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逊摇头,“我没有看见,但我闻出它们的气味了,你往西北方向仔细看看。”
一行人就都朝西北方向望了过去,凝神细望了很久,边墨砚率先点头,“他说的没错,那里至少有十来头狼。”
单西北方向就有十来头狼,那四周加起来,这该是多少头狼?
众人心下惊悚,身上也惊出了冷汗。
他们这些人虽都身怀武功,可狼是不怕死的,若是上百头狼围过来,那场面,想想都让人发寒!
就在这时,狼群似乎也察觉他们发现了它们,头狼一声长啸过后,狼群由四面八方向他们疾奔过来。
“白薇白芍,将火生起来,多堆几个。”
望舒转头吩咐,这些天他们每天都拾了不少木材用来晚上生火,而狼最怕火,希望将火生起来后,就算不能让这群狼退缩,至少也能起到一定的作用。
白薇白芍依言,将木材堆放在地上,然后拿出火折子将火点燃,引燃这堆火之后,那边文曲和武曲也已经将另一个火堆引燃。
一直生了五堆火之后,狼群不在疾奔,往而在不远处来回奔跑,像是在观察着什么。
就这样僵持了一个多时辰之后,狼群虽然没有进攻他们的打算,但也没有退走的意思,就在不远处守着。
“你们先歇息,我来守,一有动静,我叫醒你们。”
边墨砚看着众人道,这样僵持下去一直不睡,到了白天又哪来的精神继续赶路。
众人也没反对,帐篷也不搭了,裹着毛毡就地躺下。
边墨砚持着火把,看着不远处虎视眈眈的狼群,却无半丝睡意。
就这样又过了一个多时辰,狼群似乎有些按捺不住了,两只前爪不停刨地,整个身子也弓了起来,边墨砚心中一惊,忙大叫道,“都起来,狼群怕是要发动进攻了。”
众人本就睡得并不是很踏实,听到边墨砚的声音,一个个翻身起来,众人背靠着背,将望舒和巴图尔围在中间保护起来,面朝着狼群。
突然‘嗷呜’一声长啸,显然是头狼发起了进攻的指令。
随着头狼的‘嗷呜’声后,四周猛然响起一片嗷叫声,狼群前仆后继的朝他们攻了过来。
西北方向的狼群离得最近,率先而至,长孙逊不等狼群靠近,一掌拍出,那挟带着真气的掌风所到之处,奔在最前面的狼群的脑袋皆被震碎,脑髓脑干以及鲜血流了一地,看上去极为凄惨。
似乎是被长孙逊露的这一手给震住了,后面的狼群不敢再前进,只瞪着绿油油的眼珠死死盯着他们。
只是没过一会,又是‘嗷呜’一声长啸,头狼再次发动进攻的指令。
狼群们不再犹豫,再次朝着众人扑了过来。
而这一次竟是聚齐了一起扑过来,顿时,掌风凌厉,群狼惨叫,血肉模飞…
望舒眼也不眨地盯着这一幕,若有狼趁着空隙钻了进来,她就补上一掌。
而巴图尔,一张脸吓得铁青,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让他忍不住想要呕吐,却又怕一个不小心就会被狼钻进来咬他,只能死死咽着那股反胃的恶心,看着狼群不停的进攻,然后又不停的倒下。
那匹头狼,似乎发现白薇和白芍二人最弱,它又发出一声长啸,然后它带着一群健壮的狼朝着白薇和白芍扑了过去。
狼群缠住白薇和白芍,而头狼却趁机一跃而起,竟直接跃过了白薇的头顶进了中间,进了中间这片空地之后,头狼竟是没有丝毫的停顿,两只后腿一纵,跃上半空,张开血盆大嘴就朝望舒的喉咙咬过去。
就在这时,长孙逊突然转身,一拳擂上头狼的头颅,生生将那头狼的脑袋给擂成了肉饼,头狼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来,尸体就由地半空掉落在草地上。
解决完头狼之后,长孙逊这才提脚用力一甩,将两条趁着他打头狼这个空隙,死死咬着他小腿的狼甩向半空,然后他再补上一掌。
头狼一死,剩下的狼群更为疯狂,一只只不怕死的往前冲…
狼群死完之后,众人也精疲力竭,文曲和武曲扶着长孙逊坐了下来,看着自家公子小腿深可见骨的伤痕,二人心中满是自责和愧疚。
贪狼和破军拿出怀中的药,正准备为自家公子上药,一只小手伸了过来,二人一愣,默不吭声地将锦瓶递给望舒。
“边墨砚,把酒拿来。”
看着阿逊小腿上的伤痕,望舒再一次痛恨自己,若是自己足够强大,阿逊也不会为了保护她伤得这般重!
边墨砚将装着酒的酒缶递给她,她伸手接过,将酒倒在长孙逊的伤口上,清洗创口,酒淋在创口上,长孙逊的身子隐隐一抖,却没有吭声,只温柔地看着望舒。
将伤口淋洗干净之后,望舒又将锦瓶打开,将那瓶中的药温柔地抹在伤口上,尔后又寻了干净的衣裳,扯成一条,将伤口裹好。
自始自终,长孙逊都不曾发出过声音,巴图尔心里,就涌了一股敬佩。
他都能看见伤口里的骨头了,可显而知这伤有多重,这年轻人,看着像个弱不禁风的书生,却这般能忍,就是草原上最勇猛的勇士,受了这么重的伤,也不可能一点声音都不出,可这少年公子,却愣是没吭一声,当真让人佩服啊!
“下一次,不许再这样了。”
给他包好伤后,望舒抬了眼,正正迎上长孙逊温柔的双眸。
看清她眼底的生气和不舍以及心疼,长孙逊温柔的点头,“好。”
见他点头,望舒心里那点子生气,也就消了,转了头看着遍地的狼尸,恨恨地道,“我要吃狼肉。”
她这略带孩子气的表情,让长孙逊展眉一笑,“好。”
文曲和武曲不等他吩咐,已经走了过去,挑了两头尸身算是完整的狼尸,很是熟络的扒了狼皮之后,再用长剑剖开腹肚,将内脏掏掉,然后用水缶的水略略冲洗一遍,再将长剑穿过狼的躯干,放在火堆上烤起来。
他二人动作非常熟练,待狼肉烤熟之后,二人又酒上盐巴,一股子香味就弥漫开来。
因着这一场恶斗,众人也的确有些饿了,撕开狼肉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吃完之后,天色也微亮起来,且满地的血腥,众人也没有歇息的念头,将草地上的火堆熄灭之后,收拾整齐之后再次启程。
一路疾奔,再也没遇上狼群,到了夜色快要降临之际,前方草原上,一排几十个帐篷排列得很是带整齐,一行人朝着最近的帐篷打马疾奔过去。
还没到帐篷边,帐篷里的人许是听到了马蹄声,已然弯着身子由帐篷里走了出来。
众人奔至帐篷边停下,翻身下马,巴图尔看着那站门帐篷边的少年说了几句北漠语,那少年听完就朝他们看了过来。
看过之后,少年朝巴图说了几句,就转身往后面的帐篷行去。
巴图尔转过头道,“他说他做不了主,他要去问他们的可汗。”
004
深蓝镶金边的帐篷顶,地上铺着厚重却又柔软的羊毛毡,正面挂着一整张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皮,皮上刻画着一个看上去凶猛彪悍的狼头,还有一轮金乌,金乌下面是匍匐在地上的人。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以狼为图腾的部落。
狼图腾的下方,一身华贵北漠贵族服饰的老妇人坐在大椅上,老妇人的头发和眉毛皆是银白色,脖子上挂着一圈圈只有北漠贵族才拥有的极品金色蜜腊和琥珀,腰带上刻画着狼图腾,和她背后那张狼图腾遥相呼应。
“你们自西楚国来,欲往何处而去?”
老妇人将他们上下打量一番过后,老而弥坚的双眸,落在了望舒的脸上,一张嘴,居然是字正腔圆的西楚话。
一个以狼为图腾的部落居然尊一个女人为他们的可汗,而这女可汗还能说一口字正腔圆的西楚话。
无论怎么看,这场面都有些怪异。
望舒深深看了那女可汗一眼,心中思绪翻滚,抬起头,坦然道,“回可汗,我等要往努尔沁草原而去。”
可汗的眸光微眯,盯着她看了半晌,方才淡淡地道,“你们最终要去的,是乌木草原对不对?”
望舒不由一惊,这可汗是如何得知的?
“是,可汗说的没错,我等的确是要去乌木草原。”
她坦然承认的态度,显然让女可汗满意了几分,只听她又问道,“为何要去乌木草原?”
到了这时,望舒也没得没有必要再隐瞒下去,恳切的看着那女可汗道,“不瞒可汗,我一位亲人最后传来的消息,就是去了乌木草原,再然后,他便消声匿迹。”
“你前往乌木草原,是要寻你那亲人?”
女可汗有些讶然的看着她,一个西楚女娃娃,为了寻人,竟不远万里从西楚跑来北漠国,还要去北漠最危险的乌木草原,这胆量,倒当真不输草原上的勇士!
望舒点头,“正是。”
“女娃娃,你可知乌木草原有多危险?”
可汗的眸光紧紧盯着她,饶有兴趣地问。
见这可汗一眼看穿她女扮男装,望舒也没觉得讶然,唇角轻抿道,“知道。”
“知道你还去?当真不怕死?”
望舒浅浅一笑,“这世人又有谁能真正不怕死?可是有些事,不是怕死就不去做的。”
可汗满意的点头,“说得好,我们也要前往乌木草原,你若是愿意,倒可以随我们同行。”
就这样,望舒一行人就随这奇怪的部落勇猛的女可汗踏上了前往乌木草原的路程。
这一路上,女可汗会问起她很多关于西楚的事情,这让她有一种感觉,这女可汗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人,而那个人肯定和女可汗的关系甚是亲密。
只是女可汗不说,她也没去问。
转眼,就到了十二月中,才堪堪踏上努尔沁草原,而这段时间里,望舒才知道,女可汗并不是她那部落的可汗,她只是彻辰,她们部落尊她为海兰朵彻辰。
踏上努尔沁草原后,巴图尔就向她们辞行,望舒没有挽留,只命白薇又拿了五百两银票给他,巴图尔执意不收,最后还是白薇趁巴图尔不在意之时,偷偷塞进他的包袱。
努尔沁草原有着大大小小十来个部落,一路前行,望舒发现,这些部落的可汗,对海兰朵彻辰极为敬畏,每每经过一个部落,这些部落的可汗会亲自来见海兰朵彻辰,并献上洁白的哈达。
这也让她心中不由暗暗猜测,到底是什么样的部落,一个彻辰就能让这些部落的可汗这般恭敬相待?
这个疑问,直到新年一月下旬,她踏上乌木草原之后,才有了答案。
时值一月下旬,草原上正是大雪纷飞的时节,乌木草原已是银装素裹,那荒芜空旷之美,恰似一幅幅灵动而优雅的水墨画。缓缓的丘陵变换着柔和的曲线,白云流淌,天空湛蓝,美在辽阔中流动,静在悠远之外。
日光照射下的皑皑白雪下,雪浪里奔跑的马群,散落的羊群,远远望去,乌木草原就像大自然绘出的气势磅礴的水墨画。
不同于一路上部落的零星毡房,乌木草原上的毡房,排得极为整齐,远远望去,就像西楚军营里的营账一般。
当海兰朵彻辰一行人率先走近那排毡房之后,就听得那站在毡房外的勇士大声疾呼,然后,所有的勇士,不管是在毡房外的还是毡房里的,都跑向海兰朵彻辰,然后对着海兰朵彻辰行礼。
直到此时,望舒心中的疑问,就有了答案。
海兰朵彻辰,分明就是乌木草原众部落的头领!
草原上,从来都是都是男人的天下,只有最强的勇士,才能让众多勇士心甘情愿的追随。
而海兰朵彻辰,她一个女人,能得到这些草原勇士的尊敬和心甘情愿的追随,可想而知,她是有多勇猛是有多聪慧,才会有了现在这样尊贵的地位!
勇士们簇拥着海兰朵彻辰,海兰朵彻辰将手一扬,大声说了几句北漠语,那些勇士的神情愈发振奋起来。
听懂了的望舒,不由暗暗惊讶。
乌木草原的部落,竟是几百年前海兰珠的部落,几百年前,北漠皇庭因为一场瘟疫被逼迁都,皇室之人基本死绝,自那以后,北漠各部落争夺大汗之位,内乱不断,民不聊安,最后是科尔沁部落的海兰珠可汗,横扫别的部落一统北漠成为北漠大汗,自此,北漠才算是安定下来,不再内乱。
若眼前这个部落才是科尔沁部落,那如今的北漠皇室,又是哪个部落的?
正想着,那海兰朵彻辰又说了几句北漠语,更让望舒心中震憾。
这科尔沁部落一直没有可汗,乃是因为他们世世代代遵循着一个规矩,他们的可汗,只能是海兰珠大汗的直系亲属,可是这一代,他们的可汗幼时便被部落中的叛徒给送出了这片草原,这些年来,他们一直不曾放弃寻找,只是几十年了,依然没有消息。
直到现在,海兰朵彻辰说她已经有了可汗的消息,只要消息一经证实,她就去接可汗回乌木草原。
勇士们听了这个消息,无不欢呼,海兰朵彻辰命勇士们退开,然后命人去给望舒一行人安排住处,吩咐完毕之后,海兰朵彻辰就看着她道,“你,随我来,你们留下。”
长孙逊有些不悦地皱眉,让绾绾一个人进去,虽说这一路来这海兰朵彻辰并无恶意,可他心里到底还是放心不下。
望舒朝他看了一眼,轻轻摇头示意他安心,然后就跟着海兰朵彻辰进了毡房。
“坐吧。”
见她一个人进来,海兰朵彻辰就指着对面道。
望舒依言坐下,海兰朵彻辰看着她淡淡道,“刚刚我说的,你应该都听懂了吧?”
望舒有些讶然,她自认这一路她掩饰得极好,也不知这海兰朵彻辰是如何看出她听得懂北漠语的?
“你不必惊讶,等将来你到了我这个年龄,吃过的盐巴和我一样多的时候,你就会明白。”
海兰朵彻辰看着她,目光中有着一丝柔和,她继续道,“小姑娘,我既然已经将我的秘密我的部落的秘密都告诉了你,你是不是也该拿出同样的诚意?”
望舒眸光一闪,斟酌一番过后,抬头迎上海兰朵彻辰柔和的目光,坦然道,“海兰朵彻辰,我们此行,的确是为了寻一个人,他叫华容之,不知海兰朵彻辰可有听到过?”
“他的确来过这里,不过早就离开了,他离开之前,说是要回西楚,小姑娘,你可是姓季?”
海兰朵彻辰看着她,眼里带了一丝探询。
她问出这个问题,望舒心中就可以肯定,华容之一定是来过乌木草原,且和海兰朵彻辰的关系非常不错,才会和海兰朵彻辰提到她。
她轻轻点头,“海兰朵彻辰,是华容之告诉您的吗?”
见她点头承认,海兰朵彻辰的眼里就有了一丝光亮,“季——”
“海兰朵彻查,我从前是姓季,只不过如今已改姓贺兰,您可以唤我望舒。”
望舒忙打断她,也不惧她能这贺兰二字猜想出什么。
海兰朵彻辰眸中的光亮更甚,看着她道,“贺兰乃西楚国姓,你从前又姓季,若我猜的没错的话,你是西楚太女?”
早在自己说出贺兰二字时,望舒便做好了准备,是故并没讶然,坦然点头。
“你这般直言相告,就不怕我挟持你要挟你父皇?”
见她坦然承认,海兰朵彻辰不由讶然地看着她。
望舒轻轻摇头,“海兰朵彻辰您不是那样的人。”
海兰朵彻辰不由哈哈大笑,点头赞赏,“从前听闻你们西楚国,朝堂乃男人的天下,女人只能在家生儿育女,倒想不到,竟然还出了你这么一位敢女扮男装行走天下的小姑娘,怨不得你父皇,能力排众议封你为太女。”
望舒含笑摇头,“海兰朵彻辰您,能得草原上这么多勇士拥护和爱戴,您才是真正的女中豪杰。”
海兰朵彻辰怅然若失的摇头,“这片草原上,真正称得上女中豪杰的,只有海兰珠大汗。”
望舒不语,关于海兰珠的传说太多,她的确是无可争议的女中豪杰,只是她是几百年前的人物,于她而言,太遥远了一些。
“海兰朵彻辰,这片草原上的部落都很尊敬您,您能帮我查查华容之究竟去了哪里吗?”
看着海兰朵彻辰,望舒诚恳地请求。
想要在这片广袤的草原上打探消息,她们这几个人实在太难了一些,唯有请海兰朵彻辰帮忙。
海兰朵彻辰点头,“他帮了我一个大忙,你便是不说,我也会派人打探的。”
望舒并未问她华容之帮了她什么忙,只感激地道了声谢。
海兰朵彻辰看着她道,“你也不用言谢,其实我也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
“您请说。”
海兰朵彻辰看着她,“当初我们部落出了一个叛徒,带着我们前任可汗不过七岁的女儿离开了乌木草原,这些年以来我们一直在追查线索,如终于查到我们可汗的女儿被那叛徒带去了你们西楚国,你是西楚太女,你能不能帮我们寻找我们的公主?”
“可以,海兰朵彻辰,你们那位公主,如今有多大了?身上可有什么特征?”
望舒毫不犹豫的点头应了下来,细细问道。
海兰朵彻辰想了想道,“我们公主是七岁离开草原的,算起来应该有二十六岁了,我们公主的胳膊上,自打生下来,就有一朵形状像玉兰花的胎印。”
有胎印,寻起人来就要方便得多了。
望舒将海兰朵彻辰所说记下,又看着她道,“海兰朵彻辰,我都记下了,等将来我回了西楚,我会命人去寻的。”
海兰朵彻辰略带感激地看她一眼,又道,“明天便是我们部落祭火神的日子,我还要去安排仪式,你一路辛苦,也早些歇息。”
望舒起身告退,行出毡房,白薇白芍,还有长孙逊况星辰就朝她看了过来,见她安然无恙,这才放下心来。
005
翌日,是科尔沁部落一年之中最为重要的祭火神的日子。
草原上的牧民们,视火是纯洁的象征和神灵的化身,灶火是部落和家庭的守护神,可赐予牧民们幸福和财富,亦是人丁兴旺、传宗接代的源泉。
而科尔沁的萨满巫师更是认为火与火神可以驱除各种妖魔与邪恶,医治疾病,施恩惠于人类。是故,科尔沁部落每一年祭火神的仪式都相当的隆重。
傍晚,夜幕刚刚降临,祭祀火神的仪式已然开始,大萨满巫师点燃一把香,绕着主毡账行了一圈,然后将香放入火盆内,点燃盆中的柴火,而领祭人则手持煨香的勺子,首先把祭桌上的祭品,如装裱好的牛羊胸茬骨、哈利木、祭洒酒、招福盘及珍馐食品、奶茶等全部熏香净洁。
大萨满巫师高举祭品祈祷,“火神即将升上天界,他将领受上天赐予我家的丰收和幸福。祈求火神将上天赐给我的丰收与幸福悉数带回来。”
大萨满巫师念完之后,科尔沁部落的物民和勇士们皆跪地伏首高呼,“呼列!呼列!”
众人高呼完毕之后,大萨满巫师把木盘中的胸骨和其他祭品投入正在燃烧的灶火中。投放完毕,牧民和勇士向火神行三三九次叩拜礼。
这个仪式完了之后,大萨满巫师用火镰击燃火种,等火势走旺的时候,海兰朵彻辰双手举起准备好的羊胸茬骨连同附带物品,将胸茬头朝前凹面向上投入火中,随着火势愈发走旺之际,牧民和部落成员纷纷往火里洒祭酒、祭灶油、奶茶,灶火见油和酒火势窜高,一阵热烈的想象与温馨的祝愿化成缕缕炊烟升向天空,给祭火节又增添了一份热烈的气氛。
下一个仪式是招福仪式,大萨满巫师手捧大招福盘,牧民和勇士们在海兰朵彻辰的带领下,手举捧鼻烟壶、哈达、盛珍馐食品的小木盘或木碗等一齐跪地准备招福。
大萨满巫师对着火诵招福词,海兰朵彻辰同带着牧民和勇士们齐声大唤,“呼瑞!呼瑞!”
至此,仪式才算行至最后一关,拜火神。
供桌上方的毛毡缓缓拉开,一整张牛皮呈现出来,牛皮四周,绘制成火焰的图案,而火焰的中间,则绘刻着很奇怪的花纹,像花但又不似花,像符却又不似符。
望舒隐约觉得这花纹似乎在哪里看到过,只是一时之间却是想不起来了。
“姑娘,那花纹和您由宫中带出来的盒子上的刻的花纹好像啊!”
白芍歪着脑袋瓜看了半天,漫不经心地道。
她这么随口一句,望舒便也明白她为何觉得这花纹眼熟了,那盒子她始终打不开,而盒上的花纹却又和这科尔沁祭拜的火神这般相像,难不成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不成?
“白芍,你进毡房去把那盒子拿过来。”
望舒转头低声吩咐,白芍转身离开往毡房行去,没过一会,白芍就捧着盒子返回。
接过锦盒细细看那盒上的花纹,然后对比那牛皮上的花纹,虽大小不一致,可图案的纹路却无一丝差错,由此可见,这锦盒应该是和科尔沁部落祭拜的火神有关联的。
“诸位,我们彻辰请您去吃祭火饭。”
一个十七八岁左右的少女走了过来,也是一口纯正的西楚话。
一行人随着这少女入了席,入席之后,望舒随手将手中的锦盒放于身前的案几上,端起案几上的马奶酒浅浅啜了一口,前生她也极爱喝这北漠国的马奶酒,想不到今生,还会再次踏足北漠,能再喝上这纯正的马奶酒。
主席上,海兰朵彻辰和大萨满正说着话,大萨满巫师突然放下手中的骨珠,空洞的双眸诡异地望向望舒,只是他双眼已瞎,却是什么都看不到的。
“彻辰,那方位坐着的是什么人?”
大萨满定定看着那个方向,语气里隐含一丝难以抑制的激动。
从不见大萨满的心境有过起伏的海兰朵彻辰,心中难免有一丝讶然,顺着大萨满的方向望了过去,然后回道,“大萨满,那是我在塔根拉草原上遇上到的客人,她们来自遥远的西楚国。”
西楚国?
大萨满沧桑的老脸上突然绽出一丝兴慰的笑意,他颤巍巍地站起身子,因为太过激动还晃了一下,幸而在他起身之时,海兰朵彻辰也起了身,见他一晃立马牢牢扶住他的身子。
“大萨满,您这是怎么了?”
从不见大萨满这般激动,海兰朵彻辰忍不住问道。
而围着火神而坐欢哥载舞的牧民和勇士们,在看见大萨满起身后,也都停了下来,顿时,场中一片寂静。
“海兰朵彻辰,我闻到了火神的气息,火神带着我们的公主我们的大汗回来了!”
大萨满转过脸,历经沧桑的老脸上,是无尽的激动和兴奋。
他的话,让海兰朵彻辰心中震憾,大萨满说的是大汗而不是可汗!
统管科尔沁部落的是可汗,统管北漠这整自草原的才是大汗,这两者之间的区别,犹如科尔沁草原到北漠皇室的腾木达草原之间的距离。
大萨满他,难不成一时激动说错了?
“大萨满,火神真的将我们的公主我们的可汗带回科沁尔草原了吗?”
压制着心中的激动,海兰朵彻辰小心冀冀地看着大萨满问道。
大萨满轻轻摇头,她心中不由一紧,却听大萨满道,“海兰朵彻辰,火神带回来的,不仅仅是我们科沁尔部落的公主可汗,更是这片广袤草原的大汗!”
大汗,竟真的是大汗,也就是说,科尔沁部落的公主,将来会成为这这片草原的大汗!
海兰朵彻辰的心里,震憾、惊喜而又讶然。
大萨满的话,从来都不曾出错,他说的每一件事,最终都会实现,一如当初她们的公主被叛徒抱离科尔沁草原,任部落的勇士如何防范,如何守护公主,最终,公主还是被叛徒带走了!
海兰朵彻辰愣愣地看着大萨满,而大萨满则转过身子,虽看不见,他却是直直的朝着望舒的方向行去。
海兰朵彻辰忙紧紧跟上,心中却是惊疑不定。
大萨满说火神已经带着公主回来,可是那边只得西楚太女和她两个丫鬟是女子,而这三人的年龄怎么算,都和她们当年被叛徒抱走的公主对不上。
眼见着海兰朵彻辰扶着大萨满巫师朝自己走过来,早就随牧民们一同起身的望舒,则好奇地看着大萨满。
扶着大萨满行至望舒身前停下,海兰朵彻辰道,“大萨满,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