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谢慧齐从他口里听到不好,抬眼错愣地看着她。
“俞家已经给各地他们家的属臣都送了密信下去,皇上这几日都断了自己的药,你可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他自己的皇宫,他自己都不信任了。”齐君昀摸了摸她错愣不已的脸,淡道,“他不信太后,不信皇后,但他也不信我,不信太子,他现在能信的,也就谁也不站边的三元将军那派了…”
俞家在外的姑爷至少坐镇拥三省的兵马,即使是皇帝都不能在一时之间瓦解他们,现在皇帝想趁太后犯错之势在年底述职的时候把这三省的都督调离原职,但也得皇帝能活到那个时候。
他就怕皇帝打拿太子蒙蔽俞家的主意,把太子调回来。
到时候太子一回来困守京城,未必就是俞家的对手。
才两年,还不够太子收复足够的人手与在全国盘踞多年的俞家相抗衡,太子一回来可能就得死在皇帝与俞家的对决中了。
皇帝膝下七个皇子,除了太子跟俞后所生的三皇子,他还有五个皇子可选,若是到了一定的程度,太子怕是跟他的母后是一个下场,会被皇上牺牲。
“那他不吃药能好吗?他不是信三元将军吗?让三元大将军进宫侍候他就不行?”
“大将军今日已经带人进宫了…”齐君昀轻拍了下她的脸,“你昨日断了俞家的后路?”
“嗯。”谢慧齐点头,“我做错了?”
齐君昀摇头,“皇后那边今日找人朝我递了话,说如若我们站在俞家这一边,她就不逼太子回朝侍疾了…”
说到这他冷冷地笑了笑,“你做得很好,让宫里露出了爪牙直接找我。”
太子当然不会回京侍疾,但那绝不是他跟俞家妥协之故。
皇帝可以因为跟俞家扫清他们这些旧世家把齐后都杀了成全俞家,如若他们国公府也走上了跟他一样的道理,还不如抹脖子死了干脆。
皇帝一连几日都没上朝,十九日这天,国公府已经听说三元将军已经带了人马进宫去了…
这一天,谢家大郎跟二郎随了他们姐夫出府,而国公府的几个当家夫人已经开始清点明日她们要去逍遥王府所带的下人。
老太君本来要去,但被老国公夫人否了,老太君抿着嘴不快,但齐容氏没理会她。
国公府去三个夫人,每个人身边是两个婆子四个丫鬟,谢慧齐身边的也用惯称手了的,但还是从老太君身边把三婶子调了过来。
她们带去的婆子丫鬟都是武使丫鬟出身。
“你哥哥的意思是,这次太后得完,”末了,齐容氏给谢慧齐做最后的叮嘱,淡淡道,“所以只要逍遥王府有这个意,我们就得先表这个态,由着我们这边出头,可知?”
“孩儿知道了。”谢慧齐也是淡淡点头。
下午大郎他们先行回来了,他们拜师的日子已经定好,定在了月底的二十八日。
“姐夫说这个日子恰好,到时候拜师也只是我们两家的事,关起门来拜,自己家里的人知道就好。”大郎跟他阿姐轻声解释道。
谢慧齐有点不解地看着他。
如果是关起门来拜,不闹得举城皆知的话,好像也与他们最近日益张扬的行为有点不符…
大郎到底是在她跟前长大的,一看她脸上的疑惑,也是知道她在想什么,想了想便道,“姐夫让我们最近安份点,身份的事现在不必宣扬,等以后再慢慢道出来也不迟。”
“嗯。”谢慧齐一想也是。
见他们说罢,二郎就问过起了她明日去逍遥王府的事,“阿姐,我明天能不能跟你们一道去?”
“不能。”谢慧齐拉着站在身边的小弟弟坐下,“你们该回国子监了。”
二郎“哦”了一声,摇头道,“不急,老师给了我们好几日呢。“
“哦?”
二郎一看他阿姐似笑非笑的脸,轻咳了一声。
大郎这时候云淡风轻地开了口,“阿姐,我听说江南容氏这次来了几个表小姐?”
谢慧齐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失笑道,“是,一个嫡小姐,三个庶小姐。”
“来作甚?”二郎比兄长快一步抢了话。
“说是来观礼的,但可能还存了点别的心思…”见两个弟弟脸色大变,谢慧齐无奈地摇了下头,“这个你们姐夫交给我处置,你们就别捣乱了。”
“姐夫交给你处置?什么意思?”二郎面有薄怒。
“嗯,反正阿姐知道怎么办,你们别操心就是。”
“阿姐!”
谢慧齐朝激动的二郎看去,刮了下他的鼻子,“好了,这些内宅妇人的事,你就少跟着我操心了。”
“早知道…”
“二郎?”
谢二郎紧紧地闭上了嘴。
他们一涉及到她的事,就是容易冲动,谢慧齐这下明白他们为何住进来不走了,想来也没少在下人们面前套闲话,“不听话了啊?没看到这几日就没什么表小姐往后院来?”
老国公夫人提都不提要见她们的,他们有什么好操心的?
“阿姐,你别大意。”大郎淡淡开了口。
“知道了,”谢慧齐被弟弟们连连叮嘱,也是哭笑不得,“翅膀硬了就是了不得,管起你们阿姐的事来了?”
但这确实不是他们该管的事。
她若是在都偏着她的国公府都呆不下去,那只能说明,她实在是太不适合这个国公府了。
到时候就是出了事,她都不好为自己喊冤。
老逍遥王府用的是请各家的当家夫人来府里赏王府冬日初梅的借口才给各家送的拜帖,所以,连带谢慧齐也有王府的帖子,而她们一到逍遥王府,发现这天来的人真是不少,凡一等王侯勋贵家的大小夫人们都来了,到了时辰,她就发现婆婆跟二婶消失了,连带另几家的夫人也不见了。
谢慧齐便被这些人家的媳妇围了起来,长辈一不在,场面顿时就不愉快了起来,有敌对立场的一个王爷家的世子妃突然从旁把手伸了过来往她脸上掐,“你这脸怎么粉嘟嘟的,我摸一把…”
谢慧齐飞快退后一步,身后就有了另一个世子妃堵上来了,但国公府这边也不是没有盟友,另一个一品侯保国侯家的媳妇迅速插入阵营,这夫人跟谢慧齐也就说了两句话,但两个人配合起来,加上婆子丫鬟们的助力,事情闹作了一团,但最后国公府跟一品侯也没吃什么亏。
这厢逍遥王府的厅堂里事情比起外面莫名其妙就因几个动作就掐作了一团的局面要好很多,老逍遥王皇婶一提出这个意思来,国公府就先表了态,而三元大将军的夫人片刻都没顿,也是点了头。
而跟国公府已经站在一边的有一位保国侯,这保国侯品级甚高,但也早已落魄了,在朝廷上也只见其名不见其人,但这家与国公府属臣扈家沾亲带故,扈家现在的当家夫人就是这保国侯家的嫡长女。
先前俞家要去扈家打算表态的时候,就被谢慧齐派人通知了扈家拒绝俞家人的进门,俞家那个愿意“礼贤下士”的姿态也就没做出来,倒是让人知道国公府跟俞家是不死不休了。
不过,老逍遥王确也是老了,国公府保证了外姓王侯家与俞家的对立,反而是正经的皇族那边有三个王爷夫人低头不语,想来也是被俞家拿下了。
所幸,加上归元大将军这头,还有站在他身后另一个王爷,今天来的七家里头,有四家是会跟着老逍遥皇婶进宫面圣,讨伐太后的。
而等厅堂的老主母们速速把态度交换好,一听到下人的报出来,就看到了小辈们已经乱作了一团,这下可好,心里憋着火气的这几家夫人也掐了起来,但国公府的老齐二夫人已经盛名在外,王府那边的人被她骂了几句,最后扔下狠话就带着小辈们走了。
这一次长辈斗法,王元大将军夫人那派还是站在一边没说什么话。
长辈小辈,一个比一个沉得住气。
而一从王府出来,国公府的人马在路上就遭遇了伏击,所幸国公府早已做好了准备,一路动荡回去,主母们一个也未伤,但归元大将军夫人那边就有点不好了,说是被身边的丫鬟割了喉,差点丧命,齐容氏跟齐项氏一听这个信,也是为自己的平安归来轻吁了一口气…
这种关键时候,平时深藏的探子们就一个个地露出马脚来了,国公府好在这几年每年都要对下人进行一次大涮洗,现在能留下来的人不敢说个个忠诚,但至少身边用的这几个人还是能保证其来历的。
十一月二十一日,以老逍遥王府的皇婶为首的几个王侯贵族家的夫人要求进宫面圣,有事与圣上禀告。
皇帝准了她们的求见。
这日的皇宫里,一大清晨,俞太后就与来见她的俞皇后隔着案几,两两相对坐着。
“母后…”看着清晨的第一抹初阳升于了空中,看着那片打在地上的金黄,一直望着外面的俞皇后收回了眼,朝俞太后看去,“这一次,他们是来狠的了。”
“呵。”俞太后看着眼前面容不复往明艳丽的侄女,轻笑了一声。
“您知道该怎么办罢?”
她还舍不得她那个儿子吗?
他都要逼死她了!
她都舍得,她有什么不舍得的!
“母后…”见俞太后还是不表态,俞皇后大声喊了她一声,甚至是用吼的,“到了这一步,您还不清醒吗?”
俞太后被侄女吼得呵呵笑了起来,眼泪从她的眼角流了下来。
她这一生,真是…
真是作孽呐。
她居然走到了要亲手弑子的这一步。
“母后,我求您了…”俞皇后这时候趴伏在地磕头,呜咽了起来,“他是要逼死我们啊,他过河拆桥,他不仁,您就不义罢,别管他了,您还有兴儿,和隆儿他们啊,母后!”
他不死,他们还有整个俞家都会没有活路啊。
“别说了!”俞太后被她逼得心就跟被人生生撕扯着那样疼,她捶着胸道,“他再如何,也是我身上掉下的肉啊!”
“可您的肉他现在要您死!”俞皇后抬起头大吼,指着宫门道,“您今日若是被他从和慈宫召出去,您知道等着您的会是什么吗?他会借着别人的手杀了您,还会告天下说您给皇家蒙羞,给祖宗蒙羞,到时候,您甚至连皇陵都入不了,而俞家…”
俞皇后狠狠地戳着自己,“而俞家,和我,还有流着您的血的两个孙儿,都会跟着您永世不得翻身!母后…”
她淆然大哭了起来,狠狠地给俞太后磕着头,“您三思啊!”
“就是不为了我,不为了俞家,您也为隆儿想想罢,他才不到两岁啊…”俞皇后痛哭失声。
俞太后在她一声接一声的泣诉着闭着眼睛流着泪,在俞皇后话落音后,她睁开了眼,流着泪问俞皇后,“香儿,你心里到底有没有过皇上?”
俞皇后坐了起来,愣了,随后她笑了起来,哭着笑着问她,“母后,您何必问这样的话?”
问明白了,对谁有好处?
“有,还是没有?”
“母后。”
“香儿!”
俞皇后呵呵笑了起来,她那双总是不笑都带着三分春意的猫眼这时候里面全是凄意,“我有?我没有?母后,您说我有还是没有?他那个小皇后在的时候,您不是不知道他是怎么对我的…”
俞皇后说到这胸脯剧烈起伏,她捂了眼睛,这些是真正地哭了出来。
她为他什么都做,在床上更是使出浑身解数讨好他,可他是怎么说她的?说这京城里的最好的娼妇的活也不如她。
他就是这样对她的。
她什么都为他做了,可他就是这么对她的。
把她当成天生的婊*子,这叫她怎么不恨!
而那个小皇后呢,她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他在她那里受了伤跑到她这来寻求安慰,她哪次不是心里含着泪伺候他的…
可他是怎么对她的?
他说了会让他们的儿子坐上太子的位置,可这么多年了,他承诺过她的事哪桩实现过!
他现在甚至都不招她的寝了,对她来说,他现在活着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是,我有,母后,我有,可是对我来说,他还不如死了…”俞皇后凄凉地笑了起来,“我宁肯为他守一辈子的活寡,也不愿意在往后的半生里,看着他夜宿在别的女人的床上,母后,与其那样,我宁肯他死了。”
“好了,我知道了。”俞太后慢慢地闭上了眼,任由眼里最后的一行泪流下来。
俞太后赶在了宫外的人进宫之前说要见皇上最后一眼。
皇帝准了。
俞太后去了皇帝现在所在的凤栖宫。
这是他那小皇后生前与他住的地方,俞太后一直厌恶这个地方,很少来过这里,去年开始,皇帝就搬到凤栖宫独居了,她就更加厌恶这个地方了。
俞太后是十六岁开春进的宫,来年的开春,她就生下了皇帝,她在这宫里呆到明年开春,就能有足足四十年了。
四十年,她从一个宫女熬成了太后,谁也不知道她这些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俞太后在龙床上看到奄奄一息的皇帝睁眼看她的时候,她伸手去摸了他的脸,看到他躲过了她的手,她流着泪笑了起来,“你不是一直都知道?”
她早就不干净,他不是一直都知道的吗?
现在嫌恶起她来,有什么用?
皇帝因她的话闭了眼,“您来是找我这话的?”
俞太后闭了眼睛,抬头止了泪,摸着他的手握到了手里,闭着眼睛慢慢地道,“如果母后这次如你的愿死了,你是否能放过俞家?”
皇帝没有开口。
“至少也放过你的妻儿罢?他们到底是没负过你的…”
“母后何出此言?”
俞太后哭着笑开了脸,她低下头,摸着皇帝的手,眼泪滴答滴答地掉在了他的手背上,“你早知道皇后对你存了杀心了罢?”
这个皇宫,早把她的侄女给逼疯了,她疯,她也学着疯…
可到底是不一样的,她是生他的娘,他再如何也总会忍着一点,可她那个可怜的侄女,皇上是不会怎么忍的…
他连他心爱的小皇后都能见死不救,何况是她这个他一直没真正放在心里过的。
“您说的什么话?”皇帝本来虚弱的脸色变得平静了起来,连话也不再像刚刚那样的低弱,变得正常了起来。
“可她心里到底是有你的,是你心里一直没有她…”
“母后,您病了…”皇帝已是不愿意再让她说下去了,他扶着床面撑起了身子,垂眼有些疲倦地道,“您走罢。”
她不杀他的话,那就走罢。
他也会留她个全尸的。
“你终归是恨我的罢?”俞太后没有走,她只是直起了背,就像平时那个总是母仪天下的太后一样尊贵地端坐在那,双手相握在了膝前,兰花指微微翘着,语气缓慢又平静,“所以想替你的小皇后报仇?”
“母后,何必?”皇帝见她又说到齐后身上去,他抬起了眼,“您一直知道孩儿为的到底是什么。”
他要的不过是皇权而已。
而俞家这些年来,无论是她,还是皇后,还是俞家那些伸到了大忻四面八方的手,都太深了…
他以为可以慢慢收拾他们,可是,皇后却疯了,她疯了似的想逼死太子,逼死他爱的女人给他生的太子。
太子可以死,但必须死在他的手里,他让他死,他才能死,而不是皇后说了算的。
如果由她说了算,他这个皇帝还不如拱手让他们俞家当了算了。
俞太后见他这么冷静,冷静得就像这件事全是他一手策划似的,她突然想起,那日见面的地点,其实不是她主动挑起的…
只一下,俞太后身上的冷意从脚底凉到了头上,她张大了双目,看向了她的儿子。
皇帝看着她徒然张大的双目,靠在床头一动也没动,他半垂着眼看着眼前他的生母,大忻的太后淡淡道,“朕早已是孤家寡人了,母后应该知道这天下于朕来说什么最重要。”
小皇后不是最重要的,而她,也成不了那个最重要的。
他早就是一个人了。
“走罢…”皇帝轻拍了下手,让内侍带她走。
“皇上,是我对不住你。”俞太后起了身,这一次,她朝皇帝深深地看了一眼,然后再也没说什么相求的话,她抬起手来,把那根本应刺向皇帝的毒针刺向了她的脖子。
她的速度太快了,快得太监拦的时候已经是来不及了。
“太后娘娘…”在俞太后倒地的那刻,太监尖叫出声。
他的尖叫声引来了更多隐在暗侧的人。
“皇上,太后没气了!”
皇帝朝地上的人看去,那冷酷无波的眼时闪过一道水光,随即转瞬即逝。
“传旨,”他仰头看着床顶,淡道,“告天下太后病逝于和慈宫,追随先帝而去。”
谢慧齐是在辰时从急急回府的下人的嘴里得知婆婆还未进宫,俞太后就已先病逝之事的,她得信后甚是诧异,当下就进了老祖宗的话,把这事告知了她。
“你哥哥在哪?”
“一早去了省内处理公务去了。”
“现已应得了消息罢?”齐项氏扶了欲要起身的齐老太君起来,嘴里急急地道,“不可能比我们在府里晚。”
“应是如此,”谢慧齐不知为何有些紧张,“那现在娘他们还是要进宫还是不进?”
“肯定会进…”齐老太君往内屋走,“帮我收拾收拾,我也进趟宫。”
“娘…”齐项氏担忧地喊着她。
“病逝?呵,”齐老太君冷笑了起来,拐杖敲得一声比一声响,“皇帝这还是要给他娘做脸啊?到时候肯定免不了让那些夫人们闭嘴,还得说那老毒妇的好话!”
“娘。”
“不行,你别劝我,我一定要去。”
国公府的马车到达宫门前时,发现他们家的国公府已经站在那静候她们了。
“都进罢,皇上要见你们。”
齐君昀说完,看到谢家的两个妻弟也跟着来了,他沉思了一声,朝齐大颔首,“你跟着两个公子。”
“听齐大的。”齐君昀朝妻弟们看了一眼。
大郎二郎迅速低头称是,被他们姐夫的这饱含压力的一眼看得有点不直接直视。
齐君昀这也是允许他们进了。
也是该让他们见见世面了。
“左相大人…”这时候已经有禁卫军上前来了。
“嗯,备好轿了?”
“祖母,您与二婶先上轿。”
扶了她们上了轿,齐君昀领着谢慧齐上了另一抬。
谢慧齐一上轿就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被他反手握了起来那紧绷的心才好受了点,抬眼就朝他望去。
“俞家的人都来了,你等会见他们的时候注意祖母一些。”
“嗯!”
见她想也不想地点头,齐君昀摸了下她的头,又道,“这次我大概也是中皇上的计了…”
“啊?”谢慧齐这也是真傻了。
“皇上应是早就想动俞家了,这次他瞒了所有人先出了手。”连他也一并瞒了过来,把他算计在了里面。
“这…”谢慧齐真是傻眼。
什么叫先出了手?把自己老母搞面首的事捅出来的手?
见她都呆了,齐君昀也沉默了下来,转头掀了掀窗口的布帘,看了看外面,这时候见她拉了拉他的袖子,他放下了帘子,对她继续道,“这次宫里的事我并未插手过多,三元大将军那一进宫,我就没呆在宫里了,应也是逃过此劫了…”
他只是对俞家施了压,并没有把手伸到宫里去。
如果他这次针对皇帝的话,齐君昀也想他怕是也难脱干系了。
皇帝到底是狠的,之前在他面前表现出了对皇后的说辞犹豫,想召太子回来的意愿,他如若沉不住气,真上了皇帝的当,把手伸到凤栖宫里,他估计也是跟俞家一个下场了。
“哥哥?”谢慧齐完全没听明白。
见她一脸的不解,齐君昀摸了下她的脸,“好了,回头再跟你解释,你只要记着等会下了轿眼观四方,耳听八方,注意着祖母与娘就好。”
谢慧齐点了头,但一等她下了轿子,还没进凤栖宫,就听凤栖宫里乱糟糟的一团,里头有大哭声传来。
这时候那宫里突然飞跑出了一个太监,一见到齐老太君跟齐君昀,当下就跪了下来,眼泪鼻涕流了满面,“齐老祖宗,左相大人,不好了,皇上在里面要废后!”
齐君昀带着国公府的人进了凤栖宫,这时候,三元大将军,逍遥王爷,还有俞家的人都在。
齐君昀一进去,就朝母亲的方向一颔首,老国公夫人迅速带了自家的人走了过来。
“祖母,娘,你们呆在一起。”齐君昀看着站在一块的女人,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人都站在这里了,想及此他目光不由柔和了起来,朝最小的那个看去,“帮我看着她们。”
谢慧齐连忙点头,齐君昀摸了下她的头发,就朝站在最前面的那一堆王公贵族走去。
“微臣参见皇上。”
在皇后宫女还有俞家的那几个人的哭声中,齐君昀施施然跪了下去。
皇帝阴沉地瞥了他一眼,“起。”
这妻侄这次居然让他逃了过去,真是沉得住气。
不过,想及再如何,国公府也无谋反之心,比起俞家,他一手扶起来的俞家再如何也是黑与白的差别的。
皇帝再觉得这妻侄棘手,这时候确也对他并无怒气。
他不能把这个朝廷的良臣全部杀了,要不确也会国将不国了。
“皇上,”俞家现在当家的五爷眼边的泪流个不止,他哭道,“太后现在尸骨未寒,您不能…”
“如若朕说,这是太后的意思,你当如何?”皇帝冷冷地看着俞家的五爷,淡淡道,“还是要朕拿出太后的遗旨,国舅这才不怀疑朕的话罢?”
“臣不敢,臣不敢啊…”俞五爷把头磕得震天响。
皇帝看向流着泪的俞皇后,“你也还是有话要说?”
俞皇后这时候已是心如死灰,那总是泛着春意的眼睛也暗淡了一下去,她想那老太婆终归是舍不得她这个儿子,把她出卖了…
果然,儿媳再亲,也亲不过儿子。
俞皇后心里哭着,脸上却不再愿意哭了,她趴伏在地,“臣妾遵旨。”
再挣扎下去,她的两个儿子都要跟着她完了。
这一次,就如皇帝的愿罢。
但愿他永远都能有这好运气。
皇帝看着趴伏的皇后,大概也能猜出她的心思来——她是想她还有卷土重来的机会罢?
就算之前每次他把她置于冷宫,她总有法子把他勾到她身边一样。
可这么多年过去,她还觉得这法子可使,可他厌了,也乏了。
“皇后娘娘…”俞家的男人这时候拖着膝盖往她这边移,嘴里哭喊着。
太后走了,她不能办输!
她输了,整个俞家都完了。
“五弟,”皇后抬起头来,她那被粉脂涂抹的脸这时候已经是斑驳陆离,也分外的丑陋可怖,“认命罢。”
说罢,她闭了眼。
俞五爷看着她眼角不停往下掉的泪水,这一次,他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当即就瘫软在了地上。
“众爱卿还有什么话要说?”皇帝这时候语气甚至很平静,平静得在场的所有臣子心中就跟灌了十二月的寒风一样的冷。
“臣无话,谨遵皇上旨意。”
“臣亦遵旨。”
“臣遵旨。”
这一次,到场的王公诸侯大臣,皆低下了他们的腰。
“齐爱卿…”皇帝突然开口。
“臣在。”
“写旨。”
“臣遵旨!”
齐君昀写旨时,皇帝就令了内务府的太监把俞皇帝拖去了她的凤宫,并道,“把兰凤宫封起来,以后无朕旨意,不许任何人进出。”
太监带了内务府把俞皇后带走,俞家的人也被御前侍卫带了出去,齐君昀把圣旨写就,皇帝当场就盖了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