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有没有河神,面前这几个人,一定是上天派下来搭救苍生的神仙。
喜极的村民们个个都这么想。
回到村里,已近中午。
刚一走到村口,便看到一早上没瞧见踪影的倾城从那块大石头上跳了下来,直扑到连天瞳脚下,用力摇着尾巴。
“哈哈,这个小狗真是通人性,对主人真亲昵呢。”
心情大好的村民们一面称赞着倾城,一面高高兴兴进了村子忙活午饭去了。
待他们都离开了之后,连天瞳抱起倾城,问:“找到她了吗?”
倾城唧唧叫了两声,搭下尾巴,晃了晃脑袋。
“这个丫头,一声不吭跑去哪里了。”连天瞳放下倾城,皱眉低语。
“你让倾城去找玲珑?”KEN心下一动,忙问,“怎么样,有线索了没有?”
连天瞳摇头:“倾城找了一上午,没有她的下落。”
“怪事。”钟晴不解地说,“这个小妖精发什么疯呢,招呼不打就闪人,这儿附近除了山就是河,没什么好玩的地方啊。”
KEN咬了咬牙,说:“不行,我得去找找。”
“玲珑那个丫头,向来贪玩无分寸,待她疯够了,自会回来。”连天瞳叹口气,“不必太过担心,她会照应自己。”
“这……我还是不放心。你们先回去吧,我去找找。”KEN想了想,还是转身就走,刚走了一步,又回头对连天瞳说:“钟晴交给你了,帮我看好他,最好不要让他离开你的视线!”
连天瞳愣了愣。
“嘁,我又不是犯人!”钟晴不满地嘀咕了一句,然后又冲着KEN的背影喊道,“哎!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找她啊?!”
“好好呆在村子里!”KEN远远扔回来一句。
“去玩也要跟我们说一声嘛,这小妖精真是的,害得人满世界找她。”钟晴气乎乎地说,但是,气归气,他到底还是有点不放心,又说:“咱们还是一起去找找吧?!她一个女孩子,这附近又那么荒凉,万一遇到什么事,我怕她应付不来。”
“她若有心躲藏,谁也找不到。”连天瞳颇无奈地说,“算了,由她去罢。”
“可是……”钟晴看着身后一片空荡荡的风景,又看看连天瞳,说:“你好像一点都不担心呢。”
“我说过,她能照应自己。”连天瞳不以为然地朝村子里走去,走了几步,她突然停下来,说:“我看我们还是去办另外一件事罢。”
“什么事?”钟晴看她两眼带光,不知又想到了什么鬼主意。
连天瞳踮起脚,在他耳边嘀嘀咕咕一阵。

“哈哈,好啊好啊,这个主意我双手双脚赞成啊!”钟晴跟中了大奖一样,顿时兴奋起来。
连天瞳一笑:“待回村把路线问清之后,立即动身。”
“没问题!”钟晴打了个响指,嘿嘿直笑。
回到村里,二人没有逗留多久,找苏老伯问了些事情之后,便带着倾城匆匆出了村。
对半边村来说,今天无疑是比过节还高兴的一天。
村民们纷纷拿出自己家仅剩的米面蔬菜,做了满满一大桌饭菜摆在苏老伯家里,想以此感谢连天瞳他们。可是,从中午等到天黑,桌上的菜凉了热,热了又凉,却始终不见他们四个中的任何一个回来。
“他们出去快一整天了,怎么还不回来?”此刻已近深夜,已跑去村口看了无数次的圆月,守着一桌冷冰冰的菜肴,有些焦急地对一旁的苏老伯说,“他们不会有什么事吧?”
“唉,不知道哇,他们都是有本事的人,怕不会遇到什么危险罢。”苏老伯咳嗽了几声,面带忧色地说:“我只怕又跟十年前一样,不辞而别啊。”
“什么?!他们才来了几天而已……不会的,他们不会不辞而别的。”圆月站起身,走到自家大门努力张望,生怕被她爷爷给说中了。
“丫头啊,你且坐下耐心等着罢。他们若真要离开,你纵是把眼睛望穿,他们也……”
苏老伯话没说完,就听圆月惊喜地喊了一声:“哎呀,是他们,天瞳姐姐他们回来了!”
话音未落,她已经冲出了门去。
圆月的确没看错,连天瞳和钟晴还有倾城,沐着一身月光回到了半边村里。他们的背上,一人背着一个大大的包袱一般的东西,很是沉重的样子。
“天瞳姐姐,钟公子!”圆月高兴无比地朝他们跑了过去。
“圆月,怎么这么晚还不睡?”连天瞳看她大半夜还在外头,奇怪地问道。
“大家准备了一桌饭菜感谢你们,可是等了许久也不见你们回来,圆月还以为你们不回来了呢。”圆月拍了拍胸口,说:“现在可好,总算把你们盼回来了。”
“哈哈,傻姑娘,我们怎么会不告而别呢。”钟晴拉了拉背上的包袱,随即神秘兮兮地说:“我们是去给你们找好东西回来了。”
“哦?!好东西?”圆月睁大了眼睛。
“呵呵,进去你家再说罢。”连天瞳笑了笑,对钟晴说:“把东西直接拿到苏老伯家去。”
“好的。”钟晴点点头。
回过头,连天瞳又对已经打了N个呵欠的倾城道:“倾城,你先回屋睡觉去罢。”
倾城一听,摇了摇尾巴,得了大赦令般一溜烟没了踪影。
连天瞳笑着摇了摇头,几个人一起快步朝苏老伯家走去。
一进家门,圆月就迫不及待地喊道:“爷爷,天瞳姐姐他们回来了!”
“哦?!回来啦?!”苏老伯赶紧拄着拐杖站了起来,“可算回来了,你们这一整天做什么去了?大家生怕你们有事啊!”
把背上的包袱放到地上,连天瞳赶紧走过去扶苏老伯重新坐下,嗔怪道:“不是嘱咐过您要卧床休息么,胸口上那一脚虽然无碍,可是您年事已高,还是多多小心为妙。”
“只要看到你们平安在眼前,纵是拆了我这把老骨头也无妨啊。”苏老伯摆摆手,问道:“天瞳姑娘啊,你们究竟是去……”
“嘿嘿,苏老伯,您看这个!”钟晴打断了他,把身上沉甸甸的包袱放到苏老伯脚前的地上,唰一下打开,说:“铛铛铛铛!看!”

一团耀花人眼的金光银光从苏老伯和圆月眼中划过——
包袱里,不是别的,竟是一大堆金条元宝,珠玉首饰,个个闪闪发亮,惹人垂涎。
连天瞳走过去打开她的包袱,里面也是相同的内容。
“天哪……”对着这两堆算不出价值的财宝,圆月傻眼了,“好多金银珠宝……我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
“这个……这个……”苏老伯使劲揉着自己的眼睛,惊得不知说什么好。
“你们别把嘴巴张那么大嘛。”钟晴拿起一块金条在手里掂着,笑道:“这些都是我们从那个胡贪官家里偷出来的,那家伙,真刮了老百姓不少油水呢。”
“胡……胡贪官?!”苏老伯想了半天,这才缓过神来,说:“我说你们白天怎么问我那贪官的家在何处呢,原来你们是去……”
“呵呵,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连天瞳笑了笑,“这些钱财本来就是你们的血汗钱,苏老伯,就由你作主,把这些分给村子里的人罢。我想这些钱足够让你们过上好些年安稳日子了。”
“这,这如何是好?如何是好?”苏老伯不安地搓着自己的衣角,显然对这笔突降的丰厚财物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这算是我们这几个白吃白住的家伙送给村子的一点礼物罢。”连天瞳看出苏老伯的局促不安,说:“苏老伯不必介怀,安心拿去用罢。”
“就是就是,不用白不用,否则就是便宜了那个贪官!”钟晴从包袱里拣了一只通透翠绿的玉镯出来,看了看,塞到了圆月手里,笑道,“拿去,这个适合你们女孩子戴。”
圆月呆呆看着手中这个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漂亮镯子,不敢相信地说:“这个……给我?!”
“是啊,不喜欢吗?”钟晴奇怪地问,“女孩子不是都喜欢这些首饰什么的吗?”
“不是不是,钟公子误会了。”圆月连连摆手,生怕他误会,“圆月太喜欢了……太喜欢了……这么漂亮的镯子。”
“哈哈,喜欢就戴上吧,这些天你忙着帮我们打点那些琐事,也没什么可感谢你的,就借花献佛啦。”钟晴大方地说。
“嗯!”圆月欣喜地把镯子套在了自己雪白的腕子上,“圆月谢谢钟公子了!”
“好了,时候不早了,你们也早些休息罢。”连天瞳把包袱拴好,起身示意钟晴该离开了。
她刚一起身,那边一直没说话的苏老伯突然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这一跪,吓了正要离开的二人一大跳。
“苏老伯,你这是作什么?!”连天瞳忙蹲下来扶住他。
“哎哎,苏老伯你跪我们干嘛呢?”钟晴也赶紧蹲下来,要扶他起来。
“你们别扶我,让我把话说完。”苏老伯死也不肯起来,看定他们说道,“半边村不知道前世积了什么福,竟遇到了你们这些神仙下凡似的人物,数次救我们于水火。老朽无以为报,只能磕几个响头,以表感激。”
“苏老伯,此话言重了。”连天瞳阻止了硬要磕头的老人,说,“当年天瞳在半边村,也得了村里人不少照顾,该说感激的是天瞳才是。快快起来,否则天瞳要生气了。”
“就是就是,我们现在住在村子里,也算是半边村一份子嘛,出手帮村子做些事也是应该的。”钟晴扶住苏老伯的胳膊,“您老快起来吧,要是跪我们,我们会折福的呢!”
拗不过他们,苏老伯只得站了起来,皱纹密布的脸上已是泪水横流,喃喃道:“你们呀……简直是菩萨转世……菩萨转世啊……”
“圆月,把东西收好了。”连天瞳扭头对圆月说道,“扶你爷爷去休息罢,我们先回去了。”
“好,我送你们。”
圆月正要挪步,却被连天瞳阻止了:“你也早些休息罢,我们自己回去便可。”
说罢,她跟钟晴一道出了苏老伯的家。
走在回自己屋子的路上,钟晴似乎还在回味白天的“伟大事迹”。
“啧啧,没想到偷东西这么过瘾啊。还好有倾城这个搬运工啊,不然那么远一段路,带那么重的东西回来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呢。嘿嘿,你说要是那个贪官发现自己的钱全没了,不知道会不会气得当场毙命呀?”
“呵呵,不死也要脱层皮。”连天瞳笑道。
钟晴看着月光下她恬静的侧脸,坏笑道:“看不出来你一表斯文,做起这些偷偷摸摸的事,还真是轻车熟路啊,你怎么那么快就找到那贪官的藏宝之地啊?!”
“凭感觉。”连天瞳的回答非常含糊。
“感觉?这么厉害?!”钟晴搓着下巴,一挑眉毛,“听你这口气,活象是个老手啊!你以前是不是经常干这种事儿啊?”
“偶尔。”连天瞳并不否认。
“啊?!”钟晴吃了一惊,“你一个大夫,又是个什么听起来神秘兮兮的守陵人,居然也干这些?”
“有何不可?”连天瞳看了他一眼,“不过,盗亦有道。我从不胡来。”
“盗亦有道?!”钟晴想了想,拍手笑道,“不错不错,就像我们今天一样,虽然是盗,但实际上做的却是劫富济贫的大好事!”
“这并非什么惊天动地的功劳,不必一直挂在嘴上。”连天瞳泼了他一头冷水。
“我……我只是随便说说嘛。”钟晴撇撇嘴,随即拿手肘碰了碰她,笑道,“不过话又说回来,咱们俩配合得还挺默契的,以后要是再干这种事,咱们可就是最佳拍档!嘿嘿,雌雄怪盗,一出江湖,天下财宝,尽入我手!怎么样怎么样,这几句编得够威风吧?”
“狗屁不通!”连天瞳一点面子也不给他,随即又噗哧一笑。
“嘁,不懂欣赏!”钟晴为自己灵光一现的“文采”叫屈。
很快,二人走到了自己的草屋前。

看着静悄悄黑漆漆的房屋,连天瞳收起了笑容,说:“看样子他们还没回来。”
钟晴几步跑到房前,推开门进去转了一圈,又跑了出来,摇摇头说:“没人。KEN那个家伙找妹妹怎么找到现在还没回来?!”
“再等等罢,明早他们若还不回来,再想办法。”连天瞳想了想,说。
“会不会有事啊?”看看浓重的夜色,钟晴的担心越来越重了。
“他们都不是凡人,不会怎样的。”连天瞳朝村口看了看,说:“累了一整天了,睡去罢。”
说完,她转身回了自己屋里,关上了门。
见状,钟晴也只好回房,倒在床上,嗜睡的他竟然怎么也睡不着了。
迷迷糊糊中,有好几次钟晴都觉得是KEN回来了,可是一睁开眼,房间里依然只有他一人。翻个身,他终于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钟晴做了一整晚的梦,梦到年幼的自己,梦到钟家所有的家人,还梦到了笑颜如花的连天瞳。每个人都在眼前晃来晃去,对他说着熟悉的话语,可是,他却总是看不清他们的脸,或者说,他们的脸,在一点点的模糊,一点点地淡去,像是有人故意拿橡皮擦擦掉了一般。
钟晴挥舞着手臂,想抓住他们,想阻止他们从自己眼前消失,但是,他始终碰不到他们,越是着急,他们消失得越快,末了,不知从哪里冲来一片殷红的血浪,将他们完全吞没其中……
“不要!”钟晴大叫一声,噌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窗外,清脆洪亮的鸡啼声已经叫过了三遍,天边青亮一片,却不见太阳。
钟晴喘着气,半晌才从那个奇怪的梦境里回到了现实。
一阵小风从窗户吹进,钟晴只觉背上冷得要命,伸手一摸,这才发觉背脊上的冷汗早已把衣裳浸湿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怪梦……是不是这几天精神太亢奋,睡眠质量变低了?!”钟晴揭开被子,坐在床沿上自言自语。
使劲搓了搓脸,钟晴起身出了房间,到了外头一看,还是空无一人。
“一整晚都没回来,这家伙搞什么鬼?”
他正嘀咕,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扣门声。
“谁呀?门没锁,自己进来!”越想越担心的钟晴不耐烦地冲门口喊了声。
木门推开,连天瞳飘然入内。
“是你呀。”钟晴揉了揉发肿的眼睛,快步迎了上去,张口就问:“小妖精回来了没有?KEN一整晚都没出现!”
连天瞳摇头:“玲珑整夜未归。”
“这兄妹两个到底在玩什么?”钟晴觉得事情似乎有点严重了,盯着连天瞳,他有些着急地说:“一天一夜了,还是赶紧找人去吧。”
“只怕空费力气。”连天瞳拉住了打算朝外冲的他,说,“我昨日已同你说过,若玲珑有心躲藏,你我是找不到她的。”

“可是……她为什么要躲起来?前几天不还好好的吗!”钟晴终于问到了重点。
“我也想知道答案。”连天瞳叹了口气,“她有事瞒我。这个丫头,自从那夜从山坡上回来后,便如转了性子一般。”
“转了性子?”钟晴百思不得其解,“她有什么异常表现吗?我怎么没觉得。”
“你这粗心大意的家伙怎会留意到这些小细节。”连天瞳顿了顿,以猜度的口吻道,“或许……玲珑的离开,与你有关。”
“我?”钟晴指着自己的鼻子,冤枉地说,“关我什么事儿啊?我没招惹她呀!”
“只是猜测罢了。”连天瞳摸着挂在胸前的双子水晶,“你可记得当夜你拿出此物之时,玲珑的反应?”
钟晴仔细一回想,说:“怎么不记得,她反应还挺大。我怀疑是不是她头一次看见这么漂亮的东西,见我给你没给她,所以就抓狂了。”
“若真这么简单就好了。”连天瞳低头看着捏在指间的水晶,喃喃道,“他们之间,定是发生了一件大事……”
“什么?”钟晴没听清楚她后面的话,“你说什么大事?”
“算了,还是出去找找看罢,也许能逮到他们。”连天瞳抬起头,说,“顺道去一个地方看看,那里有故人留给我的东西。”
“那还等什么,赶紧走吧!”钟晴完全没有意见,顺手拉着她就朝门外走去。
刚冲到门外,钟晴差点跟迎面而来的人撞个满怀。
“哎呀!”
端着稀粥和几碟小菜的圆月躲闪不及,被浪出来的稀粥洒了一身,还好她身子稳得快,否则托盘里的所有东西早就摔个稀巴烂了。
“圆月?”钟晴这才看清来人,“你这是……”
“圆月见天瞳姐姐跟钟公子昨夜都没有吃晚饭,所以特意做了这些给你们送来,可现在……”圆月哭丧着脸盯着一片狼藉的早餐。
“呵呵,真是难为你了。”连天瞳笑了笑,盯着粘在她心口的米粒,关切地问:“没被烫到罢?”
“没事没事。”圆月连连摇头,旋即说:“你们稍微等等,我再去重新弄一份来。”
“不必了。”连天瞳叫住了她,“我们马上要外出。”
“是啊是啊,你做好了自己吃吧!”钟晴都奇怪自己一夜没吃东西,却连一点饥饿的感觉都没有。
说完,他拉起连天瞳的手就朝村口那边一溜小跑而去。
圆月端着热气仍在的早饭,有些失望地看着他们的背影。

八·咒
钟晴和连天瞳找遍了半边村附近的所有地方,只差将地上黄土给扒起来了,却仍没有刃玲珑和KEN的半点踪迹。
“这么空旷,除了土还是土。”钟晴看着身边黄土起伏的苍凉景致,焦躁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他们总不会钻地里去了吧!这个KEN也是,找到没找到也该回来报个信啊,居然跟着一块儿失踪了!”
“这对兄妹……呵呵……”连天瞳苦笑,“确是伤透脑筋,当初若我出手阻止,恐怕就……”
“当初你什么?”钟晴转过头,问。
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天瞳忙住了口,搪塞道:“没什么,随口说说。”
“哦。”空着肚子找了一上午的钟晴,疲倦地坐到了粗糙的地上,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望着前方,懊丧地说:“他们不会是已经离开这里了吧?可惜我灵力不够,否则就画个寻人符了。”
“他们一定会回来的。”连天瞳到是笃定得很,抬头看了看天色,说:“不早了,休息一下就动身罢。”
“去哪儿?”身心疲惫的钟晴抬起眼皮看着连天瞳。
“故人之地。”她看了看不远处依稀可见的渭河,“就在渭河之畔。”
“那走吧。”钟晴呼口气,站起来,捶了捶酸痛不已的双腿。
“你不休息了?”连天瞳打量着疲态明显的他。
“还休息什么呀。”钟晴摆摆手,“早去早回,说不定那两个神经病已经回村了。唉,真不让人省心!”
连天瞳一笑:“总不让人省心的,怕是你自己罢。”
“我……”钟晴眼睛一瞪,旋即又焉了下去,边走边嘀咕,“好像有时候是有些麻烦……”
“难得你肯承认。”连天瞳瞟了他一眼,突然话题一转,问,“来这里也有些时日了,你从没认真考虑过如何送自己回去么?”
“回去?”钟晴踩着大大小小的石块,老实回答道,“刚来的时候是迫不及待想回去的,不过现在……咳,想也是白想,我压根不知道怎么回去。”
“如果有办法呢?”连天瞳的口气突然认真起来。
钟晴挠了挠头,想了半天,说:“应该会回去的,毕竟一千之后才是我的世界。老爸老妈都在那里,虽然他们两个都是强人,不太需要我去照顾,但是,离他们太远,总还是不太放心。而且我还要找我姐呢!啊,对了,你不是说要帮我找人的吗!”

他转过头,正要继续说下文,却蓦地看到连天瞳眼中闪过了一抹他从未见过的神情——
失望和落寞。
转瞬即逝,不着痕迹。
但是,他看得清楚。
“怎么了?”钟晴不解地问,随即心头一动,笑道,“是不是舍不得我走啊?”
“要走的,留不住。”说话时,连天瞳的眼睛一直没有再看过他,脚步迈得更快了。
“哎,我开玩笑的,你生什么气嘛!”钟晴看她又摆出了一副臭脸,慌忙追上去,“慢点走好不好,我的脚都起泡了呢!”
一路上,任钟晴说什么,连天瞳就是不再开口同他说一句话。
跨过了好几个小土坡,又走完一条弯弯曲曲的不能被叫作路的崎岖小道后,他们来到了一片呈半月形的空地前,三座紧密相连的小山丘如手臂一般稳稳拥抱着这块黄沙遍地的地方,山丘后头,水声隆隆。
一棵枝桠横蔓的枯树,端端长在空地正中,除了黄土沙石,它是这里唯一的景物。
看着连天瞳停住了脚步,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钟晴问道:“这就是你要来的地方?”
“是。”连天瞳终于应了他一声。
“跟其他地方没什么区别嘛,空荡荡的,就多了几座山丘,还多了一棵枯树而已。”钟晴嘀咕着,还以为她说的故人之地是个什么了不得的地方,原来就是这么一个光秃秃的地方。
“今年没有落雪……”连天瞳环顾着四周,淡淡一笑,“待到天降大雪,此处便是另一番光景了。”
“哦?!”钟晴开始努力地想象着这个地方被盖上一层雪会是什么模样。
连天瞳缓步走到枯树前,抚摸着粗糙的树皮,说:“每到降雪之时,此树便会开出满枝红花,映衬雪上,却是凡间难得一见的奇景。”
“这个树会开红花?”钟晴的脑海里似乎对她说描述的景象有了些许概念,“红花,白雪……搭在一起好像是挺好看吧……”
连天瞳背过身,整个人舒服地靠在树干上,问钟晴:“你可还记得我曾说过,将守陵之职交给我的那个人?”
“记得啊,你还说过那个人对你亦师亦友。”钟晴扣了扣树干,对这棵会在冬天开花的树很是好奇,顺口问道:“怎么突然提到这个人?”
“当年,我就是在这里遇见他的。”连天瞳垂下了眼帘,缓缓道:“我的名字,也是他给的。”

“什么?”钟晴收回放在树上的视线,走到她面前,“你说你的名字,连天瞳,是这个人给你取的?”
“是。”连天瞳点头,直起身子,望着头顶上的树枝,“不仅给了我名字,还教会我许多本事。伏魔诛邪,阵法口诀,你曾见过我使出的种种,大都是来自于他的传授。”
“真的?”钟晴吃了一惊,忙问:“能教出你这样的徒弟,这个人的本事岂不是更惊人?!”
连天瞳笑笑:“其实,从结识到分别,不过短短一月时间,我只知他是秦陵守陵人,还是一位将军。如此而已。”
“还是个将军啊!”钟晴脑中顿时出现了一个战甲披身,策马挥剑的高大形象,心头不由肃然起敬,脱口而出:“原来你师傅是这么一号人物,难怪你那么剽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