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玉珠掀帘见郑管事的带了二十多个人,看起来像是要去干群架,不由挑了下眉,两个弟媳妇也是在瞄了一眼后就炸舌不已。
“您没事就好,我让几个下人跟着您回去,”郑管事是狄府的大管事,外面的事,狄家的男主子们要是不在,就由他出面挑着担,这时他也毫不犹豫地承了夫人接下要办的事,“我去如家看看,把族里人都接出来,该赔的赔了,该带的都带回来,我们家是跟人讲道理的人家。”
“对,对…”曾倩倩迫不及待地说,“以后咱们族里人不做如家的生意了,咱们家可是有风骨的人家,不是谁的钱都稀罕挣。”
萧玉珠朝弟妹皱眉,示意她不要说这样招人非议的话,随即朝郑管事温言道,“收的订金都送回去,订的东西,就给了人罢,跟族里说一声,损失的钱,我们家赔,让他们挑个得空的日子来府里拿就好。”
“是。”郑管事也没再多问,带了人往如家赶。
他们是在街上碰的面,说话的时候虽然有护卫和下人团团包围住了,但围观的人不少,尖起耳朵听,还是能听到里面的支字片语,这一下,流言都跟长了脚似的,不一会,大数京城人都知道御史大人家跟狄大学士家闹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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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玉珠前脚刚回到府里,狄禹祥和萧知远后脚就相携进了府,萧知远一进门来,看到妹妹就哈哈大笑,道,“我的好妹妹,我可是听说你今儿个可做了件大快人心的事,你快快说给哥可听听。”
萧玉珠听得好笑,白了兄长一眼之后,朝夫郎看去。
狄禹祥听了舅兄的话在失笑摇头,在妻子朝他看来后,怕她不安,他笑着摇头说,“没事。”
说着就走到了她身边,请舅兄入座。
陈芙蓉跟曾倩倩本还要跟嫂子说几句话,见到他们进来,不敢再说了,就施礼告退了下去。
“狄丁,你去打听下消息,对了,让人给马喂点料,等会我和舅老爷还要去如家走一趟。”狄禹祥吩咐了下去,转脸又对舅兄道,“皇上那,可要通报一声?”
“等我们想好措辞去通报,皇上早知道了,不过,还是要去说一声,可不能让如家的人先告了状…”萧知远说到这,脸板了起来,问妹妹,“这如家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了?”
狄禹祥也看向了妻子,手不由握上了她的手,沉声问,“做了什么不干净的事,惹着你发这么大的火?”
萧玉珠听了哑然,一会把这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末了她补道了一句,“我当时气得很,心里一阵邪火,就觉得如家做这事就是想惹我生气,我跟大郎好好的,他们如家心思龌龊不说,道了歉还要恶心我,我实在气不过来了,而且一想,要真是把我气死了,到时最可怜的就是我的孩子们,我就觉得跟这样的人家结仇最好,省得我以后嫌弃他们这一家都不能表露。”
萧知远嗯了一声,看向妹夫。
“结仇了也好,干脆。”狄禹祥听妻子说事的时候眉头是皱的,这时他眉头一松,吐了口气道,“如公虽说对我有施学之恩,但这恩我报没报,如家心中也是清楚的,他们前两次能避过大灾,兄长也是为我帮了他们的,至于闻大人那,要是闻大人真要跟我算,闻大人还要欠我们不少…”
“他们不会跟你清算,这个你放心,他们只会把着明面上的那点名头说个不停,”萧知远嘲讽地笑了笑,“要真算起来,如家闻家的人给你们夫妻磕几个响头,你们也担当得起。”
狄禹祥摇了下头,叹了口气,捏着妻子的柔荑思索不停,“现在咱们要商量好的是,怎么找如家的麻烦。”
萧知远一听,嘴角勾起,朝妹妹道,“你早该发火了,看看,他到现在才好好想替皇上办如家的事,前面脑袋里也不知道装的是什么狗屎,谁都不知道他在忌讳个什么,别人都要乱他的家了,他还在装大度。”
这时,他们的重点已经放在了清算如家身上,萧玉珠觉得这点她跟他们说不上话来,就笑而不语。
两人随即商量了一会,就差了大捡进宫去报信,他们则先去如家。
枢密院主掌知道他们副主掌要去如家,唯恐天下不乱,先派了明卫去清道——枢密院正主掌看上了如家在千华山的三万亩良田和粮仓,想占为己有当枢密院的后院。
动如家之事,先前陈相打头阵的时候,多数人都在观望,不知道如家的老狐狸又会想什么招躲过此劫,但此时见萧知远都开始动了了,胆大一点的就迅速跑来分羹,枢密院大主掌派出人后,想取如翁御史大夫代之的宇文家就已派了人进狄家,送来了一碗珍珠丸子,说是给在如家受惊的狄夫人抚惊,已然释放了同盟之意。
第175章
等狄禹祥与萧知远去了如家,如家已是乌云笼罩,再无喜气。
这次,如公,如翁一同迎了他们进府。
当天,两方相谈,谈得不甚愉快,事情因狄家的拒不松口,致歉无用冰结,入夜,萧知远带着妹夫离了如家。
如家不敢相拦,因枢密院已在如家四周布下了禁军,只等如家动手。
当夜,有人传来消息,说尹家小姐投井自尽了。
隔日,如家把尹音的绝笔致歉书送到了狄家,京中方向再变,都道狄家逼死了良家女子。
可也不过一天,枢密院在城门拦了一辆要出城门的马车,把易容而装的尹音揪了出来…
尹音竟是装死,就是连皇上对尹家这种欺人之事震惊不已,下令肃查尹家,以有祸发之地如家。
如尹两家,彻底大乱,朝廷上那些为如家说话的嘴,纷纷闭上,谁也不敢在这事上徒惹一身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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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边的事精彩纷呈,暮小小进宫跟暮皇后闲话,她说得不亦乐乎,暮皇后还有些可惜,“便宜如家了。”
“一朝世贵豪门变砾瓦,响了好大的一声,也算是个好热闹了。”暮小小心不大,有热闹瞧就好。
“明儿,我给你那小姑赏点东西下去,让她进宫一趟,也是时候见了。”暮皇后淡道。
暮小小听到这,笑着与她道,“其实我今天来,也是来跟您探消息的。”
“哦?”
“我那小姑担心,她这次打草惊蛇,误了天家的大事了。”暮小小笑道,“您这时要见她也好,省得她担心。”
暮皇后也知大皇子的狐狸尾巴没那么揪,再然,这事看着是打草惊蛇了,不过大皇子也得不了如家的支持了…
现下的如家,已经是自顾不暇,欲要树倒猢狲散了。
“把如家弄倒已是大功,如家本是皇帝多年的心病,这心病一除,他昨晚都多用了两碗饭。”暮皇后淡道。
暮小小微微一笑,知道她二姐的心眼才没那么小。
“这次,狄家还多亏了她,没被如家弄得家破人亡。”暮皇后给妹妹剥了个桔子放到她手中,嘴里说道,“确实像个福星。”
狄家那位大人要是中了招,被如家拉拢了过去对付他舅兄,狄家就全完了。
“狄家妹夫也是个明白人,”说到这,暮小小倒为狄禹祥说了几句好话,“如家拉拢他,他心知肚明,就是他走的是儒家路子,必须尊师重道才能在那群书生中有威信,没到那个份上,没个说得过去的说辞,他不能与如家撕破脸。”
“是么?”暮皇后淡应了一声,“难不成不是怕得罪你们?”
“这个还真不是,他那性子,跟我家萧郎还真是不一样,你看如家底下的那些田庄铺子,哪行哪业他们如家掺了份子,得了什么银,这可是他查出来的,萧郎查出来的,竟没有他一半的仔细,之前我们可不知道他查得这么仔细,竟然比枢密院查出来的还严密,他不声不响的就把如家的底细给掀了出来,就冲这点,您能说他没心思?我看他城府可不浅,眼下看来,这满朝的老狐狸里,他可不算那个差的。”
暮皇后轻颔了下首。
“萧郎说狄家妹夫这心思这两年是远胜于他,他原本也是个有深谋远虑的人,不过,他选的是皇上那边,姐姐,咱们往后用他,还得跟皇帝姐夫打声招呼。”暮小小把略带酸味的桔子放进嘴里,舒服地眯了下媚眼,有些奇怪地道,“我都这月份了,怎么还嗜酸。”
“酸儿辣女。”
“那姐姐替我探探…”
暮皇后搭上了她的手,与她探脉,嘴里道,“虽归这么说,但不能当断则断,恐难成大事。”
“人不同,处理问题的方式不一样嘛。”暮小小不以为然。
“哦?”暮皇后瞥了一眼为人说好话说个不停的妹妹。
“真是这样,”暮小小见姐姐的眼神,不禁一阵哂然,道,“回头你见着真人了,就明白这对夫妻是个什么样的为人了,世上男人女人千千万,外头的人,可不止你在宫里头见的这些个样。”
暮皇后探好脉,收回了手,“嗯”了一声,道,“也是,我这些年,被这宫里的男男女女都弄脏了眼,都不知外头的人是长什么样了。”
暮小小听得突然有些犯起了心酸,轻声道,“等九皇子长大了,您得空就回家看看罢。”
暮皇后淡淡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回家?谈何容易,她答应先皇的事,一半都没做到。
易国的天下,因那些皇子的长大,和她生的九皇子又变得复杂了起来。
万年不变的宫变,还是要在这个皇宫里发生,临到她的头上。
皇帝又是个自私不放人的,她的一辈子,怕是要葬死在这深宫里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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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家的事让狄家门府紧闭,便是外人送过来的请帖也不再接。
这次清查的事狄禹祥没有参与进去,但私下的帐目却是由狄禹祥一手经办。
这一次,皇帝对大办如家的各方之人都赞赏有加,道他们大公无私,更是道这次有功之臣会加官进爵,说是这样说,文乐帝另一手就是把抄出来的钱粮,充进了他专管打帐的私库,另一头,如家的人谁也没有治罪,只管私禁在了如家。
先不论如家的钱,光论如家控制的米行,就抵三十个江南粮仓…
文乐帝知道具体的数目后,先是愤怒得踢倒了御桌,接着就是哈哈大笑,叹秦北打仗的粮总算是不用愁了。
然则,前来报数的狄禹祥看到了皇帝眼中一闪而过的水光。
臣子比皇帝还富甲天下,这确实算得上让人辛酸的事。
在外边,狄禹祥为让妻子难得在外说的话像回事,把找回来的尹音放进了如家,让尹家小姑娘好好体会一下祸从出口的后果。
从云上掉到泥地的如家人,现在可能个个都想撕了她吃了。
狄禹祥不是喜大张旗鼓的人,也就不明白这时宫里的暮皇后把他当成是与皇帝一样的货色,对他看法并不是太好,他等到皇后赏了妻子东西,还怪高兴的,心中直以为,这以后,京中可真没什么人给他媳妇脸色看了。
这次如家的事就是由她出了个头,但这当口皇后都明着站在她这边,现在说她的不是,也真是道皇后的不是了。
萧玉珠得了皇后娘娘的赏,还要进宫给皇后娘娘请安的事,不一会就传到了京中狄家族人的耳里,布铺那边,小七直接带着了最昂贵的布料和女裁缝女伙计过来了。
族人不少人,都悄悄地进了府,给大郎夫人送点吉祥物件过来,哪怕不佩戴在她身上,就是放在狄家,经了大郎夫人的手一碰,把皇后娘娘的仙气渡一点过来,也可保他们这些小平民百姓一世的富贵了。
皇后娘娘不好见,就是当朝有一品诰命在身的夫人,也没几个能得她传召。
她是天凤之身,又是皇后,她不见人,没人敢道她的不是,而能见她的,就跟祖宗坟上冒青烟无异。
因皇后赏东西和要她进宫之事,萧玉珠在京城人的口里也成了传奇人物,十个里头居然有九个说狄家了不得。
而狄家现在的这个了不得,是暮皇后给的。
荣耀背后是责任,萧玉珠再欢喜也不敢大意,而且她这一去,以后谁都知道狄家是站在哪一边的了。
大郎多年低调处事,与左*派*右*派清派中人都有私交,这回明确归了九皇子党,相对的,也要与有些人画清界限了。
萧玉珠难免有些愧疚,狄禹祥倒不在意这个,因为皇子之争,像他这样得圣恩的臣子站队不可避免,而他也是早已选择,现下不过从暗处露到明面。
至于私交的各派之人,谁都想往上爬,轻易不会与他交恶,就是清派之间的那几个硬骨头,不来往了也就是,以后公事公办,也不怕他们藏了龌龊之心。
两夫妻喜欢有事夜间就拿出来说说,多年的交心习惯让夫妻俩能同时同步一致对外,这其中还有个明显的好处,那就是很多会让人心存隔阂的事不会发生在他们身上。
萧玉珠听了他的话后也算是放了一些心下来,但还是道,“往后,这种置人嘴舌上的事可不能再做了。”
见她还是觉得有些不妥,狄禹祥也知道她是怕这次的张扬,给他埋了祸根,见她忧心忡忡,狄禹祥只得继续开解,“我再低调行事,那也只是相对低调而言,自从大冕回来已经有人盯着我的,此次我办如家的事也露了风头出去,现在谁都在背后睁着眼睛看着我,你夫君能低调到哪儿去?”
“唉。”萧玉珠听了情不自禁地叹气,“还有一个我哥哥,现在再加上一个九皇子,以后还不知有什么事…”
见她越说越沮丧,无一点明日叩见凤后的喜悦,狄禹祥忍不住上前咬了下她的鼻子,道,“都传你喜得合不拢嘴,我怎地没见你给我乐一个?”
萧玉珠瞪他一眼,看他笑意吟吟地看着她,她也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这日夫妻俩睡下好像没一会,门就被敲响了,一打开门,萧玉珠看到区婆子领着众婆子,还有府里能干的丫环候在门口,等着与她更衣了。
狄禹祥怀里没人,在内屋叫着“珠珠”,叫个不停,显然没醒过来的人还在睡梦中想把人叫回去。
外屋,知道今天一大早就会被摆弄头发衣裳的萧玉珠也是没回过神来,她看看还亮着耀眼星星的外头,很想问现在这个时辰是不是早了点——他们夫妻睡下可不到一个半的时辰,现在不过是子时刚过一半。
看一眼区婆子严肃不已的眼神,连跟过来的二弟妹和三弟妹也是一脸的毕恭毕敬,最终她长叹一声,道,“等我叫了大公子出去,你们再进来。”
因要用到内屋,狄禹祥被妻子披了外袍在身,赶去跟儿子睡,那厢长南得醒,出了小院子到了父母这边来拉瞪着眼看着睡屋,不想相信竟然被他娘赶出门来的父亲,叹着气道,“妇人就是麻烦,爹爹还是随我去睡罢。”
第176章
进了大儿的房,发现小长福趴在兄长大床的床尾呼哧呼哧打着小鼾在睡,狄禹祥不由蹑手蹑脚地走到了床边,怕扰着了小儿。
长南去箱笼里拿母亲备着的被子给父亲用,刚拿出来,就听门边有声响,他走到了门边,看到披着墨黑长发的母亲歉意地朝他笑笑,轻声嘱咐他道,“给你爹爹盖好被子。”
长南情不自禁叹气,“那我呢?”
母亲歉意地揉揉他的头,“长南是大孩子了。”
长南嘟囔,“那我也还是您的孩子。”
大孩子也是需要母亲的关心的。
母亲忍不住笑了起来,低下头捧着他的脑袋,在他的发间轻吻了一记。
长南羞涩了起来,轻道,“知道了。”
这时,他身后来了人,长南转头,看到父亲正满脸不快地朝母亲道,“那也是我的屋。”
那也是他的屋子,凭啥赶他出来?
“我要梳妆。”萧玉珠歉意地朝夫郎地点了点头,她来说了好几句话了,婆子又过来请她,只得走了。
“走了。”狄禹祥摇摇头,扶着儿子的后脑勺,带着他进了屋。
床尾,长福不为所动地睡得安逸,长南过去给弟弟拉了拉被子,和父亲躺到了一块,还给父亲拉好了被子。
狄禹祥让大儿枕着他的肩膀,现下了无睡意的他道,“你长大了,你娘相信你能做好一切。”
相信他能照顾好弟弟,甚至相信他能照顾好父亲。
他的大儿是真的长大了。
“嗯,娘说以后我要辛苦一些,她已很对不住我,让我觉得她很对不住我的时候跟她说,”长南想了想,道,“我现在不觉得她很对不住我,就是有时候回家来,我希望她能抱抱我,不要因着我大了,她就不抱我了。”
“爹,”他偏头看着他爹,“你能跟娘亲说说这个是?”
“好,我跟她说说。”狄禹祥沉默了一下,应了。
“爹,你以前没和我睡过。”
“你小时候有过。”
“刚从娘肚子里出来那会罢?”长南不无嘲讽。
狄禹祥轻拍了他一记,“臭小子。”
“也没陪弟弟他们睡过。”一想,长南也是睡不着了。
“我只跟你娘睡。”怕他上梁揭瓦,狄禹祥冷冷地道,决定父子谈心到此为止,让长南下地吹灯。
长南不肯,“再聊会呗,你不也是睡不着。”
多好的机会,长南舍不得睡。
“爹…”长福被吵醒,抬起头来竟然依稀见了到父亲,他睡意浓浓地叫了声父亲,床头的两人也不知他有没有回过神,而长福从床尾那闲爬到床头,扑到了父亲怀里,两条小腿一蹬,又熟睡了过去。
狄禹祥还以为是吵醒了他,等人到了他怀里又睡了过去,他这才松了口气,忙拉开身上的被子把小儿子抱紧了,生怕冷着了他。
“没事,长福最近半夜会醒来一会爱找人,不是找我,就是找长生长息。”长南轻声跟父亲道,“找着了就立马睡了,他睡得熟,一般吵不醒。”
“他这是找来的?”狄禹祥问。
“嗯,不是,是他今晚本就要跟我睡,我担心他半夜找人,就应了。”长南说到这,朝父亲皱了皱鼻子,“他也找娘,找您,可您不许他进。”
狄禹祥有点尴尬,最近长福确实半夜有找过他们几次,但他以为是他爱撒娇,而他和他们娘每天为着外头的事精疲力尽,怕顾不上小儿,就还是让符安他们陪着人去了,他心下愧疚,但脸色依旧淡然地道,“你们大了,该自己学着睡。”
“诶,是,您只跟您媳妇睡!”长南又说上了。
“没大没小。”狄禹祥训斥了一句。
“我是没大没小,可我也没见过您这样跟儿子抢娘的。”长南其实还是对父亲有所抱怨,不是盲目崇敬。
狄禹祥听了勾起嘴角冷笑,“你是没见过,也见不到,你看看跟你来往的那些世家子弟,他们打小就另住一院,你见过他们有跟父母一院的吗?”
“我们这院跟你那院,是两个院,不是一个院。”长南不服气。
“那好,明个儿你搬到下院去。”狄禹祥冷冷地淡,“下院还空着好几间屋,你是府里的小长公子,你自个儿挑一间去。”
长南语塞,“反正您就是小气。”
狄禹祥也没不认,这时他拍了拍怀中发出哼哼声的幼子几下,转头对着跟他吵起来的大儿道,“刚还夸你来着,转眼你就跟我吵上了。”
长南顿时不好意思了,趴到父亲身边紧挨着他,在他身边小声地道,“没跟您这么睡过,不熟么。”
“唉。”狄禹祥把幼子抱到另一头抱着,这边抱了大儿脑袋,轻叹了口气,“爹太忙了,回了家来,就想着领着你们好好念会书,跟你们多处一会,等到了你娘身边,爹那才叫真正的休息,能睡得一会就是一会,回头还得奔忙去,有些事,当真是顾不上你们了,是爹的不是。”
“唉。”长南也叹了口气,挨着父亲的头轻轻地说,“九皇子也说,要见见我娘,他说要是娘把长福带去更好,皇后娘娘喜欢长福得紧。”
狄禹祥愣了一下,抬起了一点头看向儿子,“你跟你娘说了没有?”
“说了。”长南摇了头,“娘说,皇后娘娘没提要见,那就不能带去,妄猜上意,是为不尊,恣意妄为,是为不敬,对人不尊不敬,再大的喜欢也会变成厌恶。”
“你娘一肚子的道理,你是讲不过她的。”狄禹祥笑了起来,但又道,“听她的没错,她心正,走的路都是正路,什么邪气都压不住她,不仅现在,就是以后,等你老了,也得听她的。”
“爹,你也听娘的?”长南又好奇了起来。
“嗯,我也听她的。”狄禹祥拍了拍大儿的脑袋,“好了,跟爹睡一会罢,再眯一会,你我就要随着你娘进宫了。”
作者有话要说:太累了,今天就更这么一点了。
见帝后,如家后续这些事,明天新章再详说。
大家晚安。
第177章
狄禹祥要上朝,进的是东门,长南要去陪九皇子读书,进南门,萧玉珠要见皇后,去的是西门…
一家三口,三个方向,最先要到的是上朝的狄禹祥,最末那个才是萧玉珠——皇后不可能起那么早就为着见她,她还得去西门候上两个时辰,以示恭敬。
本来萧玉珠单独有辆马车,但走时,狄禹祥挤上了她那辆,长南不甘示弱,敏捷窜上了母亲的马车。
长福本来要跟,但被长生长息两个哥哥一左一右牵着,满心的难过看着父母兄长走了,问了长生长息两位兄长好几次,娘是不是下午就回来。
马车上,狄禹祥对着妻子看了又看,从她的粉脸看到她的红唇上,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凑到妻子跟前问,“是不是太红了点?”
太红,也太艳了。
萧玉珠今天穿的是宫装,梳的也是端庄的妇人髻,哪处都是中规中矩挑不出错来,就是今天上了妆,嘴上也添了一点鲜嫩的胭脂,就一点红的点缀,整个人就显得容光焕发了起来。
“我看好看得紧。”长南也凑到母亲身边,眼睛黑亮有神。
母亲这般美丽,于他也是荣耀。
他那些朋友里头,他自认为母亲容貌是顶顶好的那个,而且,最为年轻。
也因此,父亲把母亲瞧得太紧,他有时候也是可以理解的。
“你懂什么?”狄禹祥皱眉看了儿子一眼,又缠着妻子小声地道,“太红了,擦擦罢。”
妆是按着皇后赏的头面一块打扮的,尤其嘴唇这处最为要紧,区婆是声嘶力竭地要求她务必保持一整天的完整妆容,只差没逼着她这个夫人发誓保证了,面对夫郎的要求,萧玉珠笑而不语。
“擦擦罢。”狄禹祥又去拿帕子。
“大郎…”萧玉珠拉住了他的手,无奈地叫了他一声,“别这样。”
长南已闻到了好浓的一股醋味,他伸手在鼻子边上煽了煽,怪模怪样地做了一个鬼脸。
狄禹祥冷眼看过去,有点要揍儿子的意味。
“大郎,我今日是去后宫见皇后。”萧玉珠赶紧捧住他的手,把他拉了回来。
狄禹祥挺不高兴,挺直腰坐了一会,就一会,他又道,“你以前抹的没这么红。”
“这是皇后娘娘赏的,因此格外地红,是罢,娘?”长南不怕死地凑过来说了一句,气得被他爹扎扎实实地赏了一记脑袋。
其实并不是太疼,长南却抱着头哎哟哎哟了起来,萧玉珠微笑不已,欲要拉过儿子替他揉下脑袋,却还是被狄禹祥拦了。
“爹,你小心眼就小心眼罢,何必儿子都糟蹋…”长南嘟囔,把他从舅父那学来的那分无畏发挥了个淋漓尽致。
“狄长南,你过来。”狄禹祥蓦地勾起嘴角,朝大儿招手。
“好了…”眼看父子俩又要将斗起来,萧玉珠无奈之下,只得当起了和事佬,“别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