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观刚从医院出来的苏拉硬是不肯换上别的衣服,就一身竖条纹的病号服,拖着一张苍白的脸,就叫他抱上车子,安静地坐在车里,连个声音都没有。
“开车。”
熊伍佰一声令下,李敬挺充当司机,将车子驶出医院,没有多余的话。
李敬挺虽然没说话,看到苏拉这样子,真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本想从中搅和一下事情,谁知道,老板还是跟她走到现在这个地步,真叫他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了,可是老板决定的事,他还是不想瞎掺合些什么。
谁是他的老板,他还记得清清楚楚。
“怎么就板着个脸,你不是早想着结婚吗?”熊伍佰难得细心地圈住她,海边别墅那一幕,叫他学会了防备,她的决心有时候真叫人头疼,“现在不是挺好,你如愿了,还在跟我纠结个什么?”
这种恩赐的口吻,让李敬挺都受不住,他要是这么跟他女朋友说话,估计得喝上一壶了,结婚就结婚,一点喜色都没有,到像去殡仪馆去做告别仪式的,他有心中腹诽,当然,不敢说出来触自家老板霉头。
苏拉听了,只犯恶心,眼神不屑地扫过他,面部表情全无,他还真是自以为是,把他自己当成什么了,以为他这么说,她就得感恩戴德了吗?
她试图推开他的手,不想跟他挤在一块儿坐,还更往外边挪了挪,他的存在都是种压力,叫她浑身不自在,想起中午睡午觉时,他居然还有脸挤到她床里来睡,她就有种暴怒的冲动。
“你想跟我结婚,我就得感恩戴德了?”她不屑地说,“别拿你从我出租房里拿到的身份证与户口本,就真能成事了,没有我的同意,照样结不成婚。”她不怕,没道理她不同意还能登记。
熊伍佰到是不着急,走到这一步,自然有他的把握,看着她倔强的表情,不由浮起笑意,伸手还是将她拉近身边,到是不要求她一定得靠着他,“你不想要柳氏吗?”
这个话,不止是苏拉觉得心里一惊,就是前面开车的李敬挺都觉得心里一惊,柳氏那是在熊老爷子的手里,本来就打算给他家老板,他老板不想要,熊大小姐到是一直在争取,现在就是连傅倩倩也在插手。
她压下心里的吃惊,侧眼冷冷地瞅着他,“想把吃下去的东西吐出来,你有这么好心?”那是她外祖父的心血,没道理落在别人手里,她是想过要拿回来,可她一没有股权,二没有钱来收购股权,只能是一场空谈。
现在,到是叫她心动了,她自己家的东西,怎么能落到别人手里?
“结婚就行。”熊伍佰说得很简单。
她不知道他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么执着要结婚,就算是为了现在还不存在的孩子也好,她都没所谓,到底她不再是那个天真的苏拉了,他有什么张良计,她自有过墙梯,总之不怕他来算计。
反正吧,她忍不住看看天空,这太阳太热烈,他没疯,也许是她疯了,忽然间觉得结婚也还行了,“好吧,我要柳氏。”她果断地回答,再没有一丝迟疑。
李敬挺看到自家老板那一脸得逞的笑意,不由觉得恶寒,不是他抵抗力太低,而是这现实太凶残了,两个人弄来弄去,现在居然要结婚了,这天也没下大暴雨,也没有打雷,将车子停在婚姻登记处的门口,还是有点不太敢相信地捏了记自己大腿。
“尼玛,真疼!”
疼痛很快叫他认清楚这是即将发生的事,傅倩倩的多年期待落空了,他怎么就有点幸灾乐祸的感觉?这样不太好,他可不能那么想,他是多年正直无私的青年,绝逼不能这么想。
等他在外面等了十几分钟,再进去看时,里面的两个人已经领了红本本,两本都在他家老板手里拿着,要说那个人,站在一起也挺配,女的娇小柔弱,男的高大英挺,确实相配,那性子也是挺配。
现在苏拉成了老板娘,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身为老板助理,李敬挺很快摆正自己位置,多余的话一句也没有,还依着老板的意思定了去马尔代夫的机票,叫做蜜月旅行,一个浪漫的地方,最适合去蜜月。
他订机票的时候还有点犹豫,老板想去的愿望极为迫切,但是他没能从苏拉的脸上看出来想去的意愿,本着老板是第一服从人的原则,他还是很快地订了机票,至于去那边,老板在那里的行程,真的不需要他来安排。
关于去蜜月旅行的事,熊伍佰一个字都没有透露给苏拉知道,他把这个叫做惊喜,反正她喜欢去那里,以前没去,那么现在去也是一样的,他把苏拉的事瞒得严严实实,谁也没告诉。
苏拉还在医院里,登记完了,就被送回医院,瞅着医院雪白的墙壁,她后悔了,柳氏拿回来做什么?她又不是什么商业人才,哪里会做经营之事,难道要叫柳氏毁在她手里?想到这现实的问题,她纠结了。
不要做叫自己后悔的事,这是她结束铁窗生涯后对自己所说的话,想不到她竟然重蹈覆辙,究其原因,她更发现一件可能比后悔更叫她觉得自己是**的因由来,她可能还放不下他,即使他对她从没有半点软态,她还是为着那一点可能的甜头,答应了结婚。
想到可能是这个原因,她的脸刹时冷得跟冬天一样,再没有任何表情,人不是怕爱了,是怕自己明知道不能爱还一直爱着,这便叫人纠结。
都说他虐我千百遍,我爱他如初恋。
这句话虽然好听,读起来也是朗朗爽口,于她而言,这其实不过就是犯贱罢了,这人犯一回贱也就罢了,她短短的二十几年人生,已经犯贱无数回,现在还不知道悔改,一心就往犯贱的深渊陷进去,而不知道自拔。
这就跟吸毒上瘾一样,明知道毒品不能再沾了,还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复吸。
熊伍佰回到公司,跟没事人一样继续上班,处理公事,有条不紊,甚至还头一次去了柳氏集团,这让熊新华喜出望外,他是个传统想法的男人,认为家业就得儿子来继承,熊艳能力再有,也只是辅佐儿子的帮手,绝对不会将柳氏集团交给熊艳。
熊新华让傅倩倩陪熊伍佰看看公司,他一直钟意傅倩倩做儿媳,自然是想让他们多相处,顺其自然,然后再开花结果,这便是他的想法,身为人父的想法,当然,他这只是他一个人的想法,并不加诸到熊伍佰身上。
傅倩倩身为董事长助理,柳氏集团上下都将她当成集团太子爷熊伍佰的内定妻子,个个都是高看她一眼,当然也有趁机巴结的人,傅倩倩本身能力也不是没有,她更是擅长将自己的优势无限扩大,短短的时日里,在集团上下已经形成了傅倩倩派系,与熊艳颇有点旗鼓相当的意思。
但是,傅倩倩在面对熊艳时,决不会明着与她过不去,她清楚地知道熊艳与熊伍佰之间的感情,这一对姐弟几乎是风雨同舟般地走到现在这个地步,她的年纪不小了,再也拖不起了,她一直想要结婚,而现在更迫切些。
“你能不能别这么天真,你以为跟着苏培一辈子,他就能娶你了,你给我醒醒,别这么傻。”傅倩倩正好陪着熊伍佰,她妹静静电话过来,今天不知道都打了多少次了,她不得不接,这妹妹的脾气,就是个极端的,她要是不接,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熊伍佰不以为意,隐约地听到她压低的声音,自有集团高级干部为他引路,他对柳氏集团一点兴趣都没有,将这集团交还给苏拉到不是什么为难的事,但是,他眼里露出精光,得看她怎么要得回。
不是他小看她,经营一个集团,她还真没有那种能力。
“你们先忙,我还有点事得跟傅特助谈谈。”他只是过来看,没真的对柳氏集团有兴趣,看了一下,也就没有多大兴趣了,不是他挣回来的东西,没多大意思,转回来看到傅倩倩还在那里讲电话,他还挺有绅士风度地等着,至少他觉得自己结婚的事得跟傅倩倩告知一下。
他晓得傅倩倩这么多年来一直等着他,可是过去的事早就是已经过去了,他与她再也回不到从前,有些事,他知道,只是不说罢了,就是想给她留个面子,闹不出大家都不好看。
“别提这个,你想让伍佰知道那孩子的死与苏拉一点关系都没有吗?我是你亲姐姐,你就这么威胁我,为了一个男人威胁我?”
傅倩倩刻意压低的声音,隐隐地有点提高,让熊伍佰听个正着,他的脸色一下子暗了下来,几步就走到傅倩倩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臂,迫使正在通电话的女人转身面对自己,冷沉着声音质问道,“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
正在与自己妹妹静静通电话的傅倩倩被人一抓,怒气满脸,刚想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胆敢对她这么放肆,没想到面对的是熊伍佰阴暗的脸,让她的神情有点惊,但很快地就恢复过来,优雅地迎上他凶狠的目光,淡笑地问道,“怎么了?”
她一脸无辜,心里却是冒汗了,她不知道他听到哪里了,恨死傅静静的电话来得这么不凑巧,哪里是她妹妹,简直就是催命鬼!
036
“别让我再重复一次。”熊伍佰冷冷地望着她,目光冰冷,没有一点儿温度,心却是怎么都平静不下来,他只知道,承烈的死与苏拉有关,为此,她去坐牢了,那么现在,谁又能告诉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承烈的死与苏拉没有半点关系吗?“我没有耐心。”
傅倩倩这下子肯定他是听到她跟妹妹静静说的话了,强大的心理一下子压下来,压得她快点透不气来,可是她强自镇定地站在那里,脸上的优雅笑意半点未散,伸手试图挽住他的胳膊,被他避开,也装作不在意。
“你是不是听错了什么?”她笑道,维持着表面的笑意,像是认定是他听错了,“你知道不,静静她最爱跟着苏培了,前段时间她拍到苏培追别个女人的照片,还拿到我面前呢,我到是吓了一跳呢,那人居然就是苏拉。”
她万分不敢置信的表情,显得很到位,没有一丝一毫的虚假。
熊伍佰望着她镇定自若的表现,心里隐约有些厌烦,他曾经与她年少轻狂过,甚至都到了私奔的地步,为了心中的那份不甘,他把她拖下水,但是——
他从来都没办法告诉自己,他要跟这个女人结婚,曾经的不甘心,到了现在,早已经成空,再没有重续的意图,这样对她太残忍,他不是没有愧疚。
“那你怎么没跟我说?”他放软了语气,显得有几分低沉。“为什么要说她与承烈的事无关,你在静静面前也要说这样的话吗?”
傅倩倩一听这话,估计是找到救命稻草一般,笑容一敛,苦涩涌上面孔,背靠墙壁,整个人像是没有了希望一般,“我怎么能跟你说,说我知道害死承烈的女人在跟苏培一起?”一抬眼,她美丽的眼睛全是哀伤。
熊伍佰双眼深遂如海,叫人看不透他眼底的想法,伸手轻拍她的肩头,“你就是想太多,想得太多了不是好事,”他似乎是安慰地加上一句,“静静应该知道事情的真相,知道她的小外甥是怎么死在苏拉的手下,而不是不叫她知道真相,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别拦。”
闻言,傅倩倩心一松,有些安定下来,他是听到她说的话,却将她的话误以为是在安抚傅静静,大度地不叫傅静静不要去找苏拉,“我是怕苏拉——”她说话的速度很慢,态度很迟疑,低下头,“我怕苏拉、不、不是,我是怕静静被她吓着了…”
看着她恰到好处的担心表情,叫熊伍佰眼神微暗,他没有听错,更不会理解成傅倩倩有那种想法,只是引蛇出洞罢了,这么多年,也足够他了解傅倩倩这个女人骨子里有多自私,他很自然地笑笑,“她现在有什么,没有毒牙的蛇,还能是毒蛇吗?”
“你说的对。”傅倩倩似乎被他说服,“你也知道碰到过她了吗?静静说苏培出国的事是你安排的。”她急切地看着他,双眼里全是忧心。
再没有人比她更知道他与苏拉之间的事,那些全是让她不愿意想起来的事,那时候的苏拉高高在上,她就是一个私生女,受尽苏拉的嘲讽,为此,她恨透了苏拉,而熊伍佰——
她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要放弃熊伍佰,只要能结婚,柳氏集团就是她的囊中之物,这是老头子亲口所说,她万般自信,直到再次听到苏拉的消息,还有那次在咖啡厅碰到苏拉,她故意失控了一回。
她做什么事都是按着自己的计划行事,决不会叫自己出现差错,一步也不行,而现在,她更是得小心翼翼,免得叫熊伍佰察觉到当年的真相,那个女人已经坐过牢了,翻出真相来难道还能逆袭不成?
但是,苏拉这个人像是从这个城市里消失了一样,怎么也找不到她,这让傅倩倩以为她已经离开这座城市,就没太放在心上。
“我结婚了。”
熊伍佰冷静地宣布。
“我都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结的婚——”傅倩倩下意识地回话,等话到嘴边后,她惊慌失措地望着对面的男人,一手抓住他的胳膊,不敢置信地问道,“你跟谁结婚了?”
这下子,她再也保持不住表面的优雅,声音拔尖了好几个音阶,几乎是声嘶力竭般地大吼,面色刷白,美丽的眼睛全是震惊。
她等了那么久,维持着女人的矜持,从来不自己开口催他结婚,现在竟然得到这么个结果,他居然悄无声息地跟别的女人结婚了,事先她一点都没有听到消息,这消息,简直是晴天霹雳,让她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愤怒。
她的吼声,引来一些目光,那些人看到是太子爷与傅特助一起,都是识相地收回视线,便是连接近一点都不肯了。
熊伍佰几乎肯定当年的事,也许还有人瞒着他,面前的女人,总不会对傅静静隐瞒什么,那是不可能的事,他眼神微暗,“苏拉。”
“什么?”比起他结婚的消息,更叫她难以接受的是结婚的对象居然是苏拉,她恨透了的苏拉,这简直叫傅倩倩心头的火一下子就窜起来,扬起手就要打向熊伍佰,看着他坚定的面容,扬起的手又无力地落下来,“她害死了承烈,你忘记了吗?你怎么、怎么能跟她结婚?熊伍佰,你就是这么对待害死你儿子的女人?还要跟她结婚?她害得你还不够?…”
她近乎崩溃,眼泪从眼眶里滑落,沿着她精致的面容,慢慢地滴落,悲苦与哀伤,全在她的眼泪里,她一手捂住肚子,脸色刷白如纸,到最后声音越来越轻,几乎听不到了。
熊伍佰站在那里,没有上前一步,更别说去安慰她,眼神微暗,“我不是征求你的同意,我只是告诉你。”他转身,走得毫不留情。
而身后的傅倩倩抬眼瞅着他的背影,眼神锐利如箭,与刚才的样子判若两人,她强势地抹去脸上的泪水,表情森冷,精致的面容,像是贴上一层“人生勿近”的面具,叫人不敢再看她一眼。
她收拾一下姿态,高傲地走向电梯,按向顶楼的按键,看着电梯慢慢地往上升,一扯微艳的唇瓣,露出讥讽的笑意,她等了这么多年,得来的是这样的结果,哼!
苏拉算是什么东西,她从来没有放在眼里过,就这样没叫她太放在眼里的人,到是让熊伍佰跟她结婚了,不知道老头子听到后会是什么样的后果?电梯刚到顶楼,她想了想还是没有出去,直接再下楼,去找熊艳。
她会叫熊艳知道,她的好弟弟究竟是做了什么蠢事。
“傅特助,熊总出去了,下午好像都不回来。”
这是熊艳秘书的回答,差点让她气得咬牙切齿,面上没有表露出来,依旧是那个在众人眼里优雅无比的傅倩倩,她索性再度回到顶楼,看着空无一人的办公室,狠狠地深呼吸一下,才慢慢地克制住即将爆发的怒火。
她坐在自己的车里,表情冷漠,却是比刚才冷静了些,她慢慢地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面容坚决无比,没有一丝的犹豫,等待着手机传来声音,她柔和了嗓音,“你在哪里?”
K城的夜晚,是个不夜城。
熊艳看着自己的弟弟,已经不再是那个仰望她的弟弟拉开椅子,绅士一般的做派让她坐下,忍不住想起小时候,那时候,母亲已经故去了,她与弟弟住在外婆家里,舅舅对他们姐弟还算是不错,只是舅母太凶,实在是对他们姐弟无法顾及。
坐在包间里,只有他们姐弟两个人,气氛很沉静,谁也没有先说话,仿佛他们之间已经拉开了很多距离,再也回不到当初的亲昵。
“老爷子最近特别希望你能去柳氏。”熊艳端起酒,浅啜一口,她早就不是那个农村女孩,什么都不懂的土包子,优越的生活,早已经让她脱胎换骨,举止优雅,活脱脱一个中年贵妇,重要的是没有丈夫,这便是她的优点,“真叫我惊讶了,你怎么会去那边?”
她问,似乎是开玩笑的模样,还拿起红酒,也替他倒酒,倒得个七分满,保养得宜的手指,被酒红的液体一衬,显得更为白皙,远不是当年那个常做活的小姑娘可比,那段被人看不起的日子,是她人生中最恨不得忘记的事。
“就是看看。”熊伍佰知道她的目标就是柳氏,以前他是一点都不在乎,柳氏不是他亲手挣下的产业,他随便老头子给谁都不会插手,“姐,当时我看到苏拉抱着承烈,你晕在一边,你真的亲眼见到是她把承烈带去给柳阿姨的?”
面对他的视线,熊艳不明白他怎么就突然提起这个事,面色有点难看,又喝了口酒,酒精的味道让她慢慢地冷静下来,不耐烦地说道,“你是怎么了,这么远的事,还想起来要做什么?”
“到底当初是谁把承烈带给柳阿姨的?”
熊伍佰再问一次,目光森冷地毒蛇一样,就等着她一个松懈,这蛇就估计飞了过来,狠狠地咬人,咬得人遍体伤痕。
037
压力巨大,冲着熊艳过来,让她一时间几乎难以招架,强自镇定心神,她张开粉色的嘴唇,固执地不肯叫她自己露出一点心虚的痕迹来,“是苏拉,只能是苏拉,只有她才会把承烈带去给那个疯女人!”
说到那个“疯女人”之时,她眼里流露出强烈的恨意,那种恨意,能叫人胆颤心惊,都不敢面对她的眼神,她抬眼看着熊伍佰,“你是不是想说不是苏拉干的?”她从来就是聪明的女人,忽然间态度软了下来,“我其实真不希望是她…”
“姐,我希望你所说的都是事实。”熊伍佰喝了点酒,只沾一点,他今天不想喝太酒,面容严肃地盯着熊艳,他年少时只承认的惟一亲人,“到底是谁把承烈带到柳阿姨那里?”他再问一次,语速很慢。
熊艳却是将手里的酒杯狠狠地砸向地面,仿佛被激怒的母猴子一样,怒瞪着不相信她的亲弟弟,她的脸上全是失望的神情,不顾酒液溅到她的白色裤脚,“熊伍佰,你别在我面前提起那个疯女人,因为她的存在,我们是怎么长大的,你忘记了?”
熊伍佰终此一生都不能忘记,他们姐弟是怎么遭人白眼长大,没有钱的母亲,留不住那个有着巨大野心想往上爬的男人,他哄得了柳家的女儿,得到了柳家的财产,却又碍于柳家女儿不能生,将他们姐弟接到城里。
这种身世,是他一生难以愈合的伤口,尤其是他温柔的母亲,就那么操劳过度患病而死,那个男人,竟然都没有回来看过一眼。
“我怎么会忘记?”他扯开嘴角,露出嘲讽的笑意,“可姐好像忘记了,这柳氏是谁的,你现在用的东西都是由柳氏那里弄来的吧?怎么用得心安理得了?”
熊艳一直是个女强人,在她的眼里,早已经没有柳氏,这是熊家的东西,她弟弟不要,就由她来接手,老头子算什么,都不在她眼里,她所想的就是要让老头子孤老无依,这样才对得起他们姐弟的母亲。
“我怎么就不能用了,谁让她那么贱,非得嫁给老头子?”熊艳没有一点不自在,她心安理得,坐回位置上,神情冷静,仿佛刚才那个气得砸杯子的人根本不是她,“世上没有那样的女人,明知道他有妻子,还逼得他离婚,非让他娶她,这是她的报应,不是吗?”
紧紧捏着手里的酒杯,酒杯里的酒液像是丁点未少,熊伍佰换了个舒适的坐姿,像是突然间才发现她所知的与他所知的完全不同,“你怎么就知道她知道老头子已经结过婚了?分明是她不能生了,才知道我们的存在,姐——”
“怎么可能!”熊艳绝对不可能相信这样的鬼话,在她的眼里,柳家的那个女人,就是抢走她母亲幸福的贱女人,怎么可能是那么无辜的存在,想到这里,她露出嘲讽的笑意,对着惟一的弟弟,“你最近有点不太对劲,是怎么回事?”
身为大姐,她从小就知道儿子才是老头子眼里的孩子,她这个女儿就是个陪钱货,永远不会让老头子把任何东西给她,她早看清了现实,她了解他的性子,态度软和下来,关心地问他。
可熊伍佰再也不是当年仰望大姐的男孩子,他早就有自己的想法,更有自己的事业,自己的一片天空,早就脱离年少的冲动,他现在够冷静,够果断,面对熊艳的话,就是笑一笑,宣布了一个事,“姐,我跟苏拉结婚了,恭喜我吧!”
熊艳愤怒了,“你说什么!”她恶狠狠地质问,“你说什么,你跟谁结婚了?”她的声音很重,近乎于咆哮,双眼通红,那样子,似乎是要将熊伍佰生吞了。
“我跟苏拉结婚了。”他笑笑,完全不在意熊艳的愤怒,像个主宰者一样,双手交叠成塔状,上半身凑近桌面,“姐,我跟苏拉结婚了。”不止重复一次,他重复了两次,那神情,那态度,像是在说一件跟吃饭睡觉一样自然的事。
可熊艳,熊艳几乎是暴走了,她掀了桌子,“你怎么敢,你怎么敢娶她?你怎么对得起承烈,怎么对得起我们的妈?她以前是怎么对你的,你都忘记了?——”她吼得声嘶力竭,“熊伍佰,你真叫我失望!”
他看着满地的狼狈,几乎没有落脚的地儿,轻轻摇摇头,“姐,你说到底谁把承烈带去的?你说说,到底是谁?”他再问一次,这次的语气出乎意料的温和。
“是苏拉,就是苏拉。”熊艳还是固执地维持这个说法,没有一丁点想要改变的意思,“除了苏拉,谁还会那么恶毒,不想要承烈活着?”
这一句话,却是让熊伍佰失望地摇摇头,“不想要承烈活着的人,很多——”
熊艳看着他推门出去,一地的狼藉,让她露出嫌恶的表情,思及自己的亲弟弟居然不知死活地跟苏拉结婚了,她差点没吐他一脸血。
苏拉!苏拉!
这个阴魂不散的女人!
她眼里恨意浓烈,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处甚至都激动的泛白,而她却丝毫不在意这点,颤抖着手从手包里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过去,“傅倩倩,快给我出来,我要见你。”她完全用的是命令的口吻,没有商量的余地。
“对不起,我没空。”
傅倩倩的话更果断,比她更坚决。
拿着手机,熊艳不肯罢休,她自己开车,朝着傅倩倩的公寓过去。
夏天的夜里,月亮挂得老高,如圆盘一样,映着大地,风悄悄地从窗口进来,一丝凉气跟着进来,让病房里的苏拉有点恍恍然,白天去登记的事儿还仿佛就是一场梦,梦似乎还没有醒来。
她恨恨地伸出手臂,低头凑过去,张嘴就是一咬,疼得她自个儿那是脸色都快发白了,赶紧松开自个牙齿,自己使劲地揉揉,“尼玛!”她不由骂道,这叫失心疯才会咬自己,咬疼了还真是是让她觉得自己跟个神经病似的。
真不是梦,还是现实,她是真跟人结婚了,要是搁年少那会,她早就是高兴的跟什么似的,哪里轮得到现在这个**样,还不敢相信地咬自己手臂,这人还真是跟人不同了,时间过那么一段,她苏拉都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