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们也实在是一对太特立独行的帝后了,尽管他是尽了全力用强权把朝臣收拾得服贴了,可她这个当皇后的要是做得不好,帮了倒忙,可还真够他喝一壶的。
就像对柳家,也是如此。
按他的脾性,她大哥柳之程那样的人,肯定是只有死路一条的,可是她不行,她做不到,娘家的兄姐也不可能做到这一点,所以柳之程就是不能出来做官了,也还是会在柳家好吃好喝一辈子。
其实人死了,就没了后患,像她大哥这样的人活着,谁也不知道他在什么时候冒出来再拖后腿,到时候,为他们柳家收拾烂摊子的还是他。
他爱她,可她带给他的,并不全是好事。
见她反省得很认真,周容浚沉默好一会,尔后宛尔一笑。
“再等几年,也要如此。”
“嗯?”她眼带不解。
“多说自己的不是,多想及我的好。”
柳贞吉哭笑不得,“我认真的。”
“我也认真的,”周容浚觉得之前的话也没必要再说下去了,把人抱怀里,贴着她的脸淡道,“你也别多心,不可能只让你一人为我妥协,该为做的,我也心甘情愿。”
“哪怕你觉得不妥?”
“哪怕有所不妥,”他点头,“但我会解决。”
说罢,他又问她,“你还记得当年嫁我时,我与你说的话?”
柳贞吉想想,竟是不太记得了,这些年他对她的心意比任何话都珍贵,人记住过往不放,大多时候不过是现在过得比以前坏,所以觉得以往太好,牢记不放,但她一直过得不错,他曾说过的话,也只模糊记得话意,于是她在努力回之后道,“你说要把当时成婚没给我的都给我。”
周容浚“嗯”了一声。
“你现在都给了。”柳贞吉小声地道。
“还没有,”周容浚摇头,“我还没和你到老。”
柳贞吉突然鼻酸。
周容浚却还是接着慢慢地道,“你陪着我,就是以后老了,变得不漂亮了,我也喜欢你。”
柳贞吉是鼻酸又心酸,摸了摸鼻子又摸了摸脸,有点煞风景地道,“我还是会尽量漂亮些的,你也别太操劳了,要是累得老了,跟我站一块也挺不好看的。”
承武皇情话说到一半又被打断,冷眼瞪着她。
这话还要不要往上说了?
皇后娘娘却摸摸他健壮的的胸膛,满足地叹了口气,“真的,狮王哥哥,咱们老了还是维持现在这样好了,你不嫌嫌弃我,我不嫌弃你,多好?”
“你还嫌弃我?”承武皇眉毛挑高到可以从脸上飞出去了。
皇后娘娘刚听过皇帝的甜言蜜语,相当不怕死得很,点头道,“要是像父皇那些瘦,像易国公那样胖,还是会嫌的。”
说着拍拍他的肩,表扬他,“这样刚刚好。”
说着就凑上前,甜甜地亲了他一口,抱着他的脖子就是一阵乱亲,还带着讨好。
难得皇后还像她少女时那样天真甜美,周容浚也就没计较那么多了。
**
言王的事,风大雨点小,而他的事,也不过是元昌一年中朝廷众事中的一笔,且还不是大事。
江南的春涝夏旱在秋天得到缓解,而在冬天十一月,皇帝下召,老兵回乡。
解甲归乡的普通士兵们每人皆可从朝廷领两百两银子,而为国牺牲的士兵,往年已经发放了抚恤银子下去的,令官府差役往每家再发二十两,其家人可从官府再领十年的怃恤金。
国库因此又空了大半,皇商刚上贡给朝廷的那些税银全部花光,还贴了原本国库里的一半,不过就算如此,柳贞吉一算帐,还是觉得周朝商人可真够富可敌国的,十个皇商这第一年交上来的孝敬银子,都可以养个二十来万的兵马一年了。
朝廷也把持了几条经济命脉,钱也有,就是到手没多久,就会都花出去——现在整个周朝修水路修旱路,钱财可都是一*地往下拨,不知道哪层官员会因此中饱私囊,或者哪个富商因此挣得盆满钵满。
十二月天南地北的周朝百姓,这年都很好过,周朝现在的四十万兵马,回了二十万回老家,足以让许多户人家过上欢闹的大年。
皇宫也难得的有了几分喜庆。
这年,和王一家跟开王一家进宫与皇帝过年。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第245章
直到过完年后,如家的事才开始经由皇帝处置。
之前如家已经明确知情,长子一脉,必须割舍。
如阁老也必须从位置上退下去,同时,如献次子如东益从翰林学士从翰林院调到了内书省,官品不变,只是离皇帝更近了点。
这是皇帝给如家的出路。
如东益年后,从翰林院调到了内书省上任后,如家长子一门被贬屈奴荒州,其远在万里之外。
如家长子尚还有条活路,但如家长媳李清艳却没有这个好福气了。
她自从年前就被关进了大理寺,年后,原本也是京中名门望族的李家也受她牵连,其父其兄弟那一支,被剥职贬为贱民,不仅不得入仕,且连商户也做不得,便是买土地的资格也没有,只得终生为奴。
这一旨令下之后,大理寺的人把李清艳送回了娘家,并说十天之后,再来押人。
李清艳的父母一见到她,李母见到人眼睛一闭,就这么往后倒了,一直垂着头没抬头的李父则是脑袋往前一扎,如若不是被人抱住,一头就要扎到地上,饶是如此,也是气昏了过去。
嫡庶算在一块,李清艳三个兄长两个弟弟,还有未出嫁的妹妹两个,女子算好,等大理寺的官差一走,李清艳最小的一个弟弟朝李清艳扑来,抓向她的脸,“你怎么不去死!”
他眼里充血,歇斯底理。
这几天在大理寺的牢里好吃好睡的李清艳以为是有人在外面关照,才有这好日子,等送到娘家,以为是平日对她娇宠的父母兄长使了力救她出来,来不及说什么,就迎来弟弟绝望的扑击,一时之间傻了眼,竟忘了闪躲,被其弟李鄞扑倒在地,用拳头打了个头破血流,血流满面。
“住手。”
李清艳的父亲乃长房,李家二房未受波及的亲系连忙过来拦人,刚才官差大人走之前,又再与他们说了,十日后他们是要来提活人的。
这人不能打死,二房的二老爷来不及多叫人,自己就上前来拦人了。
“滚,滚,滚!”李鄞泪流满面,那扭曲的脸凶狠得就像恶鬼。
已没有前途,管什么生死。
即便是二老爷,也受了他的两拳。
二房老爷紧紧抱着他,也不管松开,中年男人的眼里也有了泪,不知说什么才好。
历来大家族中皆有争斗,他们这长房二房也不是太和睦,但到底长房是他亲生大哥,被贬为奴不算,连从家里也不能带走超过百两的银子,而且不许任何人周济,长房十三口人,这是从云端跌到泥地,要被活活贱踏死啊,二老爷就是平时再与其大哥不对付,也是于心难忍啊。
这李清艳活活打死了,也不过如此。
可是,现在李家只折一房,已是皇帝法外开恩,要是大理寺要来提人,提不到不知人,这是要折进整个李家啊,他不得不拦着。
“鄞儿,鄞儿你冷静点!”二老爷被侄子打得鼻子出血,也不敢松手。
家丁迅速过来,帮着他把李鄞从李清艳的身上拖开。
李清艳倒在地上,痛得呜呜地哭了,小声地道,“这是怎么了?我做了什么?爹,娘…”
说着就往父母的那边看去。
这时抱着李大夫人的奴婢哭了起来,“大夫人去了,老爷,二老爷,大公子,大夫人没了,没了气息了,你们赶紧过来瞧瞧啊…”
这时掐李大老爷人中的李大公子抖着手,也不看人了,身子往后一跌,跌坐在了冰凉的地上。
李家两位未出阁的小姐,跑到母亲身边跪着,扑到人身上去探气息,一探确实没了气,一个比一个抖得厉害,都已经无力哭了…
她们哭了几日,已哭得无泪可流,连眼睛都肿得只成了一条线,她们被叫到门前来迎人,以为是上面有了好消息,要饶她们一命,哪想,只是来见罪魁祸首的,一时之间,脑袋竟悲愤得一片空白,等到李大夫人气死了,回过神来,更是绝望。
“完了,”李家的二公子也是坐到了地上,痴痴地笑了起来,“真的完了。”
“爹,娘…”绝望笼罩着门口迎人的李家人,尚不知情的李清艳呆得傻了。
她以前她的出来是迎来另一厢柳暗花明,就如同当年嫁给如家那个胖如猪的长子,她以为此生无望,却转身能在她醉心的男人身下承*欢,命运待她不薄,该她的总归是给了她。
这些年来,那个人待她如珠似宝,她知道事情也没有那么简单,可他像她许诺了未来,也曾道明了个中厉害关系,她觉得她赌得起——赌对了,李家至少也会出一个贵妃。
可现在,是成王败寇了吗?
是她牵累了家人?所以他们见到她才这么绝望。
李清艳不是个傻的,没人跟她说,她也想清楚了情况。
“娘…”李清艳已经不觉得身上的疼了,她撑着身子要起来。
不过只起到一半,又有人踢了她一脚。
只见她的大哥蹲□,踩着她的脖子,一字一句地问她,“你怎么不去死?”
说着那脚狠狠地往她脸上跺。
“拦住他,拦住大公子。”
这次总算过来了众多奴仆,一半去抬李大老爷和李大夫人,一半过来拦公子他们。
李家哭声震天。
那平时还有几家人经过的大门口,这时候一个人都没有。
周边住着的达官贵人,皆闭紧了家中的门窗,不看热闹,也不打算过来帮一把手。
这李家,现在完全不能跟其沾上一点半点的关系。
**
皇宫里,兰公主的到来,跟皇后娘娘照例说起了宫外的事情。
说到李清艳,兰公主也不无嘘唏。
她是见过李清艳的,也在众多达官贵人内眷的宴请上见过这个人。
说起来,就是她,也跟李清艳的关系好过。
她对皇后没有隐瞒,知道跟皇后撒谎,哪怕是半句,也会得不偿失,于是很直接地说,“她确是个舍得花时间花银钱跟人交际的,当年我公爹大病,当时宫里出事,太医都在皇后宫里,我求不到宫里来,是她找了民间有名的神医上了我家来,替我公爹看的病,当时我公爹病情甚险,是她求的急,后来她有个什么相请的,我都开不了那个口拒绝,这满京城的,不单止是我,众多人都欠她这样那样的人情,而且她所求之事,从不为难,大家从她那得的要比还的多,她风评确实是好,如家的那位大爷也是对她死心塌地,我之前也跟您说过,李家老大曾经为博她一笑,还为她找武师学了一段剑舞,学了大半年,人都瘦了二十来斤,就为了在她的寿辰上为她舞一段助兴。”
“她几个孩子来着?我记得是两儿一女吧?”柳贞吉偏头,想了想道。
“是两儿一女,大的十三了,小的六岁。”
“不大不小。”
兰公主沉默。
是不大不小,就是不大不小才更糟糕,已经都是记事的年纪了,要是知道其母做的糊涂事,能不恨她一辈子?
“我都没怎么问人,她跟言王是怎么搭上的。”柳贞吉说着就往旁边看,“镜花,这事谁最知道?”
“奴婢也不知道,奴婢这就去问问。”
“嗯。”
打发了人去,柳贞吉接着道,“你知道吗?”
兰公主摇头,“就听外边都在传,是她与言王勾结在了一块,具体的,妾身也不知情,就是现在连老百姓也都在清查家里的那点子事,您还别说,最近死了不少了。”
“死的都是女子?”柳贞吉手捏着帕子弹了弹衣裳上的灰,淡道。
“呃…”兰公主犹豫了一下,方才慢慢点头。
“如若是奸*淫等通*奸之罪,男子犯的法才更大吧?”柳贞吉轻描淡写。
兰公主笑了笑,见皇后脸色不咸不淡,也不见平时的笑脸,也看不出这心情是好还是坏,缓了一下,心道皇后历来是个受娇宠的,除了皇帝,未必会把哪个男人看在眼里,于是没犹豫太久就点了头,道,“就是如此。”
柳贞吉像是没感觉到她的迟疑,只是又偏头与在案桌那边整理花瓶的梨云道,“你派人去跟皇上说一声,说我等会有事要找他呢,让他中午的时候挪点时间赏我。”
梨云听了笑,还得遮掩,沉了一声才回道,“是,奴婢这就去找人去报。”
“嗯。”
柳贞吉应了声,回过头与兰公主感慨,“皇上过年那儿还与我说,说现在的有些大臣那后宅,比他这后宫还百花齐开,他守着个皇后就能过日子,他的那些大臣们已不是三妻四妾可言的了,家里十朵二十朵地占着,还要往别人家的后院里伸手,这世道,这规矩,都被他们这些个人弄得不成样了,得抽空管管才行。”
兰公主听了眼皮跳了跳。
帝后这是借着言王之势收拾臣子后宅势力,还是,在报之前这些人给后宫添乱的仇?
作者有话要说:多谢各位同学对我的慷慨解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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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6章
不一会,镜花领着苏公公来了。
见到是苏公公,兰公主也起了身。
“公主。”
“苏公公。”
“怎地你来了?”柳贞吉笑。
“听您要问事,奴婢就过来了。”苏公公不是爱笑之人,这时嘴边也有了点笑。
他是长公公带起来的徒弟,等到有了年纪才放到了主子们身边,跟他们的时间也不是太长,但这么些年过来,情份到底是不一样的。
“过来。”柳贞吉朝他招手。
“是。”
“那言王与李氏的事,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事?”他一靠近,柳贞吉就张了嘴。
“是定康十七年的事。”
定康十七年?
那时候,她与周容浚成亲还不到两年。
“这么早?”柳贞吉讶异。
兰公主也是一愣,那时候言王还小吧?
“是李氏先接近言王的,”苏公公也不添油加醋,把所知的说了出来,“李氏身边的丫环说,当时李氏看上的也不是言王。”
“哦?”柳贞吉挑眉,还真是有兴趣了,“当时看上的不是言王,那当时看上的是谁?”
苏公公欠了欠身,“娘娘知道的。”
当时言王还在西北为军,每年只有一次回京的时间,一回来后,到处应酬也只跟着他们当时的王爷了。
对于苏公公不正面的回答,皇后娘娘笑而不语。
”不过,”苏公公接着淡道,“后来李氏确实是对言王上了心了,言王身在西北,京中很多事也是李氏送过去的,也是在那个时候,李氏才四处走动,之前在如府,她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敢情她这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都是为的言王?”柳贞吉也是有点明白为何皇帝这么针对这件事了,这李氏的事不惩,内宅的女人只要有几个学了李氏,这朝廷都会因她们乱。
“正是如此。”
“她图什么?”
“言王许了她事成皇贵妃之位。”
“这个她也信?”柳贞吉挑眉。
“不信,也会信的,人和地位都能得,可能仅光想想,就已然让她昏了头脑吧。”兰公主这时开了口,淡道。
柳贞吉摇摇头。
有些女人狠起来确实要比男人狠,单她们狠起来哪管死后洪水涛天的气魄,就足以让很多自诩汉子的男人望而生畏。
但说她们是纸老虎,其实也不为过。
可能女人是天生的感情动物,一旦在一个男人身上用了情,许多事就再一叶遮目不过了。
不单单女人是依附于男人生存的古代,即便是柳贞吉所处的那个时代,女人也很爱把自己的喜怒哀乐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把他们当成全自己所有幻想与梦想的载体——哪怕有朝一日了解了男人根本不可能成全她,也不会舍得撒手,只会一错再错下去。
按她说,李氏不是个蠢的,在这约束女性的年代还能表现得长袖善舞的女人能蠢到哪里去?
说来说去,不过是昏了脑罢了。
眼大,肚子小。
“皇上总跟我说,”柳贞吉摇头之后道,“一个人既然有胆敢做别人不敢做的事,那他就要同时做好承担那个结果的准备,不论是好结果,还是坏结果,不知道李氏能不能。”
气死生母,被至亲之人憎恨,这些以往她不觉得需要顾忌的,现在一样样摊开到她面前让她感受,不知道她会不会后悔。
至亲的责怪,比千夫所指更折磨人,即便是圣人,怕是都熬不住这种指责。
更何况李氏。
“不能也得能,”兰公主也是摇摇头,“这就是后果,不是她想不承担就能不承担。”
人生不是儿戏,也不可能重来,错了就是错了,不是哭几声,道几声歉就可解决的。
“言王呢?最近如何?”柳贞吉又问。
兰公主听到这,见皇后没让她回避,就把头低下了头,把耳光当作聋的用。
“还活着。”苏公公这次回答得也简单。
“如大夫人的事说给他听了?”
“说了。”内务府做事,自有他们的一套。
皇上让这些人好过,自然一天好日子都不会给他们。
“他怎么说的?”柳贞吉说到这默了一下,喃喃,“忘了,舌头都没了,怎么说话?”
“话是没说,”苏公公禀道,“不过依老奴看,他是不记得如夫人了。”
所以,即使是心里念一下,都不可能念。
柳贞吉叹了一声。
兰公主在,苏公公也没多说。
言王在牢里用血在地上画马画人,里头有陛下,更有那死去的司飞,还有他自己,画来画去,就他自己与司飞的最多,可那里面,不见言王妃,不见言王世子,更没有什么如大夫人。
与他关在一起的几个儿子,前天只剩了那个用屎尿伪装自己的小儿子,那小子奄奄一息,就差最后断气,可言王也等不了他最后咽那口气,动手要喝他的血。
他要是有点血性,第一天自我了结了,还可能救他的这些儿子们一命。
可他宁肯他们全死了,他也要活到最后。
如大夫人最后也免不了与这个言王关在一块的那一程。
这些事,皇上是嘱咐了不与娘娘说的,苏公公知道这些要闭嘴,所以当娘娘头次找人来过问这些事,他亲自来一趟,也是怕手下人来走一遭,被不好糊弄的娘娘看出个端倪来。
柳贞吉不知道后面的事,叹完气还朝兰公主苦笑,“你看,抛夫弃子,夫家娘家都不要,就得来这么个结果。”
“唉…”兰公主想了好长的一会,竟不知说什么才好,长长地叹了口气。
**
中午柳贞吉去德宏宫与周容浚一道用膳。
苏公公看她一路不语的样子,就知她心情不太高兴。
他也没多说话,有些事不该由他这个奴婢多嘴,皇上会与她说的。
周容浚见到她来,把笔搁到了笔架上,也不批奏折了,下了殿阶就与她道,“今天出太阳,风不大,跟朕到外头用膳。”
“嗯。”柳贞吉点头,又说,“皇上,我想跟你商量个事。”
“说吧。”周容浚不甚在意。
“因如家之事,现在整个京城人人皆危了,黎民百姓都已自省了。”
“好事。”
“皇上。”
“有话就说。”周容浚向来不喜她拐弯抹角,偏她每次还要跟他兜两圈,从小到大的毛病,让她怎么改都改不掉。
“民间要是有通*奸之罪,男女都要浸猪笼,不能换到达官贵人身上,就不要了吧?”柳贞吉被逼急,干脆说了。
“你这是要让朕半个朝廷的臣子都去沉塘啊?”周容浚听到这笑了起来,也不拉着她走了,拉了她上了凉亭,往后道,“摆这吧。”
柳贞吉被他拉着上了台阶,嘴里没停话,“那你跟我说,男女荒唐起来,是男的荒唐的多,还是女的荒唐的多?”
“你这是要让他们沉塘了?”周容浚把顺手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垫到了凉凳上,等她坐下,他也在一旁坐下翘起了腿,伸手揉了揉半日没有动弹有点酸疼的后颈。
柳贞吉一看也坐不住了,站他身后给他揉起了肩膀颈背。
“你也承认是他们荒唐的多吧?”柳贞叶接着道。
周容浚笑了一声,被她揉了一会,才道,“贞吉儿,你知道的,这些事不能真追究到底,朕弄这一出,不过是想束着他们点,每个国家盛世之后最易走向衰亡,你知为何?”
柳贞吉默然。
周容浚也没想让她说,接着道,“饱暖思淫*欲,国家越强盛,王公贵族行事就越荒唐奢侈,你看西域的那些个女人,先前朕就已经警告过他们了,别说异族女,就差明说他们别把心思放在这些上面了,可也挡不住他们每家每户私下豢养美人…”
西域的商道开出来后,周朝的六大商道就会联成一道,东南西北,交易只会比以前更为方便,物种更为繁多,而春耕之后,只要不出现大规模的天灾,各地的粮食和各种农作物也将会得到比往年要好的收产,先帝给了他一个准备齐全的江山就等着他再更进一步,可这些人,他要不好好管住了,让他们败在酒色财气上,用不了多久,放纵的欲*望就会掏空他们的脑子。
这也等于掏空了周朝的命脉。
随着天下的繁荣安平,富足的天下只会让这些人的日子越来越好过,他赏的,底下人孝敬的,会让他们浑然忘了根本,哪怕这些人再明白不过死于安乐的这句话,一旦他们贪上了至极的享乐,他们不会放得开那只贪*欲的手,只会愈陷愈深。
就跟言王舍不得死一样。
他必须在事情发生之前,就苗头给掐死了。
也许这样,他也救不了周朝的世世代代,但好歹能管到他这一代终了,而不是让这个天下从他手里走向不受他控制的那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皇帝也好,领袖也好,只要是个当头头的,都不是那么好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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