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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不可能的!”罗德里戈拨浪鼓似的摇着脑袋,“我…我可是这世上首屈一指的考古学家,我是精英!他们不会…”
“他们不会吗?”子临抢过话头,冷冷地抛出这五个字。
罗德里戈面如死灰,一时语塞。
“想明白了的话,就把你的手从永恒核心上挪开。”一息过后,子临又道,“‘把核心拿出来之后趁着黑暗逃走’这种点子,想想就可以了…以你那种程度的夜视能力,跟我身后那位‘暗水’兄相比,跟瞎的没两样,而且你手里还拿着个发光的核心,即便在没有夜视能力的人看来你也跟靶子一样。”
罗德里戈在刚才后退的时候把身体贴到了雕像旁,并不动声色地将自己藏在背后的那只手伸向了永恒核心,他本以为自己的动作已经很隐蔽了,没想到…不但是一举一动、连心中意图也已被对方看得死死的。
“唔…”低哼了一声、作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鬓角已淌下冷汗的教授终究是丢掉了侥幸心理,把核心给放开了,“好…我投降,你想怎么样吧?”
“呵…”子临优雅地笑着,虽然他的穿着看起来一点都不优雅,“还能怎么样?请你回去喝咖啡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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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送货上门
桑托斯港,位于圣保罗东南方六十公里,是整个拉丁美洲最大的港口。
这里,自然也属于吉梅内斯家族的势力范围。
只要是他们家族的货物,当地的行政部门完全不会去检查,非但如此,他们还可以明目张胆地给某些货物配备专门的押运人员,让自己的私人武装荷枪实弹地在海陆来回。
这…几乎是等同于联邦直属行动机关的权限;但因为是在南美,只要背靠“吉梅内斯”这座大山,就可以办到这种只手遮天之事。
而在吉梅内斯家族需要“重点看护”的所有货物中,有那么一批,显得尤为特别。
那是一艘往返于“未知目的地”的货船,每个月的倒数第三天,这艘连名字和识别号都没有的货船都会从桑托斯港起航,并在该月的最后一天凌晨返回。
船上所有的工作人员以及武装护卫都是吉梅内斯家内部的人,无论是在装货还是卸货时,工人们都是在封闭的场所内进行操作,外人根本不知道他们运的是什么。
当然了,这毕竟是个大港口,日子久了,即便没人知道他们在搞什么勾当,也肯定会有风言风语。
有人说他们是在走私制毒的原料,有人说是在运军火,还有人说是在买卖人口,总之…人们基本把法律不让买卖的几样严重违禁品都猜了个遍。
可惜,没有一个是猜对的。
因为…三观限制了他们的想象力。
事实上,这艘货轮真正在运送的货物,是一些“奢侈品”、一些即使你有钱,也未必买得到的特殊奢侈品。
二十年多前,老吉梅内斯还在世的时候,在桑托斯港东面约三十海里处的一座人工岛内部,建立了一个全世界绝无仅有的场所,并将其很直白地命名为——“人类农场”,从这天起,这条特殊奢侈品的“供应线”便诞生了。
每个月的倒数第三天,吉梅内斯家的货船都会运一批补给和活人到岛上,补给品不必多说,至于那些活人…有他们家族的敌人、有欠下巨债无法偿还的赌棍、有“不识时务”的警务人员、有流浪汉、有死刑犯、还有被拐卖的妇女儿童;若赶上需求量大的时候,连无辜市民也可能遭殃。
这些人被带到岛上以后,就不再被视为“人”了,他们会被当作家畜一样,受到非人的待遇。
岛上有专门的技术人员,会根据“客户”的需要来调配这些“货物”的饮食、睡眠时间、还有日常活动等内容。
他们从不担心“货物”会不配合,在“不把人当人”这一前提下,他们有无数种方法能让对象服从命令;若实在遇到难啃的骨头,他们就会把那人扒光了固定在一个特殊的支架牢笼里,将混合了大量激素和抗生素的饲料通过一根喂食管直接插进其胃里进行“喂养”。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说是这个农场里的日常。
最后,农场里产出的“商品”,包括、但不限于…肉类、内脏、乳制品、粪便、工艺品、以及一些特别订制的物件等等。
或许有人会奇怪,这些东西真会有人要吗?
答案是肯定的。
人的欲望没有界限,且常常会因为膨胀而变的扭曲、畸形…
在联邦上层,有这样一群人…他们的财富已经累积到了合理使用怎么也用不完的地步,但又有很多比较张扬的挥霍途径他们不能染指,所以他们中有些人,或者是这些人的子嗣、裙带…会去追求一些超出普通人认知的“独特享受”。
有的人喜欢品尝特定口味的人类粪便,有的人喜欢尝试各种“人料理”,还有的人喜欢骨头、皮肤、毛发或者风干的内脏等加工而成的工艺品。
“人类农场”就是为这些“客户”服务的,这帮人会花让人匪夷所思的价格去购买这些“珍品”,有时还会提出各种要求,比方说指明要婴儿或处女作为原料、或者用多少个不同的人的骨头凑成一副国际象棋等等。
这个农场在运作的生意、以及这里每天在发生的事情,如果拍成一部纪录片,恐怕要比历史上任何一部臭名昭著、丧心病狂的恐怖片都更加令人震撼和毛骨悚然,说这座农场是“人间地狱”也毫不为过。
但它确实存在着,并存在了整整二十多年。

2218年,11月28日,晨。
桑托斯港,“那艘游轮”的货舱内。
一个身穿黑西装、拿着冲锋枪、看起来像是小头目的男人,正在跟一名工头说着话。
“都在这儿了?”
“啊,总共十六个人。”
“你确定吗?”
“哈?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在你之前的那一任工头为什么被撤职吗?”
“为什么?”
“有一次装货时,他看上了货物当中的一个年轻姑娘,结果就将其藏了起来,虚报了货物数量。事后,他悄悄把货带回了自己家的一间密室里,自以为把人藏那儿就神不知鬼不觉,可以慢慢玩儿个痛快。”
“哼…色胆包天啊。”
“包不包天我不知道,但事情败露后,他自己也被送上了岛,说不定已经被做成饼皮用来包馅儿了…”
“放心吧,我可不是那种色迷心窍的蠢货,寻花问柳的事儿…花点钱不就行了,干嘛要冒那种风险。”
“我只是用最近的一个例子提醒你一下罢了,除了我说的那个蠢货之外,之前也有对货物动了恻隐之心而放人的家伙,但无论动机是什么…他们的下场都差不多,希望你能引以为戒。”
“那我就多谢你的提醒了…”
两人一边做着货物交接,一边聊着些让人头皮发麻的内容。
聊到一半时,西装男的视线忽然定在了笼子里的两个“货物”身上,犹豫了两秒后,他问道:“嘿,那两个人…是什么情况?”
工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了两名肩靠肩、背靠墙坐着的中年男女。
他皱了下眉头,应道:“哦,那两个啊,前几天刚抓到的;听负责抓捕的人说,这对活宝居然敢手无寸铁地摸进四号大麻种植场,但被巡逻的发现之后,他们倒是立刻投降了。四号场的几个人轮番审问了他们好几天,什么都没问出来,搜身后只找到了两张从临沂飞圣保罗机票存根,还有两张做得非常真的假身份证,就是那种…真到连机场的电脑都识别不出来的水平,但咱道儿上的人一眼就能看出门道。”
听到这儿,西装男拉着工头往一旁挪了两步,压低了声音道:“这不太对劲儿吧…我听你这描述,怎么感觉这俩像是卧底啊?”他顿了顿,“你看这两人的表情神态,也和周围的人不一样…”
他说得没错,这一男一女,虽然外表看起来十分普通,就是那种随处可见的、四五十岁的中年夫妇,但作为两个受过了酷刑、被非法拘禁了将近一个月,并且即将被带到某个未知地点去的人来说,他们的表情显得过于淡定了。
他俩身边的其他人,要么是已经被虐的生无可恋、面如死灰的状态,要么就是担惊受怕的神色,唯有他俩…不喜不悲、不怒不惧、不卑不亢,那神情…宛如两个正在待机状态的机器人,或者是在数学课上假装听得懂老师在讲什么的学渣。
“呵…瞧你说的,就算是卧底,去了‘那里’,还能出得来?”工头瞥了那两人一眼,随即接道。
“嗯…”西装男沉吟一声,心中念道,“也对…假设这两人真的是某个组织派来的探员,他们肯定也不知道此行是要去哪儿,如果知道的话,恐怕他们早就亮明身份跟我们谈条件了…反正一旦到了岛上,就由不得他们了,进去的货…全都只有死路一条。”
念及此处,他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在手中的I—PEN界面上签了个名,完成了货物的移交。
不过,出于谨慎,在移交手续完成后,西装男还是特意在这两人的资料旁边分别写了条备注——“尽快、优先作为肉类处理”。
这样一来,快的话,当天晚上这两人就会死;不管他们是哪路人马,死了…也就一了百了。
做完备注,西装男的心中又定了几分,不久后,货船便出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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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安排
2218年,12月2日。
雄鹰郡,维也纳。
橘色的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透入,慢慢攀上床沿。
直到那光线一路摸到了脸上,影织才从一阵呢喃中打着哈欠醒来。
她的样子,和在网戒中心时大不相同,当时的她为了潜伏,长期戴着一张半植入型的纤维面具,那张脸看起来大约十六七岁、稚气未脱、相貌平平,结合一头油腻的马尾发型,任谁都不会多看她一眼;但这会儿,摘去面具的她,看起来二十出头,有着一张轮廓鲜明的、姣好的面容,那娇小却凹凸有致的身材,以及一头精心打理过的秀发,让她走到哪里都有很高的回头率。
影织起床的姿势有点像是在做仰卧起坐,不同点在于她的手是自然地垂在身体两侧的;她仅靠着自己那纤细、柔韧的腰肢便轻松撑起了轻盈的身体,而其胸前那一抹高耸的弧线,则撑起了盖在她身上的丝绒床单。
坐起来的影织,刚想舒坦地伸一个懒腰,她那还未完全清晰的视线中就出现了一些本不该出现的东西。
瞬间,她就惊得睡意全无,并本能地用手摁住了正从胸前滑落的床单。
“你是怎么进来的?”她的声音和表情几乎都在刹那间变得杀气腾腾。
“这很重要吗?”子临回应时的语气却显得很悠然。
此刻,他正坐在一张距离影织的床尾不足两米远的沙发上,手里拿着这间酒店房间里自带的平板,浏览着网页。
“哼…”影织也觉得自己的第一个问题并不重要,所以她冷哼一声,换了个问题,“那好…你来干什么的?”
“反正不是来看你裸睡的。”子临回道。
某种角度来说,他这也是实话,从影织起身到现在,子临还未曾正眼瞧过对方。
“所以…”一秒后,还没等影织回应,子临就接着说道,“我建议你先把衣服穿上、收拾收拾,我们再聊。”
“你就不怕我把你的建议当作放屁,现在立刻冲过去把你给宰了?”影织这会儿显然是非常得不爽。
“杀我的理由呢?”子临问道。
“就凭你‘溜进我的房间’这一条…就已足够了。”影织回道。
“哦。”子临随口应了一声,接道,“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吗?”
影织闻言,愣了一秒,然后就想起…那回是自己先溜进了子临的房间。
“两码事!”影织即刻高声嗔道。
“是吗?我怎么觉得是一回事呢。”子临道,“你是不是觉得脱光了就能玩双标啊?那我也脱了好了。”
话到此处,他居然真的开始解衬衣的扣子。
“你给我停下!”影织真是气得想跳起来,但跳起来就便宜对方了,因此她只能忍着,“你先转过身去!”
“好啊。”子临说着,就站起身来,原地转了一百八十度。
按理说,影织完全可以趁着这个时机直接从其背后发动攻击的,但她并没有那么做。
其一,她的确没有充分的理由非杀子临不可。
其二,她知道对方找她必有原因,想先了解一下情况。
其三,作为当事人之一,她自然是看过几天前临沂那边的新闻报道的,虽然官方公布的消息水分较大,但她依然能从各种蛛丝马迹中推测出子临是一名相当强的能力者,真打起来…她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能赢。
综上所述,还是穿上衣服再说吧。
“不许偷看,我不叫你转身不许转!”在穿衣服的同时,影织还一刻不停地瞪着子临,用忿然的语气提醒和警告着对方。
“睡得又死、睡相又难看,现在又说这种话。”子临耸肩,面壁应道。
“这和我睡得怎样有关系吗?”影织又问道。
“那我换种说法吧…”子临接道,“我进来的时候,你的被子没有盖好,是我帮你盖好的。”
呼——
他话音未落,一条雪白的大腿便擦着他的脸颊掠了过去。
此刻的影织,已穿好了贴身的衣物,并披上了一件白色的丝质浴衣,实在是气不打一处来的她终于忍无可忍,突然从背后给了子临一记飞踹。
而子临却似是早已猜到了会有这么一出,他只是稍一歪头,便轻巧地避了过去。
影织不依不饶,插眼锁喉撩阴腿,一套连打就跟了上去。
但子临招架得十分轻松,在有限的空间内,他仅是微移寸步,连消带闪,就将影织的攻击统统化解,那举重若轻、游刃有余之感,让影织很快就意识到了两人间差距,停止了进一步攻势。
“我警告你…”影织收手后,整了整衣衫,冷冷道,“别以为之前帮过我一次,就能在我面前得寸进尺。”
“我也已经说过了,那次不算是我‘帮你’,而是大家各取所需。”子临回道,“另外,我也从来不会‘得了寸’才‘进尺’,我这个人一向是有多少尺就进多少尺,一分一毫都没打算留给别人…因为我全都要。”
“切…”影织双手相错、环抱胸前,撇嘴道,“听你这意思,就是讹上我了对吧?”
“呵…来找你谈合作嘛。”子临又走到了另一张沙发那儿坐下,“干嘛说得好像我一定会坑你似的?”
“我不相信你。”
“哦?为什么?”
“女人的直觉。”
“这个理由…呵,我确实无法反驳呢。”子临笑了笑,又道,“那就当我是来讹你的吧,要不要听听任务和条件?”
“听到了我还能拒绝吗?”影织很敏锐,她知道道儿上的规矩。
“怎么…你觉得不听就能拒绝了吗?”子临这句反问却是蛮不讲理。
“看来你这任务的人选非我不可咯?”影织道。
“也不是。”子临否定了对方的推测,“选你,是因为你的能力比较合适,比起让别人去,可以事半功倍,其次呢…我也想借此测试你一下,看看以后是否能跟你长期合作。”
“我可不想跟你这种人扯上关系,更别说什么长期的关系了。”影织没好气地接道。
“和我扯上关系怎么了?我又不是要跟你结婚。”子临靠在沙发上,用调侃的口吻接道,“再说了,要不是跟我扯上了关系,你现在还住在网戒中心的破屋里、睡着硬铺、啃着窝头呢…什么豪华酒店、高级西餐、各种音乐会…梦里都没有啊。”
“少废话了,说吧,要我做什么?”影织不耐烦地打断了他。
“在说任务之前,我想先说条件。”子临接道,“这样你可能会更好接受一点。”
“哼,既然你这么说,那我还非要先听任务了。”影织这就开始抬杠了。
子临微笑着回道:“我要你在24小时内赶往‘克里斯托城’,潜入一个联邦高层的会议,并代表‘我’,跟他们谈一笔交易。”
“哦。”影织的反应倒是出奇得镇定,“就是要我死呗?”
不知道为什么,她说这句话时,一种十分扎实的乡土口音冒了出来。
“这件事办完以后…”而子临的话还没完,“你应该会被逮捕,并被送往一个联邦政府专门关押能力者罪犯的监狱;但你不用慌,两个月之内,我就会亲自率领一帮凶神恶煞攻进来救你,到时候我们会设法与你取得联系,你跟我们里应外合…”
“好了你不用说了。”影织道,“你的鬼话我半句都不想再听了,这种形同自杀的买卖我是绝不会接的,你开什么价我也…”
“等你从监狱出来后,我就安排你和姐姐见面。”子临用这突兀的一句话又反过来打断了影织。
“你说什么?”那两秒间,影织的神情有了明显的变化。
“人活一世,总会有一些想做的事、一些放不下的人、或一些难以割舍的东西…”子临淡然接道,“你的情况我本就调查过,结合冼小小的能力,我很快就推理出了你带走她的目的…最后,一个显而易见的结论呈现在我面前。”他顿了顿,“所以,我在此跟你明说,比起把期望寄托在一个极不稳定的新手能力者身上,找我…成功率要高得多;我绝对有能力和资源帮你找到姐姐,但前提是…你得先满足我的要求。”
影织望着子临,蹙眉沉思片刻。
期间,她的眼中闪过了犹豫、怀疑、退缩、冲动、以及…一丝希冀。
“就两个月?”她妥协了,相信了,即使这是一次豪赌,她也愿意冒险,因为…正如子临所说,人活在这世上,总会有什么眷恋的东西的,也许对别人来说是无足轻重的事物,但对当事人来说…付出再多也值得。
“放心吧,顺利的话,用不了两个月。”子临道,“你也不用担心自己被捕后会吃什么苦头,联邦那边…我也都安排好了。”
说着,他就从自己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支I—PEN,准备将一些资料交给对方。
影织则是走到吧台旁,给自己倒了杯加冰威士忌,喝了一口,定了定神。
“对了…”冷静下来后,她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任务的时间那么紧,你为什么不早点叫醒我呢?”
闻言,子临莫名流露出些许怅然之色,轻叹道:“不忍心啊…”他的眉宇间若有所思,“能睡着…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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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赴约(上)
2219年,1月4日。
龙郡,魔都。
这里,本是一个东海边的小渔村,有那么一些年,它曾被人称之为东方巴黎;又不知从何时起,这座城市有了一个听上去像是少年漫画中反派大本营的称呼。
人类所建造的城市,和人类所建立的那些王朝一样,都会在历史的长河中因各种因素而起落浮沉,历经兴衰荣辱。
不过,最近的两百年里,魔都的变化不大;在联邦治下,它仍是全球最大、最繁华、人口密度最高、城市资源最紧张的城市之一。
魔都给人的感觉是矛盾的,住在这里的居民们享受着各种大都会的便利以及优惠政策,但也忍受着来自多方面的巨大压力。
要比喻的话,魔都就像是一个你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有钱亲戚,他慷慨地资助你上了大学,但同时又老是一有机会就对你动手动脚。
对于那些真正处于社会上层阶级的人来说,魔都绝不是一个他们愿意久居的地方,水晶郡才是;但魔都…确是有着一种独特的魅力。
它就像一张属于投机者和冒险家们的巨大赌桌、一片无人可以完全掌控住的灰色地带…金钱、权力、才能、美色…无数的欲望和资本在此交织;人们将自己的人生押在这桌上,然后互相撕扯、倾轧、吞噬、直到燃尽最后的一丝价值。
委身于这片黑暗世界者,胜,则在高处俯瞰霓虹璀璨;败,则在黄埔江底与泥沙为伴。
今天,便有一名职业赌徒,来到了魔都这趟浑水中。
他的名字叫榊无幻,人称——“祸榊”。
虽然在这个世界、这个时代,人口迁徙已是相当普遍和便利的事,但榊却是一个从小就没有离开过樱之府、甚至很少走出花月町的人,这次他来龙郡,可说是破天荒头一遭出了远门。
而他此行的目的…却是连他自己都不能确定。
两天前,榊手头那张印有“逆十字”标志的黑色卡片突然发生了变化,原本印着十字的那一面上,竟浮现出了一幅地图、以及一排细小的数字——“221901050000”。
数字好理解,一看就明白是指日期和时间;但那地图,就不是看一眼就能知道在哪儿的了。
好在,这个时代的电子地图功能都很强大,像这种情况,只需要把图片拍下来,随便拿到哪个有卫星定位服务的软件里搜一下,就能在全球范围内检索与之匹配的地点。
因此,榊很快就查明了这是一张魔都中部加西南部城区的俯视图;由此推测,卡片上浮现的信息应该是在告诉他:2219年1月5日的零点整,在魔都的这片区域里会发生某些事情。
怀着忐忑和好奇的心情,榊最终还是买了张机票…
在花了一天的时间打点事务、收拾行李后,他便踏上了这趟前往龙郡的旅途。
他也不知道此行究竟会遇到什么,更不能确定是否可以找到当初把自己从海里救上来(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的人…但无论如何,走一趟也无妨,即便一无所获,就当是旅游好了。

榊抵达的时候是4号的下午,由于魔都的机场非常繁忙,取行李、排队等出租车就花去了榊一个多小时,等他来到酒店、搁下行李,窗外的天色已是薄暮冥冥。
不料,他刚在床上躺平,准备喘口气儿,床头柜上的电话就响了。
榊想了两秒,翻身滚到了柜边,因为是酒店的内线电话,他也没看来电显示就直接接了起来:“你好?”
“您好,这边是前台,请问是1203室的沈先生吗?”电话那头传来了前台小姐甜美又不失礼貌的说话声。
“是我。”榊本就是个谨慎的人,在跟“胜负师”打过交道后,他变得更加小心了,所以他这次过来无论是买机票还是住酒店用的都是一个叫“沈强”的假身份。
此处说个题外话,可能有人会奇怪,为什么在这个时代用假证件住酒店乃至乘飞机都好像很容易的样子?似乎本书中已不止一个角色做过类似的事情了。
其实原因很简单——
其一,因为在这个宇宙的地球上,乘飞机这件事,跟乘公交车的性质已经差不多了。
先进的安检和调度系统,让值机时间大幅缩短(当然,在那些客流量大的机场,你还是得排队),航班延误率也已低到可以忽略不计的程度,这使得绝大多数公民都将飞行作为了跨城市出行的首选出行方式。
在这种前提下,将登机手续变得从轻从简是势在必行的…那怎么从简呢?用三个字来概括就是“自动化”;原本靠人工来完成的证件检查和行李托运工序,现在都是由乘客自己在机器前搞定了,反正整个星球都是联邦的领土,根本没有“签证”一说,也不存在“偷渡”的问题…任何人只要买了票,都是想飞去哪儿就飞去哪儿,所以,这一块的监管,久而久之就自然地松了下来。