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鬼,”他一手用力将她扯了回来,一手按着她肩膀,压低了声音道:“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鬼,只有装神弄鬼的人。”
吴茱儿茫然地抬头看着他,却因乌云蔽月,只能看见他模糊的面孔。
“你信我的话,就先回寺院,小鹿子不会有危险,”太史擎顿了一下,嘀咕道:“我比你更担心他。”
听完他的话,吴茱儿稀里糊涂就跟着他回了金山寺,或许是他最后一句话让她相信他,同时也让她疑惑起来——
师兄是个外冷内热的大好人,当初为了救她“赴汤蹈火”,怎么会对小鹿子不管不顾呢?
一行人回到金山寺,鉴能做主,让迎客僧将吴茱儿和太史擎安排到西院禅房过夜。
这迎客僧法名叫崇静,年纪不大,然是五六岁就剃度出家了。崇静才得了迎客的差事不过半个月,对着女施主虽然腼腆,但是话多。
“每年到了这时候,上山拜佛的香客们最多,偏偏留宿的极少,所以院里空房多。两位施主看是住在一起,还是分开了住?”
“住一起。”
“分开住。”
吴茱儿猛地扭头去看太史擎,他说啥,住一起?!
崇静挠挠头,又问他们:“到底是住一起,还是分开住呀?”
听他问话,吴茱儿又羞又窘,不明白太史擎为何说要住在一起,她虽是乡下来的,可也知道男女有别啊,同在一条船上就算了,住在一间屋里叫什么事啊。
阿爷说过,只有两口子才能在一个屋里睡觉的!
正在胡思乱想,前面进了西院。
崇静指着前面一排禅房道:“这几间都是空着的,你们随便住吧。”
太史擎率先推开了一间客房,回头看见吴茱儿还在磨磨蹭蹭犹豫不前,便道:“早点睡,明日一早还要寻人。”
吴茱儿想到小鹿子,咬咬牙走上前去。心想:先看看他想干什么,真要和她一处睡觉,打死她也不肯的。
然而她一只脚刚刚跨进门里,就被他一只手伸来按在脑门上推了出去。
“你干嘛,”太史擎狐疑地看着她,指着隔壁道:“你去睡那一间。”
崇静见状说道:“后头还有一个小院儿,专用来待女客,两位施主要住在一起就算了。”
吴茱儿愣了愣,突然间明白过来,一张俏脸涨得通红。原来他们说的“住一起”,同她想的根本不是一回事!
太史擎只见她转身冲进了隔壁房间,“哐”地一声将屋门关上了,不明所以地皱了皱眉毛。
她要是想睡他这一间,他让给她就是了。用得着发脾气么?真是惯得她。
(小剧场——
作者:哎。
太史擎:叹什么气?
作者:大好的机会摆在眼前,某人不知道珍惜。人家小姑娘都送上门了,还把人推出来,简直禽兽不如。
太史擎:......原来如此。等我回个档。)(未完待续)
第八十五回 明空禅师
找不到小鹿子,吴茱儿哪里睡得着觉,一个人呆在禅房里干瞪眼没办法。先前误会太史擎要和她睡在一处,闹了个大红脸,倒是没意思再去敲他的门。
两间客房就隔了一堵墙,她贴着墙面听了一会儿,隔壁静悄悄的,太史擎像是已经睡下了。
无奈,她只好也熄了灯,去床上躺下了。寺院的床铺有点湿潮,被子更有一股奇怪的气味儿,显然是经常住人,但是许久没有拿出去晒太阳。
虽然少了在船上的失重感,却让人睡得一点都不舒服。她熬到三更,总算撑不住阖上了眼皮。
不晓得就在她睡着之后,隔壁房门轻轻推开了。吱呀一声细响,从里面走出一道黑影,看了一眼她紧闭的房门,而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后院,奔着后山的方向去了。
......
翌日清早,金山寺鸣钟。
天刚刚透亮,吴茱儿就醒了过来,头也不梳脸也不擦,穿了鞋子就跑去敲隔壁的门。
“师兄、师兄!快起来,天亮了!”
她一连喊了三遍,里面都无人应声,她当他是睡得太死。急地她抬手拍起屋门,不想房门没有关好,被她轻轻一推就打开了。
吴茱儿愣了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正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道人声——
“睡醒了?”
闻声,吴茱儿转过头去,惊讶地看见太史擎衣冠整洁地从院门洞处走进来。
“你、你什么时候起床的?”她以为他还在睡懒觉呢。
“早你半个时辰。”太史擎走上前来,路过她身边,瞥了她一记,不无嘲讽道:“你当我是你么,睡得比猪还香,叫都叫不醒。”
吴茱儿顿时跳脚,她哪里睡的香。不对,他有叫她起床吗,怎么她没有听见?
她疑神疑鬼地跟在他后面进了屋子,这会儿顾不上避嫌了。
客房并不宽敞,卧床和茶桌之间只有一架屏风格挡,太史擎走到墙角水盆架子前弯腰洗手,余光瞧见她跟了进来,便道:
“我打听过了,金山寺的明空禅师不久前云游回来,眼下正在裴公洞中闭关修行,等下你跟我一同去求见他。”
吴茱儿皱眉道:“小鹿子还没找到,去见什么明空禅师啊?”
太史擎洗完了左手洗右手,前言不搭后语地同她说道:“金山就这么大点地方,又不是五岳黄山,小鹿子两个月前才同我来过一回,他应当认得路,就算昨晚上天黑不小心走丢了,隔了一夜也该找到寺院才对。你说,他到天亮都不见踪影,会上哪儿去了?”
吴茱儿面露惊慌:“当真是见鬼了不成?”
见她犯蠢,太史擎吸了一口气没有发作,就知道昨晚上同她说的话白说了。这世上哪里有鬼,有的是装神弄鬼的人罢了。
“你不是听说过明空禅师的大名么,”他道:“就是吴老爹说过的那一位得道高僧,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他既然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我就带你去问一问他,小鹿子在哪儿,想必他是知道的。”
吴茱儿没有听出他暗藏机锋,眼前一亮,连连点头:“好好好,我们去求见大师。”
太史擎甩了下手上的水珠,下意识把手伸出去,一旁却空荡荡的没个人影。小鹿子不在,连个递手巾的都没有。
他转身看着吴茱儿蓬头垢面的样子,心情不爽道:“去整理一下,你这邋遢样子怎么见人。”
吴茱儿扭头就跑回了隔壁。
太史擎抬着两只湿乎乎的手,左看右看,整间房里找不到个干净的地方擦拭,他的随身物品都放在行囊里,跟着小鹿子一起丢了。
脚下转了个弯,他跟着吴茱儿去了隔壁。
(先发一点,等下再补上另一半,算作免费字数。)(未完待续。)
第八十六回 熟人
金山上有几处名胜,裴公洞乃是其一,位于悬崖边。
据说唐朝宰相裴休信奉佛教,其子孝道,顺从父愿立志向佛,裴公子来到镇江金山上,见到山中寺院荒废,便在此处苦修,重修寺庙,正是后来金山寺的开山祖师裴头陀。
也有一种传说,这金山岩洞中原有一条白蟒盘踞,为害郊野,裴头陀驱赶白蟒,修成功德,后被人尊称为法海禅师。
而今,金山寺又出一位明空禅师,名声斐然,言传他佛法高深,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尤其是这两年来,到金山寺求见明空禅师的香客络绎不绝,乃至于一掷千金捐赠香火,只为能求他开口指点迷津。
太史擎两月前就来过金山寺,当时不巧,这位明空禅师游方去了,未曾一见。
七月十四,明日就是中元,进山的香客不多,寺院里的僧人们正在上早课,远远的从念佛堂传来诵经声,山前焚起香烛,青烟袅袅升空。
吴茱儿跟在太史擎身后,前往慈寿塔的方向,裴公洞就在西峰。
一路上没遇见什么人,快到山跟前却被守在小路上的两个身穿褐色百衲衣的苦行僧拦住了,双手合十道:
“前面乃是寺院清修之地,两位施主请留步。”
太史擎先是还礼,再挑了眉头,直白道:“先前我明明看见有人过去了,既不是你们院中的和尚,为何他们能过,我不能过?”
两个僧人相觑一眼,其中一人答道:“施主看见的应是本寺俗家弟子,他们前来拜会师父。所以通行。”
太史擎冷笑道:“出家人不打诳语,你们满口瞎话,想必是不怕佛祖听见了。”
二人脸色一变,顿时面沉几分,看着太史擎的目光不善起来。
吴茱儿看见太史擎一开口就得罪人,连忙上前打圆场:“两位师傅莫怪,事出紧急。我师兄才会出言不逊。听说贵寺的明空禅师前日远游回来了,眼下就在洞中修行,不知能否行个方便。替我们求见大师。”
苦行僧见她是个女客,脸色略有缓和,却是摇头拒绝:“师父正在闭关,不见外客。二位请回。”
吴茱儿低声求情:“昨夜进山,我家侄儿不小心走失了。过了一夜还找不到人,唯恐是冲撞了哪路鬼怪,但求大师指个方向,我们好去寻人。”
听她说明原委。两个僧人不为所动,依旧是一句“施主请回。”
吴茱儿无计可施,苦着脸回头看向太史擎。却见他从袖中摸出一锭明晃晃的金元宝,对那二人道:“昨夜来的匆忙。未曾捐得香火,不知此时迟是不迟。”
那一锭金子,少说能有八两重,成色又十足,拿去钱庄能兑一百两银子出来。
就见那两个苦行僧再次变了脸,双手合十朝太史擎谢过,和颜悦色地伸手去接:“阿弥陀佛,施主有心向佛,不分迟早。”
太史擎递上金元宝,两人自然而然让出一条路来,请他们通过,态度十分客气:“师父正在见客,请二位入内稍等。”
吴茱儿张目结舌。看到这一幕还有什么想不通的,合着不是不让他们过去,而是要交过路费呐!一锭金的过路费,这真的不是打劫吗?
太史擎丢给吴茱儿一记嘲讽的眼神,领着她继续往前走。
吴茱儿满腹牢骚,为了小鹿子忍着没吭声。
来到裴公洞门前,就见洞门口守着一个小沙弥,门外还有两个香客在此等候,就是苦行僧口中的“俗家弟子”了。
吴茱儿打量这两个人,见他们穿着打扮俱都是富贵人家出身,同样面有愁容,不知他们是交了多少过路费才进来的。
对方见到他们一男一女,不免多看两眼,其中一名中年男子挤出一丝笑,凑近了半步同太史擎搭话:“阁下也是来求见大师的?”
太史擎扫他一眼,没有理会,抱着手臂眺望远处风景,俨然一副“别烦老子”的模样。
那人面露尴尬,吴茱儿不愿见他得罪人,连忙接过话头:“是啊,我们是有事来求见明空禅师,您也是遇上麻烦事了吗?
太史擎扯了下嘴角,听他们两个说废话。
同吴茱儿闲扯两句,中年人打开了话匣子,长吁短叹道:“敝人行商,小姓孙。去年在镇江府花大价钱买了一座老宅子,上个月突然闹起鬼来,搅得一家鸡犬不宁。我前前后后请了不少道长与和尚去家中作法,总不见消停,一个个都说我那宅子里住着百年冤魂,到了七月尤其厉害,唯有金山寺的明空禅师才有本事降服,万不得已求到此处,想请大师随我回家超度一番。”
老宅子闹鬼不是什么稀罕事,可要是遇见了恶鬼,往往要闹出人命。
吴茱儿对鬼怪一说本就心存畏惧,这下子听了真人真事儿,愈发地担忧起失踪的小鹿子,当下没了心情说话,探头探脑朝洞口里张望。
正在想里头的人怎么还不出来,就见坐在门口的小沙弥站起身,引了一个人出来。
同等在外面的人神色不同,刚出来的这名年轻男子脚步轻快,眉梢带有一抹喜气,不像是有什么麻烦,倒像是遇见了好事似的。
吴茱儿瞧着这人眼熟,才想着在哪儿见过,对方已是抬头看见了太史擎,只见那人一脸惊喜地大步上前,拱手叫唤:
“魁一兄!”
吴茱儿一下子想起来了,哦,是他啊。大概一个月前,太史擎带上她到茅山书院砸人招牌,同席有个黏人的秀才,记得是姓祝,还是姓朱?
祝知德未料会在这里重逢太史擎,张口就道:“上回在句容县你我把酒夜谈,第二天兄台就不告而别,叫人好是伤心,幸得有缘,竟在此地相会了。”
太史擎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个自来熟,动了动嘴皮子,道:“你认错人了。”
祝知德哈哈笑道:“魁一兄真是爱开玩笑,这大白天的,我怎么会认错人呢。”
说着,又转头看向他身后的吴茱儿,眨了两下眼睛才认出她是那个吹笛子的小师妹,上回见到她只是个其貌不扬的小丫头,一晃眼就换作个水灵灵的小娘子了。
祝知德顿时就结巴起来:“小生唐突,这个,那个,尚不知姑娘贵姓。”
吴茱儿倒是觉得这人好玩儿,就同他客气道:“我姓吴,你是祝相公吧?”
“正是正是,小生正是姓祝,难为吴娘子还记得。”
太史擎瞪了吴茱儿一眼,怪她没眼色,看不出来他不想搭理这狗皮膏药么。紧接着,他又瞪了祝知德一眼,板着脸孔道:
“原来是祝兄,萍水相逢,竟险些把你忘了。”
祝知德压根没听出来他话里不爽,热情不减:“魁一兄又开玩笑,哈哈哈。”
许是他笑声太大,守洞的小沙弥引了后面一个人进去,出来便冲他们皱眉头:“几位施主说话小声些,师父还在里面见客呢。”
祝知德立刻闭上了嘴。
等那小沙弥扭过头去,他便凑近太史擎打听道:“你们到金山寺来找明空禅师,所为何事啊?”
太史擎不答反问:“你为何事?”
祝知德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脖子,露出一根红绳,告诉他:“下个月就要秋闱,家母却梦见我落水,父母实在忐忑,便让我亲身到金山寺来求一道护身符。幸好我来得早,这可是最后一个了,再有人来求取,得等到明年去呢。”
太史擎轻嗤一声,举目望着山顶的慈寿塔。
“你们也是来求护身符的吗?”
吴茱儿正要作答,就听太史擎轻飘飘说了一句:“不,我们来捉鬼。”(未完待续)
第八十七回 破财消灾
祝知德遇上太史擎他们,哪里会轻易放过。他认定这一对敢上茅山书院砸场子的师兄妹来历非凡,打定主意要同他们攀上交情,于是就在裴公洞外陪他们一起等候。
闲聊片刻,后头进去的那个孙姓商人出来了,一扫先前愁容,一副容光焕发的模样。
吴茱儿知道他家中事故,见状不免好奇,叫住他询问:“大师答应了同您回去消灾解难吗?”
孙贾笑称:“大师悟禅中,不得离开寺院。但他说我前世积德,特地允我在大雄宝殿供一百盏长明灯,再使众僧诵念一百遍《地藏经》,为那宅中冤鬼超度,叫她早早投胎,日后我便可以顺风顺水了。”
说罢,他望了望山下香火升腾之景,向他们拱手作别:“不与你们闲话了,我得赶紧去捐香油钱。”
吴茱儿心里嘀咕:看来这长明灯也不是白点的,不晓得一盏灯需用几个钱?
祝知德叹声道:“明空禅师慈悲为怀。”
太史擎冷笑不语。
他们前头还有一个人,进去不过半柱香的工夫就出来了,也是高高兴兴满意而归,总算轮到了太史擎和吴茱儿。
“二位施主请进。”小沙弥伸手引路。
吴茱儿跟在太史擎后头,幻想着得道高僧会是怎样一副尊容。进到洞中,才发现里面十分逼仄,迎面是一尊石佛,桌前供着香烛,摆放着果盘和素饼。转个身就是一间狭小的石室,室内只有一张石床,石床上盘膝坐着一位灰袍白须的老和尚。
老和尚正在打坐,手里捏着一串看不出颜色的佛珠。看见他们二人微微一笑,面目慈祥,十分可亲。
吴茱儿眼前一花,还以为是看见了她阿爷呢,眨了眨眼睛再看他,又一点儿都不像了。
“二位施主请坐。”明空腾出一只手指着他面前地上两个蒲团。
这间石室地方不大,一张石床就占据了一半。剩下那一半。容两个人刚好,多一个人就嫌多。吴茱儿刚要抬脚往里面走,就听太史擎说道:
“不必了。我们说完话就走,站着就好。”
吴茱儿一听太史擎开口就觉得糟糕,他们是来请明空禅师帮忙找人的,可他哪里有半分求人的态度。
她生怕他再开口会得罪人。连忙抢词儿:“大师,我们有事相求。”
明空听到她说话。却目不转睛地盯着太史擎,慢慢收起了笑容,道:“这位施主身上好重的戾气,老衲奉劝一句。业障太深,有损阴德。”
吴茱儿有听没懂,业障是什么意思。损阴德她知道,就是说人坏事做多了。到了阴间会有报应的。这叫她不由地皱起眉头,太史擎这个人嘴巴是坏了些,可实实在在是个好人呢,大师凭什么说他会有报应啊。
太史擎面无表情道:“阴德是人死后才清算,与我无忧。”
明空目光闪烁,转头对着吴茱儿,又露出慈祥的面孔:“女施主所求之事,老衲已然知晓。七月十五前后,寺院等地阴气最重,四面八方的孤魂野鬼为求超度,都到这金山上来了。此时上山,难免遇着些怪事,大可不必惊慌,你们所寻之人,还在这金山上。”
吴茱儿面露惊奇,忙不迭地问起来:“那大师能否指点方向,我们该上哪儿去找人啊?”
明空摇摇头,再度看向太史擎,转着手中的佛珠,不疾不徐道:“你的戾气太重,往往招致邪祟,于你无碍,却会连累到你周遭之人,这一回老衲能帮你化解,可是还会有下一回。”
“那依大师之见,该当如何是好?”太史擎顺着他的话问道。
明空念一声“阿弥陀佛”,告诉他:“施主可以在我寺内供上一千盏长明灯,点燃七七四十九日,虽不能全消罪孽,但有少许功德,可以消灾解难。”
吴茱儿吸了口气,一千盏长明灯,方才那个姓孙的老宅子闹鬼,也只点了一百盏灯,轮到他们就变成一千盏了。
她半信半疑地瞅着老和尚,想起之前被人拦路索取过路费事,她怎么觉得这寺里的和尚这么地......贪财呢?
更让她意想不到的是,太史擎居然一口答应了:“就依大师所言。”
“师兄,”吴茱儿来不及阻止,悄悄扯了他一把,回头对那老和尚道:“敢问大师,是不是我们捐了香油钱,你就告诉我们人在哪儿?”
她问得直白,明空答得爽快:“你们自去,老衲会派弟子带你们去寻人。”
吴茱儿愈发觉得他是在趁火打劫了。
“多谢大师,”太史擎退出石室,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明空,留下一句:“若是寻不到人,我再来找大师请教。”
说罢,他就往外走,吴茱儿只能跟上去,两步一回头地看那老和尚,就见他飞快地转动着佛珠,口中念念有词,不知诵的哪一段经。
被那小沙弥送出了裴公洞,等候在外的祝知德连忙凑上前来打听,他在外头听不见里头动静,到底不清楚他们为何而来。
太史擎照旧懒得搭理他,他便厚着脸皮去和吴茱儿搭话,吴茱儿急着去找小鹿子,她也不想理他,偏偏他像只苍蝇似的在人耳边嗡嗡个不停。
“吴师妹,你们这是遇上什么难事儿了?不妨说出来,在下兴许帮得上忙呢。”
“......”
“怎么不方便说吗,让我来猜猜,你们该不会也是遇见冤鬼缠身了吧,刚才我似乎听见魁一兄说是要去捉鬼。”
“......”
“吴师妹——”
“祝兄,”走在最前面的太史擎突然停下脚步,回身一记眼刀射向祝知德,冷声道:“我们有要事在身先走一步,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说完,他就朝吴茱儿招了下手,吴茱儿连忙跑到他身边,跟着他快步往山下走。
祝知德被他们晾在原地,愣是没敢跟上去,刚刚魁一兄那眼神,忒吓人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委屈兮兮道:“我有那么招人嫌吗?”
他就是想和他们做朋友,用得着拒人千里之外么。
(小剧场——
作者:月底发福利,大家可以来我这里查询任何人对你的好感值哟,每人只有一次机会。
祝知德:我来我来,我先来,我要查魁一兄对我的好感是多少。
作者:下一个。
祝知德:欸?你帮我查了吗,我怎么没看到?
作者:傻孩子,没看到就是没好感啊,你快洗洗睡吧,下一个。)(未完待续)
第八十八回 上当了
</script> 太史擎带着吴茱儿摆脱了祝知德的纠缠,在佛堂前面找到寺内的大和尚,吴茱儿这才知道点亮一盏长明灯居然要捐一两银子香油钱,那一千盏就是一千两了!
吴茱儿眼睁睁看着太史擎自怀中摸出一叠银票,数也不数就交给了那名穿袈裟的大和尚。
“阿弥陀佛,施主慈悲为怀。贫僧这就准备香火,点亮一千盏长明灯,使本院僧人在佛前诵经,为您消除业障。”
吴茱儿生怕他拿了钱不认账,连忙接嘴道:“那我们所求之事呢?”
“女施主稍安勿躁。”大和尚招手唤来一名小沙弥,让人上西峰去请示明空禅师。
等候不久,那小沙弥就跑了回来,对太史擎道:“师叔祖说了,让你们下山向西行,在林中寻找。那些山精鬼怪最爱在中元前后捉弄人了,不过他们从不伤人的,你们快去找人吧。”
太史擎二话不说转身离去,吴茱儿匆忙向小沙弥道了一声谢,一路小跑跟上他的步子。
在寺院中不敢乱说话,出了寺院大门,吴茱儿就忍不住嘀咕起来:“我看这些和尚好生贪财,明知我们有求于他们,居然狮子大开口要你捐一千两银子的香油钱,要是找到小鹿子也罢,若是找不到人,我就、我就——”
太史擎回头扫她一眼,“你就如何?”
吴茱儿挠挠鼻子,到底说不出什么狠话。
太史擎轻哼一声,知道她聪明有限,懒得同她分辨是非,只需叫她亲眼目睹。
两人一路西行,山林中杂草丛生。树木茂密,吴茱儿听了那小沙弥的话,总觉得这山中有鬼怪,心里不由发毛,紧紧跟在太史擎身后,生怕自己也被什么妖精抓去。
可怜小鹿子,昨晚一定吓坏了吧。
吴茱儿东张西望。忽然眺望到不远处一棵树下似乎躺着两坨人形的东西。惊得她赶紧揪住了太史擎的衣袖,紧张地指着那边小声道:“你看那树下是什么东西?”
太史擎扭头望去,一眼便看清树下情形。径直走了过去。有他在前头顶着,吴茱儿也壮着胆子跟了过去,走近一看,那两坨东西。居然是两个身穿棕色法衣的大光头!
“这里怎么有两个僧人?”吴茱儿心中惊疑不定。难不成他们也被鬼怪捉来了?听说有的女妖精专爱抓男人去掏心挖肺,把人阳气吸干了好修炼。
小鹿子呢?
吴茱儿心惊胆颤地在附近找了一圈。不敢大声喊叫,怕惊动了那抓人的鬼怪,却不见小鹿子踪影。
太史擎蹲下来试探一番,叫住她说:“我看他们是晕过去了。不知是伤到了何处。这样吧,我在这里守着,以免他们遭遇不测。你速速上山去寻人来。”
“好!”吴茱儿仍未多心,转身就往山上跑。未知她跑远之后。地上那两个僧人就有苏醒的迹象,刚刚**一声,就被太史擎一人赏了一记手刀,再度陷入昏迷。
“还不到时候,再睡一会儿吧。”
......
吴茱儿气喘吁吁跑到金山寺门外,抬头看见台阶上的守院僧人,缓了一口气,张口就喊道:“快来人啊,出事啦!你们寺里的僧人让妖精捉去了,快让人去请明空大师跟我去捉妖啊!”
两个守院僧人面面相觑。
吴茱儿见他们傻愣着不动,急的就要冲进寺里,却听见身后有人喊她——
“小师姑!”
吴茱儿脚下一滑,猛地转头就见不远处一块巨大的山石后头钻出个小孩儿,灰头土脸地朝她跑过来。
“小师姑,呜呜呜!”
“小鹿子!”吴茱儿又惊又喜,一把将他搂个结实,只当他受到了惊吓,摸着他脑袋连声道:“不怕不怕,别哭啊,你没事就好。”
小鹿子被她搂着浑身不自在,虽然小师姑身上香香的,但他是个男孩子。他才不想哭鼻子呢,都是少主要他装得像点,别穿了帮。
吴茱儿确认他安然无恙,先松了一口气,又追问道:“那妖精在哪儿,咱们待会儿就带大师去降了它。”
小鹿子听到她说话,扭着身子挣脱开她,红着脸挂着两眼泪对她道:“哪来的妖精?”
吴茱儿同他大眼瞪小眼:“你昨晚不是被妖精抓去了吗?”
“谁说我是被妖精抓去的,”小鹿子擦掉眼泪,转头瞪着那两个守门僧,指着他们头顶上高悬的金山寺匾额,咬牙切齿道:“分明是这寺里的秃驴把我抓到山里去了!”
吴茱儿和那两个僧人同时变色。
“这位小施主,切勿信口开河。”守门僧人板着脸孔训斥道。
小鹿子才不怕他们,理直气壮道:“就是你们干的,昨晚我们上山投宿,有两个秃驴趁着天黑抓了我,把我带到林子深处藏起来。多亏了有位大侠经过此处,路见不平把我救下,不然还不晓得他们要拿我这个小孩子怎么样呢。我就是怕你们这群和尚抵赖,等到天亮才上山,那两个秃驴现在还在林子里睡大觉呢,你们说我信口开河,敢不敢带人跟我去看一看!”
守门僧人固然不信,可是不能任由他在门前大呼小叫,幸得中元节前香客不多,若是等下有人上山拜佛,岂不败坏寺院声誉。
两个僧人商量了一下,一个留下看着他们,一个入内禀报。
“你们等着,我这就去告知方丈,随你们去分辨清楚。”
再说吴茱儿,她早就被小鹿子口中真相惊呆了,比起这寺里的和尚,她当然更愿意相信小鹿子的话。怎么抓他的不是什么妖魔鬼怪,而是这寺里的僧人吗?
她这时候才动起脑子,先是想到她和太史擎在林子里找到的那两个昏迷不醒的僧人,再想到裴公洞里貌似法力高强的明空禅师,还有这寺里见钱眼开的和尚们,顿时醒悟过来——
原来都是骗人的,哪有什么鬼怪,小鹿子就是被金山寺的僧人抓去了,装神弄鬼好吓唬他们,就为了他们口袋里的银子!
吴茱儿想明白之后,只觉上当,当场便和小鹿子连成一气,等着找这金山寺的和尚算账。不算小鹿子受的惊吓,他们可是骗了太史擎整整一千两银子呢!
可恶至极。
(作者话——
工作变动,耽误了这么久没有更新,让大家久等了。还是那句话,有空就更新,没空就装死。如果你们有人想打我,那就来打我吧哈哈哈哈。)(未完待续)
第八十九回 玉腰带
</script> 金山寺武僧堂的鉴能和尚带着两个护院弟子匆匆赶到寺院门口。
鉴能和尚前一晚见过吴茱儿,帮他们在山里搜寻失踪的小鹿子。当时吴茱儿觉得这寺里的和尚慈悲,眼下再看他们却是分外可恶。
“方丈正在殿前做早课,贫僧随你们去探探究竟,两位小施主前面带路吧。”鉴能和尚一脸坦荡,他自然不信寺里有僧人装神弄鬼困住一个孩童。
吴茱儿也不愿意同他们白费口舌,拉起小鹿子就往山林深处走去。一路无话,双方都憋着气,直到他们看见了等候在此的太史擎,还有......他脚下两个昏昏沉沉的僧人。
随同而来的几个和尚愣在当场,鉴能的脸色黑同锅底。他在金山寺出家十余载,这寺里就没有他不记得的弟子,何况他一眼就认出,那两人正是他武僧堂的执棍僧。在他们身边,分别掉落着一只青面獠牙的头罩。
太史擎尚未开口,小鹿子先是扑过去抱住了他的腿,哇哇大哭起来:“少主,我差点就见不到您了,昨晚就是这两个秃驴趁着天黑把我劫走,要不是有一位大侠从此地经过出手打晕了他们,我恐怕就遭了凶手,再也不能侍奉您了!”
太史擎低头看着他把鼻涕眼泪蹭到他裤腰上,额头的青筋若隐若现,忍了忍才没把这做戏过头的臭小子一脚踹开。
吴茱儿瞧着却心疼,愤愤不平地质问眼前几个僧人:“人都捉住了,你们还有什么话好说?”
鉴能板着脸道:“孰是孰非,待我问个清楚。”他招呼护院弟子上前将那两人弄醒,太史擎撩了下眼皮。没有拦着。就见两个倒霉的家伙被掐了人中后骤然清醒,迷茫地看着四周,分不清东南西北。
“师、师叔?”论辈分,这两个崇字辈的武僧是要喊鉴能一声师叔。
“我问你们,你们两个实话实说,昨天晚上你们去了哪里,都干了什么?”鉴能沉声质问。
两僧神情忽变。目光落在鉴能身后的孩童身上。面露仓皇,支支吾吾难以启齿,这摆明了是心虚使然。鉴能气地扬起棍子狠狠敲在地上。荡起一层尘土,呵斥道:
“你们说是不说!?”
两僧急的满头大汗,并排跪在他面前,却咬着牙不肯吐露一个字。
“哼。”太史擎两手抱壁。拖着挂在他腿上的小鹿子往前走了两步,站到鉴能面前。毫不客气道:“今日之事,贵寺院若是不给我一个交代,就休怪我得理不饶人了。”
面对这等丑事,鉴能无可辩驳。当即就让护院弟子将两个僧人捆了回去,请太史擎回寺院分说。
......
回到金山寺,鉴能立刻找来昨晚守夜的僧人问话。得知那两个执棍僧昨晚确实整夜未归。鉴能心存侥幸,只希望那两名弟子有什么难言之隐。可是问来问去,他们就是不说实话,气得鉴能将他们关入戒所,回过头去向方丈请罪。
这寺内如今主持的是鉴海方丈,正是明空禅师的亲传弟子,在寺内颇有威严。鉴能找到鉴海方丈面前,率先低头告罪,满脸羞愧地将他武僧堂两名弟子昨夜掳走了人家孩童之事说明。
不想鉴海沉默了片刻,未见丝毫恼怒,苦笑一声道:“此事唯恐不能善了,先去裴公洞中请示师父,看他老人家是何说法。”
“师兄.......”鉴能欲言又止,没有离去。鉴海看出他心有疑虑,便问他:“你为何所困?”
“我听那位女施主说,今日一早他们曾去求见明空师伯,受到指点才到后山林中找人。”鉴能心有猜疑,却难以置信。明空师伯在寺院德高望重,怎会作出指使弟子装神弄鬼之事?
鉴海念了一声佛号,道:“一念愚即般若绝,一念智即般若生。”
鉴能闻言,静立片刻,转身离去。
鉴能来到裴公洞外求见明空禅师,如实口述。明空禅师坐在狭小的石室中,不动如山,过了许久才轻叹出声——“我佛慈悲,普度众生。正该本寺有此一劫,去吧,不管那三位施主有何要求,只需答应了他们。”
再说太史擎等人来到寺内禅房等候,小鹿子进门就喊饿,吴茱儿连忙道:“你先床上去躺一会儿,我去给你找些吃的。”
等她出了禅房,小鹿子立马凑到了太史擎跟前邀功:“少主,我刚才装的像不像?”
太史擎嗤笑:“昨晚不知是谁吓得差点尿裤子。”
小鹿子脸红嘴硬道:“我起先当他们两个是妖怪呢!”昨晚那两个大光头半道上冒出来,着实吓了他一跳,他们带着青面獠牙的面罩,不仔细看真像是山精鬼怪,捉了他回山里吃肉呢。
“不是你说胸中有正气,就不怕鬼怪吗。”
“那是院主说的话,又不是我说的。”小鹿子吐了吐舌头,心有余悸。少主昨晚及时赶来救他,当场就敲晕了两个装神弄鬼的僧人,叫他在林子里等了一宿,第二天一早再到寺院门口来闹事。
“少主,您说这寺里的和尚为什么要装鬼吓人啊?”
“为名所使,为利所驱。”正如他此行所图,也是为的这金山寺里的一样宝物。上一回他途径镇江府,就发现这寺院风头古怪,这回故地重游,难免多留了个心眼。从船停靠岸那一刻起,就发现了不妥之处。
那岸边打捞的渔夫,满口唱着金刚经,不单是唱给过往的船客听,更是给山上的人发的暗号,告诉他们有钱的香客上门了。不然怎么刚好他们上山途中,就有人埋伏在暗处,趁机掳走了小鹿子。
金山寺近几年香火鼎盛,正因为明空禅师声名远播,都说他是法海禅师转世修行。所谓无风不起浪,只要想一想是谁从中得了好处,便可知晓这传言是何人散布出去的。
太史擎看得出来,这寺里的绝大多数僧人都被蒙在鼓里,不知明空禅师使这伎俩。既然被他遇见了,不给他一个教训,只怕他日后更加猖狂。
吴茱儿出了后院。就看见那迎客僧崇静在门口探头探脑。被她逮个正着。
“女施主。”
“你躲在这儿干嘛?”吴茱儿如今只当这金山寺是个贼窝,看见光头就刺眼。
崇静低着头小声说道:“我听前院的师兄说,府上的小郎君找回来了。”见他状似关心。吴茱儿总不好再冷脸相对,她宁愿相信这寺里不都是些坏人。
“人是回来了,不过受了一场惊吓。小师傅,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找点吃的来?”
崇静连忙答应。一溜烟地跑远了。吴茱儿站在原地,听着从山上大雄宝殿传来的阵阵念经声。竟有些失望难过。德高望重的明空禅师居然是个骗子,那传说的高僧转世,法力无边,不用说也都是假的了。
她是穷苦人家出身来的。见惯了贫民百姓为着所愿求神拜佛,相信只要他们虔诚跪拜,佛祖就会显灵。保佑他们脱离苦海。那吃斋念佛的和尚都是骗子,他们供奉的神明又有几分真?
若全部都是假的。人们求神拜佛又有何用呢?
崇静从灶房里拿了几个冷掉的素包子装在盘子里送来,吴茱儿想着这寺里才讹了他们一千两银子香油钱,就没同他客气。回到禅房,小鹿子看到她手里吃的,刺溜一下跑上前。
“还是小师姑心疼我,不像某些人。”小鹿子瞄了一眼太史擎,抓起包子“啊呜”一口咬下去。
吴茱儿将盘子端到太史擎面前,他们两个早上都没有吃东西,从昨晚饿到现在。太史擎嫌弃地看了一眼那几个卖相不佳的包子,把头一摇:“你自己吃吧。”
吴茱儿知道他毛病多就没劝他,和小鹿子一起并排坐在长榻上啃包子。
太史擎闻见一股韭菜味儿,冷不丁冒出一句:“这寺里的包子你们也敢吃,就不怕人家在里面下药,来个杀人灭口么。”
“咳咳咳!”吴茱儿和小鹿子一齐噎着了,一个咳嗽,一个捶胸,两双眼睛惊恐地望着太史擎,一副“要死了”的表情。
太史擎勾起嘴角,又来了一句:“不过想来他们只是谋财,还不敢害命。”
“你——”吴茱儿和小鹿子这下知道他在吓唬人,只是敢怒不敢言,双双瞪着他。鉴能走到禅房门外,就看见屋子里的三个人正在干瞪眼,于是出声唤道:
“三位施主。”
太史擎坐着没动,看他一个人来的,张口问道:“如何,可是调查清楚了?”
鉴能心中有愧,面有尴尬,“敢问施主贵姓。”
“东吴史。”太史擎报了个假姓。小鹿子扭头偷偷冲吴茱儿吐舌头。
“史相公,”鉴能挂起肃容,双手合十躬身告罪:“昨夜之事错在本寺对弟子管教不严,万幸小施主平安无事。”他是想着最好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务必不能让他们传了出去,给寺院名声抹黑。
太史擎却没那么轻易放过他,“光是认错有何用,你倒是同我说个明白,那两人为何要扮成鬼怪抓走我侄儿?如不是逢人搭救,这孩子现在是死是活尚难说。”
鉴能方知不能善了,但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一时讷讷不得语。
太史擎冷笑:“我侄儿总不能白白受了惊吓,听闻宋朝东坡居士的玉腰带藏于寺内,我愿以一千两买下,拿来给我侄儿压惊。”
饶是鉴能早有准备,还是被他的狮子大开口吓了一跳。那条玉腰带在寺里保存了几百年,历经三朝,莫说是一千两白银,就是出上一千两黄金也买不到那腰带上面的一块玉石。
吴茱儿也吃惊不小,来时路上她才听太史擎讲起过“玉带换袈裟”的典故,知晓这是金山寺的宝物,寻常人妄想看上一眼都难,他这不是趁火打劫么?
“使不得。”鉴能断然拒绝。
“不卖是吗?”太史擎优哉游哉地站起身,“那我等就此告辞了。”又扭头对吴茱儿道:“走,趁着天还没黑,先到镇江府报官。就说这金山寺的和尚意图谋财害命,我可是被逼着捐了一千两银子的香油钱,人证物证具在,不怕他们抵赖。”
“且慢。”鉴能急忙叫住了他,“史相公何必强人所难,玉腰带当真不能卖给你,那一千两银子我让人归还你便是。”
太史擎讥讽道:“那玉腰带原也不是你们金山寺所有,话说从前,东坡居士同佛印禅师论禅,愿赌服输将玉腰带留了下来,今日我愿出一千两银子买它,仍是你们占了便宜。为何东坡居士舍得了这身外之物,你们这些出家人却舍不得。”
听他满口道理,鉴能哑口无言,想要辩驳却又理亏在先。
“......此事贫僧作不得主,待去问过方丈,三位施主请勿离去。”
鉴能闷着头走了。小鹿子跑到门口,看人走没了影儿才回头冲太史擎道:“少主你又讹人,回去以后我一定告诉院主!”
太史擎懒得理他。
吴茱儿也觉得他有点过分,但是她没胆子说他不是。三人等了小半个时辰,鉴能才去而复返,他的手中多了一只檀木盒子,脚步沉甸甸地走到太史擎面前。
“玉腰带在此,还请史相公信守承诺,不得将昨夜之事宣扬出去。”鉴能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这句话。
太史擎二话没说掀开了他手上的红檀盒子,先是闻见一股陈年的木香,只见里面横陈着一条镶嵌着各种美玉的腰带,虽是古物,却保存的十分完整。他拿手指一量,长约两尺、宽约两寸,数一数玉石,不多不少正好二十块,每一块都精美绝伦,价值连城。
太史擎当下断定此物是真品,欣赏了片刻,便扣上盒子,对着鉴能摇头道:“你说错了,昨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只是我花了一千两银子买下了这条玉腰带。”
(小剧场——
作者:今天来做一个日常问答,请问你们最讨厌吃的东西是什么?
吴茱儿:我没有讨厌吃的东西,因为穷。
小鹿子:我也没有讨厌吃的东西,因为馋。
太史擎:......我为什么要回答这种愚蠢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