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未尽之语,于定国是知道的,轻咳着一声,迟疑了一会,终还是说出话来,“也许她是浅浅——”
他的话说得没有一点儿底气,却是含着强烈的渴望。
徐技一怔,立马觉得这个是无稽之谈,怎么可能!
可是,他没有立即驳斥着于定国的话,只当于定国是太想念女儿了,“伯父,你不能,你这样子会吓着她,要是说出去,谁会相信有这种事儿?”
于定国心想也是,这到底是他的私心儿,可问题是浅浅死的消息,他们那个圈子里哪个不知道的,这会儿再出个浅浅,岂不是生生把别人家的女儿拉过来当女儿,“你说怎么办?”
他一时也是想不出什么法子来,不由得反问着徐技。
徐技那身上还带着绷带,尤其是脑袋上还都是包扎着的,那次从台阶上滚下来,又把灰妹护在怀里,着实是伤得不轻,只可惜是躺在医院里,也没盼着人去瞅着他,真真是心里头不是滋味。
不是滋味归不是滋味,他消息也是灵通得很,晓得她与陈法是有些不睦,正想着办法想居中插入,想不到一个电话,叫他还真是见着人。
他们在客厅,灰妹在房间里,维持着那个姿势也不是一时半会了,蹲得是双腿发酸发麻的,便是站起来,心里头也是慢慢地平静下来,先头也是太惊过度了,再加着于定国冷不防地一个出声,吓得她着实不轻。
一个人抱着双肩儿,她终于慢慢地冷静下来,真是的,重生这事儿她不知道是看过多少文了,想不到真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反正是她现在叫张鸯鸯,不再是于浅浅,说也奇怪,这么一来,脑袋里有关着于浅浅的记忆全都是涌上来,跟自来水似的。
但——
她真是有些个纠结的,这事儿,还真不能对别人说,别人还指不定当她是疯了,回头看着于定国,她心一下子软将下来,这便是她父亲,疼她最多的父亲,“爸——,你的风湿现在下雨天好点没?”
于定国那是有风湿的,是进藏那会伤过腿,也是留下点后遗症,这事儿,知道的人不多,就是于家的兄弟也不见得知道这事儿,她一下子就问出来,还能不是他的女儿吗?
那个泪纵横的,他嘴里叫着:“浅浅,浅浅,我的女儿——”
徐技看着这对父女,心里头觉得有些感动,也没有说话,怕打断他们父女之间的话,默默地坐在客厅里。
女儿回来,于定国自是跟着捡着大宝贝一样,恨不得叫天下人都知道,可这个事儿,还真不好叫别人都知道,免得出些啥的事,叫人防不胜防的,对外就称着于家的老爷子认了个孙女。
于老爷子已经是快九十,别看年纪这么大,看着还是挺健朗的,那眼神透着个睿智,对着换个身回来的孙女也是老泪纵横的,于这家帮小辈里就出个于震一个男孙,别个全是孙女,除了那个长孙女之外,于老爷子最上心的就是这个小孙女。
于家的人,四世同堂,对外口径都是一致的,除了主事的几个人晓得,其余都是认同对外的话,张鸯鸯是他们于老爷子认的孙女。
“爷爷,你怎么老是不让着我——”
一个下午的,陪着老人家下棋,偏就是老人家棋艺好,叫灰妹一边输了好几盘,输得那个心里头不服的,还是一直扯着老人家下棋,就是个不服输。
于老爷子就爱着浅浅这个,看着她撒娇的样子,除了没有浅浅的脸,那个样子活脱脱就是浅浅生前的样子,有什么事不能发生的,他接受起来也是很快的,“陈法那个小子呢,怎么不来?”
她不乐意听到陈法的名字,把眼儿一瞟的,就是不肯理这个问题,把棋子都给收起来,“爷爷,你还是管管于震哥,他算是个怎么一回事,都要结婚了,还在外头养个女人的?”
于老爷子的话叫她给挡回来,到是对着于震也算是不想管了,他老头子也是管不了这事儿,儿孙自有儿孙福,管着他们做什么!“得,你到是话题转得快,那女人也不稀得你于震哥养,是你于震哥没皮没脸地凑上去——”
于老爷子说这话的时候,还“嘿嘿”地笑两声,仿佛所有的事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去,到叫灰妹乐了,手指晃荡着,“爷爷,您真是个坏人——”
“嗯,我们浅浅说的是,爷爷是大坏人,浅浅是小坏人——”
这话真熟,小时候,爷孙俩的对话就是这般样子,如今说起来,特别的温馨。
于家与郑家的联姻,那是于家的于震与郑家的大女儿郑雨秋,要说那两人站一起,可说是郎才女貌的,论家世,虽说郑家是比不得于家,但也是能配的。
订婚的日子,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来得一个热闹的,当然也有陈家的人,叫灰妹还真是躲不开,看着陈法走过来,她再也是站不住,索性着拉着陈法往外走,这举动,到让不太知道内幕的人大笑,特别是于老爷子,还以为孙女太想陈法这小子了。
“鸯鸯——”
陈法跟着她走,没个迟疑的,叫她给拉着到角落里,无奈地叫了声。
077
灰妹今天那是穿着一身蓝的,天蓝色的长裙,将她整个人陷在大海里似的,就是连耳边的耳钉那上头镶着的都是蓝钻,长发直直地垂下来,随着她的步子,发间透出一丝蓝光。
陈法看着她,这要是在外头那么不经意地一个碰面,也许他还真就是有可能认不出人来,眉目间透着全是自信,一种由内而外的自信,远远地看着她,叫他眼前一亮。
看着她拉着自己的手,那食指间还戴着个方戒,那上头还镶着个几乎闪花人眼的蓝钻,别看着样子简单,看着是个男款的,那可是于老爷子的心爱之物,谁不知道。
“鸯鸯,你——”陈法一开口,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说起才好,才几天的功夫,他小妻子就已经成了于老爷子的孙女,他深呼吸一下,还是把心头的话给问出来,“你还好吧?”
他问得小心翼翼,颇有着几分曲意奉承的味儿,配着他那个壮硕的身材,叫人看着眼里,着实有点儿哭笑不得。
灰妹就是这么个态度,微弯着腰,小小的脸似笑非笑的,就瞅着他,与他到是带着几分距离感,显得有些儿生疏。
“我自然是好的。”她回答着,这里正常阳台处,站在上头还能看着下面的泳池,那里倒映着月光,水面荡漾着一层莹润的银光,全落在她的眼底,“你呢,过得怎么样?”
说这话的时候,她手心里有些湿,紧张的汗意,忽然间也不那么怨了,许是想开的缘故,叫她还真是有些定下心来,瞅着他,笑眼盈盈的。
陈法觉得她现在一笑,笑得极是真心,叫他心里头那点子叫做不这的东西沉下去,浮起来的便是肯定,伸臂试着揽着她的腰儿,几天没碰着,可是叫他惦记着狠了,还从来没有叫他这般牵肠挂肚过。
“跟老爷子处得挺好?”他问,那位老爷子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接近着,脾气向来不是个好的,便是极为喜欢护短,就是那位名声早已经在外的于家大小姐于胜男,也叫着于老爷子给护着,谁也不敢在背后说些什么。
自个儿的爷爷,还能处得不好的?
她到是想说这个话,怕把陈法给吓着了,毕竟这事儿,“子不语怪力乱神”,她还是有些顾虑,又有些个纠结,怕着这陈法喜欢的是张鸯鸯,不是她,心里头怪没有把握的,心儿更是七上八下的。
但是——
她恢复记忆,连着那性子也跟着回来了,便是个直爽的,但凡有个话,便是要弄个明白,万万没有叫自己在那里纠结的道理,于是,她说了,按着她自己的话说,就是再觉得没有着落,话还是得说的,咱得活得明明白白的。
“我与董利民就算是先头有关系,现在也没有了,你可以当作是我单方面的。”她话说得不太客气,指节还轻轻地敲打着自个儿的手臂,微仰着脑袋,把映入眼底一片儿银光给隐去。
她说单方面,也是有她的道理在,这种重生之事,说出来,恐怕别人不会相信,也会是觉得她疯魔了,或者更是鬼上身了,无端端地惊吓到别人就不太好了,至少她这个身体,属于张鸯鸯的身体那的的确确是董利民与江艳的女儿。
陈法是个能承认错误的人,他一贯是这样子的,先头要不是不想再瞒着她,也不会把自己心里头那么一点儿心思给露出来,是有那么点儿意思,可架不住,他自己是动了真格的。
“你与他没有关系——”他话得说很是干脆,“你是你,他是他,你们之间又有什么关系?或者你想说,他的事与有你关系,是你一手在后面弄的?”
这个话,让她灰妹忍俊不禁,“噗嗤”一记笑出声,微凑近着他的脸,那仰起的脸,正对着他的下巴,那里的胡子刮得干干净净的,连个胡茬子也是没有,“要我真是呢,那叫什么来的,美女蛇计诱大市长?”
话说到这里,她几乎是笑弯着腰,没有什么形象的样子。
陈法到是把人给拉起来,双手撑着她的腰,叫她老老实实地站在身前,倾头凑向她的侧脸,温热的气息落在她的颈侧,“你可真敢胡说,这种事也是能说着玩的?”
他的手可是捏向她挺翘的鼻头,那姿态充满着亲昵。
她更乐了,乐得全身骨头都是发软的,任由着他撑着自个儿的腰肢,力道全聚在那里,把她给撑住,“你说,有没有借尸还魂这回事?”她问了。
女人嘛,大抵都有些小心思的,她这回是顶着张鸯鸯的身体,可里头是叫于浅浅的本尊,她到底不是张鸯鸯本人,就是性子也不同的,就怕着陈法喜欢的是张鸯鸯,不喜欢这个身体里的芯子。
陈法还以为是什么问题,还真叫她给问着了,可他是个什么人,心眼多,更是门儿清,有些话总不能是白白问的,也不可能是没有道理就问出来的,于是,他有了主意,把人搂入怀里,压低着声音,“这事与你有关?”
她那么问,他跟着那么反问回去,这就叫夫妻的,起个话头就能知道对方想说的意思,脸上还带着几分狡黠的味儿。
“要是说我顶着这个身体,里头是别人,你怎么想?”她已经是眉眼儿绽放得极开,像是得到最好奖励的孩子般,把头埋着入他胸前,两手臂儿圈着他劲实的腰,跟个猫儿一样贴着他,“你怎么想?”
她后面还是再加问一句。
陈法还能听不出嘛,话说到这个份上,要是还不明白,就是个笨的,他是笨人吗?
指定不是的。
笨人也坐不到他这个位置!
“想什么的,这样子也挺好。”陈法接受得没有一点儿不情愿的,他先头是有点儿意图不太好,可到底是动了真格的,如今又得到这么个结果,怎么能不叫他高兴的,“这样子也挺好。”
这话听得太含糊,叫人不太放心,灰妹心里头还是有几分不太顺的,反手就揪着他的领子,小脸仰得高高的,“你说,你是喜欢张鸯鸯还是我?”
这问题有什么区别吗?
男人大抵得粗心的,觉得这个没有区别,他认识的人就是眼前的人,也从来没接触过先头的张鸯鸯,他所认识的人一直就是面前的人,再没有别人,在他看来,张鸯鸯就是她,她就是张鸯鸯,不是名字的问题,就是她只是她。
“鸯鸯不就是——”你嘛。
他刚想这么说,见着她那张小脸露出几分不善的样子,连忙改口了,说得很是顺溜,“什么张鸯鸯不张鸯鸯的,我就认得你,与你叫什么名字有关吗?”
回答很叫人满意。
灰妹那是很满意,再没有比这个更叫她满意的了,正用着胳膊圈着他的脖子,想勾下他的脖子,自个儿也跟着踮起脚,粉色的唇瓣便是要凑过去—
“鸯鸯——大哥——”
灰妹的所有兴致都叫人给打断,还有后半截子话,侧头不太高兴地一看,是徐技,赶紧着要拉着陈法走,压根儿不想见着别人,与别人再有着什么联系。
总是渐入佳境时,就有不识相的人出来,出来串串场子,叫人不得安宁。
陈法就等着她主动来献吻,哪里想得到又出来个不识相的人,那脸黑成一片,不太乐意地瞪着徐技,这小子,可是觊觎着他的小妻子,别看着就长着张娃娃脸,那心思重得很,他是晓得的。
“徐技,这一身的伤,哪里弄的?”他口气里有些意外。
“呃,救了个不图报的人,伤成这样子了了。”徐技就是那个不太识相的人,哪里是那么容易就叫她躲开,就看着陈法,也没有看她,那张还打着小补丁的娃娃脸,有些个恶意,“怎么着呢,大哥,在这里悄悄地说些个什么呢,要不,说出来也叫我听听?”
他的话可是指着灰妹过去的,不图报的人,不就是灰妹来的,他到现在伤都没好利索,这人回了于家,更是不去看他一回,叫他心里头跟着火烧过一样,又见着这两人又好回去,更是想把人给硬生生地拉开。
“不图报的人?”陈法的口气更意外了,“是呢,这样的人是不能救,万一,叫你赔了媳妇又折兵,真真是不好的。”
他说得中规中矩,好象没有发现徐技的话意有所指,直直地表达着他的意见。
徐技就知道这个大哥,那是心里明白面上装着糊涂,差点给气得狂喷一口血,不由得就瞪向一旁的灰妹,“也是,大哥说的是,这种不知恩的人,我怎么就救了呢,还摔得自己住在医院里,也没见得别人来看一眼。”
灰妹知道那是在说她,说起那个事来,也是有几分愧疚,到底是他护着她,才叫她没受什么痛,那气势儿便是弱了几分,把脑袋一矮,就躲在陈法怀里,那意思颇有点依赖着他的意思。
“我们走吧,到前头去,叫爷爷见见你。”
话很轻,陈法听见,徐技也听见,就是想发作,也没能发作得出来,真不是时候,
陈法这会儿没插一句话,就让她自己一个人在那里发挥,目光落在徐技身上,淡淡地看着,随着她的意往回走。
这一招老好的,以无招胜有招,叫徐技觉得面上无光,仿佛所有的前路都叫着人堵在那头,他不想退,前头也是上不去,那种心情,叫他心里头堵得慌,人家那是正正经经的夫妻,都是领了证的。
他算是什么?
什么关系都没有,都是他在那里一头热,好不容易见着他们两个人有些个不太对付了,他还没怎么着,人已经好回去。
他真心觉得自己的运气不怎么样,来晚的就是来晚的,跟末班车一样,你就是吼破了喉咙,也不见着会再加开一班。
要真是排着算起来,灰妹算是头一个结婚的,这于家的这一代也不知道是怎么的,都是不愿意结婚的,就是今天订婚的于震,算是坐稳着第二位的位置。
于老爷子那是高兴的,很高兴,就多喝了几杯,要是有人敢劝着,就一个眼神瞪过来,谁敢劝?谁能劝!
就是灰妹还凑上前去,拉着陈法去,叫于老爷子还真是惦记着他自己的身体来,不再贪杯了,看着孙子与孙女婿,那是百看不厌。
“徐家的小子,怎么脸色这么难看,都是怎么了?”于老爷子可是一眼扫过去,就见着在场里几位都是脸色难看的,叫他不十分的不喜,为什么不喜,那是他们的眼神可是瞒不过他这个老头子去
他满意地瞅着陈法,那是看孙女婿越看越满意,早知道这位是不错的,如今能叫他孙子嫁过去的人,更是叫他满意。
“老爷子,这可是问得好的,他那是欲得而不得,心里头堵得呗——”站出来说话的就是方正,站在人群里,向来是众人的焦点,话说得有几分打趣的味儿,到是把徐技的心思说得个十成十。
于老爷子还能不知道这个方家的方正,那是方家的独苗苗,不像他们老于家,下面还能好几房,这方家就是单传的,又是个业大的,“你这个方小子,说话还是这么着的,阴阳怪气的,怎么都没改改?”
灰妹就偎在陈法的怀里,努力地对落在身上的视线都不当回事,可还是不太自在,这人大抵都是心虚的,她事儿是有的,想忘记,很难,尤其是那几个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就跟烙铁似地烤着她,叫她不能够淡定。
陈法到是护着她,搂着她,不叫她担心,面对着几个人的目光,腰杆儿那是挺得直直的,无不告诉那几个人,别想太多了。
“老爷子,他可不就是这个脾气,哪里改得了。”出声的是许慎,站在方正的身边,这会儿,他与方正那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结成一个阵营的,把陈法当成他们要攻克的堡垒,“鸯鸯也是这么说的,可惜呀,我们都慢上一步,就叫着鸯鸯嫁给大哥了。”
话那是在打趣,让别人听得那是打趣,还露出配合的笑意,可他几个人,谁都能听得出他话说的另外种意思。
灰妹叫他的话说得那是心头一凉的,到底是还有几分理智,没有跳出去指着许慎脸,咒他个无耻小人的,总不能在这里演个大戏什么的,叫别人看去。
“鸯鸯,你于震哥哪里去了,注意着没有?”
她刚想低声跟着自家爷爷说,要拉着陈法先走,偏就是三叔到她的旁边,堵住她的去路,压低着声音问她道。
078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更得晚一点了,我洗脸睡觉去了 这都要订婚的人,现在连个人影也没有?
灰妹回头一望,还真没有看见郑雨秋身边应该站着的于震,叫她有些恼了,这人还真是个浑的,要是不愿意订婚,就自个儿把事儿解决,再不喜欢人家,也不能够把人给晾在这里吧?
“老公,你跟我走,我去找人。”她知道小哥这会去了哪里,真是个于家里头叫人头疼的人物,还以为在部队里,真能磨磨他的性子,想不到,还是这个浑样子,浑起来连个底线都没有。
陈法一听那话,到是跟着她走,没有说什么,于震与他到是差不多年纪,当年的事儿也听说过一些。
“这是怎么了?”方正看着人走,那走得样子,虽是看得不急,可张鸯鸯那眼里的色儿,就是透着个不省事的意思,他还能看不出来,微侧着脸,冲着许慎,“你说这是怎么了?”
许慎的眼更毒,回头看一下那被于家的女眷给围着的郑雨秋,回他个心照不宣的表情,“要不要去看看?”
那是自然的,这时候不去,什么时候去?总不能叫着他们看着人家夫妻好好的,看着真不顺眼,不顺眼!
徐技也跟在后头,也是个不落人后的,挤着上许慎的车子,大摇大摆的,叫方正一阵好笑,那脸本就是长得漂亮,一笑更加漂亮,叫前头开车的许慎觉得一阵子恶寒。
“你能不能别笑,笑起来,我可是受不住——”他说得很直白,把话就给丢出来,“方正,你要不要去弄个脸什么的,最好是带个伤疤的,也好叫人别再盯着你的脸。”
方正不恼,这脸是爹妈给的,别人想要还没有那个福份,他听着不痛不痒的,直接地把他的话当成是嫉妒,“徐技,按我说吧,你这个腿弄成这样子,还跟着去,不怕看见着什么戏码,再把另条腿给摔断了?”
不愧是损友,许慎一听就笑了,笑得把个方向盘都差点儿握不住,那车子在大马路上跟着蛇形似的,叫人在后有头光看着就能出一身冷汗。
“你好好地开车吧,我的命值钱,不想断在你手里。”方正斜眼瞪过去,心想这是作死呢,车子开成那样,他们得低调是吧?
徐技也是,他就是坐在后头的,没系着安全带,这不,还挺狼狈地倒在车里,腿上的伤还没好利索着,动进来着实费太多的力,这会儿没什么形象地瘫在车子后头,光看着他的脸,就能以为着是个松下来的大男孩。
许慎浑归浑,于性命这档子事还是挺小心的,不是说他怕死,而是没必要,这要说出去他许慎是这么个死法,还不得笑掉别人的大牙去?
“这前边不就是个花店吗?”他疑惑了,瞅着那个大大的招牌,陈法的车子就是停在前头,那花店貌似还没有打烊,灯火通明来的。
方正立马地坐直着身子,那手就按在车门那边,随时要下车的样子,到是没下去,就盯着花店那边,看着从陈法的车子下来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前头就是一身蓝的张鸯鸯,后头跟着陈法,叫他的眼里能冒出火来。
“你这个眼神不太好——”徐技从后头撑起来,大半个身子都侧过来,指着方正的眼睛,还作势摇摇头,“别在这里做眼神,直接地上去把人给拉开不就得了?”
方正一回头,狭长的丹凤眼透着个冷意,谁消谴着他,是兄弟也不成,“得,你要不要去试试,好叫着我看看你的能耐,别顶着个小孩的脸,就以为自己说错话,不叫人反感了?”
“都是事后诸葛亮,在我的车里,还横个什么的,不如横到大哥面前去,好叫着鸯鸯也看看你们的气势?”许慎说的话也是个不中听的,心里头冒着火儿,听着他们的话,“要不要去,去还是不去?”
方正头一个推开着车门,这种事,只有是冲着南墙过去,撞着南墙也不回头,要的就是那个气势,谁也挡不住,回头一看,车里的两个人压根儿没下来,伸出着中指,对着他们不太雅观的比了比中指。
让人比中指,这哪里是叫车里头的两个人能忍得下的,都是齐齐地推开着车门,从车子里出来,都是阴着脸,瞪着得意的方正。
三个人比肩儿一起走,差不多的个头,差不多的身形,都是天之娇子,往着花店那门走过去,走得脚下生风,走得是义无反顾。
这边是这样子,那边的灰妹与陈法走入着花店里,压根儿就没见着于震的身影,里头就只有一个人,打扮得跟个萝莉似的,那张脸是时下最流行的锥子脸,双手麻利地包着花,兼用着情人节往里花里插上几根。
“你们要不要看看有什么喜欢的?”她抬起头来,那目光里可是没有一点儿认识的神色,“我们这里头都是极好的——”
可是,灰妹是认识面前的女人,就算是打扮的样子跟以前一点儿也不一样,这个人她还是认识的,“伍卫国,或者我叫你小七吧,我小哥呢?”
伍卫国,或者叫小七,别看顶着个卫国的名字,实实在在是个女的,她的眼里掠过一丝异色,但很快地那抹子异色就让她给收敛着起来,“这年头还有人认识我的呀,真是荣幸,但是我真不认识你,你家小哥去哪里了,与我何干?”
伍卫国,说起这个名字,还不如伍红旗这个名字更叫陈法有印象,毕竟那是天朝第一个倒下的省长,几乎是轰动一时,想不到他的女儿在这里,更想不到的是于震与她有关系。
他没说话,这不是他说话的时候,他也看出来,小妻子没有叫他插手的意思。
“小七,我小哥就是个浑人,累着你了,他要是敢担当的人,早就自己把事儿给处理了,也何至于现在叫我到处找人,你说是吧?”
她说的话,不软不硬的,说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心里头觉得自己在欺压着人,可是没办法,谁叫她跟着于家老爷子一样,都是个护短的人,小哥即使有不是,也是于家人的事,总不能叫着小哥难堪,那是他自己不作为,不喜欢郑雨秋,就自己解决了去,答应着人家订婚,又来个人不见踪影的把戏。
伍卫国到是笑,一手捂着脸,那样子颇有点看不起她的态度,“你是谁呢,自说自话着,要说着于震与我也没有什么关系,不过就是床上那点事儿,我哪里能高攀得起于家的人,自个儿看着明白就成了,要说于震哪,你可真别到我这里来寻,我与他真没有什么关系——”
灰妹到不是不相信她的话,小哥那性子,她自是清楚,与方正那几个都不论着上下的,年少时已经出过一回子事,就是于老爷子也不敢拘着他,任由着他高兴,只要不出大事便好,以为他自个儿冲着部队里进去,就能叫人放心,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