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静一点的。”暮皇后终放心用她冰冷的手摸上爱子的头,淡道,“我脑子里长了颗怪东西,这阵子比我估计的还要长得快,你斐姨妈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我再回暮山上试试,也许还能多活几年也不可知,不过要是去得走,你也不必太伤心,你过得好,我也就好了。”
说到这,她低下头,看着已经满脸都是泪水了的儿子,她本想笑一下,最终却是叹道,“生下你我不悔,最悔的是明知你那么欢喜我,却没有多抱过你。”
为了他的将来,她牺牲了他的童年。
第233章
昭和帝泪流不止,他从小隐忍,就是万分恋眷在她身边的每刻,该离开的时候他也没有多加纠缠过。
他以为只要自己听话懂事,她会多喜欢他一点。
他记得小时候常公公安慰他,这是她为他好,可他的母后听到后,却是冷酷地跟他说,她不是为了他好,而是他必须这么做。
等长大后,昭和帝才明白,这个女人对他的爱,隐藏在每一句看似冷淡无情的话后,隐藏在每一个冷静自持的眼神中,只有他真正强大,她才觉得万无一失,为此她愿意付出一切,哪怕她也是多想抱他几次。
“母后…”
太后垂着眼,嘴边似有苦涩,太上皇文乐帝在一旁勉强笑笑,与昭和帝道,“好了,别哭了,起来罢。”
昭和帝泣不成声,似乎想一次痛快哭出来,听着他压抑的哭声,暮太后转过头去,朝文乐帝轻摇了下头,示意别管他,让他好好哭一次。
不能她都要走了,他连好好哭一次都不能。
这辈子,她不许他做的事情太多了,就让她最后对他宽容一次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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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狄长南去了紫王府,见了紫王。
紫王当时正在喝酒,见到长南,免了长南的行礼,让他在他对面坐下。
“刚从宫里出来?”紫王问。
“下午出来的,刚回舅父家用了晚膳。”长南摇头。
“我明天去和皇上说你的事情。”紫王淡道,“你成亲后就上任,南海就暂交给你了。”
“皇上…”长南抬眼看他,“怕是跟太上皇一个心思。”
皇上与太上皇太亲,太上皇的意思,他不会不遵办,尤其在这个太上皇把皇位都传给他要离开的当口,他更是不会有违太上皇的意思。
太上皇想把紫王爷弄回南海,而对于他来说,紫王回去,他还是护海将军,紫王不回,他还要暂代紫王在南海之职,权利虽大,但公务可能更要繁忙,一时之间,长南也不知自己能不能管得了那么大的地方。
他知自己份量,虽喜拼博,但也喜量力而为。
他是狄家长孙,父母长子,祖父母和父母都在,长南这几年只想求稳。
长南有所顾忌,紫王瞄他两眼,就从他的神情和语气中看了出来,他也没生气,只道,“南海是要暂交过你的,皇上那的事,我会办。”
“好。”只要皇家的事不要牵涉到狄家身上,当那被殃及的池鱼,长南随紫王的意。
“你还没成亲,这胆气倒有点像成家的男人了…”紫王给长南倒了杯酒,淡道。
长南失笑,端过酒杯一饮而尽之后与紫王道,“我父想退下,以后我就要当半个家了。”
不深思熟虑,不胆小点不行了,还有一大家子要顾。
他是长子,还有弟弟们要顾,不能让自己成为他们的负累。
“你爹啊…”说起狄禹祥,紫王嘴边扬起一抹笑,“本王还真没见过几个像他这么有自制的人。”
“他有太多在乎的人了,”长南笑道,“四个儿子一个女儿,都是我母亲为他所生,他每一个都放在心上,心重,哪敢肆意妄为。”
“还真是生了几个好孩子,”紫王也是失笑,道,“看你这老成的口气,都知道怎么为他说话了。”
长南笑叹了一口气,又闷了一口酒,与紫王道,“我爹退下后,家里的事就归我们兄弟几个管了,王爷以后有事,找我们几兄弟,无论哪个都行。”
父母辛苦了一辈子,长南他们也是想把他们的事揽过来了。
且不论父亲的事,母亲对于家事,生意上的事一向不热忱,她每样都做得好,但并不见得有多喜欢,长南心疼她,想多为她做点什么事。
他娶的媳妇是不行的,他要带去南海,现在就是不知道二弟的那位暮家姑娘如何,如是个不想管家事的,那就得长息好好找了。
“嗯。”紫王点点头,道,“本王明白了,我看长福好像也有点你这个的意思。”
当年在南海见着的小孩表,现在居然个个都能独挡一面了,他是真不知狄禹祥夫妇是怎么教子的,每一个都不愚笨懒惰,兄弟之间还相互维护,实属难得。
“诶,是。”知道他们几兄弟中,长福最得紫王的喜,长南笑着点了下头,也知长福在这阵子在中间所做之事,紫王是不在意的。
紫王在南海征战多年,有勇有谋,岂会看不穿小弟那点想帮着皇后处理后患的小心思。
“不喝了…”见紫王还给他倒酒,长南拦了一下,歉意道,“回去还要听舅父训话呢。”
“萧大人管得还真是多。”紫王似笑非笑地挑起嘴角。
紫王说的也是调侃话,长南也是笑笑不语。
“您也少喝点…”见紫王一杯接一杯不停手,长南也劝了一句。
“呵。”紫王轻笑了一声,抬起那杯倒满了的酒,一饮而尽之后打了个酒嗝,与长南道,“放心,本王明天绝对能直着走进皇宫。”
**
紫王是直着走过皇宫的,在大清晨,昭和帝准备去送父母悄声离开的时候,紫王传了话进来,昭和帝听了话,就把事情告诉了父皇文乐帝,文乐帝听后沉吟了许久,让常公公带去笔墨纸砚画押,就准了紫王进宫。
紫王说,只要今天能与皇后一别,他就老老实实回南海。
暮太后听到这个事的时候,正在用药,文乐帝有些忐忑不安地说了这事,见她眉眼未动,心下也是舒了口气。
他皇后这性情,一生都没变过,谁都不会放在她心上。
他们在养心殿见的紫王,紫王一路目不斜视,大步进了养心殿,抬眼看向殿上的两人同时就掀袍而下,道,“老臣,见过太上皇,太后娘娘。”
文乐帝听他自称老臣,又叫他皇后为太后娘娘,眼睛也没往她身上多瞧,只瞥过一眼就定在他身上,这下对紫王的识趣还是满意的,便颔首道,“皇弟不便多礼,平身。”
“谢皇上。”
紫王起来。
这时,暮太后开了口,淡道,“你来是跟我们道别的?”
紫王的眼皮连眨了好几下,嘴里却是沉声道,“是。”
“小常子,搬张椅子给紫王爷。”
“是。”
“你坐近点。”暮皇后声音冷淡,但不算冷漠。
“谢娘娘。”
文乐帝却是愣了,没想到这个要求是皇后提出来的,但转念一眼,可能是她最后在还紫王那点恩情,当下便也释然了。
紫王在皇上皇后下首坐下后,这一次也抬眼朝皇后看去,眼睛直指她脸上,看了几眼,他沉声道,“您看似脸色不好。”
“嗯。”暮太后只冷淡地虚应了一声,没解释,也没接话题。
文乐帝见状,他心中沉重,但这时不免因她的冷淡有几许高兴。
“我们走的事,你既然知道了,寡人就不管了,别人你就无须告诉了。”文乐帝开了口,淡道。
“老臣知道。”紫王回了他的话,又转头看向暮太后,道,“您生病了?”
紫王过于直接,文乐帝马上就不高兴了。
暮太后却是翘了翘嘴角,点头道,“是。”
“重不重?”
“有点。”
“能治得好吗?”
“怕是难。”
一个问得随意,一个答得更是无所谓,文乐帝一时之是竟无法插话,这时连忙插嘴道,“这等事皇弟就没必要担扰了,既然已经告别,寡人与太后还有要事要忙,你没什么事的话,就且退下。”
屁股都没坐热,就被赶人的紫王笑了笑,像是对文乐帝的话置若罔闻,对暮皇后接着道,“您看着瘦了点,倒跟过去没变,样子还是一样的。”
暮太后这次连话也未有多说,仅点了下头。
“我这次来,主要是见见您…”紫王说到这,嘴角咧开了,看得出来他心中着实是高兴的,“知道您跟过去一样,我…我…”
见着她跟他心中思念的那个人是一样的,甚至要更好,紫王突然觉得这辈子,他这场执念也算是有安置之处了。
她未变,他爱上的不是空中楼阁水中月,这真是再好不过了。
所以,哪怕她病了,命不久矣,这其实也无所谓的。
像他这辈子,一生把该做的,别人不能做的到都做完了,早死晚死,其实没什么区别。
换到她身上,也是一样的。
想来她也是这么想的,她看着清瘦,但脸上不见憔悴,有病容却无病态,从容自在一如当年。
“紫王!”紫王我个没完,文乐帝看着他的傻笑却是怒了。
紫王这时深深一笑,朝那不动如山,看着漠然的暮皇后看去,与她笑道,“既然已见过,那我就走了。”
说着,他起身朝文乐帝一施礼,不等人说话就大步离去。
文乐帝看着大步来大步去的紫王,眉头纠结在了一块,等紫王的影子不见了,他转头对暮太后道,“他搞什么鬼?”
第234章
狄长南得了紫王要回南海的事情,还真是惊讶了一下。
按紫王跟他说的话,意思是不回南海的。
但等紫王找了他过去,与他说明了意思,就算是长南这种从不在乎儿女情长的人,也是好久没有说出话来。
紫王是没有跟着太上皇和太后去暮山的意思,但紫王也不是回了南海就不需要他了,紫王今年回去南海,明年等到长南上任,他就要去游历天下,去那些暮皇后一生都没有去过的地方,写信告诉她,她为之付出一生的山河是什么样的。
长南良久不语,告别紫王回了萧府,与萧知远说了这话,萧知远也是良久未语,久久之后叹了一口气,道,“如此也好。”
长南也明白舅父的意思,只要紫王不要跟着去暮山就好了,他接下来去哪,太上皇和皇帝都是管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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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南的婚事也是说好,日子也是定好,只等十一月底侯府送亲了,他也没再去见过那姑娘,等长息的事情一忙完,他就准备带着弟弟们回老家。
暮小小让他去侯府跟未婚妻告个别,长南想了想,还是拒绝了。
“你就真不关心你以后媳妇是长什么样的?”暮小小拿她这个大外甥都快没什么办法了,他真是对他那位未婚妻一点也不好奇,那可是要跟他过一辈子的人呐。
“长福不是见过?”长南对着舅母微笑,“他没说不妥,那就是极好的。”
暮小小失笑,“你倒信他。”
长南点头,简洁地说,“他是我的小弟弟。”
更是那个让他们三位兄长都可放心交出后背让他看住的人。
“你从小就有主意,就不说你了。”暮小小也没多说,仔细想来,确实见与不见都无关紧要。
婚事都定了,不管以后的长媳长什么样,狄家既然做了决定就不可能否婚。
这厢长南带着弟弟们先回淮安,等着成婚,年后他就要回南海了。
快船路过万重山,长南与长息他们这次比估计的还要快就回了淮南,船一停,长息留下处理从京中带回来的货物,长南与长福则快马加鞭回了古安。
古安那头,得到了确切消息的萧玉珠已准备大儿的婚事,而二儿与暮家姑娘的也是准备在即,长南婚后一去,三月就是长生的婚事了。
狄禹祥掐指算算,等四个儿子的婚事一完,后年他就可带妻子上京领命了。
狄增夫妇身体甚好,一想到他们还有曾孙子可抱,狄增每天都过得很是畅快,有了萧玉珠回来,狄赵氏也不怎么管家事了,日子悠闲,每天见见人跟人说说话,日子也不难打发。
就是来跟她说话的人,都不免有其目的性,日子一久,狄增出言提醒了老妻,狄赵氏也不是个固执的,之后就不跟那些嘴皮太碎的人来往了。
如此一来,耍小心眼的人少来大宅凑热闹,萧玉珠也省了不少事,免得还要招呼这些来人。
说来也是可以笑,身为主家的狄家人还算沉稳,进退得体,但有些狄家人却因忠国公的封号都有了大派头,就是来主家做客,也是对人吆三喝四的,无论是对路过百姓还是家中仆人皆是如此,派头摆得比主人家的还足。
一人得道,难免鸡犬升天,萧玉珠让长生别把生意都放在古安里,也是想着这不是他们这家狄家的久荣之地。
狄家现在在古安已是第一大家,时间久了,不受教管的后生仔难免飞扬跋扈,到时少不了造出麻烦来,到时狄家的后世子孙要是被牵连,一大家子都要跟着倒霉。
她想得远,几代的事情都要想想,但也不管狄禹祥对家族的付出,与她说来,夫君要做的事是他要做的,而她要为的事情是她的,她不会去劝说他,让他觉得她的才是对的。
狄禹祥也知她是怎么想,但他已经背负起了狄家这条大船的行驶,就算知道按现在多数狄家人的作态,家族最后也免不了颓败,但他即已经负担,在他有生之年,他还是要承担起这份责任的。
而长南他们,他就不勉强他们了。
族长之位他一直不想要,也是因此。
他能替狄家掌舵一时,为他们求得一世的荣华,以报家族对他父亲与他的栽培,但他也不会让他的子子孙孙去报,去背负该他的那份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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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家三儿一回来,最欢喜的莫过于狄赵氏,在他们头一天回来的时候,她这个摸摸,那个碰碰,乐得合不拢嘴。
长南的婚事是定在十二月十八这天,算来其实也没多长日子了,长南的婚事让整个狄家村在过年之前就提前喜庆了起来,狄家村人也帮着准备起了婚事,如此也出了不少事出来。
族人来帮忙就好,只是来帮忙的人太夸张,几十两银的红布已是极等,但置办的人却拉来几千两银的所谓红布来支银,把长生气得差点甩脸色。
他勉强应付了好几波这些人,心中也就非常清楚明白了母亲私下与他的叮嘱的话是何意了,对自家人这些人都忍不了欺瞒,可想而知他们在外面的作派。
长生姑息养奸,这事他禀了族长。
族长一听也是大怒,放话出来,谁要是敢准备喜事中饱私囊,押送宗祠。
就是如此,也免不了占小便宜的,对此,长生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等长南他们回来,长生与大哥商量后,决定明年把家里的一些产业移一些到南海去。
做这些决定,长南他们也问过狄禹祥,狄禹祥在沉思过后点了头,事后晚上与萧玉珠笑道,“孩子们是真的长大了。”
家中有长生在,外面的事萧玉珠是一概不管的,但外面有什么事,她皆心中明了,听了也知丈夫话中的大意,也淡笑着回了一句,“该大了,你一手教的。”
说来四个孩儿,狄禹祥在他们身上花了相当大的心力,他们能长成如今这个样子,确实值得他骄傲。
“我们以前还想着,要把长南留到身边,现在想想,连长南都留不住,还好有长怡。”狄禹祥说到这叹了口气,语气中有还好还有一个女儿的庆幸。
想起那个见着她就躲的小女儿,萧玉珠是好笑又好气,见慈父满腔温柔都倾倒在了小女儿身上,她更是哭笑不得,“长怡的事,你得听我的。”
狄禹祥提起长怡,确实是想拐着弯为小女儿说情。
那丫头,已经连着一个月每日只得一块小点心了,每天可怜兮兮地跟在他屁股后面睁着楚楚可怜的大眼睛求他,狄禹祥每次都看得于心不忍。
可他仅开了个头,妻子就已经知晓他的意思,狄大人讪讪然地摸了摸鼻子,道,“丰盈点也没事,长怡长得好。”
说到这他顿了顿,又道,“再说长怡也不胖。”
萧玉珠听了睡意全无,满心都是笑意,偏头看他,笑问,“那你说,长怡长得像你,还是像我?”
狄大人睁大眼睛细想了一会,道,“比你我都好。”
小时候长怡还颇像她娘,现在是无论五官还是神韵都是有些不像了。
狄禹祥偏头,看着娇颜尤在的妻子,忍不住过去吻了吻她的嘴,这才暗哑着嗓子道,“知道了,但你能不能想个法子别让长怡老跟着我,我看着心疼。”
“她是知道你心疼,才故意跟着你。”要不平时也没见她对她父亲有多殷勤。
“是,她是个聪明小姐…”说起女儿的小聪明,狄禹祥忍不住翘起嘴角,又道,“我是心疼,你要管,就拉到跟前管。”
萧玉珠淡淡地道,“我会的。”
见到他满意点头,过来欲要吻她,萧玉珠也是忍不住笑了。
这阵子她确实要盯着长怡了,她的另三位兄长回来了,他们不比他们父亲听她的话,她说什么就是什么,而长南他们一看到妹妹哀求的眼神,哪管得了他们娘的话,私下肯定是妹妹要什么就给什么。
果不其然,第二天早膳的时候,长怡一小口一小口很是文雅地用饭时,萧玉珠从小女儿的衣襟上发现了点心碎渣,她看到后,伸过手去往女儿前面拍了拍,长怡睁着无辜的大眼看着母亲,心里抖了一下,脸上神情却是没变,也没往下瞄,只是朝母亲甜美地一笑,没事人一样。
这临场能力是一等一的好,不愧为是她兄长们的妹妹…
萧玉珠收回来,转过头,对着那几个目不斜视,专心用饭的儿子们淡道,“以后再给长怡弄吃的,你们以后也别跟爹娘一道用膳了,都自个儿往外吃去。”
长南他们闻言丝毫未有动作,像是没听到母亲说的话一样。
狄禹祥这时接收到了女儿哀求的眼神,立马清咳了一声,等妻子似笑非笑地朝他看来,狄大人尴尬地笑了一下,道,“夫人用膳,用膳,好好吃饭,别说话了。”
争取明天恢复正常更新。
第235章
长南他们回来没多久,夏家送亲的队伍已到了一半,亲事的准备事项狄家也大多备妥,京城那边,萧知远夫妇也将快船到狄家村,这一次的过年,萧知远夫妻是打算在狄家过了。
娶儿媳的事,除了内务,其它的事萧玉珠都放心交给了几个儿子,她已是看出来了,长南他们比她以为的还要能干些,对此她不乱插手脚就是她对他们最大的帮忙了。
她不是太忙,受苦受难的就是长怡了。
母亲把她带在身边时刻看管,她就是多喝口水,母亲的眼睛都会向她看来,长怡心中苦闷至极,却只得对母亲甜甜地笑,不想惹她不开心,毕竟在这个家中,母亲是连父亲都需让着人的人,长怡可不想让母亲觉得她不是个乖囡囡。
到十二月,夏家送亲的人就快到淮南了,萧玉珠听说送亲队伍路中出了事,说那位夏家姑娘病了,她连忙叫了人过去打听,长南着人去打听回来说没事,她这才放下了心。
夜间夫妻俩谈话的时候,狄禹祥与她道,“这等事,你无须过问太多。”
“为何?”萧玉珠有些不解。
“长南会解决。”狄禹祥摸摸她的脸,笑道,“再说,她是长媳。”
仅长媳两字,一切意味都在此中了。
狄长南的果敢,七分都是随了其父。
萧玉珠听了默了一会,尔后道,“你当初对我不是如此。”
“我与你成婚前,也没先见过你。”是成了婚后,知道她是什么人,他才对她好的。
这说来是冷酷,但狄禹祥知道妻子一直都是个很明白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的道理的人。
她为他付出了多少,她从不深算,如此,他才爱她爱得这般深沉,对她好得那般义无反顾…
如果她不是她,哪有他们如今的今日。
“唉…”萧玉珠想了片刻后轻轻叹了口气,“你们怎么想的,我管不了那么多,我只愿有娘对我一半的好对待这位嫁进我家的小姑娘,如此一来,也算是个好婆婆了。”
狄禹祥笑了起来,低头看怀中顺从贴着他胸口的妻子,笑着道,“你要是喜欢当恶婆婆,也是可行的。”
面对他的调笑,萧玉珠抬脸白了他一眼,又趴回他胸口,忍不住道,“你说说长南,别把战场上说一不二的那套放到媳妇身上去,媳妇是陪他一辈子的人,不是他的兵。”
“这个长南心里有数。”狄禹祥“嗯”了一声,见怀中人还有些不满,便拍拍她的背道,“知道了,我去说。”
萧玉珠这才在他怀中安顺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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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南经与父亲一厢夜谈之后,有些对母亲的担扰哭笑不得,他虽不是个会把一个女人捧到手中待她如珠似宝的人,但他好歹也是他们的孩子,怎么可能会对媳妇不好?
所以他对母亲的担扰有些不以为然,长福听后,对着榆木疙瘩不开窍的兄长也是一摇头,回头就跟小妹妹长怡悄声道,“以后可莫要找像大哥一样的武夫当夫君,甚是鲁笨。”
长怡含着已经吃完了梅肉的梅核舍不得吐,说话的声音还有点含糊,只听她含含糊糊地道,“找大哥这样的也不错,怎么吃都不会管我。”
长福一听,就知眼前这个也是只惦记着吃不开别的窍的,深深一叹气,心道还好二哥三哥从来不让母亲操心,若不然,再加上他,大哥和小妹,能让母亲把心操碎死。
长生的亲事也是定了,但长息的还没定,不过长息觉得长生的媳妇是自己找的,他也想自己先找找,他心中也有了属意的人,打算等再多方打听后,再见见本人,再与母亲来说,相对长息的有打算,长福则是想再过几年,等兄长们各自成家后,他再另做打算,如此一来,他倒是成了三胞胎中那个最不愿意成亲的那位了,为此长福对母亲甚是愧疚,还好母亲在稍一迟疑想过后,答应了他的请求。
也因此,长福对家中的事更用心起来,他知道他一直过得这么顺心顺意,皆是父母兄长的关爱与照拂。
家中长生长息都忙,长福要先去淮南那边帮着先接亲,顺道接舅父舅母回来,长南在想过后就答应了下来。
长福以后是要跟着他作为的,这迎亲之事,先由他出面也好。
这厢萧玉珠已经是期待新儿媳的嫁入和兄嫂的到来了,每天都因念着这些事有些睡不着觉,几日下来,人都显得有些不精神起来,狄禹祥见状奇怪地问她,“行前不见你如何,怎地这几天就激动了?”
萧玉珠还真是有些不好意思,道,“事到临头,才知自己要当婆婆了,怪紧张的。”
狄禹祥当下沉吟了一下,很是肯定地与她道,“你只要做你的好娘亲就好,你定会是个好婆婆。”
萧玉珠失笑,浅摇了下头。
她是知道自己有几斤几量的,她不比她自家婆婆那么的好,像她婆婆那种真心把媳妇当小女儿疼的婆婆,普天之下再找一个出来都难,而她,虽然不会薄待人家小姑娘,但也不会把一腔热情投掷到小姑娘身上去。
她自己还有个小女儿,而一个人的心思有限,她要真是想为人好,也只愿意对自己的女儿好。
而且,见得多了,她也明白,她对女儿是好是坏,女儿事后想起她来,只会愿意去记着她的那点好,而不会老记得她的那点坏。
而媳妇就不一样了,你对她再多的好,再好也抵不住那点对她的不好更让她恋恋不忘。
“家和万事兴,”萧玉珠在想了想之后对狄禹祥道,“想来那位初莲姑娘也是真正好的,咱们选的人不会错,咱们还是多疼点的好。”
她说得颇为含蓄,就是老夫老妻了,狄禹祥也是用了一会儿才明白她的话。
敢情妻子的意思是让他也跟着多对那位姑娘好点,这样的话,两个人的好加一块,也够得上像当初他母亲对她那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