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木杨还替厨房的吴师傅送话道:“小娘子,吴师傅说了,这几样是他新琢磨出来的样式,哪样好吃您说一声,他立马给您做上蒸上,等回去的时候一并带上,带回去了也是个吃头。”
闻言,肚子着实没多少空处的苏苑娘又执筷夹点心,一口一口吃了起来。
“慢慢吃,老吴那家伙,打昨晚知道你要回来就开始捣腾他那块小地方了,”嘴里说女儿胖的苏夫人,劝起女儿多吃一些也是不遗余力,她满脸带笑,看着女儿的眼里尽是慈爱,“试试哪样最好吃,回头等你吃完了,你叫人送个话回家来,就让吴师傅给你做好送去。”
不比苏谶还能找着机会去常府时常见女儿,苏夫人怕人说闲话,一直守着规矩不轻易往常府走动,就怕人说他们苏府的手伸得太长,岳母娘管得太宽,她是委实好一阵子没见到女儿了,这下见到女儿,心中着实是欢喜,是以等用完点心,不等常伯樊开口要跟岳父请教,她就先带苏苑娘回他们夫妇俩的房间去了。
昨晚听到常府下人的送话说女儿今儿要跟女婿回来,苏夫人同样没少折腾,把家里这阵子得的一些好东西分出了些分出来了一些来备好,这厢一带女儿进屋,就让管事娘子把让女儿挑的那些拿出来,跟女儿道:“最近你爹爹的那些好友往家里送了一些好礼过来,本家那边有人路过汾州,也差了人给家里送了一些礼过来,你挑挑,有哪样使得上的就带回去。”
苏苑娘一看管事婶婶拿出来的物什,其中还有一套贵重的头面,她回头,朝母亲摇头,“不要。”
贵重的她还要往家里搬呢,往外得了多的银子,她还要换成金子送回来给母亲保管呢。
“这金银是好物,”傻娘子,苏夫人哭笑不得,再三劝说女儿,“今时不同往日,你也是常家的当家主母了。这头面是你宁安的王悟同叔叔家的婶娘送来的,我看样子打得新式,想来也是想送你的,你只管拿去,娘亲知道你不喜欢这种样子,但你拿回去,往后有的是机会派得上用场。”
这副头面极为精致,拿去送礼,送到那主母为三旬左右的人家,想来不心动者无几。
“拿去给别人?”苏苑娘如今一点就通,说着她回头看了那副精致头面一眼,又回过头,“我看跟嫂嫂极为相衬,娘亲,送去京里给嫂嫂罢。”
苏夫人一愣,真真是啼笑皆非,“你嫂嫂还缺一两副头面不成?你只管拿去,你嫂嫂那里的,娘亲自有给她的。”
“给嫂嫂送去。”嫂嫂是个好人,前世照顾她良多。但跟哥哥的头十年间,就是和哥哥感情甚笃,嫂嫂处境也颇为艰难,尤其在吃穿用度方面更是节佝不已,只是哥哥不想让临苏家里的父母亲担心,对家里从来只报喜不报忧,她便如了哥哥的意,从不跟家里张口说银子的事,反而要从本来节俭的用度中省出一些给家里送些贵重的东西过来,替哥哥安家里的心。
前世苏苑娘不知此事就罢了,这世知道了,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当自己不知道此事的。
她本来还想着等过年往京里给兄嫂送节礼的时候给兄嫂捎上些银票,现如今有了这个好机会,她便跟娘亲直言道:“嫂嫂给我送了好些东西,我没有,我寻不到比京里还好的东西,回头我取些银票回来,您替我一并送给嫂嫂。”
“你个傻的,”又说傻话,苏夫人伸手轻拍她的额面,责骂道:“你是妹妹,还已经出嫁了,轮得到你给嫂嫂送银子吗?”
“…”是不妥,哥哥知道了肯定让嫂嫂送回来,兄长怜爱她之心,颇跟父母相似,苏苑娘知错就改,道:“那您给嫂嫂送一些过去。”
这孩子,是不能指望她多有些心思了,苏夫人有些好笑,又想叹气:“他们有他们的过法,娘亲心里有数,你别管。”
“哥哥没有我在您和爹爹面前得的疼爱的多,有什么事只能自个儿担着,本家好呢,但他毕竟不是本家的亲儿子,他是我们家的亲儿子呢。”
“是是是,我还能不知道他是谁家亲儿子?早送了一些过去了,你别担心,小管家婆。”苏夫人笑出声,一把把她揽入怀里,爱怜地轻拍着她的背,“有你这份心,你哥哥什么都会好。”
“也给嫂嫂送一些。”苏苑娘还是记挂着她的长嫂。
苏夫人失笑摇头,哄道:“好好好,也给嫂嫂送一些。”
苏苑娘心满意足,在娘亲的怀里缓声地说起了知春的事。
她轻声道:“娘亲,我想跟您说说知春的事,知春是个好丫鬟,好妹妹,但我想把送出去许人家。她每日想让我去讨好侍候姑爷,我知道她的好心,只是我想当常家的主母,一个就算没有当家也能让我凭主母之威立足的主母,可那种主母不是讨好男人就能得来的,娘亲,我不想让我的主事丫鬟天天在我耳边唠叨如何讨姑爷的欢心,那会消磨我的意志。”
闻言,苏夫人猛地低头,诧异地朝女儿看去,迎上了她那双黑白分明分外清澈的眼睛。
苏夫人喉咙缩紧,抬手摸着她的眼角,吞咽了两口口水方问:“你什么时候有的这心思的?”
终究是开窍开始懂事了吗?
这世重来才有的,只是太晚了。
不,还不晚,她爹爹和娘亲还在呢,苏苑娘回母亲道:“从想通了,不想让爹爹和您担心我的那天有的这心思。我想变得很好很厉害,让你们有事了第一个念头就想到来找我,娘亲,我想当您和爹爹的依靠。”
这一世,她有了想保护回报的人,从那天开始,她就变得很勇敢了。
苏夫人一时无语,怔愣过后,她紧紧搂住了女儿,说着话的嗓音颤抖不止:“苑娘,苑娘,我的宝贝,我的儿啊…”
她以为要穷其一生精明算计来保护的女儿,居然跟她说这话…
老天待她和夫君不薄。
苏夫人抹掉眼边的泪,抱着女儿又忍不住心酸欢喜,乐极反泣道:“好,让你当你爹爹和我的依靠,依你。傻孩子,傻孩子…”
苏苑娘抬头,看着她娘亲脸上欢喜至极的泪,心口就像有温暖的河水流过那般舒展绵延,有说不出的熨贴。
“您要好好的,”定要长命百岁,看着她开开心心地过日子,这一刻,苏苑娘想要过好这一生的心再坚定不过,她朝母亲扬起嘴角,浅浅笑道:“和爹爹一起长命百岁,长长久久地看着苑娘一直在生长的样子。”
“傻孩子!”苏夫人简直欢喜到了极顶,欢喜得不知所措,不知如何是好,她忍不住朝着女儿的傻脸蛋亲了一口,“你爹爹说的对,你就是上天送给我们的珍宝,是来人间成全我们俩的。”
苏夫人抱着女儿喜极而泣,哭道:“你懂事了就好,我们就不用太担心你了。苑娘,世事无常,我和你爹爹自年岁大了后,时常担忧要是没有了我们,留下你一个人去面对这个你不懂的世间,你该如何是好。”
现在可算是不用那么担心了,这是后来之福,更是意外之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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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8 章
一待冷静, 苏夫人询问女儿知春走后的安排, 苏苑娘是寻思好来的, 回道:“三姐懂事,耳聪目慧,不比在外面管事的差, 侍候她欠缺了些, 但明夏通秋两人足以。”
“你这是不打算找人替了?”
“暂且不想, ”苏苑娘摇头,“且走且看,人贵精不贵多,女儿现在身边的人已足以使唤, 往后不够,往后我会跟娘亲说的。”
“你心里有数就好,不一定…”不一定说给她听, 但话到嘴边,苏夫人也没那么放心女儿,便改嘴道:“你心里有什么主意,还是说给我听听。”
“要说的。”苏苑娘点头。
苏夫人被她的乖巧讨得满心的欢喜, 又是细细问了女儿一阵的话。
她的话一句接一句, 苏苑娘皆答得上, 苏夫人刚问得兴起, 就听门口响起了声响,一听是自家老爷回来的声音,她抬头看了看天色, 这才恍然一大上午就轻易地溜走了,时间已近正午。
“你爹爹他们来了。”苏夫人忙放开女儿,摆正坐姿。
苏苑娘自母亲怀里挪开,还没起身,就见父亲和常伯樊进了门来。
见她跟岳母同坐一张椅子上,常伯樊脸上带笑,瞥了她一眼,过来跟岳母请安,“母亲。”
“你们爷俩事情谈好了?”苏夫人笑道。
“说好了。”
“那就好。”
苏谶已择座坐下,开始逗女儿:“小胖子,跟你娘亲撒娇呢?”
说罢,他这才察觉自家夫人脸色不对,眼睛周围有些绯红,一看就像是哭过的样子,苏夫人与他是少年夫妻,苏谶的一举一动就是不在她的眼间,她都能明白他的意思,这厢她眼睛看着女婿,下巴却微微地摆了摆。
苏谶一看,就知夫人在示意他不要多问,等人走后再说的意思,他若无其事继续跟女儿说话:“想娘亲了罢?”
苏苑娘看他。
苏谶又问:“那可想爹爹?”
前两天才见着,来不及想,但这不能说,是以苏苑娘站起来,悄悄地往旁边走。
“站住!”苏谶板脸:“去哪呢?好好说话。”
苏苑娘回头,回道:“明天想。”
这得是他女儿才能说出的话,苏谶心里好笑,面上佯怒:“还得明天,岂有此理。”
“父亲,我看天色不早,我和苑娘这就告辞,先回去了。”这厢,常伯樊插嘴道。
“不留下吃午饭了?”苏夫人看看外面,收回眼,眉头微拢,“这正好是午饭的点,你们用完再回,省的回家还耽误了。”
“那听母亲的。”常伯樊从善如流。
“我去去厨房。”苏夫人站起来,见老爷饶有兴味地看着他们的小娘子。
她正要说话之际,苏谶站了起来,朝她道:“夫人,老爷和你一道去,在书房坐了一上午,正好走走松动下筋骨。”
“好,”苏夫人回首,“苑娘,你带伯樊去花苑走走,等饭好了让人来叫你们。”
苏苑娘目送了父母亲离去,等他们走后,她带常伯樊去花苑,跟常伯樊道:“我刚和母亲商量,放了知春的身契,让她找个好人家。”
“知春?”
苏苑娘点头,看着他。
常伯樊回看她,他偏头想了想,没有多问,道:“那就送走。”
走了几步,苏苑娘没听到更多的话,问:“你不问为何吗?”
“你的丫鬟,你做主。”见她抬起眼看来,不顾看路,常伯樊伸手搂住了她,道:“原来今天不带丫鬟来是为的说这事。”
又道:“你可想知道我今天来找父亲是为何事?”
想,是以苏苑娘才觉着不把知春送走的原因告知他是为不公。
是以,她在问之前便道:“知春现在不适合当我的丫鬟了,她告诉我的事情我都不想做,我这才想把她送走。”
常伯樊顿足,皱眉,神情片刻就冷峻严肃,顿时一身的胁迫力从他身上突地张开,“她一个奴婢,告诉你怎么做事情?”
他浑身肃杀,苏苑娘始料未及,呆了一下方回道:“也不是,她只是觉得那般才是好…”
“那就是是了?”
“常伯樊,”苏苑娘扯住他的衣侧,“我已告知你原因了,可能知你和爹爹说什么了吗?”
常伯樊盯住她,见她愣是一点也不以为意,只等他告知下面的话,心中突起的火蓦地哑了,他看着从来不走寻常路的妻子,紧了紧手臂中的腰,带着她往前继续慢步,与她说道起了与岳父商量的事。
他要策反温初凌为己用,前提就是他能给得出温初凌最想要的。金银财宝于温初凌来说不是必需,他跟随陆长放在太尉之下,钱财唾手可得,唯有权势,方是他软肋。
常伯樊便要把温初凌最想要的给他,而其中寸尺如何拿捏,常伯樊却没有能耐在短时间能把利弊考虑清楚,便来询求岳父之见。
“温初凌始于前朝权势之家,以光复祖上荣耀为己任,这一点,”常伯樊淡道:“与我倒有些相似。”
他看了苏苑娘一眼,见她只是专注聆听,并无反感之意,便放心往下接道:“他非正统出身,乃陆长放重用方得师爷之位,靠的也是祖上威名,但民间看重他家祖上余威,上京却并非如此。他想得到官身,唯考才一途,但他在这考途上屡战屡败,年近四旬身上也就一秀才之名,但他还有一途可选,那就是上京有能人保举他。”
“以前没人保举他?”苏苑娘不解。
“在上京的那些人眼里,他不过是个前朝名人之后,上京这样的人太多了。”不止上京,就是民野间没落的贵勋之后也不知繁几,如他常伯樊就是其中一员。
“陆府台也不曾吗?”
“呵。”
“为何发笑?”
常伯樊停下步子,挥退不远处跟着他们的下人,两手搂住她的腰,低头亲了她的额头一口,道:“苑娘,温初凌有鬼才,他精于算术,据说但凡只要他过目的帐册,不出两天,他就能算出其中猫腻与否,而他做的帐本,就是本州府台把汾州掏空了把银子皆抬回家里,上面也查不出他一点错处来,这样的人,握在手里方是上策,岂可能把他放进朝廷那座巍峨大山,与自己夺食?”
是以温初凌在陆长放的手里,一辈子顶天了就是个做暗帐的师爷,也绝不会放他出去。
这也是他能攻破温初凌的一个致命之处。
“原来如此。”苏苑娘懂了。
“但给他个什么位置,给高了不在我的能力之内,给低了,怕他不满意,这就是我要与岳父求教的地方。”
苏苑娘颔首,她探手,摸了摸那张耐心十足的脸上那道没有消褪的伤痕,问他:“爹爹可问谁欺负你了吗?”
“问了。”常伯樊捉住她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看着她的眼中皆是浓得化不开的温柔。
“张县令的事也说了吗?”
“说了。”
“那就好。”
“好在哪?”
“你有人商量就好了,我不懂的,爹爹懂,我现在不能为你出的头,爹爹能…”苏苑娘舒了一口气,与他,也与自己道:“等到我自己长本事,还要好长的时间。”
常伯樊一时没听明白她的话,愣在原地片刻,方才想明白。
良久,他久久无声,半晌之后,他搂住她,更是一句话也话不出来。
他不用她做什么,只要她一辈子这样静静地站在他面前,跟他说这样的话,她就是他最坚固的后盾。
**
用完午膳,苏苑娘带着家里给的大包小包上了马车,常伯樊与她一道回去,等到了常府大门口,这才说还有事要去处理,又驾马带着小厮们去了。
苏苑娘看他走了,方才明白他这是送她回来,便站着等他远去,直到看不到背影了才进府。
一回飞琰院,旁马功就来了,见她捂着嘴拦哈欠,便告退:“夫人您先歇一会儿,我过片刻再来。”
苏苑娘摇头,“先说事。”
“这…”
“说罢。”
“是。”
先是府里采买的事,这些苏苑娘早过目过,现在只是个点头的事情,等说到族里的事,就说到族里有人过来说要给中了恩科的天才们在族学里立功德牌的事。
“来说话的是族里一个叫篙爷的叔爷,说这是常府几十年来难得一见的大喜事,一定要刻三块功德牌放在学堂里,供榜样为常氏后人效仿,是以想跟公中支点银子,在三位大人回来之前找石匠把这事定下,也好在三位大人回来之后知道族里对他们的看重。”旁马功一五一十把话学到,禀告主母。
“要支多少?”
“说是五百两。”旁马功低头,“那位叔爷道这等大事,刻的石牌要繁盛方显昌隆,银子便要花的多一点。”
五百两啊…
苏苑娘还在想这五百两怎么给的事,就听旁边三姐瞪圆了眼睛,失声惊道:“打三块牌子就要五百两?可是我们临苏城街上满地皆有银子可捡了?这是金子打的石牌罢!”
闻言,苏苑娘嘴角缓缓扬起。
旁管事抬头看了三姐一眼,又看向主母,“回夫人,民间一块完整的四方牌面坊也不过十余两银,就是刻满了花纹的,也不过三五十两。”
就是起三座牌坊,也用不到五百两,何况只是区区三块刻字的石牌。
第 119 章
常氏族人要银子的手段五花八门, 前世常伯樊与她成婚不久后就离家出门做生意去了, 家里还有一个蔡氏在旁左右劝说,苏苑娘没少给他们银子。
这世许是常伯樊还在家中, 这些人倒是没有天天来, 也可能是之前她不好相与的恶名已出,这些要找上门来之前也要斟酌斟酌。
但到底是来了。
找来的名头还过得去。
就是免不了还是狮子大开口。
“给那位叔爷家送话去,就说他的好心提醒我已收到了,另备几份瓜果点心提去当谢礼。”
“是。”旁马功心中疑惑,嘴里则已应下。
“至于这三份表功牌,该立, 大管事,劳烦你今日辛苦一些,找一找城中最好的石匠,找一家手艺最好的定下, 至于牌文,就由我出面, 请我父著写, 这事等当家回来我就与他说。”要五百两?既然是常家人开的口,那就给,打的牌子该多少钱就多少钱, 剩下的就她拿来给父亲添点笔墨纸砚当润笔费。
等常伯樊夜间回府, 就见妻子拿帐本来跟他对帐了,说他族人要五百两给三位天子门生打功德牌,她给应下了, 五百两有一百五十两用来请石匠,剩下的就是她爹的润笔费了。
常当家哭笑不得之余又头疼不已,揉了揉头疼的脑袋,问身边认真与他对帐的妻子道:“怎么就应下了?”
“就应下了。”常家人一等的大喜事,不给立牌,岂不给了他们群起攻之她的借口?
“你应该先问问我。”
“这不。”
常伯樊叹笑,拉她起来到腿上坐下,抱着她道:“他们这官还没当上,就给他们立功德牌,不说他们担不担得起,光是这骄扬的作风,就会惹今上不喜,今上是个求实之君,此事要是被他知晓,之前下的功夫可不要白费了。”
那不干她的事,找死的是常家自家人,她要拦着,她才是罪人。
苏苑娘默不吭声。
“这样罢,此事我去跟篙叔和族里人说,牌可以立,一同刻一块记录他们勤奋好学的牌子即可。至于请岳父润笔之事,此事就算了,杀鸡焉用牛刀,岳父的手还是不轻易出的好。”
苏苑娘也觉得对,爹爹暂还不缺几百两银子用,不过几百两银子对苏家来说也是一笔钱了,给哥哥的话,嫂嫂还能用上两三月还绰绰有余呢。
拿不到这笔润笔费,苏苑娘有一些些可惜。
见她还是不出声,常伯樊捏了捏她的脸,笑道:“怎么,没给父亲找到事情做,见不到他,不高兴了?”
常伯樊当她请岳父作文是为的多见他,苏苑娘听明白了他的话,不由抬首看了他一眼。
他倒是把她想的好。
“你去跟他们说,但要说他们的事情我是答应了的,是你不答应。”苏苑娘说完,突然福灵心至,补道:“还生了我的气。”
“我生了你的气?”常伯樊愣住。
“嗯。”苏苑娘点头。
“何时?”常伯樊挑眉。
他这好端端的,竭尽全力只为当好丈夫,连一句重话都不曾与她说过,就是她无心恋眷他的事他亦可忍下,怎地还出了生她的气之事?
“你就这么跟他们说。”苏苑娘教他使坏。
“为何?”
他不是很聪明吗?怎么此时不聪明了?苏苑娘斜瞥他一眼,抿了抿嘴,道:“反正就是我答应你不答应,我好你不好。”
这次恶人由他来做,总不能次次皆她当恶人罢?
是他姓常,她又不姓常,常家是他的,理该他担着。
“苑娘…”常伯樊脑子一直在她身上打转,她说破了,才转到事情上去,一时怔愣过后,又是啼笑皆非。
“你就这么说,可知道了?”苏苑娘不管他的错愣,只管自己要的结果。
“知道了。”常伯樊朗笑,抱着怀里这个活宝,可不就由岳父所说,这就是个活生生的宝贝,“是我坏,我们苑娘才是宽宏大量,大度大方的那个。”
倒也不是,但这么说,说起来煞是好听,苏苑娘点头,心想银子没了就暂且没了,没让常家人要去才是至关要紧的。
**
未出几天,常家出了三个秀子的事传遍了街头巷尾,常氏主府的门也常被登门造访的各方来客敲响。
还有城中有名望的人家给当家主母送请帖,请她过去赏花吃宴,还有全不相干的人家家中有喜事,也往府里送贴子。
这些苏苑娘都未曾去,但派了下人过去替她推拒,便连三姐一天也要出去代她走一趟。
这天知春看到娘子连城中以前当过官回乡颐养天年的老大人家的帖子也要拒,踌躇了片刻,小心跟娘子建议道:“娘子,这家老大人家连夫人都去过几回,这次这家老夫人请您过去赏花,您还是去了罢?”
族里的那三家她都没去走动,怎可能在这当口去别人家,推拒小的,知春还当理解,到了有地位的人那里,知春就看不到了。
可能怪知春吗?前世的她就是知道这些道理,也没有做好,比起知春这个不知的,她这个知晓的做错了才是最无知的。
“我要是方便出面了,先去的也该是那几位族亲家。”苏苑娘让她娘亲给知春去找知春家里的人了,前世知春嫁的就是同村的人,这世与此前想来不会差许多,只是知春这世走的要早,成亲的日子想来也要早一些罢,许多前世她经过的事情这世她还没经历过,有些道理她还没懂得,苏苑娘耐心跟知春道:“我要是去了这老大人家,老大人家兴许欢喜,但心里指不定想我自家的人都没顾好,还去攀外枝,很没礼数呢。”
知春讷讷:“奴婢想那几家您不喜欢,不去就不去了。”
去喜欢的人家就是。
“是了。”苏苑娘没再多说。
知春“诶”了一声,垂下头,心中颇为沮丧。
夫人让她帮扶照顾娘子,只是不知为何,娘子没有以前那般听她的话了。
苏苑娘不往那三家走动,自有她的考量。
果然没过几天,等州府来报喜的人走后,这三家约在了一起,上门来道谢来了。
这家当家的如若不是年轻家主,是位老家主,这几位想来一收到消息的第一天,就上门来道谢来了。
催消息的时候日日都得闲上门来,真得了好消息,就没人影了。
苏苑娘不去这几家道喜,常伯樊与她说道此事时,笑说了一句:“那等他们上门来向你道谢。”
苏苑娘便知道,此时的常伯樊心中早有成算,最为重要的是,他从无折损她的面子,贴补他的面子之意。
只此一项,也难怪爹爹娘亲觉得他还算良配。
这三家一道约上门,旁管事一来报,苏苑娘就起身回房换了身衣裳,带着管事丫鬟往前堂走去。
“当家媳妇,来了。”
苏苑娘一走去,就有人率先开了口,接着一声接一声当家媳妇响起,苏苑娘微笑朝他们看去,等他们声停,她挨个叫了人,请人坐下,方才最后入坐。
常六公家来了五人,是家中及第中恩科的常太新之兄长夫妇,以及他的妻子和两位儿子;常隆归家则是夫妇和其长子三人;常老祖家则是常以公夫妇与家中及第的孙子常孝义的亲生父母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