾重阳面前。
他半死不活的时候跟现在完全是两个感觉,特别现在伸出了胳膊,还叫她四妹妹,顾重阳觉得很怪异。
可顾重珠看着呢,贺润年也并不知道自己心里的种种,顾重阳强忍着心里的诡异,给他诊脉。
贺润年的眼光就一直落在她的脸上:“听说四妹妹与王九郎定亲了,我还没有恭喜四妹妹呢。”
他嘴里说的恭喜的话,可不知怎么回事,顾重阳听在耳中却觉得有一股淡淡的嘲讽。
“三公子客气了。”顾重阳把手收回来道:“把头转过去,我看看你颈上的疮。”
“我突然觉得有些口渴。”
“我这就去给你倒茶水。”顾重珠便如听了圣旨一般,赶紧去倒茶去了。
贺润年的看向顾重阳的眼神就变得大胆放肆起来。
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正是最漂亮最娇俏的时候,她娇如春花般的容貌、妖娆聘婷的身子有温度。一如他梦中的模样。那真的只是个梦吗?
看着看着,他的眼神就露出几分贪恋痴慕来。
顾重阳大怒:“把头转过去。”
贺润年轻轻转头,露出碗口大的恶疮来。
顾重阳一伸手就用两根手指重重地按在伤口附近,贺润年吃痛,忍不住呼出声来。
顾重阳心里痛快,道:“还不错,涂上生肌去腐的膏药,我在给你开个方子,不出十天就可以到处走动,用上一个月就可以结疤完全康复了。”
谁知贺润年却陡然伸手抓住了顾重阳的手腕,目光热烈而痴缠地看着她:“重阳,你还在恨我吗?从前的事情都是我不对,你能原谅我吗?”
第197章 。第 197 章
顾重阳大骇,万万没想到贺润年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这一世,顾重阳与他并无交集的,他说的这些爱呀恨呀完全是无稽之谈。
他的话看似没头没脑,可顾重阳是经历过重生的,她当时就猜到贺润年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这不由令她满脸骇然,脑中空白。
贺润年握着她的手,眼睛痴痴地看着她,声音就带充满了懊恼与悔恨:“你恨我也是应该的,都是我的错,你走之后…”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发现不对劲走上前来的阿纳一计手刀砍晕了。
“小姐,你没事吧?”她将顾重阳护在身后,阿敏也赶紧上前搂了顾重阳安抚她。
顾重阳反应了过来,忙道:“没事,没事。”
此时,顾重珠进来了。
顾重阳就对两人使了一个不要声张的眼神,阿敏阿纳会意,忙垂手站到一旁。
“三公子是不是醒的很早,刚才突然说很累,这才躺下就睡着了。”顾重阳道:“他今天胃口好吗?”
“夫君今天胃口不错,饭量比从前稍微弱点,但是跟这几天相比已经是极好的了。”顾重珠放下茶盏,走到床边,给贺润年盖上了被子,十分的体贴。
“能吃能睡是好事情,这几天他元气大伤应该补一补,可有些东西是发物,要忌口的。”顾重阳见她没有察觉异样,心里松了一口气:“走,我到外面开方子,再跟你说那些东西不能吃。”
顾重珠果然没觉得异常,陪着顾重阳到外间开了方子,又感恩戴德地送了顾重阳走。
“真没想到那贺三公子竟然这么不是东西!”刚刚坐上马车,阿敏就忿忿不平道:“您刚刚救了他的命,他竟然就这般轻薄小姐,他怎么敢!阿纳刚才那一下也太轻了,就该一掌直接送他见阎王才是!”
她义愤填膺的样子,好像受了天大委屈,让顾重阳不由想发笑,心里的惊惶不安也消散了很多。
“我估计他可能是病得太严重了,神智还没有完全清醒,要不然就是将我当成了别人。”
关于重生一事,除了王九郎,顾重阳不打算跟任何人说,所以她道:“我之前跟他并无交集,他突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实在是令人想不通,也只有这两样能解释的通了。人病了太久,头脑不清楚的事情,也是有的。”
阿敏冷哼一声道:“那也是他不对,别说他是病了,他就是疯了,也不能拉小姐您的手。这要是让九郎知道了,不知道该多生气呢。”
“我是大夫,给人治病号脉,有肢体接触再正常不过了。”顾重阳正色道:“我母亲在世的时候,就因为害怕世俗的观念不许我行医,你们是跟在我身边的人,以后这样的事情要常见,也不必太气愤,否则我岂不是不能帮男子看病了?”
阿敏觉得顾重阳说的有道理,却又隐隐感觉到不对劲,至于哪里不对劲却说不上来。
阿纳突然道:“小姐给人治病,是您去摸人家的手腕,可今天是他抓您的手,这是两回事。”
顾重阳惊呆,完全没想到平时不言不语的阿纳一张嘴就说出了事情的关键点,还一下子就揭露了她想要掩盖的事情。
阿敏恍然大悟,气愤道:“对,他竟然敢抓您的手,就该剁了他的爪子才是!”
顾重阳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们:“你们的意思是,我抓别人的手可以,别人抓我的手就该剁掉?”
阿敏一脸的理所当然:“没错,就该这样。”
顾重阳再看阿纳,也是连连点头。
她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她倒不知自己身边的两个丫鬟竟然这般霸道,不过也很可爱。
顾重阳一手揽了一个道:“你们对我好,我都知道,这件事情我自己会处理的,你们也别为这小事生气了,我们说点愉快的事情吧。再过两个月我就要出嫁了,我心里一直惦记着你们的婚事。阿纳,你跟顾泰来到底怎么样了?”
阿纳倒也没有回避,反而脸色凝重一副认真思考顾重阳话语的样子。
顾重阳与阿敏就紧张兮兮地看着她。
“顾管事是个好人。”阿纳考虑了半天才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顾重阳不由为顾泰来感觉到惋惜,也就是说,阿纳的的确确不喜欢顾泰来了。
“顾泰来很早就跟在我身边,的确是个很靠谱的年轻人,我心里非常倚重他,一直想着这样的肥水无论如何也不能流到别人的田里去了。若是你们两个能有一个嫁给顾泰来,夫妻二人一个做我外院的管事,一个做我内院的管事娘子,我心里是非常高兴的。”
她顿了顿道,握了阿纳的手道:“顾泰是很喜欢你的,既然你不喜欢他,我绝不会勉强你。我会跟顾泰来讲清楚,不许他再骚扰你。你以后若是有了喜欢的人,只管告诉我,我给你做主,让你嫁的风风光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