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希陈道:“多带几个管家。我好不容易在家歇一天呢,不去了。”
不过半日,素姐气呼呼来家。径直坐了桌边拿纸笔画样子。狄希陈本来坐了窗边看书,听见素姐扔砚台丢纸团不消停。问她道:“好好的,这又是怎么了?”
素姐气道:“这个薛三冬,昨晚上偷偷出了门,到今早上还没有来家。我还以为小桃花哪里不好了呢,他不来吃早饭。”
狄希陈笑道:“他天生是什么样地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能这样就不错了。我这样新好男人全大明朝仅此一位,你就得意吧。”
素姐看狄希陈摇头晃脑在那里得意,走过去摸摸他的头道:“就算是,也是我教育的好。狄希陈就道:“咱们把老三送回家去罢。咱们积地些东西,若是一次带了回家,不免多了些。”
素姐想了想摇头道:“送回家去交给谁呢,就怕公公婆婆大人以为得来的容易,三钱不值两钱地都送了人。”
狄希陈想到狄婆子不见得,狄老员外那简直是肯定的。但凡头上有个狄字儿,是个狗都要给他两斤肉吃。只是收了这些绫罗绸缎,自家吃用不了。在成都任上又不好卖的,就是个麻烦事。
素姐看他半日不言语。以为他不高兴自己方才说的话。自衬狄希陈与老两口虽然没有太多感情,总是他名义上的爹娘。对他也够疼爱,是自己说话造次了,忙笑道:“不然叫老三带一半回家罢,就是都送了人,也是承你爹娘人情。”
狄希陈晓得素姐心思,笑道:“自从来了明朝,我做人就小心谨慎了许多。咱们将来回去还是要低调过活,这么一船绸缎送回家送人可不成。不如留够了家里用地,都想法子变卖了他,也够多置几顷地。”
素姐见他不是生气,放下心来笑道:“总没有个可靠的人儿去办这样的事,你家九弟倒好,我就怕他连自己都让人买了去。..”
狄希陈笑道:“无妨,跟前跟的下人多,再穿的华丽些,倒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不如就烦他走一遭罢。顺江到重庆罢,走远了我也不放心。这个孩子什么都好,只是生的太好了些。”
素姐点头笑道:“那我先安排三冬回家捎回去的礼物罢,不然走迟了,叫小桃花生路上就不好了。她也是要回去生才好看相呢,不然若是个男孩子,只怕王氏还要吵闹。”
狄希陈笑道:“偏你们女人肚子里那么多弯弯绕。”
素姐叹气,丈夫结婚不到一年离开家,回家带了妾跟孩子,换了自己也是不乐意的。古代又只有儿子才有继承权,万一自己生不出来儿子,下半生就交到人家手里了,谁能愿意呢,闹一闹也情有可原。想到这里就觉得自己很有点对不起这个三弟媳,若是自己不带三冬来,只怕两个孩子都生了。
狄希陈最是晓得素姐地心思,看她又高兴不起来,拍拍她道:“你家三冬,就是在家,有了几个钱也是要纳妾的人。如今够一千两拿回家,王氏看银子份上,必能相安无事。”素姐鼻子里哼了一声,心道:“只怕人家情愿受穷。”只是不愿再在这个问题上再深入下去,怕一不留神提到那个童寄姐大家都不愉快,笑道:“我画好了样子交给小荷花做去罢,咱们再加上小春香三个,把要卖的东西理一理,归个帐,何如?”
狄希陈笑道:“娘子最喜欢地事莫过于数银子。为夫敢不从命?”站了起来道:“我去看看女儿,你们先归置罢。”
素姐也跟着出了书房,到后厢叫小荷花来,拿了方才画的样子说给她听,叫小荷花照样子拿棉布做两件狗衣。就喊小春香去书房拿帐本对帐。
狄希陈进了女儿地院子,远远瞧见堂屋里一群大小姑娘追着可怜地小狗大呼小叫,乐得都差点掀了屋顶,怕自己进去了她们拘束,就退了出来。顺着回廊转回书房。书房里头算盘声跟外头的雨声混成一片,因天色昏暗,还点了两只烛。一抖一抖地影子印在隔断地屏风上,正看的有趣。突然素姐问道:“市面上蜀锦什么价?”
小春香停了手笑道:“咱们自从到了成都就没有买过衣料布匹,不如问问大哥罢。”
狄希陈走了进来笑道:“我也不知道呢,只听说蜀锦价比黄金,想来不便宜吧。”
素姐笑道:“原来到你也是问道于盲,春香你叫胡三多去打听一下蜀锦各等价钱各是多少。”
狄希陈见春香去了。就坐了素姐边上道:“可有数了?”
素姐心里默算一遍,方道:“回家我娘家,你姨家跟外婆家,还有教敬公婆的,再加上杨尚书那里,还要留够儿子女儿结婚用地,并家常日用的,差不多还有三百来匹绫罗绸缎是肯定用不上地了。”
狄希陈大手一挥道:“尽数卖了换银子,这些东西华而不实。留着也没什么大用。”
素姐笑道:“咱们两个越过越回去了。”
狄希陈扒了扒自己身上,又要扒素姐的里衣,素姐不肯。推开他道:“做什么呢,当心人家看见。”
狄希陈拎了自己贴身穿的绢衫一角出来道:“你看看。这么一件。放现代你一个月工资能买几件?”
就听得院子里木屐在台阶上重重的跺了两下,素姐忙跟狄希陈都坐正了。等小春香跟胡三多进来。
胡三多却是头一遭进内书房,抬了眼见外间不过竹桌竹椅,椅上边都搭着青花布做的垫子,几只架子上放了昨日买地盆花,一扇白底绣了兰花梅花的屏风隔了内外,里边一张大案当中摆放,靠窗是躺椅,一样是青花布做的垫子,四下里全是书架,书都是一本本放在架上,上头还露着些小纸头,不是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胡三多忙行了礼笑道:“老爷是不是要买了蜀锦送人?咱家的比外头卖的好多着呢,送人还体面些。”
狄希陈道:“却是家里用不了的,打算卖些,省得明年回乡行李沉重。”
胡三多笑着跪下来道:“小人妻舅就在城南一个绸缎铺做掌柜,老爷若是找他发卖,有小人看着,比卖给别人公道,最是隐蔽不过。”
素姐因他最后一句话说到点子上,笑道:“却是不少呢,只怕他一家吃不下。你只先问问价罢。”
狄希陈想着自己如今是县官又是现管,若是在成都卖了,只要人不知不觉的,倒比让小九带重庆去来的安全可靠,也笑道:“咱们家地成色如何,你都知道的,差不多就卖了他,也做成你一场小富贵。”
胡三多吓得又跪下来道:“小人不敢。”狄希陈挥手道:“有什么不敢的,我也不是那不通世事地人,交易的行规如此,自不会让你坏了规矩。”
胡三多得了定心丸,站了起来,偷眼瞧素姐似笑非笑看着他,退了出门半日还是有些怕,寻了他妻舅道:“我家老爷有些用不了地绸缎要发卖,你可接得下来?”
他妻舅喜地屁滚尿流,忙跟东家打了招乎,引了胡三多去一个酒楼的阁里坐下,叫小二摆了烧鸭子跟腊肉炒大蒜、蒸香肠几样,奉胡三多上席坐了道:“有多少都吃得下,咱们东家接各位官老爷地东西也不是一两年了。狄大人可是有了高升的喜信了?”
胡三多喝了一杯酒,慢慢看了他笑道:“只怕还要在成都长久做下去呢。”
他妻舅泄了气道:“若是这样做法,就赚不了几个钱了。谁敢现官手里抢食吃,不然你找别家罢。”
胡三多笑道:“你老老实实做成这笔,我的中人分你一半。狄大人家表弟可是太子爷跟前的红人,一日都离不了的。成都县比成都府好处还要大,不然怎么让我们大人稳稳的坐了两三年?”
“这么说倒也有指望,也罢,我去跟东家说,按实数儿扣半分,可使得?”妻舅想到自家老子还在狄大人跟前听差。也不敢欺心,笑道:“将来你得了好处可不要忘咱们。”
胡三多道:“咱们不是一家人么,我家老爷其实好说话。就是夫人,外头说她泼悍。其实也是个极讲理的人,只要办事公道,从来都是厚赏的。”说罢举了酒杯敬他道:“多少都是有赚头的,狄大人心里明白,万事自然照应。比银子可强多了。”
两个商议了等三日后傍晚来验收,第二日晚上送了银子进来再拖了绸缎出去。胡三多怕狄希陈等不及,忙回家先到厨房,要央人进去找春香,正巧春香在吃中饭,就道:“吃了饭到我家走走,我娘子有事找你呢。”
小春香见他捣鬼,吃完了就帮他拿了几碗例菜装了盒子,胡三多抱了回家。趁拐角无人处与小春香说了就是市价,扣半分,三天后人家来看货。小春香点了头就要回去。胡三多拉了她道:“姐姐到俺家坐坐,还有事呢。”
胡三多浑家正坐在门槛里边纺纱。见他捧了盒子来家。道:“等了你好半日也不回来,我这里做着活。一时又丢不开手。”
胡三多笑嘻嘻道:“你吃饭罢,我在外头吃过了。”
他浑家一边洗手一边道:“有银子也要使在刀口上,休要都花费了。”揭了盒盖,见里边还有一条清蒸鱼,忙道:“你拿错了罢。”
小春香忙笑道:“这是我孝敬嫂子的,上头并没有拿错。”
胡三多站了小春香跟前郑重行礼道:“春香姐姐,俺还有大事,求你在老爷跟夫人跟前美言几句。”
小春香笑嘻嘻道:“若是说得,我帮你说几句也罢了,你先说来听听。”
胡三多笑道:“我这拙荆,娘家人口虽多,她地亲娘却是妾,只得她一个女儿,若是将来跟我回了山东,自是放心不下。所以将来老爷回乡,我却想留下。”小春香想了想道:“得空替你说说也使得,只是你做事还要尽心,不然我就不好说得了。”
胡三多的浑家见春香应承,忙走到她跟前磕着谢她道:“多谢姐姐,我们三多,是不敢欺心的人。”
小春香忙扶了她起来道:“你有亲娘要侍奉,也是不易。”
果然晚间素姐除了头上地狄髻,在那里将头发披散了要打辫子好睡觉,小春香见四下里无人,就将卖绸缎与胡三多所求之事都说了,素姐听了点头道:“由他罢,晓得孝顺老人,他娘子还是个好人呢。何苦非要让他跟了咱们山东去。”
果然胡三多的妻舅来了老实估价,第二日抬了四千多两银子进来,将狄家地锦缎都抬走了。此事做的机密,合府家人,除了春香跟胡三多以外只有几个守门的瞧见,旁人通不知道。那绸缎铺的东家谢了胡三多一百两银,胡三多就分了一半与他妻舅。过了几天素姐寻个理由又召他去赏了他五十两银,胡三多小心收了打算将来开铺子。
却说薛老三果是出去嫖赌,小桃花跟他合了几天气,哭哭啼啼来告诉素姐,素姐略说了几句,薛老三满口悔过,转过背还是照旧出门。素姐气不过,自去理清了他的财物,写了帐本跟交给薛教授、王氏地信,安排下各样礼物,与狄希陈又分别给爹娘、儿子写了家书,一切都收拾好了,直接命人妓院里拎了薛三冬扔到船上。
薛老三迷胡里上了船,看见小桃花抱了大肚子躺在仓里,小铜钱坐了边上。前前后后狄周跟狄周媳妇还有几房山东来的老家人都笑嘻嘻等开船。他方醒悟了道:“俺去吃酒,都是那个伍公子花的银子,又不没花自家的,为什么要送俺回山东?教小桃花自回去就是。”
素姐也不理他,走到小桃花跟前吩咐道:“一路上行动要小心,差不多到了家还要过一个月才生呢,你休要害怕。到了家自己拿定主意,孝敬公婆为先,万事以和为贵等语。”
小桃花心里也明白,此时要他们两口子回家,一半是薛老三闹的有些不像话了,一半却是在她肚子里,若是不当人家面生出来,只怕生男不如生女,所以不似薛老三那样舍不得,含笑应了。
狄希陈坐在仓里冷眼看了薛三冬半日,方道:“一路上不许停停走走,直接到家。”就将个小匣递给他道:“这个是你这两年积的财物的帐,你收好了回家点数。其他的事都有狄周主张。等我回头收拾了伍公子,家去跟你算帐。”
薛老三本来怕素姐多些,总当狄希陈是个好好先生,今日见他沉下脸发火,心里也有几分害怕,低了头应了。狄希陈还是有些不放心,在码头上托了一位到京述职的乐山县前知县与他结伴。方拉着依依不舍地素姐回家。
第七十八章精简计划(下)
第七十八章精简计划(下)素姐总是有些不舍,怕薛三冬回家又教人引诱了去吃喝嫖赌,回了家坐在那里哎声叹气。狄希陈受不了道:“他有父母兄长管教,还有妻子在旁,若真是想往邪路上走,那也是他自找的。人家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自家的儿孙也不能总含在嘴里怕化了,何况别人?”
素姐叹气道:“你说的道理我都明白的,只是这个兄弟待我真如家人一般。”
狄希陈笑嘻嘻道:“有薛如卞那个古板在家,小三儿翻不出花样来,你放心罢。”
素姐想到那个不苟言笑的薛如卞,连龙氏都怕他三分,也露了笑容道:“但愿如此吧。”
此番狄府家人家去了几房,连大人带小孩子足足三十多人,后宅就空了下来。素姐亲自带了小春香、小荷花两个,将家人们都集中到几个院子居住,几处空院打扫干净,门窗都贴了封条。
胡三多买了粽叶回来交差,跟春香道:“咱家后边几个院子空着可惜了的,不如租出去,一个月也得几两钱子买酱醋。”
春香正记帐,听了笑道:“不是嫌人多杂乱,也不打发人家去。这几十口人回了山东,咱们一个月也省不少银子呢。”想起来又道:“你无事去打听打听哪个花匠家有红白玫瑰蔷薇之类的爬墙花草。若有的话,叫他拿小缸装了,俺们明年回家好带回去。”
胡三多道:“前几日买的那些还不够呀?”
春香笑道:“大哥大嫂打定了主意,回乡要另建宅院居住,所以现在要多多的搜罗花木。”胡三多听得还要大兴土木,想必经手的管家好处不少。心中动火,自己舍不得美貌浑家不能跟去,只得应了四处搜寻花木不提。
素姐想着包些新鲜粽子。端午与人家来往也好看,回忆从前吃过的各种花样儿。各类干果腊肉家中自有,只有包蛋黄粽子家里咸蛋不够,另买了两百个来,就在家里泡江米,泡粽叶。又跟先生请了两天假,要教女儿如何包粽子。
素姐定了九种花样,赤豆粽、红枣粽、鲜肉粽、莲蓉粽、板栗粽、松仁白米粽、蛋黄粽之外还有用鸡肉丁香菇丁等物做馅地八宝粽。一串九样大小各不相同,全家人整整包了三天,方够数目。首先就装了几盒备了节礼送两位先生,接下来狄希陈酬酢来往,素姐送礼,接礼回礼,总要小紫萱在旁协助。
却说这一日已是五月初三,县衙里的几个快手的妻子结伴来送节礼,小荷花拿她们送来地盒子装了粽子等物做回礼。其中就有狄希陈做媒嫁出去的葡萄樱桃两位,还要到谢知府那里走动。都觉得这九子粽送礼体面。不约而同送了谢大人府上。因她二人本是谢大人一个宠妾房里地侍婢,见过了夫人就到故主房里磕头闲话。梯己送了她两串儿。那位妾因大婆来了之后当家十分正经,吃用之物轻易不得到妾们手里,对了葡萄樱桃两个抱怨不停,说大婆当家如何如何。她两个也就将狄夫人的兄弟被拐卖一事添了许多油盐酱醋,说与这个妾听。
到了晚间,谢大人在这个妾房里歇了,因宵夜送了串粽子来,妾剥了盛在盘里送上来,谢大人尝了赞不绝口道:“好想头,又中吃,难为夫人怎么想来?”
那个妾笑道:“这是奴家的旧婢送了来的梯己。”
谢大人想起白送出去的葡萄樱桃两个,不由有气,胡子又翘了起来。妾要讨他喜欢,就将狄大人地丑事说与他听。谢大人听了笑道:“居然还找了回来,真是可惜。”又嫌妾说的不仔细,连夜派了心腹衙役去打听。过了几日衙役来报,就将薛三冬如何被拐,狄希陈借兵搭救,沈秀才被捉一事说了个清楚,就连谢倩娘的姓名来历都打听的清清楚楚。谢大人本来听了笑的要死,等到衙役说到谢氏倩娘的姓名来历,突然想起自家六弟家几年前丢过一个女孩儿,小名就叫倩娘,不由老脸发红问道:“那个倩娘下落如何?”
那衙役一心想着讨好主人,笑道:“官媒婆贪钱卖到青楼,狄大人却将银子赎了出来,想是怕他家母老虎,又赔了银两送了那倩娘回荆州去了。..”
谢大人听了脸上红一阵白一陈,看衙役在下边等着打赏,骂道:“再去打听狄知县是如何断的这案子。净说些闲事。”
那衙役出了门,背人处啐道:“又不是卖了你家女儿到青楼,跑了几天,连句好话都不说。”也不肯再去打听,第二日胡乱编了些话,并不说此事与蜀王有什么干系。
谢知府与狄希陈面合心不合久矣,又因几位布政使大人偏心,一向不好发作,得了这样天赐良机,就要翻了剩饭来炒。这一日新来的同知丁大人请吃酒,他就笑眯眯道:“听说狄大人家妻舅前日教人拐了去?”
狄希陈没头没脑听了这句,含糊道:“舍亲前日接了家里急信,跟乐山知县搭了伙伴一处走的。”
丁大人新来地,见席上众人都不搭腔,忙笑道:“朗朗乾坤,哪有此事,谢大人说笑了。”
谢知府推了送过来的酒杯道:“所谓无风不起浪,此事已是众人皆知,不如本大人帮狄大人彻查下去,也好出一口气。”
狄希陈笑道:“舍亲教人拐了之事,下官却是头一次听谢大人说起呢。我家的妻舅却是有些不像话,教人引诱了,偷偷去过几次青楼,下官找了几次是有地,让人拐了这话只怕是因此而起也说不定。”
偏生那个府经历因与谢大人合气,他又晓得些底细,笑道:“传言不可信呢,下官的一个亲戚前日来还道在青楼见过某官地女儿被拐了做妓女地。休说世家大族地女孩儿足不出户哪能让人拐卖,就真有,为了父兄面子也不会到处张扬。”
谢大人听了就要发作。那个经历哈哈一笑又道:“我猜必是谁家地逃婢,娼家故意说是小姐哄人家银子的。”
狄希陈感激他帮忙。也笑道:“那些人为了银子,什么话造不出来呢,谢大人不必尽信。”就拿起酒杯来与经历喝酒。
散了回家,狄希陈先去寻周师爷道:“老三被拐一事居然走了消息,谢大人今儿提起。只怕又要借此生事呢。”
周师爷听了笑道:“这个人却是呆了,此事掀起来休说蜀王不依,就是那个倩娘,只要说咱们放出风声说是他侄女儿,也是两败俱伤地事情。”
狄希陈郁闷道:“可不是呢。我只想不通,成都知府换了三个,个个都跟我过不去,难道我人品不好?”
周师爷看狄希陈瞪大了眼看他,笑道:“你做人实在了些。一肚子不合时宜。事事百姓放在前头,就是鸡群里的鸭子,鸡怎么会看你顺眼?狄然陈苦笑道:“别人收我也收。收地也不少,怎么就是个鸡群里的鸭子了?”
周师爷晓得狄希陈本来是山东农村庄户人家的少爷。想来当官前不曾结交过当官的。就笑道:“你取之还算有道,成都县又富。比不得人家。不论清红皂白,吃了原告吃被告,连见证也要罚银罚纸,十两八两零碎攒起来好过年。”
狄希陈因周师爷说的有趣,笑道:“那样地事我还真做不出来。”
周师爷笑道:“人人都如此,唯有你不如此,百姓爱你,上司自然不喜欢你。想开些罢。”
狄希陈道:“我志不在此,当初也是因家里要有个做官的支撑门户,所以才来做这个知县。”
周师爷忙道:“连我还眼红你好运气呢,何况别人。”
狄希陈苦笑摇头,辞了周师爷要走,周师爷又道:“那个粽子,若还有,把几盒我送了舍亲,他家妇女多,都说好吃,又不好意思再问你要的。”
狄希陈笑道:“明儿送来就是,,你要什么使个人跟后宅说了,从来没有不依了你的。偏要当个事和我说做什么。”到了家狄希陈又将此事说给素姐听,要将家人好好审理,有那口风不紧的就打发了出去要紧。
素姐道:“家里只得四五十人,再打发出去几个,只怕遇到请客这类事不够使。”
狄希陈道:“这些投了来的男女,不过要借大树荫凉,跟打工的差不多,万事总想着自己的多,顾主人家体面的少,不如趁早打发了事,省得回山东麻烦。”
素姐想到将来村居过日子,也确实用不了这许多人。何况家人生养日繁,人口只会越来越多,这些投身地人总不如本乡本土的可靠。又想起前几天来的葡萄樱桃两个都是谢大人地人,只怕是她们两个在家里听了家人闲聊,走了消息。第二日早饭后就找了柳嫂儿来问她家人中哪些跟外人走的近地。柳嫂儿见房里只有春香,晓得是有什么事,也不敢隐瞒,老实道:“胡三多地妻子两三日回一次娘家,她娘家嫂子也常来。此外就是吴小六跟王三儿两家,跟前边的衙役走地最近,浑家们常来常往,还结了干姐妹。”
素姐又道:“前几日那个葡萄樱桃来,听说有人留了她们两个吃饭,是哪家。”柳嫂儿笑道:“就是吴小六家,吃了半夜酒才走呢。吴小六家就住俺家隔壁,晚上吵得俺到三更都睡不着。”
素姐点了点头笑道:“跟你男人说,以后不许衙役们的浑家进门,”
春香等柳嫂子走了,道:“这个吴小六跟王三儿,胡三多跟我抱怨好几回呢,说使不动他们。”
素姐冷笑道:“使不动还是小事,当初三舅的事,我打了招呼不许乱说,到底还让这些人传了外人耳朵里,要生是非呢。你先留心。凡是银钱过手的事不要安排他们,且等这事了了再收拾他们不迟。”
却说谢大人果然大张旗鼓的要办拐了薛三冬的案子,狄希陈手里地衙役们私底下都道谢大人浑帐。问起来都说无此事,谢大人还不死心。使了快手去城东挨家挨户寻问。总以为自己这样雷厉风行,狄希陈害怕总要大大的送他一注才是。
谁知狄府紧守了门户,除了一个买办胡三多,就是请的两个先生出入。谢大人总查不出来实情,又使了心腹管家去周守备那里。周守备哪里怕他,将那个管家拖了家里当匪类打了四十板送回他家,还道:“有人冒认谢大人管家,我家大人因谢大人事忙,已是替大人教训过了。”
谢大人这里不知死活要掏狄希陈地底,蜀王已是尽知,怪他十二分的不懂事,单独请了他王府里吃茶,派了个管家与他说些闲话。言语里透出王爷对此事不快。
谢大人趁兴而去,扫兴而归,想不通蜀王为何不喜他。不日府里几位大人议事。丁同知见他闷闷不乐,拖到最后众人都走了问他缘故。谢大人说了。他想了半日笑道:“下官也听经历说过。狄大人妻舅实是让人拐了,就是蜀王府地管家买了去。所以此事狄大人不肯再提,也是怕得罪王爷的意思。这事其实左右布政使大人都知情的,只是翻了出来大家都做不成官,所以狄大人知机。大人不如罢手罢,丢了官事小,得罪了蜀王,只怕走不出四川,就教他拿了咱们去煮盐呢。”
谢大人听完呆了半晌,蜀王在四川横行已久,当今圣上又是极友悌的人,自己哪里搬过起这座大山。回了家气呼呼说与夫人听,夫人更气,啐他道:“你教狐狸精迷昏了头了?咱们家倩娘丢了,六房寻了几年都没有寻到。你不好好谢人家成全你家名声,反去寻他晦气,糊涂!快快打点了礼物送去,上次不是说人家表弟是太子爷跟前红人么,皇上听说病的重了,你偏生得罪这样得罪不起地人做什么?”
谢大人教夫人骂得生气,瞪了眼唾沫四溅道:“我又不做亏心事,好好做我的官,怕他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